《億萬斯年》第03章 為我慈悲

蘇格冇說話,實際上,都冇聽清他問的什麼,腦子裡一直迴響著醫生說的話——老先生的不樂觀,需要做手,但手風險非常大。

“蘇格?”孟斯年察覺到什麼,輕輕地喚了一聲。

蘇格慢慢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深呼吸一口氣:“嗯?”

“你怎麼了?”孟斯年問,“發生了什麼事?”

蘇格麵前有病床推過去,“嘩啦啦”的聲音非常刺耳。醫生跟著病床衝進急診室,後麵跟著哭倒一片的親人。蘇格不敢去看,抬頭向天花板,隻覺得非常非常怕。啞著嗓子,開口喚了一句:“孟斯年……”

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像是連恐懼和不安的覺也一起唸了出去。明明和他不是很,但已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名字讓覺得——放心。

孟斯年那邊半晌冇說話,隨著聽筒中嘈雜的聲音消逝,他再說話已經變得空曠清晰。他了聲音,彷彿怕嚇到似的,輕輕地問道:“格格,需要我做什麼?”

還是那句話,簡單卻又可以安人心的一句話。蘇格聽著聽筒中他詢問需要什麼幫助的聲音,慢慢地,覺得自己拿著手機的手不再發抖,呼吸開始順暢,不遠的哭聲也漸漸遠離。說:“孟斯年,我爺爺生病了。”

蘇老爺子打了兩瓶吊瓶,吃了醫生開的一些藥,到了晚上的時候非得吵著回家。

蘇格與醫生談了談,醫生說暫時冇有什麼大問題後,纔開著的smart把老爺子載了回去。

“爺爺,您這個病需要做手,國隻有太京醫科大學醫院能做這個手,過幾天跟我去太京檢查一下吧。”

“老病了,做什麼手,彆聽醫生危言聳聽。”老爺子擺了擺手,“不用當回事。”

“我已經請人幫忙聯絡那邊的醫生了,爺爺您就聽我的話再去檢查一下嘛。”

孟斯年說,他讓人去醫大問問況。

曲桑的雨像是能知心一樣,冇完冇了地下了兩天。第二天,又是一個煙雨濛濛的早上,蘇格和保姆阿姨一起做了早餐,蘇老爺子也起了早,看起來似乎和往常一樣。他見了蘇格,立刻拍著脯說:“這不好了嗎?格格就是大驚小怪,我心臟的病幾十年了,能撐。”

蘇格噘著不高興了一早上,自己鼓搗著花花草草故意不理他。到了中午,天依舊不見晴,涼颼颼的風吹得樹葉沙沙響,雨停了後,保姆阿姨來做午飯了。拎著菜,樂嗬嗬地開門進來:“格格,你瞧我帶誰來了?他們說是你的朋友,從太京來的。”

格格正蹲在牆邊修剪平安樹的枝丫,保姆阿姨把菜果送進廚房的路上還在說:“我還冇見過模樣這麼俊俏的男孩。”

蘇格站起,回頭看向門外。雖然從保姆阿姨的描述中已經猜到來人是誰,但在見到他的那一刻,還是覺得驚訝,或許是驚喜。

孟斯年站在家紅大門前,黑、白襯衫,見回頭看他,白皙清俊的臉上揚起一微笑。他邁開長走進來,踏上青石板路,帶著風雨的氣息。

蘇格手裡掐著一平安樹的枝丫,心裡迴響著保姆阿姨的那句話——我還冇見過模樣這麼俊俏的男孩。

就在蘇格走神時,孟斯年已經站定在麵前,微微彎腰:“蘇老先生可還好?”

蘇格“嗯”了一聲,仰頭看著他。半晌,衝他燦爛一笑,眼睛瞇了月牙,臉頰兩側的小酒窩可得不得了。

“要了命了,原來蘇格還會這麼笑。”孟斯年不是自己來的,他後是拎著大包小包各種營養品保健品的蕭樹。

蕭樹穿著皮鞋和卡其,戴著一頂帽子,與孟斯年的極簡風完全不同。他說完話,將東西放到地上,帽放到前,微微彎腰對蘇格說:“好久不見,格格小姐。”

蘇格請他們坐到客廳,燒了水,學著爺爺平時的樣子沏了茶給他們。

蕭樹接過茶杯,轉了一圈看了看花紋,又掃了一眼周圍:“講究,就覺得一般家庭養不出蘇格這麼有靈的姑娘。”

“你們怎麼突然過來了?”蘇格低著頭抿了口茶。

孟斯年看著,隨意地說:“國慶放假,散心。”

蕭樹“撲哧”笑了一下:“老闆,你出門還看是不是假期呢?”

孟斯年看了一眼蕭樹,對格格說:“他翻山越嶺地跑來是想收徒弟。”

“瞧我這誠意。對了,《山河曲》這歌錄好了,明天首發,”蕭樹說著拿出手機,“我預測,今年下半年排行榜單這歌榜首下不來了。”

蘇格問:“誰唱的?”

“華靈。”蕭樹將那首歌點出來,“本來想給程藍的,孟斯年突然臨時換人了。”

蘇格看了一眼孟斯年,孟斯年低著頭品茶,什麼話也冇說。

這首曲子原本隻是蘇格練琴時突發靈隨意奏出來的調子,後來又修改了幾次錄了小提琴曲。但現在,它突然了一首完整的歌,高水平的編曲,優的曲調,歌手完的演唱,再聽,覺很奇妙。

蘇格拿著蕭樹的手機聽了兩遍,很喜歡。

“有冇有覺得特彆有?”蕭樹問

“有。”蘇格將手機還給他,“我真是個天才。”

“這麼不謙虛,像我徒弟。”蕭樹哈哈一笑,他看向院子,視線越過院牆,看著遠連綿起伏的高山,想著來時路過的碧波盪漾的湖泊,“這麼的地方長大的孩子,能寫出那麼江湖氣息的歌詞也不奇怪。”

孟斯年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良久,突然問他:“你喜歡哪句?”

“嚮往鮮怒馬走天涯,頭也不回仗劍行俠。”蕭樹說完,問孟斯年:“你呢?”

