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第161章

第161章 毒心(32)

如果不算上急任務和特殊任務,特警支隊每年最忙的時候便是年尾,巡邏執勤不得消停,很多人好幾天都回不了一趟家。

今年況更加糟糕,梧桐社區的大案讓整個城陷恐慌中,特警支隊早已進一級警備狀態,眼看著即將到年底,隊上人手不夠,韓渠不得不向幾個分局要人。

清晨,浸滿寒氣的縷縷白霧漂浮在城的各個角落。沉寂了一段時日的廣場舞大軍有了重出江湖的徵兆,這倒不是因為人們健忘,總是擅長忘記發生過的慘劇,而是目睹別人的慘劇之後,自己的生活仍要繼續。

特警支隊的警務車在幹道上緩慢開行,警笛與廣場舞樂曲怪異地融合在一起。

陳爭的車停在路邊,正要下車,便聽到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響,不由得皺了眉。

他頓了片刻,這才從車裏出來,走去不遠的惠民早餐點買了一袋包子,看向一輛車門半開的指揮車。

太早了,霧氣還沒有散,看不清指揮車裏有多人,更看不清都是哪些人。

陳爭雙一條線,步子有些沉重地走了過去。

指揮車不是誰都能靠近,周圍有人站崗,附近的制高點上甚至可能埋伏著狙擊手。一名持槍的特警見有人過來,先是警惕地轉過,發現是陳爭之後笑起來,“原來是陳隊啊。”

“韓渠呢?”陳爭問。

“在裏面休息。”特警揚手指了指,“我們韓隊辛苦,這會兒可能還在睡覺。”

陳爭點點頭,走到車邊,見韓渠正和靠在後座,眼睛被兜帽沿擋住,下幾乎埋在領中。

他心底忽地更沉,站了幾秒,喚道:“韓渠。”

韓渠顯然只是淺眠,聞聲,“嗯?”

“起來了,給你帶了包子。”陳爭強行克制著想要剖究底的衝,揚了揚手中的口袋,“趁熱。”

韓渠摘下兜帽,眼神有種剛睡醒的迷茫,盯著陳爭看了好一會兒,才道:“是陳隊啊。”

“是我很奇怪?”陳爭上車,丟開不知誰的警服,騰出塊地兒坐下,隨手將包子丟給韓渠。

韓渠接過包子,角往上彎了彎,“無事獻殷勤,有事求我?”

陳爭一宿沒睡,眼中紅明顯,心非常差,卻不得不佯裝鎮定,靠在椅背上道:“關心兄弟而已,不行嗎?”

“當然行。”韓渠從座位邊拿起一個洗漱包,弓腰起,“你等等,我先洗把臉。”

陳爭盯著韓渠的背影,十指漸漸收

如果韓渠就是那個有問題的人……

幾分鐘後,韓渠回到指揮車邊,卻沒有進去,靠在車門上拿出包子,咬了一口,“香菇牛餡兒的?哎不錯啊,連我喜歡這味道你都記得。”

“你和花崇都喜歡。”陳爭冷冷地說。

韓渠明顯愣了一下,旋即繼續吃,笑道:“對,花花也喜歡。”

“我記得你上次跑我隊上來,還特意給花崇帶了一袋香菇牛包,說他喜歡。”陳爭說:“你不說我都不知道。”

韓渠點頭,“嗯,我們都喜歡。”

“是因為你們在西北經常吃吧?”陳爭突然說:“那兒的類裏,牛比較多。”

韓渠側過,“嗯?”

陳爭笑了笑,“花崇懷念在那邊生活的兩年,看樣子你也懷念的。你們都是念舊的人。”

韓渠擰開礦泉水的瓶蓋,灌了幾口,沒有說話。

“你比他早去幾年。”陳爭瞇了瞇眼,以追憶往事般的口吻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那一批應該是最早被派過去的特警。我聽說一些營房啊、場啊,都是你們親自建的。”

韓渠“嗯”了一聲,“那時我還忒年輕。”

“現在老了?不至於吧?”陳爭話中有話,“我看你還生龍活虎得很。”

“是嗎?”

“不是嗎?”

初升的朝將晨霧驅散,陳爭眼中的翳卻難以消散。片刻,他笑了兩聲,從指揮車裏跳下,手在韓渠肩上拍了拍,語氣稍有改變,“韓渠,你現在還想把花崇撈回去嗎?”

韓渠也笑,“我撈得回去嗎?”

“那你見他在我這兒過得順風順水,心裏有什麼想法?”

“陳隊。”韓渠挑眉,“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又是給我送早餐,又是說起過去的事,還提了好幾回花崇。怎麼,花崇在重案組出了事兒?”

