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幾人都看著陳仰手裡的份號，陳仰遮住那串數字，瑟著肩膀滿臉悚然：“同樣是份號，同樣有頭像，這個上面的太真了，就跟從臉上下來的一樣。”

幾人：“…………”

陳仰見他們躲瘟疫似的收回目，閉口不談這個話題，目的已達到，他立即把份號收起來。

這東西就是燙手山芋，不能讓大家知道他的份號是三位數，更要瞞住這是別人轉給他的。在這種時候，特殊不是好事。

“對了。”張延忽地問，“你們來之前有沒有到什麼奇怪的事？”

“不合理的行為。”他盡量的解釋，“就是平時絕對不會做的事，突然做了。”

回應他的都是搖頭。

張延皺皺眉，若有似無的跟林月換了一下眼，歎息道：“那就可惜了，如果遇到了那種事，有可能跟這一的任務有關。”

陳仰不由得想到了試吃的麵包塊，心跳了一拍，這會他發覺自己隻記得味道難吃，怎麼都想不起來推銷員的樣子，那部分記憶片段像是被整個挖走，缺掉了一塊。他屏住呼吸想，任務有關？胃裡都消化完了吧？

太下山，天漸漸黑了，蒼茫的夜幕跟幽深的海都被神裹住，總覺有什麼蟄伏已久，危險隨時都會來臨。

陳仰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現胃不疼了，灼燒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把背包拿下來放上，正要拉開拉鏈翻翻包裡有沒有能用上的東西，旁邊就有聲響。

年站了起來，拄拐往門口走。

這靜登時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張延好心提醒的口吻道：“你最好不要擅自行。”

年置若罔聞。

“找個人跟你一起。”張延對著他的背影說，“假如你一個人去，我們沒辦法確定回來的就是你。”

這時林月又冷冷往下接：“我跟張延的第一個任務是厲鬼找替。”

霎那間，一寒意席卷整個船艙。

周曉曉黃青趙元三人都沒說話，他們不知道船員跟船老大，以及那個催促他們上船的中年人都是什麼份，況且可能還有鬼呢。

大晚上的，海上逃也逃不了，還是待在船艙裡好。

“噠——噠——”

清冷的拄拐聲快要到門口的時候，陳仰背上包起：“我也去。”

出了船艙，年搭著拐杖看大海，不知在想什麼。

這裡的季節跟現實世界一樣，晚上有些冷，海風很大，鬼哭狼嚎一般，陳仰囫圇的臉，低聲音說：“你是要撒尿還是……”

話聲猛地一停，他閉上，迅速朝甲板一側去。

海風把那邊的談話聲送進陳仰耳裡，若有似無，他垂眼凝神聽。

“咱們小尹島就沒來過外人，你拉什麼遊客？”

“我這次出島玩了一把，手氣他娘的太黑了，就這一批，隻待兩天，哥，這錢你拿著。”

“大富，我倆什麼關系，不是錢的事，大家夥是出來拉東西回去的，你說你，哎，在船上了都，只能上島了，戚老婆子那邊我不管，你去跟說。”

“！”

“到了島上，你要看好那些遊客，尤其是那個殘疾人，都那樣了上島幹什麼？出事了怎麼辦？”

“現在的小孩子，誰知道怎麼想的，自願來島上玩的，一看就是生慣養的公子哥，不知天高地厚，真出了事跟我們也沒關系。”

“話是那麼說，不過最好不要有事，戚老婆子菩薩心，不希島上出子。”

“知道了知道了！”

“行了就先這樣，你去歇著吧，我讓小李守夜。”

風裡有煙味，越來越濃烈，跟這艘船一樣的糙劣質。

那兩個人過來了！

眼看沒地兒躲，陳仰急之下後退幾步把船艙的門打開，不顧裡面張延幾人詢問的眼神再把門關上，故意弄出很大的響。

昏暗中傳來急促厚重的腳步聲，是那個大富的中年人，他大聲喝斥：“誰？”

陳仰脖子：“大叔，是我跟我弟弟，我們想上廁所。”

年就跟沒聽見似的，對弟弟二字毫無反應。

中年人扭頭朝旁邊滿臉絡腮胡的船老大哥嘰裡咕嚕兩句方言，他把煙頭丟海裡，瞪著陳仰吼：“跟我來！”

廁所就是一個，很簡陋。

中年人在外面看守，陳仰的眼睛在周圍梭巡一會，無意識的看著年放在子拉鏈上的手，眼神沒怎麼對焦，發起了呆，等他回神的時候，見對方半天都沒解子，他頓時警惕起來：“怎麼了？有發現嗎？”

年咬了下腮幫，口中蹦出三個字，不容拒絕，霸道得很：“轉過去！”

陳仰：“……”

不是啞，會說話，發音沙啞，生乾，給他一種不是很自然的覺，就像是……很長時間沒開口說過話了。

陳仰收回飄散的想法背過，不由自主的說：“現在要是你一個人出來，就算回去還是你，他們也會起疑心，覺得你不是你了，畢竟大家都是臨時組隊，誰都不了解誰，也沒辦法證實。”

