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第126章

第126章 圍剿(27)

申儂寒在申請休息之後講述了一個“人”的故事。

在這個故事裏,他唯一的罪孽,就是對向雲芳的滿腔深

36年前,大學尚未畢業的申儂寒被分配到溫茗量廠子弟中學實習,給初中生教授數學。

那時,量廠是溫茗鎮的經濟支柱,工人們端著鐵飯碗,備羨慕。而在量廠廠區的其他崗位工作,如當教師、當醫生、當牛場的送工,也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一來穩定,二來在那個貧富差異不大的年代,收也說得過去。

溫茗量廠子弟校如今已經淪為了鎮裏臭名昭著的混子中學,有能力的教師大多另謀出路,留下來的都是混吃等死的老師。學生越來越,各個年級的班級萎到了三個。不過在申儂寒實習的時候,子弟校和其他中學沒有任何差別。

申儂寒躊躇滿志,想要靠出眾的能力,在子弟校紮

那一年實習的12名應屆畢業生中,只有2人最終留了下來,申儂寒就是其中之一。

子弟校給他分配了單宿舍,和量廠職工們的單宿舍在同一棟樓裏。在那裏,他遇到了年長於他的向雲芳。

向雲芳不算漂亮,生得比一般姑娘黑一些,格極好,活潑熱,喜歡和人聊天,但又很有分寸,從來不說令人難堪的話,也不會主聊太過私人的話題。

申儂寒和向雲芳住在同一層樓。筒子樓每一層都有個大通廊,門和窗戶都對著這個通廊,鄰居們每天進進出出,不得彼此打個招呼,再加上廚房、廁所都是公用的,住在同一層,覺就像住在一個大家庭裏。

不過申儂寒和筒子樓裏的誰都不親。

子弟校有食堂,申儂寒一日三餐基本上都在食堂解決,偶爾嫌食堂的菜難吃,便和同事一道在學校外面的蒼蠅館子“打平夥”,從來沒有在筒子樓的廚房裏做過飯。

但有一次,子弟校開家長會,申儂寒為最年輕的老師,被家長們圍在走廊上,挨個解答他們的問題。送走最後一名家長時,已經是深夜,別說食堂,就連街上的炒飯館都打烊了。

當然也有還開著門的飯館,但太貴,一個人吃劃不來。

申儂寒的工資也就幾十塊錢,不敢破費,路上買了一大口袋便宜的細麵條,打算回家煮一碗果腹,剩下的留著下次晚歸時再煮。

筒子樓的廚房就每天早中晚最熱鬧,各家各戶都在裏面用灶,有時還會因為灶人多而產生小。但到了夜裏,廚房就安靜了。

申儂寒拿著細麵條去廚房,正好遇到炒蛋炒飯的向雲芳。

彼時,他只知道向雲芳和自己同在一層樓,還未與對方說過話。

那個年代的青年,單獨與異見面大多張而莫名喜悅。申儂寒站在廚房門口,輕輕“啊”了一聲,不知是該離開還是進去找一個灶臺煮面。

向雲芳回過頭,沖他大方地笑,“是小申啊,來做晚飯?”

申儂寒覺得自己臉有些紅,“呃……”

“進來唄!廚房本來就是給大家用的。”向雲芳說著關掉火,“我炒好了。你來這邊一排灶上煮,這邊火大。”

申儂寒點點頭,將碗筷、小鍋、面放在桌上。

向雲芳在炒好的蛋炒飯上撒了層蔥花,回頭一瞧,“你的青菜和蛋呢?”

申儂寒在鍋裏倒好水,“我煮面。”

“我知道你煮面啊。”向雲芳端起自己的碗,邊吃邊說:“煮面怎麼能不要青菜和蛋呢?噢,你連佐料都沒有準備!”

申儂寒這才想起,自己忘了買鹽。

向雲芳來了興趣,走近一些,但又不至於太近,“你……吃白水煮面啊?”

要關頭,申儂寒的肚子極不給面子地了一聲。

周遭安靜幾秒,向雲芳小聲笑了起來,“小申,不對,應該你申老師。平時沒見你來做過飯,應該都是在食堂吃吧?哎,你們這些年輕小夥子呀,家裏也不備點存糧,是不是連佐料都沒有?”

