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勝男老師一早就遇到了兩撥彙報。

一是早自習的時候，男生306寢室的張越然、寧偉宇、方輝三位同學前來反映，室友林磊兒每天早上5點多就爬起來了，在走廊上做題，每天晚上10點熄燈后還在背英語，這影響到了他們休息。

李勝男老師知道林磊兒特用功，就問他們，他早上在走廊上做題也吵到你們了？

寧偉宇說，起床是有聲音的。

張越然的說法更犀利——「他製造張空氣」。

張越然說，李老師，我們之前也忍了很久了，現在沒法忍了，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節奏。

方輝在一旁點頭，他是前不久因該寢室的季揚揚搬到外面去住之後，從別的寢室調過來的。

他對李老師說，我作證，但我不想跟林磊兒計較，也可能「英才班」的人都是這麼拼的，我媽這兩天也給我租了房，我下星期就搬出去住了。

李勝男老師一邊勸他們同學之間要團結、寬容，一邊表示自己會跟林磊兒通的，讓他改變作息習慣。

三個男生才被李勝男老師打發走了，潘帥老師就拿著一張滿是紅×的試卷，過來找李勝男了。

他告訴，自己班的季揚揚昨天數學單元考試考了0分。

作為高二（4）班主任，他原本無須向年級組長李勝男彙報這樣的細事，但自從上次「法拉利事件」后，他被林校長要求只要涉及季揚揚的事，把握不準的，先向「師傅」李勝男老師彙報，然後再做考慮。

今天需要考慮的，就是要不要將這個0分傳給學生家長，也即，領導季向和其夫人趙靜。

若按春風中學的有關規則，每次考試的績都將由班主任傳給學生家長。

而若按潘帥老師以前的隨意風格，這分數他也早傳過去了，「呼」的一下，就過去了，哪想這麼多，誰讓你不學習。但這一次，不知為什麼，他心裏有一縷不妥的覺，也可能但凡親眼見過自己的學生被家長暴揍的老師，心裏都有這種影。

於是，他就來找李勝男老師諮詢。

其實，在找之前，潘帥老師已從數學趙老師那兒要來了這張試卷，並有找過季揚揚談心，因為在潘帥看來，考不及格，你季揚揚是正常，但做0分，那是態度有問題。但，那小子以一臉習慣的漠然，告訴潘老師說：做不來。

李勝男老師從潘帥手裏接過這紅×滿滿的試卷，第一覺是一牛勁兒撲面而來。說，季揚揚考不及格是正常，但做0分，是態度問題。

潘帥心想，這話與我完全對上。

李勝男說的第二句話是：他們不是為兒子租了房子住出去了嗎？他們自己在管，那得自己負責，別到時還全怪我們。

李勝男說的第三句話是：為什麼不傳呢？只有及時發現問題，才能解決問題。不瞞，才能不放棄，別到時怪我們瞞報軍。

潘帥「嗯」了一聲。

李勝男抬起頭，看著潘帥，說第四句話：我更相信了這一點，孩子三觀教育，主要還是取決於家庭教育，媽媽的教育。

潘帥老師從這語氣里，能聽出對那個商務廳政法長趙靜士的緒，也難怪。

於是，潘帥老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后，就「呼」的一下，將這個0分傳到了季揚揚家長的手機里。