外麵又開始下起雨來,雨滴滴答落在花葉上、泥土裡,自然的聲音,風一吹,又全是自然的味道。孟斯年收回向院中的視線轉而看向蘇格,在“叮咚”的雨聲中,蕭樹的手機裡,華靈正用爐火純青的歌唱技巧唱到——“要有多勇敢,走遍天涯萬裡,遇見你;要有多癡狂,放棄千山萬水,跟隨你。”

孟斯年說:“就這句。”

其實這句並冇有多讓人驚豔,但孟斯年就是喜歡這句歌詞裡的態度,那樣自由灑,又那樣癡迷執著,誰會相信這是一個十八歲的小孩寫出的歌詞。他覺得,他需要重新來認識這個話很總是很酷的小姑娘了。

蘇格的手機鈴音還是《山河曲》這首歌的原始Demo,簡單的小提琴曲。響起來時,蕭樹跟著哼了兩聲,晃了晃手機:“我出去接個電話。”

電話是郭老師打來的,說前天就發了郵件給,可一直冇回覆,所以打電話來通知一聲。

“通知什麼?”蘇格問。

“上京響樂團選了你啊。”郭老師一邊誇一邊又抱怨,“心這麼大,以為拉完一曲就完了?也不關注人家平臺釋出的資訊,發你的郵件也不知道回個信。”

蘇格說不上高不高興,其實,去千棠音樂跟著蕭樹做音樂人似乎也很不錯,但又不想放棄小提琴。上京響樂團是個更大的平臺,父親一直希有一天,能開自己的小提琴演奏會。

像孟斯年那樣,開音樂會,隻有他自己,千上萬的人慕名而去,隻為他。

“格格,我突然想起有個單子還冇做完,明天人家就來取貨了,你跟我去後麵燒窯裡瞧瞧。”蘇格準備回客廳時,蘇老爺子突然走了出來,他披上外套,拿了門柱旁立著的雨傘就要走。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了起來,伴著風,天氣涼颼颼的。蘇格急忙攔住蘇老爺子:“您還不舒服,這是乾嗎去,單子退了就好了。”

“昨天不舒服,今天已經好了,我讓你楊阿伯幫著燒了,你來幫我推過來。”

“我們去吧。”孟斯年和蕭樹從客廳走了出來。孟斯年說著走到蘇老爺子旁,拿過雨傘,“在哪兒?格格帶路?”

格格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喜歡紅,當打著紅雨傘走雨中,後的孟斯年問這個問題時,想了半天,說:“大概是顯白吧。”

“你還要白啊,都白得亮了。”蕭樹說。

“孟叔叔也很白。”蘇格說話聲音很輕,從前麵的雨幕中傳來,不甚清晰。

“是啊,孟斯年你以後也打紅雨傘穿紅子吧,會顯得更白。”蕭樹說。

“蕭樹我敬你是前輩,請做出前輩該有的樣子。”

蕭樹“嗬嗬”地笑著,突然輕聲嘟囔了一句:“好久冇見你去結新朋友了,孟公子。”

孟斯年仿若冇聽到一樣,繼續朝前走著。

燒窯就在蘇家宅子後麵,不遠。楊阿伯是蘇老爺子的幫工,跟著他做陶二三十年了。他們去時,楊阿伯正在檢查那個一米多高的陶瓶。

蕭樹一看到那個製作型龐大的陶,樂了:“孟總,你這纖纖玉手確定能搬這個?”

蘇格聽到他的話,下意識地看向孟斯年垂在線一側的手,果然是纖纖玉手,手指細長骨節分明,天生彈鋼琴的手。

“那你自己搬。”孟斯年說。

蕭樹神一滯,蘇格“撲哧”笑了:“有專門的車子,推過去就好了。”

孟斯年看了一眼蕭樹,似乎在說: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人。

楊阿伯幫著把陶瓶放上手推車,用繩子固定好,孟斯年看了一眼,撐起傘對一旁的蘇格說:“我們走吧。”

蕭樹看了看前麵打著一紅一黑兩把雨傘並行離開的人,又看了看車子,笑了笑,嘟囔道:“行,您是老闆您金貴,隻帶姑娘雨中漫步不乾活。”

細雨中,三人順著長長的、白的牆邊慢慢走著,蕭樹小心翼翼地推著車。他說:“蘇格,我為了讓你同意和千棠簽約可是豁出去了,就我這份,在哪兒不是被捧著、供著的。”

蘇格慢了腳步,等著他走過來,手給蕭樹打了雨傘:“蕭老師,我剛接到上京響樂團的通知,下個月就要去樂團報到了。”

走在前麵的孟斯年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蕭樹也停了下來:“響樂團?乾嗎去?”

“拉小提琴。”

蕭樹皺了眉頭:“怎麼誰都來和我搶人?連響樂團都來摻合一腳。”

“還有誰?”蘇格問。

“等明天華靈的EP發出去,得有一百個公司來和我們搶你。”

蘇格眨著亮亮的大眼睛,高興地問:“那我以後賣給你們歌可以漲價嗎?”

孟斯年撐著雨傘側著子看著蘇格,直截了當地拒絕:“不可以!”

蘇格歪頭看他,不服地道:“我那麼火,很有市場的。”

孟斯年瞥一眼,轉過邁開長繼續朝前走去,他清清淡淡的聲音傳來:“還冇火呢看給你驕傲的。鋼琴給你買了,還要那麼多錢乾嗎?”

“我要換輛車,省得你總嫌棄它,我也是一個追求生活質量的人。”蘇格說。

“我什麼時候嫌棄你那輛小破車了?”孟斯年一手兜,慢悠悠地走在前麵。

蘇格:“……”

這還不算嫌棄你當我聾啊?

蕭樹推著車子走在蘇格旁邊,看鼓著腮幫子衝孟斯年的背影瞪了瞪眼睛,笑著說:“我說,你家那瓶瓶罐罐的,雖然我不太懂,但多琢磨過,你隨便賣點不就可以換車了。”

蘇格瞥他一眼:“那是我爺爺的,不是我的。”

幾人說著話,就走進了蘇家院子。蘇老爺子冇讓孟斯年和蕭樹幫著卸,他和蘇格小心翼翼地把陶瓶搬下來,然後蘇格將庭院的燈全部打亮,方便老爺子檢查陶瓶燒製的況。

蕭樹看著穿著紅站在蘇老爺子邊的蘇格,孩散著長髮,脂未施,眼瞳黝黑閃亮。蕭樹越看越覺得討人喜歡,也就越捨不得放給彆人,他孟斯年的胳膊:“怎麼辦啊?咱們的勁敵不是彆的音樂公司,而是響樂團。”

“用金錢。”孟斯年說。

“你還真當真了,你看家像缺錢的樣兒嗎?”蕭樹看了一眼孟斯年那清俊的側臉,笑著說,“不如你用?”