申儂寒看了看向雲芳的眼睛,立即別開視線,臉上有些燒,“我就這麼吃也行。”

“這哪行?”向雲芳放下碗,“你等著,我回去拿兩個蛋。”

申儂寒還沒來得及反應,向雲芳就步伐輕快地跑走了。

幾分鐘後,向雲芳提著一個塑膠口袋回來。申儂寒一看,裏面不僅有蛋,還有綠葉蔬菜和一香腸。

“我幫你煮吧。”向雲芳說,“你們當老師的呀,可不能虧待自己,腦力勞太辛苦了,比我們在廠子裏工作八小時累多了,得儘量吃好一些。這香腸是我媽做的,?多,煮在面裏提味兒……”

申儂寒站在原地,看著向雲芳洗菜、切香腸、調佐料,一種奇怪的,稱得上是喜悅的緒漸漸在心頭醞釀。

最終,他們在廚房分了一頓簡單得近乎樸素的晚餐。

此後,申儂寒與向雲芳了朋友。向雲芳喜歡吃糖,但過去買糖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申儂寒請出差的老師幫忙,買到一小袋外國的糖果送給向雲芳。向雲芳開心極了,連著給申儂寒做了好幾天宵夜。

向雲芳總說:“我家全是哥哥,我是最小的一個,如果下面還有個像你一樣的弟弟就好了。我聽別人說,弟弟疼姐姐。哎,我家那些哥哥啊,小時候知道欺負我。”

申儂寒知道,向雲芳將自己看做弟弟。

但時日一長,他便不甘心于只和向雲芳做朋友,更不甘心給向雲芳當弟弟。

在細水長流的相中,他上了向雲芳。

可他只是個沒有任何資歷的教師,年紀比向雲芳小,收也比向雲芳

子弟校是量廠的附屬,工人才是量廠的主導者,教師的社會地位雖然高,但在量廠這個小範圍裏,教師並不比工人更人尊敬。

申儂寒覺得自己還沒有資格追求向雲芳。

他想再等等,等到自己在教學這一項事業上更上一層樓,等到自己的存款能買下一套廠區房,再對向雲芳傾述意。

可是他想等,向雲芳卻到了該婚的年紀。

某年寒假,當申儂寒帶優秀學生前往城參加競賽時,向雲芳與滿國俊經人介紹,走到了一起。

申儂寒痛苦而懊惱,怨向雲芳沒有等自己,更怨自己沒有早早表明心跡。

滿國俊是量廠一個生產小組的組長,更是勞模,收不比普通工人高多,但在當時,收並不是衡量一個男人可靠與否的依據。

工廠勞模,當然是最佳的婚件。

申儂寒嫉妒,卻又無可奈何。

滿國俊那時候還沒有自己的居所,住在另一棟單宿舍。申儂寒在學校守完晚自習回家,時常看到滿國俊送向雲芳回來,兩人不是去看了電影,就是去廠子裏的燈球場跳了舞。向雲芳笑得很開心,而那開心刺得申儂寒眼睛發痛。

滿國俊與向雲芳了三年對象,申儂寒也痛苦了三年。

向雲芳始終將他當做弟弟,閒聊時告訴他自己要結婚了。

他怔忪了很久,連向雲芳正疑地看著他也渾然不覺。

“小申,你怎麼了?”向雲芳問。

申儂寒回過神來,險些控制不住緒,只得倉皇逃離。

自那以後,他開始刻意躲著向雲芳,再未踏進筒子樓的廚房一步。但就在向雲芳和滿國俊即將婚之前,他在疲憊與長期抑鬱的雙重負荷下病倒了,咳嗽數日,又發起了高燒。

向雲芳帶著一碗清淡的番茄面,還有從廠醫院開的藥,來看他。

他燒得糊塗,衝之下,終於對向雲芳剖白心跡。

向雲芳自是震驚又惱,想要立即離開,卻被他在床榻上。

筒子樓隔音效果極差,但那時正是工人上工、教師上課的時候,整棟單宿舍沒有別人。

申儂寒哭著求向雲芳,在出嫁之前滿足自己的一個心願。

他幾乎是以死相

向雲芳也哭了。兩人拉扯許久,申儂寒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哀求,匍匐著傾述自己這些年的慕。

“我知道我們不可能了,你馬上就要嫁人。今後我發誓不會糾纏你,只求你答應陪我一次。”

當向雲芳低頭解開紐扣的時候,申儂寒就像看到一束救命的一般,急切地撲了上去。

這荒唐而扭曲的事沒有第三人知道。

申儂寒不知向雲芳有沒有後悔,他自己已經在清醒之後後悔了。

兩人的行徑在當年,是可能獲罪的。

在後悔與恐懼中,青漸漸淡了。申儂寒無時無刻不在害怕東窗事發,而向雲芳似乎也並不輕鬆。

一個月漫長得令人心驚膽戰。

突然有一天,向雲芳將申儂寒了出來,告訴他,自己沒有懷上。

申儂寒長出一口氣。

向雲芳又說,那天是一時衝,才與他做了那樣的事,非常後悔,也非常痛苦,“今後我們不要來往了,就當這一切本沒有發生過。”

