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第114章

第114章 圍剿(15)

“聽說沒,七院有個護士被割了!嘖嘖嘖,這一天天的,哪兒都不太平啊!”

上班高峰早就過了,臨近中午,計程車生意一般。40歲的“的哥”學民起得早,運氣也不錯,一早上拉了好幾個拼單,還沒被塞在路上,一趟收三個人的錢,一個多小時就賺夠了每天必須上繳給公司的錢,接下去就是淨賺,賺多都進自己的腰包。

他心不錯,手機架在控制臺上,掐煙的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時不時在螢幕上點幾下,著嗓門兒和“的哥的姐”群裏的司機們胡吹海侃。

“最近出多事兒了?你們說,員警是不是忒沒用啊?老子真是了這幫廢的媽,白花咱們納稅人的錢呢,個個兒跟辦公室坐著,什麼,就他媽會出來往車上罰單沖業績,比賣房賣安利的還‘牛’!該他媽抓犯人了呢,就個頂個的慫,個頂個的蠢,半天抓不到兇手!”學民越說越起勁,“這幫也就是靠家裏有點關係,爹厲害,才混一警服穿穿,工作個什麼呀,不都靠咱們納稅人的錢給養著嗎。你們聽好,我學民話先放這兒,這幫沒本事破案,過陣子肯定會抓幾個替死鬼!兄弟們都警醒著啊,千萬別被逮去當替死鬼,刑訊供玩兒死你!”

群裏一些人附和,另一些人吐槽:“哥,你上月才賺多啊?繳個屁稅!我這真納稅人都還沒發話呢,你這假冒偽劣的嚷個?”

學民這人,喜歡逞威風,但也慫,沒人懟他的時候,他說著說著能把自己拱到天上去,可一旦有人揭他的短,他會立馬起來,既不敢杠,也不敢生悶氣,順著對方扯幾句,話題就算打住。

一聽自己的收被吐槽,學民心中一陣痛駡,臉上卻掛著勉強出來的笑,“老子就要嚷,這窮開心,人活著嘛,心態就要……哎喲我!”

一聲刺耳的剎車聲,接著是一聲悶響,學民的車撞在路邊的欄桿上,一輛小型貨車堪堪停在離他車頭不到半米遠的地方。

學民驚魂未定,不停地口,冷汗直下,小聲道:“嚇死我了!媽的嚇死我了!”

“你他媽會不會開車?”小貨車的司機摔門而下,怒氣衝衝地踹向計程車的車門,“開到老子道上來了,聾子還是智障?聽不到喇叭聲?你他媽開車玩手機?”

學民腦子還是木的,半天沒反應過來,“我……我……”

“出來!”小貨車司機又往車門上踹了一腳,“你躲什麼?你他媽躲得掉嗎?”

??

“那邊怎麼回事?”警車從立橋上駛過,花崇放下車窗,往立橋下看去,“計程車和小貨車撞上了?”

“真撞上,計程車司機就兇多吉了,哪能站在路邊和小貨車司機理論對錯?”柳至秦也往橋下看。他的位置比花崇好,看得也更清晰,“計程車撞到欄桿了,還好小貨車剎車及時。”

“計程車開錯道了吧?”花崇說。

“嗯,司機可能不專心,邊開車邊玩手機。”柳至秦道:“這種多的,我有一次打車,見司機架著三個手機聊天。”

“你沒提醒他?”

“怎麼會?”柳至秦笑:“我還是很在意自己的人安全。不過……”

花崇挑眉,“還有‘不過’?他不聽?”

“那倒不是。他把三個手機的聊天都關了,然後和我聊。”

坐在駕駛座上的張貿“噗嗤”笑了一聲。

“好好開你的車。”花崇拍了拍椅背。

“哦。”張貿只好老實開車。

“計程車司機都能侃,不過容有點糟心。”柳至秦說:“罵了一路員警,一會兒說員警沒用,都是靠關係拼老子,一會兒又說員警對不起納稅人。下車之後我滿腦子都是‘納稅人’,還真想了半天我是不是對不起納稅人。”

“哎!”張貿歎氣,“這種事我也遇到過!當個員警就跟欠了全國人民錢似的!那犧牲了的員警怎麼說?納稅人欠他們命嗎?”

