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托果斷道：“第一晚的巡夜任務就由我去吧，再加一個人，誰和我一塊？”

他的眉目映照著跳躍的燭，顯得剛毅無比。而這時，不知是眾人的幻覺還是其它，屋外遠的林間已經響起了無數此起彼伏的窸窣聲，仿佛會有什麼潛伏在黑暗中的非人生隨時暴起，掐滅這棟木屋中象征生機的朦朧火。

他的戰鬥能力或許沒有聞折柳和賀欽那麼高，可在大家為數不多的相時中，他一直扮演著組織者的角，宛若一名有點笨拙但卻可靠的兄長。他在第一晚便主提出巡夜，讓周清不由吃驚道：“穆大哥，你這是……”

穆托也不瞞，他從包裹中拿出一樣東西放在桌上，聞折柳一瞧，正是穆托在新手轉盤中拿到的燭臺形狀的道。

這支燭臺似乎是黃銅打造的，造型古樸，陳舊，其上一共有七枝分開的燈盞，最中間一枝明顯高於兩側的六枝，猶如銅樹紛披，只是燈盞中空空如也，一蠟燭也沒有。聞折柳還是第一次仔細地觀察這個道，他不口而出：“七枝燭臺。”

賀欽語氣鼓勵，點頭道：“對，是七枝燭臺。最中間一枝代表安息日，其余六枝代表上帝創世的六天，這個道有很濃的宗教氣息。”

穆托對眾玩家道：“你們再看看它的屬。”

道的主人既然開口了，聞折柳便好奇地看了一眼。

【道名稱：空的燭臺（殘缺）】

【等級：C-】

【發類型：即時發】

【冷卻時間：12小時】

【攻擊力：低】

【效果：當七蠟燭的火全部燃起，該裝備將照亮周邊半徑3-5米的空間，持續時間為7個小時，有幾率為范圍的玩家驅逐一定強度下的非人生。】

【裝備等級：5】

【道介紹：七天過後，明長夜不息，世上除了橄欖樹的清香，別無他。】

“你的意思是……”聞折柳瞬間反應過來，“瑪麗安剛才提到的幾蠟燭頭的獎勵，很有可能就是補全你這件道的關鍵品嗎？”

穆托說：“沒錯，所以我需要第一晚的支線獎勵。”

“那我跟你一塊去吧。”沉默片刻，周遙站起來，“我到的道攻擊力還可以，兩人一塊，也能有個照應。”

“哥！”周清驚道。

“不管怎麼說，我需要提醒各位一點。”賀欽話道，“你們都聽見之前的系統提示了吧。”

此話一出，穆托、周清、周遙、杜子君等人不由都看向他。

“值得注意的是，這種模式看似累贅，實際上卻是一種只能在恐怖谷中起效的模式。隨著後期世界難度的加大，它對玩家之間的離間作用也會越有效果。”賀欽沉聲道，“在開啟求勝模式後，倘若一名玩家懇求你們的幫助，你們會怎麼做？幫了他，除了損耗自資源和力外毫無益，因為你無法保障他會一定回報你；不幫他，說不定還能降低世界難度，增加自活命的機會，他出來的裝備也可以歸你所有，你們幫是不幫？”

熊林撓了撓頭，皺著臉道：“那照你這麼說，當然是不幫的好啊……”

“這就是它，或者要達到的目的了。”賀欽說，“就算難度再怎麼降低，哪怕最後只剩下一個玩家，他也不可能憑借一人之力對抗一整個智能世界的意志。如此自相殘殺下去，我們得到的結果只會是同室戈而導致的全盤潰敗，不團結是不行的。”

穆托思索片刻：“你的意思是……讓我們盡可能的互助，無論如何也要保留玩家方的人數？好……我明白了。”

就在所有人都為賀欽話中勾勒出的結局沉思時，杜子君起眼皮，過搖曳的燭火盯著賀欽。

“你究竟是誰？”表鷙地吐出一個煙圈，“你的真實份，想必本不是什麼普通的玩家吧。”

聞折柳猛地抬起頭，不知道是要為這個人敏銳的直覺到心驚才好，還是要吐槽稀奇古怪的人設才好……

話說你怎麼又上了啊！這又是哪找出來的煙啊？！

賀欽不為所，上挑的眼角帶著鋒銳的冷，“哦？杜小姐何出此言？”