申儂寒心有不舍,但已經無法辯駁。

他還有自己的事業與人生,而向雲芳註定要嫁給滿國俊,陪他胡來一場,已經是滿足了他多年的妄想。

除了放棄,他沒有別的選擇。

就這樣,向雲芳如期嫁給滿國俊,婚後不久生下滿瀟

申儂寒遵守承諾,與向雲芳斷了往來,既沒有參加向、滿二人的婚禮,也沒有參加滿瀟的滿月宴。

他搬到了別的單宿舍,所有力都放在教學上,連向雲芳什麼時候生下孩子都不知道。

往後的多年,他年紀漸漸上去了,學校的老師開始給他介紹相親件。他全都拒絕了。

他明白,自己還是喜歡向雲芳。向雲芳是他生命裏最特殊的人,別的所有人都比不上。

但向雲芳已經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一家三口似乎還生活得很滿。他告誡自己,不能去打攪向雲芳。

偶爾在路上遇見,也只是裝作陌生人,各自別開視線。

生活變得清心寡,教學了申儂寒唯一的追求。當滿瀟念初中時,申儂寒已經為子弟校高中部最有名的數學教師。

城的幾所名校開始向他拋來橄欖枝,他差一點就接過了。但一想到滿瀟即將升高中,便猶豫了。

滿瀟是向雲芳的兒子,聽初中部老師的說法,滿瀟很優秀,好好念書的話,前途無可限量。

他想,離開溫茗鎮之前,自己應該再幫向雲芳一個忙,也算是對向雲芳贖罪,此後到了城,便再無掛礙。

滿瀟念高一時,申儂寒破天荒地當了一回班主任。那時滿國俊已經形如廢人,到學校給滿瀟開家長會的是向雲芳。

申儂寒沒有讓旁人看出半點端倪,也沒有主與向雲芳攀談。

十幾年的時間過去,向雲芳勞於工作和家庭,已經很是蒼老,但申儂寒,卻了學生們口中“風度翩翩”的申老師。

向雲芳什麼都沒有說,家長會後便匆匆離開。

申儂寒對滿瀟有些複雜,既有恨,也有。恨是因為滿國俊,而是因為向雲芳。

好在滿瀟的確如初中部老師所說,聰明優秀。久而久之,申儂寒便放下心裏的結,認真對待滿瀟

滿瀟自己也爭氣,科科優秀,最擅長數學。

申儂寒讓他當了數學課代表,高考之前為他爭取到了加分。

向雲芳讓滿瀟送來一雙手套,算是激,申儂寒心下慨萬千,沒有收,只說是滿瀟自己優秀,本就應該拿到加分名額。

滿瀟畢業之後,申儂寒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再留在溫茗鎮。多年前,他做了對不起向雲芳的事,如今,他將向雲芳的兒子順利送進了師範院校的大門。他已經不欠向雲芳了。

離開溫茗鎮的十來年,申儂寒幾乎沒有再回去過。城是個大城市,洗掉了他上最後一小城鎮習俗。他在城一中順風順水,沒花多時間就了專帶高三理科實驗班的名師。

九年前,滿瀟從師範院校畢業,職溫茗二中。他知道,並發自心為對方到高興。

七年前,滿瀟被勸退。他暗自打聽過原因,只餘一聲長歎。滿瀟自己不珍惜前途,他當然不會出手幫忙,何況他也沒有理由幫忙。

同年,向雲芳被查出罹患嚴重的心管疾病。他同樣知道,卻仍然“袖手旁觀”。

這一家人,已經與他沒有半分關係。

後來滿瀟出事,他是過了很久,直到向雲芳去世,才知道。

一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最終在計程車司機的崗位上死於非命,他無話可說。

“我不知道滿瀟是我的兒子,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向雲芳騙了我。我以為滿瀟和滿國俊的孩子。”申儂寒最後道:“我承認,你給我看滿瀟的照片時,我就認出他來了。但我,但我不想說出我和向雲芳的過往。”

??

“這這這這!”申儂寒算是被肖誠心帶人排出來的,肖誠心看完監控就嚎起來,“他這故事編得也太沒說服力了!誰會信啊?他把向雲芳當什麼了?向雲芳對他再好,那也只是朋友之間的,怎麼會被他一求,就跟他‘那個’?況且當時向雲芳馬上就要和滿國俊結婚了,向雲芳圖什麼?不行不行,我不信!他就仗著向雲芳已經去世,沒人能夠揭穿他的謊言!向雲芳肯定是被他以某種手段強行侵犯!”

“這套說辭也是他早就想好的,其中不一定全是謊言。如果全是謊言,他連自己都欺騙不了。但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只有他與向雲芳知道。”花崇本來想煙,拿出一聞了聞,又放回去,“他的口供有一些邏輯上的,我可以把這些揪出來,證明他在說謊,但是即便他在侵犯向雲芳一事上撒了謊,也不能推導出他是殺害呂可等人的兇手。”

“那親子鑒定白做了?”張貿走來走去,“我們能確定申儂寒是滿瀟的親生父親,卻不能確定是他為滿瀟復仇?”