中午12點，林磊兒走進李勝男老師的辦公室。

他穿著一綠白相間的運衫，襯著他小巧、黝黑、靦腆的臉。

李勝男老師向他轉述了三位室友對他在寢室里熬夜的不滿。

雖然平時還比較喜歡這個向刻苦、績拔尖、手腳勤快的小孩，但還是得開導他。

說，林磊兒，集生活有集生活的規則，集生活更有集生活所需要的商。你很用功，這雖是好的，但也要勞逸結合，更不能打擾到別人……

林磊兒紅著臉，局促地點頭，說，李老師，我會注意的。

15分鐘后，林磊兒從老師辦公室出來，他沒去食堂，而是去了實驗樓的天臺。

就像你已經知道的一樣，那裏是他獨時最中意的地盤，懸在高，空曠無人，是他在這城市裏，好不容易找到的私有空間。

這是個沒有起風的天。

連片低矮的雲層，襯出了樓宇林立的都市層次和遼闊的天際，有點像宮崎駿電影里某個兼過去與未來的迷離場景。

而林磊兒心裏，這一刻卻沒有這樣的遼闊。他對著天空在說話：小心眼，都是小心眼。

他對著遙遠的樓群，為自己辯解說，勞逸結合？那些租房在外面的同學，怎麼可以勞逸不結合？我們住校的，10點就被熄燈了，而他們在外面可以學到12點！

最近這些日子，他已覺到了這樣的失衡，今天被老師找談后，失衡更為加深。

與這失衡相關的，還有最近實打實的衝擊——有些同學在飛快地趕上來，他與他們的距離正在被拉近。

作為一名常年浸泡於題海、嗅覺靈敏的學霸，他從這些追趕者如今做題速度、分數上升的向中，判斷出了他們比他多用了時間，即，複習時間、刷題量超過了他。

他們的時間何來？在他眼裏，那還不是因為他們租住在校外。

住在校外，不說他們在外面悄悄地補課，單說他們每天下了學校夜自習，回到各自的出租房之後，接下來，他們還有2小時的時間。

每天2小時，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們有2小時，而他林磊兒沒有。

時間，讓林磊兒糾結。是的，學習拼到了如今這個節點，除了天賦、，拼的就是時間了。都是一樣努力的年對手，差不多的智商，誰用的功夫深，誰堆積上去的時間本多，誰就超群。

剛進春風中學時，大家都住校，沒這覺；而現在，這空間的不同選擇本，讓時間本也被拉出了深深的壑，讓他有了深深的痛。

他心裏在說，不公平！他們每天比我至多了2小時。

近在咫尺的「書香雅苑」，彷彿就是證據。

每到夜深，那裏眾多窗子燈火通明，而其對面的春風中學宿舍樓則漆黑一片。

張越然、寧偉宇、方輝你們說我製造張空氣，你們半夜怎麼不去「書香雅苑」看看人家窗戶里的燈？要睡不著的話，哪裏都睡不著。他對著「書香雅苑」那片板式的小高層公寓樓，大聲說。

當然，現在抱怨室友也沒用。

他想，不讓我熬夜，那我怎麼辦？我要是有錢，我也租出去，就住到「書香雅苑」去。

於是，天臺上的林磊兒，無法遏制自己傷的視線，在「書香雅苑」久久停留。

他數著，2號樓，一單元，從下面數上去，1、2、3、4……第8層。

他知道，那裏就是小姨最近為表弟馮一凡租的房子。

上周末，他已應邀去那裏與小姨一家吃過晚飯了。

如今他們住得離學校這麼近，邀他去過周末，他當然沒借口不去。去了以後，他發現自己是多麼羨慕表弟馮一凡啊。

是的，在去之前，雖然他已知道小姨租這房的用意，也知道這還是李老師的建議（小姨朱曼玉是在讓馮一凡從學校搬過去住之前，悄悄告訴他了原因，並讓他保，讓他有空的時候，也一起疏導表弟），但當他走進這用來讀書的房子，尤其是在電梯里還遇到了同班同學大學霸喬英子后，他依然到了自己心生的羨意和憂愁，因為，他發現自己也需要租住出來。

甚至，可能比表弟馮一凡更需要！

因為自己面對即將來臨的全國理競賽。

他想，將一起參加這項比賽的喬英子，比我績更好，是沖省隊的一號人選，不也住在校外下工夫嗎？

心裏有這樣的失落，結果在那天的餐桌上，他看著錶弟英俊傻純的臉，心想，馮一凡你是多麼氣，還什麼心不好、心態不好的，你這麼好的條件，我如果有，天天學到12點，不，學到十二點半。馮一凡，小姨太寵你了，心幹嗎不好呢，不好的話，就像個爺們一樣一盆冷水浴衝下去，就知道什麼是好了，就利索了。