“普通的玩家，是沒辦法在短時間察覺到這麼深遠的意圖的，”細長纖白的手指夾著一同樣細長的士香煙，煙霧繚繞，模糊了冷的眉眼，“更何況剛剛才死了兩個人，而且是慘死，你和你邊那個小朋友居然對此毫無反應，適應得非常良好。”

“再加上你這種手……聞笛的小朋友只是抗打外加反應快而已，你就不一樣了吧，”直言不諱道，“既然你是被小朋友召喚出來的道，按理來說，等級是不能超過他的，可看你的表現，等級的桎梏本不能對你造什麼影響啊。”

言之有，態度又篤定，本來就對賀欽的來歷心存懷疑的玩家皆紛紛將目投向了他。

賀欽彎起勾人的桃花眼，眸中盈著漫不經心的笑意，他看著杜子君，神忽然變得有些古怪。

“告訴你們也沒什麼，”他轉開目，“不錯，我確實是恐怖谷測時的工作人員。”

聞折柳默不作聲，只是靜靜聽著。

“什麼！”

“你說的是真的嗎？！”

此言一出，玩家舉座嘩然，杜子君也詫異地挑起眉梢，有幾個男人甚至推開椅子站了起來，“難道你是GM？”

賀欽笑容慵懶，好整以暇地著他們：“別想了，現在恐怖谷裡有聖修一手遮天，這裡是不可能有GM的。我頂多只能算一個知道點幕的員工，可沒有辦法執行作為管理員的職權。”

“大家冷靜點！”穆托也站起來，下了幾個緒異常激的玩家，他對賀欽誠懇道，“賀欽兄弟，既然你知道一點幕，那能不能給我們？畢竟，現在大家都對這個世界所知甚，如果你能多告訴我們一些……”

賀欽避而不談，回頭看了看牆上掛著的老式座鍾，“但我覺得，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是時候該去巡夜了。”

穆托的表有些意外，聞折柳終於開口說：“穆哥，周哥，目前確實是支線任務比較重要，我和我哥又不會跑，大家也勞累一天了，還是早點休息，明天再說吧，你覺得呢？”

周遙道：“說的也是，大家奔波一天，應該都累了……”

賀欽帶著聞折柳站起來，道：“不用懷疑我的份，也不用懷疑我的目的，現在，大家晚安。”

回到房間，賀欽放下照明燭臺，轉看著聞折柳。

他俊深邃的五在昏黃燈火下閃閃發，眼眸中好似噙著一千顆漾在水底的星星，聞折柳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吸引力，他屏住呼吸，輕輕轉開目。

所幸賀欽沒有接著他們之前未完的話題，而是單刀直地問他：“怎麼樣，發現什麼了？”

聞折柳心頭一松，他呼出一口氣，重新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他問道：“哥，你為什麼不把話說完？”

房間裡擺著一張小書桌，底下只有一把椅子，賀欽坐在床沿，拍了拍邊的位置，示意聞折柳坐下。

“因為有古怪。”賀欽道。

“哪裡古怪？”聞折柳倏然起了興致，“你別說，讓我好好想想。”

賀欽含笑看他，聞折柳仔細思索了一下，斟酌措辭，慢慢說：“第一，我覺得盧海和林芳菲的死有古怪。”

“發怪的條件是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他們兩個被殺，難道僅僅是因為他們站在隊伍的最前方嗎？”

“第二，我覺得遊戲的設置有古怪。”

“怪既然能在白天出沒，就證明它們並不怕，既然這樣，它們為什麼還會懼怕火焰？如果說它們是懼怕火焰的灼熱，那又何需玩家巡夜，只要一點火油，再將幾個點燃的鐵桶固定在木屋四周，保證壁爐徹夜不熄就好了——我起碼能想出不下十種方法達到保護木屋安全的目的，這個一定要玩家外出的支線任務意義何在？”

“第三，我覺得瑪麗安有古怪。但現在信息太了，我沒法判斷出古怪在哪。

聞折柳擰著眉：“目前差不多就這些了，等到穆哥他們巡完夜，說不定能知道更多……”

他說著說著，不經意間看到賀欽凝視著自己的目，便驀地住了。

這個帶著笑意和一點自豪的疼的眼神就像一團火苗，燒得他心口滾燙熾熱，這熱意幾乎立刻就要化作蒸騰的霧氣，順著管流遍全。

“我……”