陳爭暗地沉下一口氣,裝得輕鬆,“沒事不能找你嗑叨嗑叨?”

“當然能。”韓渠說,“不過你不像閑得沒事的樣子。我們特警支隊最近忙得沒日沒夜,你們刑偵支隊也好不到哪里去吧?特別行隊的人一來,你不是力更大了?”

陳爭下極不明顯地繃了一下,額角也輕輕跳

韓渠歎氣,“等這些事都結了,咱們兩個支隊好好聚一聚,怎麼樣?”

陳爭結翻滾,過了幾秒才道:“行。”

這時,一名警員喊道:“韓隊!”

韓渠回頭看了看,“我得過去了。”

“嗯。”陳爭勉強一彎角,卻在韓渠快步走出幾步後再次將他住。

韓渠轉,“還有事?”

不知是不是太過敏,陳爭在他的眸中捕捉到一閃即過的冰冷。

“沒事。”陳爭搖頭,“去吧。”

??

“陳隊今天去找過韓渠。”柳至秦從座位上站起來,“他有沒向你過什麼?”

沈尋搖頭,“在無法確認韓渠是否有問題之前,陳爭肯定什麼都不會說。”

柳至秦注意到沈尋手上的移碟,問:“裏面有什麼?”

沈尋垂眸,“這個?陳兆添周春柳夫妻的。你不是讓我找人查那個干擾陳家監控的人嗎,好像很難查,不過倒是順道拿到了一些保存在陳家電子設備上的視頻。”

柳至秦接過移碟,正打算與電腦相連,就聽沈尋道:“換你自己那臺筆記本吧。”

“為什麼?”柳至秦不解。

“這視頻裏的容……”沈尋斟酌片刻,“不適合在公共電腦上播放。”

柳至秦輕皺起眉,從屜裏拿出筆記本。

“陳兆添是個變態,他和周春柳收養陳娟、陳辰的目的並不單純。”沈尋挪來一張靠椅坐下,“在外面,陳娟是他們的兒,但在家裏,陳娟只是一個聽話的玩偶。”

此時,視頻已經開始播放。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孩赤站在鏡頭前,目呆滯,雙手抱在前。

柳至秦問:“這是陳娟?”

“對,這是小時候的陳娟。”沈尋說:“陳兆添拍了無數個類似的視頻,從陳娟三四歲時起,一直到長大人。”

“這是犯罪!”柳至秦道:“陳娟被陳兆添侵犯過?”

“陳兆添之所以為變態,是因為他天生沒有能力。”沈尋說:“他無法侵犯陳娟。”

“那他……”

“他和周春柳有種特殊的好。你可以理解為——他們熱衷於裝扮一個活著的娃娃。”

柳至秦到一陣惡寒。

視頻以快進的形式播放著,陳娟開始給自己穿上緻的服。

“另一些視頻裏,還有陳辰,不過都是他年紀很小的時候。”沈尋說:“我猜,陳兆添和周春柳收養陳娟陳辰,是為了將他們養自己的專屬玩偶,這是他們的樂趣所在。但陳辰生古怪,不像陳娟那樣容易縱,所以不久之後,陳週二人就對他失去了興趣,加上他是男孩,將來勉強算是可以為陳家傳宗接代,所以不再與他玩玩偶遊戲,開始將他當做一個正常的孩子般培養。”

“而陳娟生溫和,就徹底淪為了他們的玩?”柳至秦盯著顯示幕。

“可以這麼說。”沈尋點頭,“可以肯定的是,當陳娟被當一個娃娃,被陳兆添、周春柳隨意裝扮的時候,陳辰多數時候就在一旁看著。他對陳娟的畸形慕、對陳兆添夫婦的痛恨一併生長,這段扭曲詭異的年經歷造就了他現在的格。”

“陳兆添和周春柳養出了一個魔鬼。”柳至秦點擊鼠,著華麗的陳娟先是定格,繼而從顯示幕上消失,“陳娟被當做玩偶養了十幾年,但失去人的卻是陳辰。”

“陳娟離家來到城念書,算是逃出了家庭。”沈尋說:“看上去正常,但心理實際上已經被摧毀了。是整個陳家最無辜的一個。當年的醫療事故,如果換一個人,或許不會選擇自殺。”

的心理、神狀態讓無法接自己犯下那樣的錯誤。”柳至秦站起來,“最重要的是,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家。父母是變態,弟弟……也許已經察覺到陳辰對自己的不正常。”

“所以自殺了。既是因為醫療事故,也是因為過去十幾年荒唐的人生。撐了很久,終於撐不住了。”

柳至秦想起花崇從陳辰前得知的事,“陳辰恨陳兆添,對他來說,陳兆添是自己與陳娟悲劇的始作俑者。”

沈尋收起移碟,“我這邊的人會繼續查下去。”

柳至秦目探尋,“你那邊的人?”