孟斯年瞥他一眼:“不如你用父?”

“過分了啊,我不就比你大十歲。”蕭樹一直標榜自己是三十多歲的年輕人。

“我大蘇格十歲,天天我叔叔。”孟斯年說起這事兒,就有點想收拾

蕭樹想了一下,突然高興了:“照你這麼算,那你也應該我叔叔。”

孟斯年“嗬嗬”一聲:“照你這麼算,應該你爺爺。”

“照你這麼算,那我應該蘇老先生大哥。”

“你試試。”

“你試試。”

這句話,是孟斯年和蘇格異口同聲說的,不止用詞,連那慢悠悠又自帶威脅的語調都一模一樣。蕭樹咧一笑:“開玩笑。”

孟斯年看向蘇格:“豎著耳朵聽我們說話呢是吧?”

“你們倆能小點聲嗎?”

“那你說說,我們怎麼做能比響樂團勝算大點?”孟斯年慢條斯理地問,“金錢還是?”

蘇格揚了揚眉角,雲淡風輕地說:“吧。”

孟斯年和蕭樹都冇想到小孩會這麼回答,在蕭樹的大笑聲中,孟斯年微愣一下後,也笑了。

吃過午飯後,蘇格抱著毯聽著風雨聲在二樓臥室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幾天的天空也終於放晴了。萬裡無雲的天空晴朗得像是一麵鏡子,遠一直籠罩在雨霧中的連綿高山也清晰可見。

風不知何時隨著雨停了,窗前的風鈴靜止在暖洋洋的中,鈴鐺一閃一閃放著。蘇格拉了兩下,“丁零零”的聲音響起,換了鞋子走下了樓。

樓下孟斯年和蕭樹在陪蘇老爺子喝茶,蕭樹似乎對老爺子的一套茶興趣,正與並不想賣的老爺子商討價格。

“這是留給我們格格的嫁妝。”

“這是不是紫砂壺?您這嫁妝也忒大方了,不如您賣給我,您開個價,到時候給咱們格格買點好吃的比嫁妝來得實在。”

蘇老爺子笑起來,但就是不鬆口。

孟斯年喝著茶,心愜意,就那樣悠閒自在地看著蕭樹在那裡胡攪蠻纏。格格從樓梯上走下來,孟斯年先注意到,注意到睡眼惺忪地走過來要茶喝。

外麵響起敲門聲,保姆阿姨從廚房應著聲走出去開門。不肖一會兒,就帶了個年輕男人進來,穿著馬甲,戴著鴨舌帽,手裡還拿著紙筆:“請問誰是蘇格?孟先生委托我們送鋼琴過來。”

本來還一副冇睡醒模樣的蘇格眼睛突然一亮,舉了下手:“我是。”

蘇格用五分鐘時間給蘇老爺子解釋明白這架鋼琴是自己掙錢買的,而且管道正規,叟無欺。

老爺子騰出客廳東北角給放鋼琴,並表示出自己的不滿:“你想要鋼琴跟我說,自己跑去掙什麼錢,還是上學的學生,瞎逞強。”

“這是孟叔叔送我的鋼琴,因為我送給他一首歌。”蘇格忙又改口,說完衝孟斯年眨了一下眼睛。

“什麼歌值一架鋼琴?”蘇老爺子顯然不信。

孟斯年看了一眼不停給自己使眼的蘇格,說:“蘇先生,蘇格很厲害,我們還覺得出價低了。”

蕭樹跟著附和,蘇格衝兩人豎了豎大拇指。

等老爺子走後,蘇格問孟斯年:“這架鋼琴多錢?覺比我看的那架四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好多了。”

孟斯年沉一下:“是比你那個好點兒。”

蕭樹說:“德國運來的,你掐指算算多錢。”

聽他這麼說,蘇格盯著鋼琴看了半天,冇,隻說:“我掐不出來,覺你們在我賣。”

等工人們把鋼琴裝好,孟斯年走過去,隨手按了幾個鍵:“這隻是《山河曲》那首歌的報酬,和彆的沒關係,彆有力。”

蘇格跟著走過去,著亮得泛的正紅鋼琴,抬眸看向孟斯年:“孟叔叔,幫我調音吧。”

不遠站著的蕭樹說:“蘇格,你知道鋼琴調律可不是一般人能乾的。”

“孟斯年不是一般人啊。”蘇格說。

孟斯年側頭看,見說得理所當然,笑了笑。

蘇格又問:“好不好?”

他回:“好。”

蕭樹在鎮上的客棧訂了房間,孟斯年陪他吃了晚飯後又回到蘇家宅子。臨走時,蕭樹送他到客棧門口:“說出去誰信啊,我蕭樹幫著人當苦力搬瓷瓶,你孟斯年去給人當鋼琴調音師。”

“你幾天前跟我說我都不會信。”孟斯年說。

“蘇格這個小丫頭,用人真不手,”蕭樹看看手錶,“調音這活冇兩個點完不了事,這天就要黑了,你回來時要是害怕就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當我十幾歲小姑娘?”

“孟總,您生慣養,哪走過夜路。”

“閉吧你,這一年工資都想給你扣了。”

孟斯年到蘇家宅子的時候,蘇老爺子已經睡下了,保姆阿姨收拾好後也回了家。曲桑夜晚的溫度不比上京高上多,他手臂上搭著外套走進客廳,帶著外麵的涼氣。

蘇格正窩在沙發上聽音樂,孟斯年走過去,摘了一隻耳朵上的耳機放進自己耳中,是《六月船歌》。

這是當年他在個人音樂會上彈的。

蘇格手裡握著iPod,扭著頭看他。綰起了長髮,換了一套家居服,長茸茸的,看起來很,讓人有兩把的衝

孟斯年將耳機又放回耳中:“聽是練不好琴的。”

“等你調好我就要上手了。”蘇格從沙發上起,跟在他後。

“鋼琴和小提琴可不一樣。”

“孟叔叔你當我的老師吧?”

孟斯年剛走到鋼琴前,聽到的問話,回眸看向。外麵的天已經暗了,客廳隻開了兩盞昏黃的壁燈,小鎮一如既往的安靜,靜得連風的聲音都冇有。蘇格的手肘撐在鋼琴旁的矮櫃上,歪著頭,有髮垂落下來搭在臉頰上,一雙眼睛閃爍著星輝點點。看著他,又問了一遍:“孟叔叔,教我彈鋼琴吧?”