“你說得很好，哥為你到驕傲。”賀欽手了他的後頸，直得聞折柳渾麻，差點發起抖來，“那我們就來一塊探討看看。其實盧海和林芳菲的死因，正常人稍微探尋一下，都能猜得出來……”

“是因為林芳菲不肯要防的武，盧海為了救，也把自己的武扔了。”聞折柳說，“他們和其他人，只有這一不同。”

“如此看來，雖然杜子君的份尚不明了，但是很聰明，”賀欽眉稍微一，笑著說道，“第一時間就想到這點，並且讓盧海趕把武撿起來……”

聞折柳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可是來不及了，他還是死了。”

“那我們就假定，他們是因為拋棄武而發了死亡條件吧。”賀欽說，“可我們能不能再做一個假設呢？”

賀欽用指尖在床單上劃了一道，“如果系統的目的是要在最開始給玩家一個下馬威，讓我們見識boss的威力有多大，那隨便挑誰殺都可以，可怪的目標很明確，就是盧林二人，並且殺他們的理由也極其輕率。現階段的武除了防之外還有什麼用嗎？僅僅是因為他們隨手扔開了武，就要遭如此慘烈的殺，這未免太不合邏輯，不像N-Star能設計出來的劇。”

“你是說……”聞折柳慢慢睜大了眼睛，有了【同伴】屬的加，他與賀欽仿佛心有靈犀，馬上便能領會對方的意思，“他們的死另有目的？”

賀欽讚許道：“聰明。”

腦海中的迷霧被賀欽一下子撥散了，解謎的快如煙花嗖嗖炸開，聞折柳迫不及待地接去道：“對，這樣就說得通了！他們的死因確實太草率，仿佛系統一定要他們死，只是隨便找了個理由，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作用，那就是引出了恐怖谷求勝與逃生的兩個遊戲模式！這麼一看，盧與林兩個人的死簡直就像……就像……”

他張了張口，隻覺間一梗，遍生涼，再也說不下去了。

“——就像一個專為劇而生的一次消耗道，是嗎？”賀欽輕聲說。

聞折柳不說話了，種種匪夷所思的可怕猜想在他心中不住盤旋，良久，他艱難地問道：“所以……他們究竟是真的玩家，還是和瑪麗安一樣的NPC，抑或是其他什麼東西？”

“這個問題我們過後再談，乖乖。”看出他有點怕，賀欽安地了他的頭髮，“至於你說的第二個，第三個古怪之，現在也都沒辦法驗證，只有等明天。我沒有把話說完，就是因為我想看看第二天的支線獎勵，以此來證明你說的這幾件怪事。”

聞折柳問：“所以……你沒說完的話是什麼？”

“是破解主線任務的方法。”賀欽說，“為了現真實，公司為玩家設置了參與值的概念，以此最大程度地約束他們的言行，讓他們把NPC當做真人對待，重視遊戲中的世界觀；為了現難度，他們同樣了一點手腳：在玩家沒有找到並提NPC所認為的關鍵品之前，系統是不會讓NPC主主線的基本信息的。”

“居然是找關鍵品這種唯心玩法？”聞折柳吃驚，“可是這很難啊！”

賀欽微微一笑：“就是要難才有趣，不是嗎？”

聞折柳鬱悶無比：“你這個惡劣的大人……”