“吃員警這碗飯,或早或晚都會遇到這些事,別往心裏去就好。”花崇往前面看了看,“下了立往左,市婦保健醫院就在左邊路口。”

??

“呂可以前的確是我們院的員工。”市婦保健醫院規模不如七院,住院部比較老舊,但管理還是相當規範,一名值班的護士長神不愉地倒了幾杯茶水,將一撂文件放在桌子上。

不久前,上頭的領導將去辦公室,說市局的員警因為最近發生的命案,要來瞭解當年的醫療事故,讓去接待、配合調查,一切不必瞞,照實說就行。

醫療事故放在任何一個醫院,都是傷疤、醜聞一般的存在,本能地反提到這事,卻又不得不按領導待地去做。

畢竟呂可——那個曾經在這裏工作的小姑娘被人害了。

花崇拿過文件,翻了幾頁,直截了當地問:“醫療事故是怎麼回事?”

護士長歎氣,“醫療事故其實和呂可沒有什麼關係,是我們醫院的責任。”

五年前,市婦保健醫院住進了一位高齡產婦,懷孕前期就狀況不斷,比較糟糕,到了懷孕後期,的各項指標都出現嚴重問題。高齡產婦分娩是一件比較危險的事,當時產科一致決定為其進行剖腹產,但產婦和家屬傳統觀念影響,堅持要順產,認為順產的孩子才聰明,順產的母親才有為人母的擔當。

選擇剖腹產還是順產,醫院只有建議權、勸導權,不能替產婦和產婦家屬做主。既然產婦堅持順產,院方也只能照做。

分娩途中,產婦出現多衰竭,持續不穩,並伴有大出現象,急手也沒能挽救命。而勉強誕下的孩子狀態也非常糟糕,雖然保下了一條命,卻一出生就被送進了重癥監護室。

產婦家屬要求院方必須保住孩子,而產科確實盡了最大的努力。

呂可是重癥醫護組的一員,連日忙碌之後,因為疲勞暈倒,而被臨時撤離,代替的是產科另一名經驗富的護士陳娟。

但這名從未犯過錯的護士卻出了紕,導致嬰孩死亡。

此事在城醫療界鬧得沸沸揚揚,陳娟在檢結果出來之後自殺亡,院方雖然對產婦家屬進行了巨額賠償並道歉,但家屬仍舊不肯接,聲稱必須讓涉事護士得到懲罰。

可涉事護士已經自殺。

院方、派出所不斷派人作家屬的工作,家屬卻從旁打聽到,涉事護士陳娟是臨時調來的,本該照顧孩子的護士是呂可,於是要求院方把呂可出來。

“這就完全沒有道理了。”花崇說:“雖然現在醫患關係張,醫院為了息事寧人,就算占理,也會滿足患者的一些要求。但呂可與此事完全沒有關係,院方有什麼理由把推到風口浪尖上?”

護士長連忙擺手,“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們沒有把呂可推出來。確實如你所說,醫院有時候不得不息事寧人,但把自己的員工拋出來當做替罪羔羊,我們做不出來。那家人天上醫院裏來鬧,產科為了保護呂可,就讓帶薪休息。”

“也就是說,呂可並沒有和產婦家屬產生正面衝突?”柳至秦問。

“沒有。那家人其實就是想要錢,鬧得越厲害,賠償的錢就越多。”護士長說:“差不多花了一個多月吧,我們在原賠償金的基礎上,又加了一筆,他們就消停了。這件事平息之後,呂可才回來上班。”

花崇略不解,“他們沒有再繼續向醫院要求什麼?”

護士長搖頭,“沒有了。”

“那呂可為什麼辭職?”

“這件事對影響還是不小,再加上那段時間新聞裏不是經常報導哪兒哪兒的醫生護士又被病人砍了嗎?”護士長出失的表,“回來沒多久就跟我說,想辭職。我問今後打算做什麼,說先休息一段時間,說不定會換一個行業。護士要走,我們是留不住的。想換個行業,我們也都祝福,還給開了個歡送會。但不該騙我們。”

“騙?”柳至秦問:“騙了你們什麼?”