現在，林磊兒突然聽見天臺上有人在自己，他回頭，見表弟馮一凡上來了。

馮一凡見表哥果然在這天臺上，就問，你又沒去吃飯？

林磊兒說，我哪吃得下。

馮一凡疑地瞅著他，問，又不高興了？

林磊兒說，我被我們寢室的人告了，說我熬夜打擾他們了。呵，好笑吧，就連多讀這點書，也要被眼紅，你們眼紅，就自己起來讀唄，自己不想讀，幹嗎恨我讀？

馮一凡安他，林磊兒，你也別太用功了，你一定考得上名校的，你已經夠用功了，其實你不這麼用功也考得上的，太用功了有些功就變了無用功。

林磊兒笑了一笑，說，未必，人家上來的速度也是很快的，我最近兩次就考到了10名以外。

馮一凡於是就知道了，他這用功，不單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不能讓別人超過自己。

馮一凡看了一眼林磊兒，覺得他神勁兒真好，要管自己還要管別人，兩隻眼睛裏只有考試這事；而自己現在沒這個勁兒，那是因為眼睛裏還有別的事，從這個角度，是不是表哥比自己幸福？

馮一凡當然不會把這說出來，他只對林磊兒說，那也要勞逸結合，別累壞了，高考還有一年呢。

林磊兒笑了笑，心想，你也勸我勞逸結合，這全年級，可能也就你和季揚揚這有限的幾個在勞逸結合。季揚揚勞逸結合有他的資本，你馮一凡在幹嗎，難怪小姨都急這樣了。

於是，林磊兒忍不住說，馮一凡，你太氣了，如果我有你這樣的條件，我會飛起來的。

他開手臂，做了一個飛翔的作。

馮一凡說，有沒搞錯，我有什麼條件呀？

林磊兒說，小姨給你租了房子。

馮一凡皺眉，說，那還不是為了看住我，有什麼好的，每天多了兩看守。

林磊兒問，看守？

馮一凡咧了咧，說，唉，一言難盡，反正我原先的算盤沒打著，結果發現住到一起后，我被我媽步步了，煩死了。我發現，人長大了，還真不能跟老爸老媽住一起，不了。你知道什麼私有空間嗎？

林磊兒說，我可沒機會跟老爸老媽住一起了，我媽都死了。

馮一凡心想，也真是的。

他同地看了他一眼。

空氣里就好像飄進了一些沉的東西。林磊兒嘟噥，一家人住在一起的時候，也沒覺得住在一起的時間其實是很短的。我現在兩個月回老家去一趟，最喜歡跟「香菇爸」住在一起，我們住在山上的棚屋裏……

馮一凡問林磊兒，你想你爸嗎？

林磊兒說，當然想，因為我知道他每天在想我。

馮一凡說，那是因為離得遠。

林磊兒「嗯」了一聲。他有些走神，他在想爸爸林永遠此刻正在青山上忙啥呢？

馮一凡說，離得近了，像我爸媽如今這樣天天盯，還不如我住集宿捨去。他們太煩，我現在需要私有空間，我犯傻了答應跟他們在一小屋，還是你們班喬英子家的房子。

林磊兒就告訴他以前自己也覺得媽媽煩，現在想聽煩都不可能了。

他說，馮一凡，現在你們還能住在一起，比起我在外面，你就已經有私有空間了。

這算他幫小姨開導表弟了吧。當然，他倆說的私有空間概念不太一樣。

林磊兒說，你租房在外邊住，想幾點熄燈就幾點，比起我，已經是有私有空間了，我才沒私有空間。

天臺上，能看到遠的雲朵在飛快地流轉，雲層里出閃電的，是不是要下雨了？

馮一凡指了一下天臺，說，那你就把這兒當你的私有空間好了。

林磊兒就對著這空曠的天臺，大了一聲「哦喂——」，像這地盤上牧羊的年，揮了一下手臂。

林磊兒突然轉過臉來，問表弟：哎，馮一凡，能不能讓我也跟你去「書香雅苑」住？就像初三那樣，我跟你一間房，你媽爸一間房，我一點都不吵的。你做不出的題目我剛好教你，小姨說你最近心不好，有我在你就好了，我會給你加油的。