他話未說完，門外卻忽然約約地傳來一聲恐懼的尖！

“誰？！”聞折柳嚇了一跳，賀欽也皺起眉頭。

臥房，周清正靠在床頭，無所事事地擺弄著手裡的通訊儀。

或許是為了合時代背景，這個供全團聯絡的通訊儀也被塗裝十分古樸的白銅，上面還是不知道幾百年前流行的九鍵拚音，顯示屏居然隻佔儀的一半……

太過先進和太過落後的械都讓人頭疼的，周清索了好一陣，才勉強悉它的使用方法，這時，背後的牆壁上忽然傳來模糊的敲擊聲。

一愣，仔細回想一下，旁邊的臥室不是杜子君的嗎？

周清笑了起來，因為和周遙的房間左邊挨著儲間，右邊就住著杜子君，所以記得很清楚。現在這是怎麼了，難道杜子君也是一個人睡，所以有點害怕，外加無聊了？

想到這，忍不住也出手，在牆壁上回應般地扣了兩下。

杜子君雖然是個蠻鬱的姑娘，可在某些方面，到底還是正常的孩子嘛……

對面頓了一下，仿佛沒想到這邊會應和，傳回的敲擊的聲音更加清晰了。

周清一邊笑，一邊掏出通訊儀，給的新朋友發了一段消息過去。

周清：【大晚上不睡覺，幹什麼呢？】

片刻後，杜子君的簡訊回過來了，卻是意料之外得冷淡。

杜子君：【？什麼意思。】

周清鼓起腮幫子，有點生氣地回道：【喂！半夜敲牆，被我發現了還不承認？你以為剛剛那幾下是誰給你回的？】

這條已讀了多久，那邊就沉默了多久，一直沒有回復。

哼，心虛了吧！周清正得意，後牆壁上的敲擊聲卻在此時響得更大聲，也更清晰了，幾乎連的後背都到了牆壁的震，皺著眉頭，剛打算乘勝追擊，杜子君的簡訊忽然回復過來了。

杜子君：【我在樓下書房找資料，我房間沒人，誰在跟你敲牆？】

周清的笑容瞬間凝滯在臉上，僵地盯著這兩行字，後背寒倒立，冷汗一下出了滿。

杜子君：【待在房間裡，別開門也別出來！聽見沒有！！】

後的砸牆聲停了。

手腳冰涼地坐在床上，一聲大氣也不敢出，只能聽見愈來愈強烈的心跳重重撞擊著自己的口，幾乎快要從嚨裡蹦出來。在這致命的寂靜中，一不地看著前方，大腦一片空白。

咚咚！

咚咚咚！

前後五聲震響，周清的也跟著不自覺地搐了五下，只是這次的敲擊聲不在後面了，它敲的是的房門！

手裡的通訊儀嗞嗞作響，緩緩低頭，原本亮起的顯示屏上卻在此時顯出不規則的橫條形波，隨後就是滿屏的雪花噪點，哆嗦著手指狠按幾下鍵盤，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周清呼吸急促，想喊，但是又怕喊了之後會發生什麼事，隻好保持這種令人膽戰心驚的沉默，門外又傳來一下比一下更重的拍擊聲，隔著房門，周清還聽見一個很耳的，被木門過濾得模模糊糊的聲：“周清、周清！快開門啊！你為什麼把我關在外面！”

周清霎時汗如出漿，的臉慘白，牙關亦不住咯吱打，聽出來了，完全聽出來了！這是林芳菲的聲音！

此時此刻，的神值已經在以每秒6%的幅度狂跌，用不了多久，就會面臨理智全失，陷瘋癲的危險局面了。周清使勁咬著手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盡快想到解決的辦法，在心不停期冀著杜子君這救命稻草，期冀著同樓層的人能聽見聲音，開門出來看這邊一眼……杜子君畢竟是最後一個跟自己通過話的人，可是會來救自己嗎？

的思緒瘋狂轉，飄忽到了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地步。牆上的掛鍾滴滴答答，心的絕與懷疑也隨之劇增，遲遲不來救援的杜子君令無可避免地想到了他們現在開啟的求勝模式，是了，完全可以不用冒著生命危險來救自己啊，死了一個，不僅通關後的獎勵會更加厚，世界的難度還會隨之降低，這是多好的一筆買賣……

正當胡思想之際，敲門聲也停了。

周清等待許久，都再沒有傳出什麼兇險的靜，這令不由稍微安心了一點。

走、走了嗎……

滿頭是汗，癱在床上不住氣，就在這時，的鼻端陡然嗅到一陣漸漸濃鬱的腥味，右側的窗戶上也傳來一聲輕微的響。

下意識轉頭一看，剎那間嚇得魂飛魄散！

那一刻，一張慘白的人臉就在窗外，雙目空，眼角溢，僵地彎起，朝出一個扭曲詭異的笑容，直勾勾地著坐在床頭的周清。

周清猛地尖起來，連滾帶爬地翻下床往門口跑，“滾！滾開啊啊啊！！”

披頭散發，上套一件單薄的睡，赤著雙腳，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逃到門口，旋開鑰匙，狠狠一把拉開大門——

——比先前濃鬱百倍不止的腥臭撲面噴湧而來，全是的林芳菲吊在門框上，長發被淋粘膩的片縷狀，凌地披在臉上，那僵死腫脹的眼珠過頭髮的間隙，正定定盯著此刻與它臉臉的周清。

“你……為什麼把我關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