本不是想換一個行業,是想換一個單位!”護士長說著激起來,“辭職沒多久,就去七院工作了。你們這些小夥子可能不知道,七院婦產科算得上是咱們市里最好的婦產科,在全省都是有名的。哎,水往低流,人往高走。要跳槽,給我們說了,我們也不會阻止啊。真的沒有必要這麼瞞著我們所有人,況且醫療事故那件事,醫院真的沒有讓半點委屈,該拿的工資一分不,後來還給了一筆額外的神損失費,這樣把我們當外人,真是人寒心……”

“產婦家屬的聯繫方式,麻煩你給我一份。”花崇打斷護士長的絮叨,食指在桌上敲了敲。

“這……”護士長出為難的神——領導只讓來向市局的員警講述當年的醫療事故,並沒說可以患者家屬的資訊,“我得去請示一下。”

花崇點頭,朝張貿遞了個眼,“跟著去。”

護士長和張貿離開後,接待室就只剩下花崇和柳至秦兩人。

花崇重新翻開檔,邊看邊問:“你怎麼看?”

“剛得知呂可與醫療事故有關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患者家屬尋仇。不過現在看來……”柳至秦停頓片刻,“如果剛才護士長沒有歪曲事實,那家屬尋仇的可能就不大。第一,呂可本人和醫療事故其實沒有關係。第二,家屬已經在錢財上得到了超過預期的賠償。第三,事已經過去五年,他們即便想要報復,也不至於等到五年之後再報復吧?五年已經能讓一個普通的家庭開始新的生活。”

“造醫療事故的不是沒有害死過人,那在害怕什麼?”花崇說:“在電梯裏的那種反應,明顯是問心有愧,極度恐懼。”

柳至秦站起來,走了兩步,“不,‘害死’過人。”

花崇抬頭,“嗯?”

“那個頂替的護士,陳娟。”柳至秦說:“我們不要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想這件事,得帶自己——醫療事故發生之後,本來還有一慶倖,認為還好犯錯的不是自己,但陳娟因愧自殺之後,開始恐慌,認為自己也有一份責任,如果不是自己出了狀況,那麼當時照看嬰孩的就是自己,自己絕對不會失誤,那麼嬰孩就不會死,陳娟也不會自殺。這些年始終活在自責裏,而藍靖的死對是個不小的刺激,夜裏在電梯裏‘看到’的人可能正是陳娟。”

花崇沉默許久,輕微搖頭,“有道理,但我還是覺得比較牽強。”

“是嗎?”柳至秦抱臂,“但對於一些人來說很牽強的原因,對另一些人來說卻是無論怎麼努力也走不出來的陷阱。”

花崇道:“那呂可遇害這件事該怎麼解釋?認為自己對陳娟的自殺負有責任,陳娟的家人也這麼認為?所以殺害呂可的是陳娟的家人?呂可案和羅行善案目前是並案理,兩個案子的兇手是同一個人,陳娟的家人難道和羅行善也有仇?”

柳至秦蹙眉,“我還沒想到羅行善那邊去。”

這時,張貿回來了,手裏拿著醫療事故中家屬的聯繫方式。

花崇說:“再跑一趟,問問陳娟的家庭況。”

張貿有些懵,“啊?”

“別‘啊’,趕去。”

張貿只得又去找護士長,柳至秦輕笑:“就算覺得牽強,也不輕易放過?”

“你說得沒錯,牽強不牽強,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我覺得牽強的事,對害者來說可能就是‘心魔’,對兇手來說可能就是作案理由。”花崇說:“你我不是呂可,就算站在的角度思考問題,也不可能與的想法完全一致。而且人的很多行為連自己都無法解釋,有偶然,也有隨機。既然你想到了這種可能,我就不能隨意擱置。我得為案子負責,也得為自己的隊員負責。”

柳至秦瞇了瞇眼。

花崇斜他一眼,“你是不是在‘翻譯’我剛才說的話?”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柳至秦的笑容中多了一分狡黠,“那你說,我‘翻譯’什麼了?”

花崇毫不扭,“我得對你負責。”

柳至秦沒想到他回答得這般乾脆,反倒是啞口無言了。

花崇面上雲淡風輕的,心跳卻恁是以快半拍的速度跳了好幾個來回。

張貿回來得很是時候,前面的話沒聽到,就聽到一句“我得對你負責”。

看到傻在門口的張貿,花崇咳了一聲,“這麼快?辦事效率不錯啊小張同志。”

聽到“同志”二字,又結合剛才的語境,張貿眼皮跳了幾下,心裏默默道:我才不是同志,我是直的!