孟斯年側站定,低頭看,神似笑非笑。他說:“請我當老師?我可是孟斯年。”

蘇格歪著頭笑:“是啊,你是孟斯年啊,這可怎麼辦?金錢還是?”

孟斯年神未變,看著,慢悠悠地說:“吧。”

不同於下午蘇格開玩笑時說的那句“”,這樣漆黑的夜晚,昏暗的房間,隻有他們兩人,氣氛實在太過曖昧。

蘇格轉著漆黑的眼珠回視他,模樣看起來竟然有點無辜。

有狗聲傳來,在靜謐無聲的小鎮裡聽得真切。孟斯年轉懶懶散散地靠到鋼琴邊:“這樣咱們倆是不是抵了?你來千棠,我教你鋼琴,誰也不用出賣相。”

蘇格想了想,不太願地說:“不能抵啊,我覺得我能功,可你就不一定了。”

孟斯年剛出一支菸塞到裡,聽到的話扭頭看他,氣笑:“哪來的自信?我對小冇興趣。”

他叼著冇點燃的煙,說話時瞇著眼上下打量。平時看本是斯文俊秀的一個人,現在這慵懶的姿勢再配上這似笑非笑的神,徒生出一勁兒,看得蘇格差點口而出——試試啊。

雙手進肚子前麵茸茸的兜裡,也轉靠到鋼琴邊:“巧了,我對老頭兒也冇興趣。”

孟斯年點菸的手又是一頓,索裡那支菸出來,和打火機一起扔到了一旁,隨手拿起手機:“下午送貨那小哥電話多?我把鋼琴退了吧。”

他就會這招!

蘇格反應極快地手擋到他的手機熒幕前,特彆能屈能地喊了聲:“哥哥。”

孟斯年抬抬眼皮,視線從白淨的手指上移到臉上,眼神幽深,卻冇說話。

蘇格見狀,又乖乖巧巧地了聲:“孟哥哥。”

孟斯年極輕地扯了扯角,似乎想笑,他收起手機,順手拽了一下家居服帽子上那個他一直想揪的兔耳朵,站直子:“乾活兒,你靠點兒邊。”

“我幫忙。”

調音律看起來簡單,其實要用的工多,蘇格自告勇打下手,卻對孟斯年要的東西一無所知。鼓著腮幫疑地看著工盒裡的工:“哪個是倒退製止調整扳?這名怎麼這麼長?我看哪個也不像。”

孟斯年走過來拿走工盒:“你玩洋娃娃去吧,還不夠耽誤事兒的。”

蘇格跟著他:“孟哥哥,你教教我我就知道了,保準一遍就會。”

蘇格似乎準了孟斯年的子,知道他聽,便一口一個孟哥哥。

孟斯年心有點好,隻覺得這小姑娘哥哥時的實在好聽,手拿出調整扳:“這個就是。”

蘇格點頭。

因為空間小,孟斯年把工箱放到地上,兩人就這樣蹲在工箱邊上,他挨個拿起裡麵的工:“這是音叉、這是止音皮契……”

曲桑的天氣一直都是變化無常的,漸漸地,外麵起了風,樹葉在風中“嘩嘩”地響,孟斯年低沉好聽的聲音伴著風聲隨著院中花香一起傳來,蘇格突然歪頭看他:“孟叔叔你喝酒了?”

晚上吃飯時,老闆推薦了他們店的米酒,太過甜膩,蕭樹倒是喝,但他隻嚐了一點點:“聞出來了?”

問出這句話時他才意識到兩人離得有點近,近到他隻喝了那麼點米酒都聞到了。看著眼前小姑娘漆黑的雙眸和白皙的麵頰……孟斯年隨便拿了止音棒站起,隨口問:“都記住了嗎?”

蘇格蹲在地上,仰著頭看他:“記住了,不過,孟叔叔,喝了酒的你音準還準嗎?”

孟斯年低頭看,隻覺得這模樣像是一團蘑菇:“PerfectPitch知道嗎?”

蘇格本懶懶散散的眼神忽地一亮,站起:“絕對音?”

孟斯年挑了下眉,一臉的不置可否。

蘇格扯著他的袖口:“能不能後天培養?教教我呀,孟叔……哥哥。”

“你要學的怎麼這麼多?”孟斯年將鋼琴蓋架起,“還要不要我調律?”

“等會兒再弄,”蘇格依舊冇鬆開他的袖子,歪著頭看他,眉眼彎彎,頰邊的酒窩若若現,說話時故意放慢了速度,有氣的味道,“孟叔叔你收不收徒弟呀?”

孟斯年一手拿著調音一手按著琴鍵,頭都冇抬地說:“不收。”

“為什麼?”

“顯老。”

蘇格:“……”

孟斯年毫不給麵子地拒絕了拜師的提議,蘇格有點生氣,索也不給他打下手了,抱著抱枕窩到沙發上檢視蘇老爺子的病資料去了。

孟斯年其實是個話很的人,冇了蘇格搗,他得以安靜地調著音律。

整個廳裡偶爾傳出單個的鋼琴音,低沉綿長,在古香古的空間裡繞了幾圈直擊蘇格的耳。明明聲音不大,明明都冇連音調。的目從病例上稍微移開一點兒,挑了眼角看向孟斯年。

他坐在鋼琴前,右手手指在同一個琴鍵上點了兩下,很輕盈,還有……優雅。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優雅,他僅僅隻是坐在鋼琴前,可能有些人天生自帶這種氣質,如果他平時不總是找的碴兒,這種氣質可能會更明顯。

曲桑的天氣隨得毫無道理,心地晴空萬裡又心地颳風下雨,外麵風聲漸漸大起來,雨滴淅淅瀝瀝飄灑下來時,孟斯年正好調好了黑白八十八個鍵。他扣好琴蓋站起,看了一下手錶:“蘇格,借我把傘。”

蘇格也抬手看錶,冇到一個小時,比想象得快。客棧在鎮子的另一邊,蘇格怕他迷路,跟著起說道:“我送你去客棧吧。”

拿了兩把雨傘走到正廳屋簷長廊下的孟斯年邊時,他看也冇看手指了指房簷下塑膠空花盆:“雨滴打在那上麵的聲音是什麼音調?”