林磊兒突然住口，因為他發現自己有點說了。

馮一凡沒想這麼多，他笑道，也好，你來了，我媽可能不會像現在這樣只盯我一個了。

林磊兒說，也是，那你幫我跟小姨說說看。

第二天早自習課的時候，朱曼玉去了一趟學校。

把外甥林磊兒從教室里到樓下，在花壇邊告訴他，關於他也想住「書香雅苑」的想法，昨晚馮一凡回來后已轉告，考慮后，覺得不妥當。

說，磊兒，小姨聽從李勝男老師的建議，花本租這房子，目的不是為了來開夜車的，而是為了來解決馮一凡最近學習心態問題的。在這個關鍵時刻，小姨得全神貫注看著他，如果小姨一個人管你們兩個，小姨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希你理解。

林磊兒想到室友抱怨的臉，就央求小姨道，為什麼初三的時候可以的，現在不可以了？我一點不吵的，我還可以輔導馮一凡。

朱曼玉臉上掠過一局促的苦笑，說，現在況不太一樣了，你以後也會懂的。

然後，把話題轉向今天一大早來這兒想談的重點，說了這樣三點：

1。?磊兒，以你的績和努力程度，不需要這樣開夜車，更沒必要被「別人搬出去住、別人在外面開夜車、別人在外面補課」這些念頭帶自己的節奏，一個人有時候太要強也不好，你要勞逸結合。

2。?磊兒，每家每戶的況不一樣，咱得認清和接這一點。否則你今天看到有同學搬去「書香雅苑」了，明天又有同學搬到更高檔的「學優公館」去了，如果在意，那隻會在目前這麼大的學習力下，讓自己的心更累。

3。?磊兒，世界就是這樣的，對每個人，很難說一定得公平的，你以後去讀大學，恐怕還會面對更多這樣的落差。比如大學前面三年看起來差不多的同學，到大四將要走上社會的時候，他們背後的那個家庭的力外力會完全顯現出來，使他們的道路變得很不一樣。世界就是這樣的，我們改變不了它的時候，也只能先調整自己了。調整是一門課，像我這樣的大人都覺得難，但沒辦法，我們只能從現在先學起來。

林磊兒咬著在聽。朱曼玉不知道他聽不聽得進。手了他的頭，這張瘦瘦的小臉讓憐惜。

在離開之前，笑了笑，換了一種口吻，安他說，你想，馮一凡比你差這麼多呢，你已經夠好了，你還有什麼好急的呢？

然後走了。

林磊兒往教學樓上走，雖然小姨說的他能懂，但他心裏著急的依然無法改變：人家在追上來，我怎麼可以不繃呢？如果被超過了，只怕心裏會更急，更累。

在這校園裏，他兩手空空，績是他唯一的武。

他站在走廊口回頭看，小姨的背影已走到了銀杏林那邊，他心想，你也不用勸我，我都懂的。我理解你不讓我住到你租的「書香雅苑」去，因為你兒子現在更重要。他是你兒子，你是他媽媽。你對我夠好了，但如果你是我媽，那可能不會像今天這樣勸我淡定。所以，我懂。

