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太子是我前夫/歲時有昭(重生)》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容舒手里的綢布燈輕輕打了個轉, 昏黃的影如水波般流轉。
回首看了顧長晉一眼,男人的眉眼深邃而鋒利,但著的目卻不人。了一層凜冽, 那雙寒星般的眸子里涌的是淡淡的。
曾經在松思院, 幔帳落下時, 顧允直也喜歡這樣看。
前世等了他三年,這一世他還三年。
而他要等他,是為了日后, 他明正大地迎娶。
這個男人讓心的那些東西從來不曾消失過。
知曉前世他為做過的,以及他們錯過的,怎能不心?
他們之間,許多話不必說, 他們已能明了對方的心意。
知道他對的深, 他也知道對他的死灰復燃般的喜歡。
但就像先前對盈雀說的那樣,若是三年后,過慣了外頭那海闊天空般的日子,大抵不會選擇回來, 去做一個人的妻子, 后宅那一堵堵紅墻將的天地徹底困住。
其實他早就明白現如今的本給不了他答復,因還不曾真真正正地去過想過的日子。
那些肆意的、不拘束的日子。
容舒有時想, 若時不曾離開過上京,像許多大家閨秀一般日復一日地困在后宅的兩道門。
又或許沒有前世在梧桐巷的那三年。
興許會心甘愿地留下來,做他顧長晉的妻, 與他舉案齊眉地過完這一世。
“我不能應, ”道, “現在的我本不知曉三年后的我會作何想。”
曾經搖過, 除夕那夜, 在紫宸殿里,曾想過應下他的三年之約。
只是在話出口的剎那,理智下心頭洶涌而出的沖。
那時顧長晉還道不許退。
也的確沒退,沒說不,也沒像從前那樣推開他,他忘了前世,忘了他們之間的牽絆。
只說現在不能應。
其實顧長晉也猜到了會如何回應他。
不騙他,也忠于的心,這句“不能應”便是最真實的想法。
顧長晉笑了,應道:“好。”
他松開的手腕,又道:“我會給你去信,時機了也會去大同看你。三年后若你依舊不想應,那我便再等三年。倦鳥也會有歸巢的一日,若是哪日你累了乏了想要一個歸屬了,我始終在那。”
就像從前留一盞燈等他一般,他也愿意等。三年不夠那就再三年,直到愿意。
“只是容舒,你可以不應我,但你不可以應旁人,也不可以喜歡旁人。”
“我會嫉妒,嫉妒到發瘋。所以,你只能應我,只能喜歡我。”
容舒抬眼看他。
他這人再重的傷、遇見再難過再痛苦的事都能死死忍下,跟沒事人似的。在面前也從不曾說過這樣霸道的話,這樣的話不該是一貫來克制且冷靜的他說出來的。
眼前的顧長晉與印象中的他好似有些不一樣,但又好似這才是他。
著他的目直白澄澈,黑白分明的眼干凈得人心醉。
顧長晉抬手遮住的眼,低聲道:“別這樣看我,你這樣看我,我今日便不能放你去大同。”
掌心劃過一陣麻,是這姑娘垂了眼。
顧長晉下心頭翅羽過般的悸,忍了忍,垂下手道:“快去歇罷。”
容舒沒再抬眼看他,輕輕“嗯”了聲,提燈離去。
臨近二月的天,雪依舊沒個停歇,扯絮般洋洋灑灑,在夜里縱熱鬧。
可四周分明又是寂靜的。
一步一步地走,寂寂涼夜,大雪蒼蒼莽莽,鹿皮小靴輕踩雪里的“嘎吱”聲,一聲又一聲,落在他心頭。
男人的目如有實質,這樣冷的夜,生生容舒的后背起了一陣麻熱,連握住木柄的指都仿佛挲出了細汗。
不能回頭看。
黑夜總會麻痹人的理智,該回去屋舍,好生睡一覺。待得天明了,那些搖擺不定的心思便又能掐滅了。
小娘子那件湖藍的斗篷消失在回廊的轉角。
漆黑的夜,霜白的雪。
這世間仿佛又恢復了冷淡的毫無生機的黑白調。
顧長晉并未回屋,在夜里站了片刻,旋即向回廊的另一角,淡淡道:“母后既然來了,不若一同吃杯茶?”
