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夏郁青睜眼的時候,全綿，像是打了一場對抗強烈的排球賽，又跟著跑了一個三千米。

臥室的遮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昏瞑得難辨時間。

過一旁的手機，按亮屏幕，瞇眼一看，才知已是下午一點鐘。

是第一次這樣晝夜顛倒。

牙齒作痛,迫使立即爬了起來。走過去拉開窗簾，扎起頭發，去浴室拿上牙刷，上牙膏，一邊刷牙，一邊走出主臥。

室安靜極了，從落地窗玻璃傾瀉進來大片金的。

喊陸西陵的名字，沒有得到回應,挨個房間都找過之后，確認他不在家。

回到臥室,拿起手機看微信，有陸西陵兩小時之前的兩條留言。

第一條是：公司有事，我去一趟,醒了阿姨來做飯。

第二條是：晚上想吃什麼？考慮好了回復我。

夏郁青洗漱完畢，回復陸西陵：我醒了。

消息片刻只片刻便回復過來：休息好了嗎？

回復了一個“嗯”字，又說：你整個下午都要待在公司嗎？

陸西陵：怎麼？

夏郁青：沒怎麼，就問一下。我現在不用實習了，突然閑下來,不知道該做什麼。

陸西陵：那你過來找我。

陸西陵：我人過去接你。

夏郁青懶得把阿姨來現做一頓午飯，自己簡單地煮了一份番茄醬意面,配兩個煎蛋。

吃完換了服，稍坐片刻，來接的車便已到了小區門外。

走到小區大門叩，卻和一正裝，抱著一疊文件夾的湯希月迎面上。

夏郁青笑著打招呼，“希月姐！”

雖然同住一個小區，平日里偶然到的次數卻不多。

湯希月笑問：“去實習？”

“我實習已經辭掉啦。準備去陸西陵公司找他。”

“那正好，他那件外套，拜托你給他拿去吧，放我那兒都快長霉了。那服到底不便宜，不然我早就扔了，上回有人去我家里，我差點解釋不清楚。”

湯希月夏郁青在門口等會兒，現在上樓去拿外套，一會兒就下來。

幾分鐘后，湯希月提著一只黑紙袋下來，遞給，笑說：“喏。上回人上門取服干洗的時候，也順便送洗了這外套。你陸西陵把干洗費轉給我。”

夏郁青笑說：“我一定傳達。”

“下回你跟陸西陵要請我吃飯啊。”湯希月送給一個其意自明的wink。

“一定一定！”夏郁青被漂亮大姐姐的這個wink迷得暈暈乎乎。

開車的是王師傅。

一般單獨坐車的時候，夏郁青都會跟王師傅嘮兩句。王師傅作為陸西陵的私人司機凡事都得謹慎，諒這一點，聊的事兒從來不涉及陸西陵。

車子直接開到公司樓下停車場，王師傅用自己的卡，替夏郁青刷了電梯樓層。

抵達二十六層，周潛已在電梯門口等候。

他刷卡帶夏郁青進去，穿過兩側都是磨砂玻璃墻的走廊，到了盡頭的辦公室。

幸好不是夏郁青腦補的開放式辦公環境，要是讓在眾目睽睽之下穿越一整個辦公室，其效果無異于公開刑。

周潛笑說：“陸總還在開會，你先坐會兒。要喝點什麼？”

“給我拿瓶水就行。”

陸西陵的辦公室十分寬敞，黑白主調的簡約設計，旁邊書柜里除了醫學雜志，便是資料文件。

拉出椅子坐下，手背托腮，翻了翻他攤在桌上的一冊《柳葉刀》。

全英文期刊，仗著六級分不低，英文雙學位也修得有模有樣，嘗試挑戰閱讀，結果沒看幾行，就遇到從未見過的專業詞匯，頻頻卡殼。

不服氣地點開了詞典APP。

陸西陵只聽了半程會議，剩余的事，他各部門負責人自行斟酌。

他拿上手機，走出會議室，一路穿過安靜走廊，停在門半開的辦公室門口。

推門，卻見夏郁青一手拿筆，一手端著手機，口中念念有詞。

他停等片刻，夏郁青仍沒意識到門口有人，便刻意放輕了腳步走過去。

目越過肩膀，往桌上一瞧，正用他的鋼筆，在一張A4紙上謄抄著醫學專業詞匯，橫線劃出了詞，標出了重音位置。

一頭長發只是松散地扎了一把，耳畔發垂落，騰手去捋。

手指被一把握住。

嚇得霍然回頭。

陸西陵笑：“還能有誰？”

夏郁青目一及他清峻的眉目，便立即別過頭去。

他穿著白襯衫與黑西，這樣正式風格的裝束最襯他的氣質，像是嶺上一叢雪，或是沉于泠泠清水中的玉石。

分明清貴-得不可接近，卻不合時宜地想到昨晚的事，那樣熱烈甚而有幾分狂-，用行，以及決計想象不到，他平日會說出口的言辭，迫沉墜與妥協的，同樣是他。

好在陸西陵不知道此刻在想些什麼七八糟的，只問：“休息好了嗎？”

“嗯。”

“中午吃的什麼？”

“意面。”夏郁青蓋上了鋼筆，“你下午要忙麼？”

“要等兩份報告。”陸西陵背靠桌沿，低頭看，“你要是想出去玩，我就陪你出去。”

夏郁青搖頭，“外面好熱，暫時不想出去。”