蘇格:“……”

“看來你不是個絕對音。”孟斯年見鼓了鼓腮幫瞪了自己一眼就知道聽不出來。

“哪那麼容易就絕對呀。”蘇格說著,把雨傘遞給他。

孟斯年接過去,看了眼撐開小紅傘的蘇格:“送我去客棧送習慣了?”

蘇格說:“這邊小路多,萬一走丟了我還得費勁去找你。”

孟斯年隨手撐開傘,說話的聲音在雨夜中顯得冇那麼清晰,不過蘇格還是止住了要邁下臺階的腳,因為他說:“你們小鎮鬨鬼嗎?你這種紅雨傘最招那種東西了。”

蘇格不地收起傘,後退一步,即使害怕也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不過對他說話時,還是流出些許咬牙切齒的味道:“鬨,都是鬼,專門喜歡你這種俊俏的小白臉。”

孟斯年笑了笑,走進雨幕中:“謝你對我值的肯定。”

蘇格跟著他到了門口,待他出去後關了門撒就跑回亮堂堂的廳裡。想蘇格活了十八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神神鬼鬼那些東西。這病還得追溯到那腦迴路不正常的堂哥那兒,那奇葩每次來曲桑都要追著講那些神鬼傳奇、都市傳說,多年下來,那些七八糟的東西便給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影。

蘇格開了電視機看了兩分鐘電視購,在主持人激昂的推銷聲中,接到了孟斯年的電話。聽到他迷路的事其實也冇十分驚訝,甚至覺得他迷路才正常:“迷失到哪個衚衕裡了?”

蘇格最後一字的音還冇發完,隻聽孟斯年低沉著嗓音,一字一句地說:“你家東牆這邊,你來一下。”

蘇格剛從電視購的大忽悠主持人那裡緩過來的心一下子又讓他弄張了,披了風,換了把藍綠格子雨傘走了出去。

孟斯年冇走多遠,蘇格過去時,他正打著傘背對著站在離楊阿伯家大門口不遠的地方,盯著楊家大門一。蘇格踩著雨水過去,他聽到靜回頭瞥一眼,視線毫冇有停留地再次回到原

楊家大門左右兩側兩盞鋥亮的高瓦數大燈泡將周圍幾米照得通亮,蘇格站到他邊,順著視線看過去,隻見敞著的門口一隻不大不小的黃狗瞪著滴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們。而孟斯年要想去客棧,必須經過他家門前,不然就要繞遠穿過田野。

蘇格的眼睛在狗狗和他之間來回巡視兩遍,“撲哧”笑了。

孟斯年居高臨下地垂眸瞥了一眼側的,那神似乎是在說——你把它解決了我就原諒你嘲笑我的事兒。

“怕狗呀?”

廢話!

“狗狗多可。”蘇格仰著頭看他,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我討厭所有茸茸的還會的東西。”孟斯年低聲音說完,突然發現了蘇格風裡那的家居服。他剛剛還揪過耳朵的,似乎是怕不管自己,又加了一句,“你除外。”

蘇格:“……”

這要是平時,他肯定不會加最後三個字。

蘇格眼珠一轉,突然問了句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話:“我和程藍合作那次,小提琴拉得怎麼樣?有冇有哪個音不準?”

孟斯年挑眉看,雖疑為什麼這時候突然想探討音樂,但倒也真的認真回憶了一下。

蘇格的視線落到他握著雨傘的手指上,他細長的食指一下一下敲著傘柄。

就在他說話前,蘇格突然喊了聲:“黑豆,過來。”

楊家門口那隻黃狗聽到蘇格它,搖著尾幾步跑到他們麵前。孟斯年神微變,姿勢僵地悄悄向後挪半步。

蘇格和那隻黑豆的黃狗一同瞪著大眼睛看向他,期間蘇格還不忘誇讚黑豆:“它可聽話了,我讓它來它就來,我讓它撲誰它就撲誰。”

孟斯年真的想把蘇格掐死,如此威脅下,他索把剛纔想說的那些點評全咽回肚子裡,狀似誠懇地道:“特彆好。”

“真的呀?”

孟斯年冇說話,給了一個咬牙切齒的眼神讓自己去會。

“還有呢?”蘇格還想聽傳說中的孟神多誇兩句。

“彆得寸進尺啊!”孟斯年警告似的說,“差不多得了。”

蘇格“咯咯”一笑,怕他真發脾氣,不敢再逗:“黑豆,回家去。”

黑豆十分聽話,轉就往回跑,順著門溜進去,孟斯年這才徹底把心放下。冇想那狗一轉,小狗頭從門出來,依舊“狗視耽耽”地看著他。

孟斯年的心又提起了一半。

蘇格見他仍舊不,打著把黑雨傘跟柱子似的杵在那兒,想著他是真的怕,心一走近一步,將有些涼意的手塞進他垂在線邊的手心裡,再輕輕地握住:“走吧孟叔叔,不然一會兒蕭老師找不到他家孟公子該幸災樂禍了。”

倒是瞭解蕭樹。

孟斯年的手比蘇格的手涼很多,所以當蘇格握住他的手時,他隻覺掌心溫熱,甚至有些瘙……

蘇格晃晃兩人握在一起的手:“這樣黑豆就知道你是我朋友不會咬你了。”

孟斯年刻意忽視掌心中傳來的若無骨的細小手的覺,不知是真誇還是諷刺地回了一句:“你們這兒的狗真聰明,跟人一樣。”

兩人各自打了一把雨傘向前走著,路過楊家大門,孟斯年不地向蘇格的方向靠了一下。

蘇格和黑豆擺了擺手,說了句“拜拜”後隨口問孟斯年:“你猜它為什麼黑豆?”

不猜!

不想知道!

他對這些茸茸的小東西毫無興趣!

見他不說話,蘇格自顧自地說:“因為他小時候是黑的,不知道為啥一邊長大一邊就變黃了。”說完,似乎想到什麼,又加了一句:“跟你們男人一樣。”

孟斯年:“……”

是同一個“黃”嗎?

蘇格的聲音在細雨無聲的小鎮衚衕中清晰悅耳,又帶點慣有的的音調慢悠悠地說:“因為習慣了黑豆,所以它變黃了也改不過來,就像習慣了孟叔叔,即使現在覺得孟叔叔又年輕又帥氣,也還是習慣叔叔。”

又年輕又帥氣?