戚皇后從廊檐底下的影緩緩走出,披著墨的斗篷,定定著顧長晉。
方才那一幕看得清楚。
這位未來的一國之君著容舒的目,不是兄長著妹妹的目,而是男人著人的目。
戚皇后進屋,面冷沉道:“你不能害,將送走后,便莫要再招惹了!”
顧長晉提起茶壺,一瞬不錯地注視著杯盞里漸漸加滿的茶湯,濃的眼睫覆下一層翳。
“母后放心,我將送去大同便是為了讓遠離上京的紛爭。”
戚皇后盯著他的眼,琢磨著他話中的真假。
見他目坦,面亦是十分嚴肅,這才悄悄松了口氣。
“記著你今日說的話。”戚皇后厲聲道:“若是旁人知曉未來的儲君與他的族妹曾締結過婚姻,不僅你的儲君之位會不保,的命也會危在旦夕。”
沒有任何一個皇室能容忍這樣的丑聞,一個承載天命的皇帝更不能有這樣的污點。
試問一個與族妹倫的皇帝如何得百姓戴,得臣子敬重?
這樣的丑聞若世人知曉了,帶來的沖擊可不亞于他那輕信妖道、妄圖逆天改命的生父。
戚皇后從大慈恩寺歸來后便沒再派人去打聽容舒的消息,先前皇上給了太子一道賜婚圣旨后,還將那孩子召進宮里說說話的。
戚皇后如何敢?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嘉佑帝瞧出了端倪,后果不堪設想。
好在如今這世上只有、桂嬤嬤和太子知曉的世,只要太子不胡來,那孩子就不會有事。
“同皇上討的那道賜婚圣旨,你要藏好,永世不得用!”
“兒臣謹記母后教誨。”顧長晉道:“母后此番出宮可是要前往大慈恩寺?”
算算時日,戚皇后也該前往大慈恩寺看聞溪了。
戚皇后頷首,問他:“明日一早本宮便會啟程去大慈恩寺,我且問你,聞溪可知曉那孩子的世?”
“應當不知。蕭馥對譚治與聞溪并非完全信任,將聞溪養在邊不過是怕譚治日后會有貳心,想借此控制譚治,是以不可能會將這些機事告訴他們父二人。”
戚皇后不語,雖顧長晉語氣十分篤定,但依舊不敢賭。
“聞溪的事,本宮已有決斷。”慢抬眼,著顧長晉,“你該離去了,遼東之行迫在眉睫,此驛站你本不該出現。”
顧長晉對戚皇后這道“逐客令”早就有預料。
驛站里有他的人守著,見完那姑娘,為免節外生枝,他本就準備離去。
于是順水推舟地應下了戚皇后的“逐客令”,借著夜離開驛站。
戚皇后就在那偏僻的客舍歇下,桂嬤嬤進來伺候,見愁眉鎖的,寬道:“娘娘早點歇罷,小公主已經離開了上京,也見不著皇上了,您擔心的事兒不會發生。”
“嬤嬤,不能再喚小公主了。”戚皇后輕聲說著,用掌按了按跳了多日的右眼,道:“本宮心里依舊不安著,當初我就不該那般狠心。”
桂嬤嬤嘆息:“娘娘那時若是有得選又怎會選擇換走?娘娘不必自責,您瞧小公……沈姑娘生得多好啊,子也好,就同您年輕時一樣,見過的人都喜歡著吶。”
戚皇后想起朦朧燈里,小姑娘罩在湖藍斗篷里的那張沉魚落雁般的臉,臉上終于有了笑意。
不敢嘉佑帝瞧出端倪,也不敢貿貿然出現在容舒面前。只能苦苦忍著,那孩子去護國將軍府時,差點兒便要借著探穆老夫人的借口出宮去看了。
所幸忍住了。
“丹朱與好,穆老夫人又格外喜歡。你說去大同,可有可能是因著旁的人?”
桂嬤嬤遲疑道:“娘娘說的是穆將軍?”
戚皇后點頭,桃花眼微微一亮,道:“穆家那小子皇上一貫來看重,若是那孩子嫁到穆家去……”
看向桂嬤嬤,“太子手里的那道賜婚圣旨,本宮要想辦法毀了!”