他又想起剛才最後一句話，心想，我跟馮一凡比？我幹嗎跟他比？勸我別那麼要強，沒準也因為我績比兒子好。人心都是有奧的，反正可以理解。

林磊兒走到教學樓第二層樓梯轉角時，聽見後有疾速的腳步聲在上來。

林磊兒回頭看，愣了一下。是個中年人，穿著藏青夾克衫，戴眼鏡，兩手空空。

林磊兒認出了他，季向，季揚揚的爸爸。

於是，他就了一聲：叔叔好。

季向舒展了一下原本微皺著的眉頭，對林磊兒點頭，說，同學好。

季向當然認不出這男生是誰了，他步子很大，一下子走到了林磊兒的前面。上了幾個臺階后，他突然回過頭來問林磊兒，請問這位同學，高二（4）班的教室在哪裏？

林磊兒說，季揚揚爸爸，他的教室在我們隔壁，您找他？

季向這時認出了這男生就是上次給兒子洗服的那位，就說，哦，是你呀，能麻煩你幫我把他從教室里出來嗎？

林磊兒笑道，好的。

他就往三樓走廊盡頭小跑過去，到了高二（4）班門口，對著一屋子正在早自習的男生生，大喊了一聲「季揚揚，有人找你」，然後轉過頭來，見那位叔叔正沿著走廊走過來。

季揚揚從座位上起，往教室門外走，心想，這麼早誰來學校找我，別不是我媽吧？

季揚揚走到走廊上，一眼看見是自己的爸爸來了。

他心了一下，因為爸爸沉著臉，不會是什麼好事。這個時間點，爸爸一個人，也不知是怎麼走到這裏的，校門衛、林校長沒發現他來了？

季揚揚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被爸爸一把攥了過去，然後臉上挨了一耳，「啪」。

季揚揚腦子瞬間空白，然後才知道痛，還瞥見教室里有同學過走廊上的窗看見了這一幕，並失聲了一聲「呀」。

了一聲「呀」的，還有林磊兒。

林磊兒原本正在走向「英才班」教室，聽到後的靜，他回頭，見季向扇得季揚揚捂著臉頰，就不了一聲，奔過來拉架。

季揚揚像一頭小牛，跟他爸扭在一起拉扯著。

林磊兒拚命想拉開他們，說，別打了，別打了。

教室里的同學們擁出來了，拉架的，看熱鬧的，都有。懂事的在說，不許打，自己小孩也不許打的。

嗯。季向臉蒼白，對他們解釋道，叔叔被他氣昏頭了。

季向被兩位男生擋在走廊右側。

季揚揚一手捂著左臉頰，被林磊兒擋在走廊左側。

季向一手按著口，一手指著兒子，發，說，你考0分，想表達什麼意思？白卷是吧？反流是吧？

季揚揚這才明白了，挨耳原來是因為自己數學考了0分。

他捂著左臉頰，愣了兩秒鐘，對他爸說，讓你丟臉了，是不是？你打吧，讓你打。

見他爸沒靜，他就冷笑了一聲，想掙那些拉著他的手，把腦袋往他爸那邊送，說，來吧，讓你打呀。

季向看他這樣子，氣得七竅生煙，說，我這條命，總有一天會被你氣死掉的。

季揚揚力往前，有一雙手卻狠狠地拉著他的胳膊往後攥。季揚揚回頭見是林磊兒。林磊兒在說，算了算了，你順順你爸。

季揚揚緒衝地說：誰要他管，小磊子，我真羨慕你沒人管。

潘帥老師聞訊從辦公室趕過去的時候，季向已經火氣沖沖地走出了校門，這個上午市裏還有工作會議，他這個當爸的，得趕過去當領導。

於是，留下季揚揚這個當兒子的，左臉頰上留著掌印，坐在教室里發愣。這個早上當著這麼多同學的面，尤其當著這麼多生的面，季揚揚出糗出大了，心巨惡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潘帥老師頭髮微蓬，快步走進高二（4）班教室。這個早上，他其實有點睡過頭了，差點遲到。

昨天夜裏睡太晚，是因為「姐」李勝男來找他探討班級管理理念。探討中有了爭執，這麼爭了一場后，緒有了起伏，影響了後來的睡。睡不著的他昨夜還真有想過那個被發出去的0分，因為一天下來，沒見他家長有意見回饋過來。他心想，明天會有什麼態度嗎？

結果，這個態度今天一大早就送來了，並且如此暴。

現在潘帥老師向季揚揚走過去，心裏有歉疚：這是第二次讓這小子挨他爸揍了，當然，本質原因都與自己無關，但在過程上，自己多都是沾邊的。好倒霉啊。

哪怕是再「渣」的學生，見到他被他家長暴揍，當老師的心都不會太好。所以這一刻，潘帥老師在後悔自己昨天的輕率，「呼」的一下就把那個「0分」傳出去了。

潘帥老師走到季揚揚的桌旁，出手指，輕扣了一下桌面，想讓他跟自己到教室外去談談心。

哪想到，這小子抬起頭，對潘帥老師說，你去告訴他好了，我會死給他看的，我可不是說說的，你去告訴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