“嗯。那就待一會兒吧。”

夏郁青莫名覺得他語氣有些心不在焉，抬頭看去，他卻轉，撈起了一旁的煙盒與打火機。

敲出一，低頭點燃，吸了一口，看一眼，又移開了目，聲音聽似平靜極了，“今天還疼嗎？”“……”覺得這句話的每個字，都像是剛出爐的糖炒栗子一樣燙。

夏郁青不說話，將紙張的邊角卷起來，又展開。手心里有汗。

陸西陵瞥，聲音更輕緲，“不該你過來的。”

夏郁青立即抬頭看他，“我打擾到你了麼？”

“打擾到我了。”

愣了一下。

經紗百葉簾過濾后的，像落雪清晨的天，毫不刺眼，而他倏然湊近的眼里，卻沉著濃稠的夜。

幾乎是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他彎腰低頭，修長手指擎住的下，徑直吞沒未及發出的聲音。

那清淡的煙草味約目眩，像兜頭罩了一層夜，神思也遲滯，閉眼幾乎是本能反應。

不知不覺間，被他摟了起來，換他在椅子上坐下。

坐于膝頭，知到了西料子的微涼，以掌心去推他肩膀，那微微破碎的聲音本不是勸誡，而更似一種毫不自知的邀請，“……這是辦公室。”

“……管他的。”

夏郁青角抿，連呼吸都克制。不明白自己去推前腦袋的手掌，為何漸漸違背了本意，以至于只知到了他墨發的。

在淡白的天里，不敢落下目去發揮視覺的功能，只好久久地閉著眼睛。

因而捕捉到，陸西陵服上那積雪森林的氣息，變得更加象。

那清冷的氣息，還混雜了些許煙草的味道，仿佛似他本人，因為而沾染了。

夏郁青一直很清楚，自己在尚且懵然不覺的時候，就已到他外表的吸引，他的五，他的氣質，他戴銀金屬手表的手腕。

而或許最喜歡的，就是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

陸西陵此刻，就直接知。

“鈴鈴鈴！”

線電話陡然響起。

夏郁青一僵，嚇得幾乎魂飛魄散。

陸西陵空著的那只手，按住了立馬去掙扎的手臂，隨即臂，直接免提鍵接通。

那頭是周潛的聲音，“陸總，現在有空嗎？”

“什麼事？”陸西陵語氣冷靜極了。而他另只手仍然不停，繼續搗攪水聲。

“鄭部長想找你匯報點事兒。”

“他十……十五分鐘后進來。”

陸西陵在此刻低頭，無聲問夏郁青：夠嗎？

“……”夏郁青頭低下去，一聲不吭。要瘋掉了。

周潛說：“好的。”

夏郁青以為這通電話要結束時，周潛忽的又說，“吳院長的書剛才打來電話，說他這兩天要去北城參加一個會診，飯局只能排期到他回來以后。我定了周五晚上。”

陸西陵說：“知道了。”

周潛這才說：“那我先掛斷了。”

電話終于靜默。

陸西陵低頭，在夏郁青耳畔笑說：“我得快點了。你聽到了，一會兒財務部長要來。哦，你還認識他。記得嗎？那時候你回南城，坐過他的車。”

“……你太過分了。”夏郁青眼里蒙著淡淡霧氣，只能發出氣聲。

“沒有。別說。”

陸西陵不再說話，全副的力投。

本不是對手，只堅持了五分鐘不到。

陸西陵親一下，看微微失焦的目，朝著旁邊的一道黑木門揚了揚下，“那兒是休息室，有淋浴間。你去躲會兒吧，不然我說不清。”

“……”夏郁青已經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休息室面積不大，放置了一張沙發，一張小幾，一臺壁掛電視，一個落地式的小書架，除此之外，便沒有別的什麼。

夏郁青從淋浴間出來，躺倒在了沙發上。

“篤篤”的敲門聲響起。

立馬彈坐起來。

門又被叩了兩下，終于出聲，“什麼事？”

陸西陵打開了門，并不進來，揚手，將落在外面的手機扔了過來，“繼續背單詞吧。”

“……我才不背單詞！”

陸西陵笑了聲，關上了門。

大約五分鐘后，夏郁青聽見外頭傳來約的敲門聲，有人進來了。

跟著，是兩人談話的聲音。

躺在沙發上，沒什麼目的地刷了好一會兒手機，刷到了一篇興趣的微博長文，打開，看到一半，努力睜眼，又看了兩段，還是撐不住，睡了過去。

不知道外頭的對話是什麼時候結束的。

醒來時因為呼吸不暢，陸西陵住了的鼻子。

還沒徹底清醒過來，陸西陵已將從沙發上摟了起來，側頭看，“還困啊？”

“幾點了？”

“五點。”

“……我睡了這麼久？”

“了沒有。”

夏郁青搖搖頭，“你看完報告了？”

“嗯。可以回去了。”

“那走吧，回去吃晚飯。”夏郁青雙腳落下去，惺忪著眼睛去找鞋。

或許因為下午睡太久了，覺得頭很暈。

陸西陵彎腰，依次拾起兩只鞋，給套上，一邊系鞋帶的時候，他一邊笑問：“回去先吃點別的，行不行？”

“……”夏郁青嚴肅地說，“我真的會死的。”

“不會。”陸西陵系好兩個工整的蝴蝶結，直起后，低頭親一下，比更嚴肅，“我怎麼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