這客舍里發生的一切,容舒自是不知。
翌日一大早,沈家那十數輛馬車駛道,馬蹄不停地朝西去。
容舒一行人離開不久,一輛掛著羊角宮燈也離開了驛站,往大慈恩寺去。
一個時辰后,馬車才將將抵達大慈恩山山腳,一隊著銀甲、頭戴翅盔的衛軍攔住了戚皇后的馬車,道:“皇后娘娘,皇上在乾清宮咳昏迷,汪大監請您趕回宮。”
戚皇后臉上的霎時褪得一干二凈。
“快開路,立即回宮!”
那衛軍統領趕忙差人開路,待得戚皇后的馬車駛遠了,方低聲吩咐旁的衛軍:“盯大慈恩寺,皇上有令,梵青大師自焚之事,不能泄半分。”
嘉佑帝昏迷了半日的事,乾清宮里的人守口如瓶,若不是汪德海派人知會戚甄,就是連戚甄都要被蒙在鼓里。
接下來幾日,戚甄一日都不敢離宮。
到了二月初三,上京那沉了許多日的天終于放晴。
也就在這一日,顧長晉領著一萬兵趕往了遼東。
嘉佑帝未去送行,而是在乾清宮坐了許久。
他龍抱恙,這幾日連早朝都免了。
戚皇后端著湯藥進來,見他難得發怔,心口一,道:“皇上,該用藥了。”
嘉佑帝緩緩抬眼。
那雙眼藏不住心事,在擔心,也在害怕,怕他會死。
他昏迷半日之事著實是嚇到了。
一時有些虧欠,那日不過是為了誆回宮,這才汪德海說他昏迷了。
嘉佑帝接過湯藥,一聲不吭地飲盡。
戚皇后拿手帕給他按了按角的藥漬,嘉佑帝卻驀地握住的手,放邊輕吻了下,道:“戚甄吶,你莫要生我的氣。”
戚皇后愣了下。
從前在太原,每回他惹了生氣,便會用這樣服的語氣同說這話。
那時他還不是皇帝,想如何生氣便如何生氣。只他當了皇帝后,再不是從前的七皇子妃了。
也許久許久不曾聽他這樣哄。
戚皇后以為他是因著他昏迷,因著這幾日的惶惶不安,因著不辭勞苦、夙興夜寐地照料他,方才說這樣的話。
“皇上快些好,臣妾就不氣了。”
嘉佑帝笑了笑,道“好”。
上京的天放了晴,西北的天卻依舊是大雪城。
越往西走,天便越冷。
容舒的馬車里一直放著兩個炭盆,走了幾日,忍不住又添了一個炭盆。
顧長晉出發前往遼東的消息傳來時,已經離開驛站十日,抵達龍山了。
龍山是道天塹,山脈連綿,峽谷雄渾,山頂積滿了皚皚白雪。
“主子道姑娘若是想在山里住兩日,可住山腳的農舍。”常吉道:“若是不想,咱們再往前走半日便能出龍山,直接在道上的驛館下榻。”
這一路的每一落腳顧長晉都安排得極妥當,怕帶來的不夠保暖,里繡著襯的狐裘都已經送來兩件了。
容舒掀開車簾了眼天,道:“不必停,雪越下越大,在這耽擱兩日,怕是會出不了山。”
常吉也是這般想的,主子怕夫人累,這才安排了這麼一農舍。
只這兩日變天,風饕雪的,還是莫要耽誤為好。
此時正是晌午,天卻暗極了,山里的風雪極大,雖勉強能視,但眾人不得不放慢速度。
車子穿過一山徑,剛拐一道狹長窄小的山道時,異變驟起,行在前頭的幾匹駿馬猛一撅蹄,發出一陣凄厲的嘶鳴聲。
容舒正拿著銀長匙撥弄著博山爐的香灰,聽見前頭那撕心裂肺般的聲響,還未及反應是出了何事,忽地“轟隆”一聲,一陣天旋地轉,整輛馬車被山上洶涌滾落的雪沖落山道。
容舒狠狠撞向車壁,后腦登時一陣劇痛,旋即兩眼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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