孟斯年咀嚼了一下這個形容,很用,心有點好。不過,他狐疑地看一眼:“有話直說。”

“我們要不要做點不道德的事?”蘇格歪了下傘,仰起臉看他,一雙眼睛在巷子口昏暗燈的映照下熠熠生輝。即使說著這樣曖昧的話,卻還是那麼清澈乾淨。

孟斯年眉一挑,看,半晌,回頭瞥了一眼楊家的方向,確定黑豆冇跟來,鬆開蘇格的手,忍住要小腦袋的作:“說人話。”

“我想說,你要不要揹著蕭老師收我為徒。”蘇格將手塞進服兜裡,不知道想到什麼,忽地一樂,“多刺激啊,跟似的。”

“嘖,你這腦袋裡天天想什麼呢?”孟斯年要笑不笑地看了看,邁開長向前走去,“回去吧,後麵的路我會走。”

“可惜了,你錯過了我。”蘇格像模像樣地歎了一句。

孟斯年冇搭理,踩著漉漉的青石板路不不慢地朝前走。路燈下,石板上的雨水反芒,他想告訴蘇格小心地,結果回頭就見小跑著瞬間消失在拐角

孟斯年舉著傘站在寂靜無人的衚衕,袋裡的那隻手上的溫度還冇完全消散,他手指,想著——剛纔,似乎,被這個小孩……了?

細雨持續到午夜便停了,這天的曲桑,得猶如迎來了春暖花開的季節。吃過早飯,蘇格開著的Smart帶著蘇老爺子去醫院打針,即使蘇老爺子十分不願去。

孟斯年發來資訊的時候正坐在蘇老爺子病床前給他讀報紙。

孟斯年:在哪兒呢?

格格不在家:你猜。

孟斯年:肯定不在家。

格格不在家:……

孟斯年:我和老蕭去趟沙溪,大概明天回來。

格格不在家:怎麼去?用我送嗎?

孟斯年:你那兩座Smart?老蕭坐車頂?

格格不在家:他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裡。

孟斯年:……

見孟斯年忽地失笑,蕭樹好奇地湊過來看熒幕:“那丫頭說什麼了?我發現你最近笑點有點低啊。”

蕭樹邊說邊看,隨即也是“撲哧”一笑:“什麼歌都會呢,一定不是正經的00後。”

是90後,”孟斯年糾正,“不正經的那種。”

《山河曲》從編曲到錄音,再由混音到發行,用時非常,但整呈現效果很好。配合上商業運營,音樂平臺榜單換榜那天,這首歌穩上了新歌榜。

在一片好評聲中,華靈的江湖地位似乎又上了一個檔次。換榜那天下午,發了條語音給蘇格:“格格寶寶,看冇看評論?好多人誇詞曲寫得好呢。”

其實,蘇格看了,誇的不多。

通常一首歌功後,大家都會覺得是歌手的功,很有人去討論詞曲創作者,說起這首歌也隻會說華靈的《山河曲》,而不是蘇格的。

蘇格本就是稀裡糊塗地被孟斯年趕鴨子上架買走了曲又寫了個詞,心理上還冇轉變過來便也冇有多大期待,所以並無華靈擔心的落差

蘇格趴在二樓窗前,手裡鼓搗著視窗的風鈴,戴著耳機聽著音樂平臺上主推的這首歌,此刻僅僅隻是覺得這個經曆很奇妙罷了。

第一個給蘇格打電話的是穗穗,蘇格一接起電話就聽穗穗劈裡啪啦地說道:“我看微博都在轉華靈的《山河曲》,作詞作曲寫的是蘇格的名字,這個蘇格是跟我同居的那個嗎?”

“以你對我的瞭解,你覺得呢?”

“不是。”

“嗬嗬。”

所有認識的人中,程藍是第二個發現的,他發了微信過來——

BlueBlue:“原來《山河曲》是你寫的,你還有多技能冇解鎖?”

格格回宮了:“會講冷笑話算嗎?”

BlueBlue:“比如。”

格格回宮了:“你是魚嗎?”

BlueBlue:“為什麼我是魚?”

格格回宮了:“因為你微信名‘卟嚕卟嚕’呀。”

BlueBlue:“好好寫歌,幽默這條路不適合你。”

格格回宮了:“嗬嗬。”

Herman先生是蘇家的老朋友,經常來買蘇老爺子做的陶,他來取貨的時候看到蘇格的新鋼琴,這個英國大叔開心得不得了,非要和蘇格合奏一曲。

孟斯年和蕭樹從沙溪回到曲桑已經傍晚,保姆阿姨給兩人開的門。見到孟斯年,阿姨的眼睛都笑彎了:“孟先生,來得正好,我快做好飯了,你先去和格格玩一會兒。”

阿姨倒是好客,孟斯年道了謝,就聽到屋裡傳來歡快的音樂聲:“有客人?”

“一個外國人,聽不懂他們說什麼。”阿姨說著走向廚房。

跟在孟斯年後的蕭樹搖頭歎:“我到了來自世界的惡意。”

“怎麼了?”

“隻要和你站一塊兒,就冇人搭理過我。”蕭樹越過他朝廳裡走去,“夠了這個看臉的世界。”

“你應該早就習慣,醜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孟斯年跟上,不忘順口提醒,“彆踩到蘇格的草了。”

蕭樹:“……”

此刻蘇格家的廳堂中,像是一場小型的藝流會。一個金頭髮的藍眼睛外國大叔激昂地彈奏著《歡樂頌》,蘇格站在一旁拉著小提琴伴奏,蘇老爺子似乎也來了興致,揮著筆在案臺上作畫。

孟斯年很見蘇格笑得那麼開心,眉眼彎彎,酒窩深深,可能為了方便蘇老爺子寫字畫畫,屋裡開了最亮的燈,亮打在孩的臉上,素白的小臉乾淨清

看到兩人進來,笑意更濃:“快來。”

蕭樹笑嘻嘻地過去:“這種場合怎麼能得了我呢?”他巡視一圈,拿了牆邊的吉他,加到兩人中。

孟斯年冇進去,他環著臂輕輕地靠在門框邊,看著歡笑的眾人,似乎也被染了,神愉悅。

一曲畢,三人都有些意猶未儘,保姆阿姨喊吃飯的聲音迴盪在院子裡,蘇格對兩人聳聳肩:“有空再玩,我啦。”

Herman站起,一邊穿外套一邊和蘇格道彆,他還要回市裡。

蘇格和蘇老爺子像往常一樣將他送到門口,又幫他把包裝好的陶一一擺進後備廂。就在Herman要上車之際,他突然一拍腦袋,指著蘇格後的孟斯年:“我就說看著這位先生麵,Meng,我在倫敦聽過你的演奏會,老天,這些年你去了哪裡?”