“嗯?”

“拿到這些視頻的人是誰?”柳至秦問。

沈尋沒有直接回答,“取得這些視頻不難,你太忙了,沒有時間手而已。”

“我並沒有懷疑自己的能力。”柳至秦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給你視頻的人是誰?”

“怎麼,查戶口查到我這兒來了?”

柳至秦走開幾步,轉,“傅許歡在你手上?”

沈尋似乎並不意外他如此問,淡然道:“特別行隊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又不是你們特別行隊的人。”

“所以我不便告訴你。”沈尋抱臂,“再說,城這一攤子事還不夠你心?”

柳至秦眉心,“行吧。等這一切結束,我要見他。”

“以什麼份?對手?還是刑警?”

柳至秦不語。

須臾,沈尋說:“算了,隨你。”

??

花崇在椿城拿到了陳兆添的一份治療記錄。

當年許多認識陳兆添夫婦的人都認為,是周春柳無法生育,所以陳家才只能通過收養小孩的方式擁有子嗣。這份記錄卻證明,沒有生育能力的是陳兆添。

也許陳家還藏著許多,但花崇已經沒有時間追查,一心想著趕回城。

城與椿城離得不算太遠,乘坐高鐵單程只需要不到四小時。

樂然喜歡開車,到哪兒都想掌握方向盤。椿城市局的領導本想派人送花崇去高鐵站,結果臨到上車,樂然卻占了駕駛座。

派來開車的是個職不久的小員警,尷尬地站在一旁看花崇,“花隊,這……”

花崇拉開後座的門,往裏指了指,“我們坐後面吧。”

椿城的城市建設搞得一般,軌道通尚在規劃中,城裏四堵車。一被堵在路上,樂然就想唱歌,坐在副駕的昭凡陪著他搖頭晃腦。小員警滿臉一言難盡,花崇想提醒樂然兩句,但看樂然那興致的模樣,便將已經出的手收了回去。

橋是最堵的地方,所有車都速向前。樂然唱完一首沒換下一首,竟然從頭開始繼續唱。昭凡便不和他一起唱了,拿出手槍“啪”一聲將彈匣推進去。

小員警頓時坐直,目瞪口呆地看著昭凡。

不怪他張,普通員警是沒辦法隨便將槍帶在邊的,更別說像昭凡這樣突然把槍拿出來。

聽得響,花崇也有些吃驚,“有況?”

“沒。”昭凡說,“無聊,玩兒一玩兒。”

小員警:“玩兒。”

昭凡回過頭,將槍遞過來,“你也想玩兒麼?”

小員警連忙擺手,“我不玩兒,我不玩兒。”

這時,車終於離開擁堵的橋。樂然一踩油門,駛向一條暢通的路。

這條路直通高鐵站,開通不久,往來的車輛不多。

花崇下意識看了看扔在座位下的兩個形狀特殊的包。放在裏面的是昭凡和樂然的步槍,有狙擊步槍,也有自步槍。帶槍上高鐵顯然違規,但普通規矩在特別行隊的人上不管用。

他們隨帶著特殊證件。

昭凡還在逗小員警,“不玩兒啊?哎那你們平時練槍嗎?”

小員警紅著臉,支支吾吾,“不,不練。”

“員警不練槍怎麼?”昭凡似乎發現逗小員警比乾玩槍更有趣,索趴在椅背上,右手轉著槍。

花崇在後視鏡裏看到一輛吉普正在靠近。

路上有車靠近並不稀奇。但花崇朝另一邊看了看,發現旁邊的路空著,那吉普近的趨勢似乎有些奇怪。

樂然繼續哼歌,昭凡小員警上了癮。花崇近乎本能地到了地上的包。

吉普駛過,絕塵而去。

大約是終於注意到花崇臉不對勁,昭凡偏過頭,“怎麼了?”

花崇太突突直跳,心道也許是自己過於敏了。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個字,一道悉的聲音突然從斜後方傳來。

“砰——”

是槍聲!

子彈瞬間撕裂車,車在飛馳中失控,甩向一旁的臨江護欄。

作者有話說

今年最後一天,這篇文也從盛夏寫到寒冬了(怎麼還沒完結啊我都著急了)。大家新年快樂哈,新的一年走好運,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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