上卻不得不老實地彙報:“陳娟不是本地人,父母在國外,有一個弟弟陳辰,目前沒有親戚在函省。不過況還需核實。”

“核實的事你去辦,讓袁昊給你派幾個人。”花崇說完又補充道:“不要拖,儘早查清楚,爭取今晚之前向我彙報。”

“是!”

“我們去見見這個紀亮。”花崇彈了彈手中的紙,朝柳至秦一揚下,“走。”

??

計程車與小貨車險些相撞,路邊護欄被撞壞,本就擁的繁華路段頓時堵起長龍。警趕到現場,事故責任鑒定很快出爐——計程車違規行駛,負全責。

學民垂頭喪氣,頓覺自己倒了大黴。

“的哥的姐”群裏的司機得知他出了車禍之後,不久前還與他開玩笑的人幾乎都不再吭聲,倒是平時不怎麼說話的人關心了幾句。

“呸!一群沒良心的混賬東西!”車開不了,學民坐在路邊煙,越想心裏越不平衡,又不敢大肆發作,只得一邊猛吸煙,一邊小聲咒駡。

當了十來年計程車司機,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司機們之間頂多算酒朋友,沒事互相涮一涮,真有事了,誰都不會拉一把。這倒也不能怪人家,畢竟都是競爭對手,你今天多賺一百塊錢,我就得吃一頓

今天這況,怪誰?還不怪自己點兒背嗎!

學民完一煙,又點一,眼睛被煙霧熏得痛,一睜一閉,居然想起那個年輕人。

那人什麼來著?

記不得了。

“嘖!”學民搖搖頭,用力回憶一番,還是想不起那人的名字,只記得是個熱心的小夥子。

對,就是熱心。

難怪會突然想起來,不就是因為人家心腸熱乎嗎?

如果那個年輕人還在,學民心想,自己今天出這麼大個事,他肯定會在群裏問:“哥,怎麼了哥?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你就儘管說,別客氣啊!”

可惜啊,心腸熱的人多半沒有好報。

有句話什麼來著?多管閒事。

“嘖嘖嘖!”學民將煙屁彈掉,還彈得遠,又坐了好一陣,才站起來來,自言自語道:“沒事管什麼閒事呢?把自己命都搭進去了,劃不劃得來啊?”

車已經被拖去修理——估計修不好了,學民拍拍子,向公站走去。

當他的背影越來越小,幾乎融斑馬線上的如織人流時,一個五十多歲,著考究的男人來到他不久前坐過的地方,目冰涼地看著他,直到他徹底消失在對街的路口。

??

亮是城一中的後勤職工,45歲,五年前失去妻子焦薇,和尚未起名的兒,如今已經與一名離異的、有孩子的人組家庭。

員警的突然造訪讓他很張,一聽到“市婦保健醫院”,更是臉一白,連忙解釋道:“當時法醫出了鑒定書的,就是醫院的護士看護不當,導致我孩子死亡。我可沒有搞什麼醫鬧!我是在合法合理的況下,向醫院爭取賠償!”

花崇示意他稍安勿躁,“事已經過去五年了,我今天不是來調查醫鬧不醫鬧的問題。”

“那你們想瞭解什麼?”紀亮不解,“是醫院讓你們來的?要我退換賠償金?這不行!他們害死了我的孩子,我……”

“別激。”柳至秦問:“呂可這個名字,你還有印象嗎?”

“呂可?”紀亮皺起雙眉。他並非長相不錯的男人,笑起來時給人一種假惺惺的覺,皺眉時顯得猙獰而兇狠。

片刻,他茫然地搖搖頭,“記不得了。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或者老師嗎?”

“是當年照顧過你孩子的護士。”花崇說。

亮目,“是?”

“你記不得了?”

“是那個請假休息的護士?”

柳至秦點頭,“對,就是。陳娟自殺後——陳娟這個名字你肯定記得,你和你的家人要院方出呂可,有沒有這回事?”