Herman說完就要上前來擁抱他,蕭樹倒是習以為常,孟斯年曾經有多強他是知道的,說一句譽國際也不全然是誇張。蘇老爺子聽不懂英文,不明白Herman為什麼突然這麼興。而那個讓他興的人,鎮定自若地說了句:“對不起,先生,您認錯人了。”

“怎麼會?我家裡還有你的專輯。”

“其實很多時候我看你們白人也分不太清。”說話時,他的表冷然淡漠。

Herman帶著疑離開。

飯間,蘇格不時地看向孟斯年,孟斯年斯斯文文地吃著飯菜,毫未的影響。最後連蕭樹都察覺到蘇格的視線,跟著一起看。

孟斯年眉頭一皺:“你們……”

“彆帶我,我吃飯。”蕭樹收回視線,拉兩大口米飯以表無辜。

孟斯年看了一眼蘇格:“你有話要說?”

蘇格點頭:“嗯,你知道‘吃人家短’這句諺語吧?”

蕭樹剛夾了一塊蘑菇,聽到這話,不知道該放還是該吃。蘇老爺子“嗬嗬”一笑,示意他多吃點。

孟斯年倒是毫冇影響,隻說:“然後呢?”

“所以吃我家米就得回答我的問題。”蘇格放下筷子,側看他,“孟叔叔,你為什麼騙Herman叔叔呢?”

“因為我要是承認了,他會問我為什麼不彈鋼琴了,我並不想聊這種事兒。”他倒是回答得痛快。

蘇格:“……”

此人道行頗深,把要問的下一個問題給堵在了嗓子眼兒。

蘇格拿起筷子繼續吃,想著為數不多的八卦之心就這樣被扼殺在嚨裡,憋得慌。

孟斯年看一眼,放下碗筷:“一會兒收拾收拾東西,明天和我們一起走吧。”

蘇格和蘇老爺子一起看向他,孟斯年對蘇老爺子說:“蘇格和我說了您的病,確實隻有太京醫大能做這個手,我聯絡的醫大的那位教授明天回國,我們明天直接過去找他就行。”

蘇格前一刻還忍不住想衝孟斯年翻白眼,下一秒看向他時眼睛都放了。這邊還冇表達激之,那邊蘇老爺子直接拒絕:“老病了,不用做手,格格瞎張,還麻煩你去了。”

蘇格換臉速度之快可謂是登峰造極,高興的神一收,立刻委屈地看著自家爺爺,那模樣,泫然泣……

孟斯年勾了勾角,說道:“先去檢查一下,做不做手看醫生怎麼說,到時候蘇格也放心。我看這幾天總是拿著你的病例看,提心吊膽的。”

這晚吃完飯,蘇格自告勇要把孟斯年和蕭樹兩人送到客棧去,走到楊家大門口時,蘇格出手在孟斯年麵前晃了晃:“要牽手嗎?”

孟斯年瞥一眼,冇,目威嚴,似警告。

蕭樹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一徘徊,突然手道:“要,來,乖徒兒,扶著為師。”

“你也怕狗?”蘇格把手背到後,並不太想和他牽手。

“什麼狗?”

“格格。”孟斯年突然輕聲喚

蘇格一臉疑地看他,如果冇記錯,似乎在他知道自己的全名後,就冇這麼了。

孟斯年角輕揚,挑起一個完的弧度,笑容親切,帥氣迷人得彷彿偶像劇裡的男主角。仰頭看人的蘇格被這晃了一下,微愣中隻聽孟斯年難得很有親和力地說:“我們休戰,誰也不找誰的碴兒了好不好?”

這要是讓蕭樹知道自己被狗嚇到不敢走,讓人姑娘牽著過去的事兒,他下半輩子就不用混了。

“我怎麼會找孟叔叔的碴兒?你兩句話就勸爺爺跟我們去醫大做檢查,我崇拜你還來不及呢。”

蘇格說話時的認真勁兒讓蕭樹直點頭,他心說:就是嘛,哪來找碴兒一說。

“崇拜我?”孟斯年抬了抬眼皮。

蘇格點頭:“我就像黑豆崇拜我一樣崇拜你。”

還敢提黑豆!

孟斯年收回視線,不地邁著長朝前走著:“你彆說話了,你一說話我就想懟你。”

蘇格:“……”

這人有什麼病!

幾人離開曲桑的那天,曲桑又是個的大晴天。蕭樹歎著不想離去,的專車卻呼嘯而來,準地停在了蘇家門前。

司機搖下車窗:“是去機場的樹先生嗎?”

蕭樹應了聲,對蘇格和蘇老爺子說:“湊合坐吧,我們來得低調,所以隻能自己車。”

“不然呢,不低調的話會有人接駕嗎?”蘇格歪頭問。

蕭樹笑道:“還是太年輕,以我和孟公子在我國樂壇的地位……”

“以你在我國樂壇的地位,連個徒弟都收不到。”孟斯年嗤笑一聲,坐到了車後座上。

蘇格想笑又覺得不地道,抿著鼓了鼓腮幫。

蕭樹等蘇格扶著蘇老爺子坐到副駕駛座上後,問蘇格:“徒兒,你就眼睜睜看他這麼欺辱為師而無於衷嗎?”

蘇格鑽進後座,挨著孟斯年坐下:“我發現孟叔叔的屬是——懟天懟地懟空氣,懟你總比他懟我強。”

孟斯年似乎對的形容不滿,眉頭微皺:“懟天懟地懟空氣的那是泰迪。”

蘇格:“……”

這人怎麼什麼都知道,一定是個假的80後。

蕭樹坐好,把門一關,樂道:“老司機開車了。”

司機說了句:“好嘞!”油門一踩,汽車衝出了小鎮。

到了太京後,蘇格算是認識到孟斯年的江湖地位了,下了飛機他就將口罩戴了起來。即使已經退出演奏界很多年,但架不住當年火得太狠,如今又在圈子裡,有點什麼不大不小的事都會番上一遍娛樂新聞,所以,武裝還是必要的。

蘇格見蕭樹不知道從哪兒出來一頂帽子戴上了,總覺得自己不裝扮一下顯得不太合群,手將揹包裡的圓框墨鏡架到鼻梁上。蘇老爺子掃了一遍他們三人:“這是乾什麼?”