“別急。”花崇抬了抬手,“我們查出申儂寒和滿瀟的關係,對申儂寒來說必然是一件極不願意看到的事。如果不是有所準備,他剛才說不定已經招了。”

“但他沒招啊!”張貿說。

“他沒招,是因為我們查到他倆的關係雖然令他恐懼,卻在他擬出的多種可能之中。他能夠接,不至於為此自陣腳。”花崇道:“但在殺害學民時留下足跡,卻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已經慌了。”

“花隊,你是想從足跡手,迫使他認罪嗎?”肖誠心有些愧疚,“如果我能找到他作案時穿的鞋就好了,那樣就能百分百給他定罪。但現在……哎,他家裏被清理得非常乾淨。可疑的鞋、、兇通通不見了。”

“足跡這一點,只要痕檢科完建模,他就很難狡辯。不過我想到了另一種讓他認罪的可能。”花崇說著拿過親子鑒定書,自言自語道:“現在想做親子鑒定,是不是必須走正規管道?”

“難說。”徐戡在電話裏道:“一些小的機構也可以做鑒定,不一定會留下我們能查到的記錄。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在想,申儂寒有沒有給滿瀟做過親子鑒定。”花崇握著手機,“他早就知道滿瀟是自己的兒子。怎麼知道的?型和出生日期合理?還是向雲芳告訴過他?或者他悄悄做過親子鑒定?滿瀟曾經是他的學生,他要拿到滿瀟髮很容易,關鍵是他會不會想到去做親子鑒定,找不找得到靠譜的機構。”

徐戡不大明白,“申儂寒是否做過親子鑒定很重要嗎?”

“重要。”花崇說:“如果沒有做過,那我這邊就還有可。”

“你想怎麼作?”

“徐老師,申儂寒有沒有弱點?”

徐戡想了一會兒,“對向雲芳的算不算他的弱點?他的口供我看了,怎麼說呢,半真半假吧。向雲芳同意與他發生關係這一塊我不相信,但前面他對向雲芳的,以及後來雙方斷絕聯繫,看著倒像是真的。向雲芳可能確實是他放不下的牽掛。”

“我認為不算。他覬覦向雲芳,這毋庸置疑。不管是強迫向雲芳,還是哀求向雲芳,總之,他最終‘得到’了向雲芳。但他對向雲芳的,是他心驕傲的投,他想征服向雲芳,可惜最終失敗了。在婚姻上,他輸得一敗塗地,被滿國俊踩在腳下。但向雲芳的孩子卻是他的,滿國俊勞半輩子養的,是他申儂寒的種。在這一點上,他贏了。”

徐戡聽得皺起眉,“這不能以輸贏來算吧?”

“對申儂寒來說,怎麼不算?”花崇繼續道:“如果申儂寒現在發現,滿瀟不是自己的孩子——徐老師,從心理角度分析一下,他會不會崩潰?”

徐戡沉默片刻,“會。申儂寒風度謙和的外表下,有一顆極端扭曲的心。他這樣的人,普遍自視極高。他既然認為滿瀟是自己的兒子,那就必須是。如果你告訴他——滿瀟其實不是你的孩子,等同于碎他的自尊心。”

“不過。”徐戡又道:“滿瀟的確是他的兒子啊。親子鑒定結果不都出來了嗎?”

“所以我想知道,申儂寒以前有沒有做過親子鑒定。”

徐戡猛地明白,“你想詐他?”

花崇歎了口氣,“不知道小柳哥在網上能不能查到申儂寒的鑒定記錄,如果真的沒辦法查,那我只好博一下了。”

??

痕檢科通宵達旦,終於完了複雜的足跡分析,確定命案現場的腳印可能為申儂寒留下。

對此,申儂寒咬定:“我不是兇手。如果你們不給我看親子鑒定書,我連滿瀟是我的骨都不知道。我有什麼理由去為他殺人?”

!”張貿罵道:“他鑽了足跡鑒定的空子!足跡的排他確實不如指紋,但人不是他殺的,還會有誰?難不是個和他重年齡相同,走路習慣也完全相同的人殺的?”

曹瀚說:“這就死不認賬唷!”

“不管怎麼說,這仍然是一項重要證據。現在口供很重要。”花崇微擰著眉,踱了幾步,聽見走廊上傳來一陣悉的腳步聲。

不用看,都知道是柳至秦。

“小柳哥兒回來哩!”曹瀚喊道。

柳至秦快步走進辦公室,“我查到了無人機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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