亮別開眼,神很不自在,“嗯,我,我就想當面問問,我孩子出事的時候,在幹什麼。”

“但事實上,你心裏清楚,你孩子的死與沒有半分關係。”柳至秦邊說邊觀察紀亮,緩慢道:“所以五年之後,你連的名字都已經記不清了。”

“我……”紀亮咬了咬牙,“我明白告訴你們吧,我那時候要醫院把出來,不為別的,就為多拿些賠償金!我老婆孩子都死在醫院,醫院不能隨隨便便就把我給打發了吧?我老婆他們搶救不了,怪我們不剖腹產!難道他們醫院就沒有一丁點兒過錯?行吧,我老婆的事我不追究,但我孩子的事總不能算了是不是?他們必須賠!”

聽到這裏,花崇已經確定,不可能是紀亮殺害了呂可,他沒有那麼強烈的恨,並且如今生活安穩,沒有作案機。

不過柳至秦還是問了個關鍵問題,“昨天晚上12點之後,你在哪里?”

“12點?”紀亮想了一會兒,“早就睡了。你問這幹什麼?”

“沒什麼,順便瞭解一下。”柳至秦又問,“這幾年你和焦薇的家人還有聯繫嗎?”

“早斷了。”紀亮擺擺手,“是農村來的,父母兄弟都在鄉下,城裏的墓地貴,走得又太急,我本來不及準備……後來,家裏的人把帶回鄉去安葬。我再婚之後,與他們就沒有來往了。”

??

時間不早了,城一中的食堂已經開始供應晚餐,花崇本著不能著肚子辦案的原則,找學生借飯卡刷了二十多塊錢的餐,然後給了對方三十塊錢。

看著滿滿一桌子用外賣盒裝著的菜,柳至秦笑道:“還是學校食堂便宜。”

“趕吃,一會兒回去還得開會。”花崇想著他的手還不方便,提前給他掰好了筷子,“紀亮不可能是兇手,他對他去世的妻兒並沒有多。這條線可以排除了。”

“嗯。”柳至秦說:“紀亮和羅行善也不認識。”

花崇在外賣盒裏挑挑揀揀,“我有種覺——呂可辭職這件事不像我們瞭解的那麼簡單。想換一個環境,而想換環境的原因並不是之前發生的醫療事故。換工作是五年前,搬家也是五年前。換工作可以理解為想換個環境發展,那搬家呢?是什麼事讓不僅換了工作,還把住也換了?”

柳至秦夾著一塊排骨,半天沒送到裏。

花崇正要提醒他別顧著想案子,忽聽遠傳來一聲鍋碗瓢盆掉在地上的聲響。抬眼一看,見一個男生在視窗邊摔倒了,一名五十來歲、教師模樣的中年男人正在幫他收拾滿地的碗筷。

柳至秦也轉看了看,那男生已經站起來了,很高的個頭,臉都給紅了,正忙不迭地說:“謝謝申老師,謝謝申老師!”

做“申老師”的男人似乎搖了搖頭,叮囑了幾句,從背對座位的門離開。

“這老師真好。”柳至秦轉回來,再次夾起排骨,“重點高中的老師,都關心學生。”

“怎麼?”花崇問:“聽你這語氣,以前過老師的氣?”

氣倒不至於。不過我念初中的時候,有一回因為打籃球錯過了吃飯時間,去食堂一看,已經沒有菜了,只能吃面。”柳至秦說:“我就讓師傅煮了一碗面,結果手抖,腳也了一下,把面給摔了。就跟剛才那小孩兒差不多。”

花崇說:“也有個老師從你邊經過?”

“對啊。”柳至秦歎氣,“他非但不幫我收拾一下碗筷,安我幾句,還站在一旁大笑,笑得特別誇張,我現在還記得。”

花崇:“噗!”

柳至秦:“你也笑?”

花崇放下筷子,手擋住半張臉,“因為真的很好笑啊。你想想那場景——端著面,心急火燎想吃面,然後啪嘰一下摔倒,哈哈哈!”

“花隊。”柳至秦故作嚴肅,“領導要有領導的風度。”

花崇指著他的碗,聲音有點抖,“你快吃,還剩這麼多,別耽誤時間了。”

“那你呢?”

“我,我再笑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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