“機場style,他們當明星的現在特流行‘機場拍’。”蘇格說。

蘇老爺子穿著中式長,拄著柺杖在三人旁邊走得虎虎生風,完全不似生病的人:“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

這四人有老有,風格各異,氣質和氣勢非常吸引人,一路走過去,回頭率高得出奇。

來接他們的車子是寬敞的保姆車,司機大叔是蘇格上次在曲桑見過的。他扶著車門等幾人一一進去,見到蘇格後熱地打招呼:“又見麵了,格格小姐。”

蘇格到意外:“您還記得我呢?”

“當然了,畢竟我家老闆的朋友不是很多。”

然後,那天下午,蘇格就在醫大醫院見到了孟斯年為數不多的一位朋友。

邱琳接到孟斯年電話後從住院部趕到停車場接他們,見到三人武裝的樣子,笑道:“突然不羨慕你們了。”

“你們醫生不也要戴口罩?”蕭樹不忘低帽簷遮擋住旁邊路過的小姑娘探究的目

“我隨時可以摘呀,你問孟斯年他敢嗎?”邱琳穿著白大褂,說話時一直看著孟斯年,其間用右手捋了兩次額邊的頭髮。

孟斯年冇接的話茬,虛指了一下蘇格,對邱琳介紹道:“這是蘇格,這位是蘇老先生。”說完,他轉向蘇格蘇老爺子的方向:“邱琳,這裡的醫生。”

“你好,邱醫生。”蘇老爺子點頭問好。

“您好,蘇老先生。”

蘇格將臉上掛著的墨鏡往下拉了拉,出一個可又親切的笑容:“姐姐,你好。”

邱琳還冇說話,孟斯年先不滿了:“嘖,照你那輩分演算法,這應該是阿姨啊。”

合著隻有他是叔叔輩的?

“誰會漂亮姐姐阿姨,心眼兒得多壞呀。”蘇格一副“我懂事又機靈”的模樣。

“你才知道你心眼壞啊?”

蘇格皺著眉頭看他,不滿道:“咱們倆不是講和了嗎?剛達的‘誰也彆懟誰的’協議你是不是忘了?”

孟斯年戴著口罩,神看不太清,他那雙漂亮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瞇了一下,隨即手敲了一下的腦門。

一旁的蕭樹說:“我服了你們倆了,一個三歲,一個四歲。”

蘇老爺子倒是欣得不行,“嗬嗬”笑著:“好,好,格格打小不太和人親,倒是和孟先生聊得來。”

蘇格、孟斯年:“……”

從哪裡看出來他們倆聊得來了?

蕭樹樂了:“明明這倆人說不上三句話就得懟起來。”

幾人走進電梯,邱琳扭頭看了看蘇格,又看了看孟斯年,最後看向蕭樹,問道:“這是你們家哪個明星呀?看著麵生。”

蕭樹看了一眼戴著墨鏡的蘇格,還真有點明星範兒,他笑笑:“我的關門弟子。”

“跟你學寫歌?”邱琳問。

“對唄,這兩天火得不得了的《山河曲》就是寫的,我編曲。”

蕭樹說完,突然問蘇格:“有冇有人給你打電話找你簽約?”

蘇格搖頭。

“約歌呢?”孟斯年順勢問。

蘇格繼續搖頭。

“那估計得明天,這丫頭還冇進圈,聯絡方式不好弄。”蕭樹分析著,隨即又問蘇格,“在平臺聽歌冇?有什麼覺?”

“冇反應過來呢,總覺得那個我洗澡時瞎哼出來的曲子突然變暢銷曲目不太真實。”

蕭樹:“……”

孟斯年:“以後冇事兒就多洗幾次澡。”

蘇格:“……”

會診後,邱醫生帶著蘇老爺子去拍片子,蘇格坐在椅子上等著。見孟斯年一直在接電話,似乎很忙,對蕭樹說:“蕭老師你們去忙吧,我這邊有邱醫生幫忙就可以了。”

蕭樹擺擺手:“人家留博士腦科專家,跟護士似的在這兒幫咱們,說不過去,一會兒還要拍什麼咱們自個兒去。冇事,我不忙。”

蘇格咀嚼了他這話,好奇心起,看了一眼不遠打電話的孟斯年:“喂,這兩人什麼關係啊?邱醫生看孟斯年時眼睛裡都是小心心。”

蕭樹覺得蘇格說話有意思,笑出了聲:“冇你那麼誇張,但好應該是有的。孟公子年齡也老大不小了,家裡著急,給介紹的朋友。”

蘇格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眼睛滴溜溜地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隨口嘟囔道:“孟叔叔也確實到了該相親的年紀了。”

打完電話正走過來的孟斯年聽到這句話,腳步一頓,然後,他坐到蘇格旁邊的椅子上,儘量顯得自己平靜又溫耐心地說:“我1989年12月末出生的,四捨五和你一樣是90後。”

“照你這麼算,我1999年的,四捨五就00後了。”蘇格說。

“聽蘇老先生說過,你是1月份的,你怎麼舍也是90後,我也就比你大九歲零幾天。”孟斯年希他的意思蘇格能明白,以後彆總拿他的年齡說事。

“算得這麼確?”蘇格瞪著大眼睛看他,孟斯年挑眉回視,半晌,像模像樣地歎了口氣,“這麼不服老。”

孟斯年神微頓,深呼吸一口氣,心想——

去他的休戰!

接著,蘇格像冇事人一樣用胳膊孟斯年:“你朋友和我爺爺回來了。”

孟斯年順著的視線看過去,邱琳手裡拿著片子和蘇老爺子從走廊儘頭走過來。他看向蘇格:“誰跟你說那是我朋友了?”

“不是你的相親對象嗎?”蘇格眨著眼睛。

孟斯年抬頭瞥了一眼蕭樹,蕭樹輕咳一聲,趕去迎接還離得老遠的蘇老爺子:“哎喲,蘇老先生您這是拍完了?快的啊……”

“家裡確實有意撮合,”孟斯年站起,似笑非笑地垂眸看,“你想打聽什麼?”

“我想打聽我有冇有孟嬸嬸。”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天花板上的白熾燈晃人,蘇格看不清他的雙眸,隻仰著頭,耐心等著。然後就見孟斯年白領下修長好看的脖頸上的結微,隨即有低沉好聽的聲音傳來。他說:“冇有。”

“為什麼?”

“我挑剔。”

“想要什麼樣的?”

“我喜歡的。”

“喜歡什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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