回答他的是一串水聲，很流暢，水流也沒分叉，腎很好。

陳仰聽的來了一點尿意，索吹起口哨給自己添把火，上個廁所不容易，乾脆這次解決了，就能撐到下船。

背後流暢的水聲頓住，又快了點。

陳仰沒興趣開玩笑，隻道：“那個張延跟林月是第二次做同一個任務，經歷過生死的，但他們之間的關系並不親近，連普通搭檔都算不上，林月對他有忌憚，說明他不是外表看起來那麼可靠，會很偽善，他最危險，要小心他。”

“林月又冷又傲，不好說話，還有點神經質，大概是第一個任務導致的，但如果要合作的話，可以選。”

“周曉曉那姑娘心思還是蠻多的，知道自己的優勢，也很會用，不過我覺要適得其反，黃青暴躁易怒，厲害人不行，容易出事，趙元是幾個人裡面最單純的，什麼心思都寫在……”

陳仰乍然一愣，猶如一盆冷水澆下來，他臉上的褪去，手腳發抖，在他的領地，這個年是跟另外幾人是不一樣，但必要的理防備還是有的，不該這麼信任。他竟然隨意就把自己的分析說了出來。

為什麼會這樣？

陳仰一臉複雜又怪異地蹙了蹙眉，轉頭去看不知何時整理好子的年，他認真地靜靜看了片刻，記憶裡還是沒有對上號的。不論是他的同學，小妹的同學，還是巷子裡鄰居家的孩子，病友，都沒有誰能跟年重疊。

可他卻又覺得對方不會害自己，沒來由的那麼覺得。

一個陌生人讓他放下警惕，這不太好，很微妙，但現在的境，其他人更危險。

年對陳仰謹慎的探究跟怪異視若無睹，他握住拐杖，剛邁出一步，服就被拉住了。

“先別走，等下我。”陳仰隨便一抓，正好扯到了年的服兜，力道不小。

年掙間，兜裡掉下來一個白瓶子，咕嚕嚕滾到了陳仰的腳邊。

是藥瓶。

陳仰聽聲音，裡面的藥不多了。

年周氣息有一瞬的森然，陳仰沒及時察覺，只是瞥了瞥被他撿起來的瓶子。

還在吃藥啊，看來傷的很重，陳仰沒多想。

回到船艙，陳仰就把那段談話告訴了張延他們。這次的目的地是小尹島，船上那些人全是島民，這趟出島是為了購買資，捎遊客是中年人的個人意思，島上主事的是戚老婆子。

“看來我們要在島上待兩天。”張延面部剛毅，吐字緩慢，給人一種心安的意味，“不出意外的話，現在船上是安全的，大家都睡吧，補充睡眠很重要，上島以後怕是想睡都睡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船艙的氣溫下降了，涼意無孔不的啃著在場每個人的皮骨骸。

張延幽幽道：“幾位，我有一句話忘了提醒你們，在這裡死了就是死了。”

周遭氣流瞬間凍結。

離張延最近的周曉曉短促一聲，抖著手去抓他胳膊，抓得很：“什，什麼意思？”

張延胳膊被抓得生疼，厭煩一閃而過：“字面意思。”

船艙裡死寂一片，更深的絕在蔓延。海風過木板的隙，嗚咽著吹進來，裹著周曉曉小聲泣的聲音，有點暈船，邊哭邊乾嘔。

林月抱著胳膊，像是睡著了，但呼吸並不穩，顯然是做做樣子，心裡慌，張延在閉目養神。

黃青抓著過長的劉海罵罵咧咧，趙元雙手合十，裡碎碎念觀世音如來佛上帝耶穌。

陳仰在看吊在船壁鐵釘下的煤油燈，耳邊是大家有聲或無聲的求生，他發覺自己除了害怕不安，竟然還多了一子勁，越來越多的進了管裡。

可能是因為出院後沒病友在邊，他也不是一個人，而且他現在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目標很明確。這讓他變得充實起來，那份孤獨都淡化了。

陳仰往年方向坐了坐，看他闔著眼皮，淡的輕抿，氣息均勻而悠長，睡的很安穩的樣子。

視線下，盯著他放在上的雙拐，價值不菲，能，結實堅，泛著冷，有一定的攻擊，很適合防。

陳仰打著拐杖的主意，他在康復院基本都是上半夜睡，下半夜醒，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作息。

此時不但不困還很有神，大腦非常活躍。

小妹，你在天上要保佑哥哥。

後半夜船速放慢，一直睜著眼留意向的陳仰輕喊了聲，所有人全部站了起來。

“嘭——”

船艙的木門被大力踹了一下，夾雜一聲中年人嘎的吼：“船馬上就要到岸了，別睡了！”

眾人出了雜間，沒幾步就到了甲板上。

陳仰看到了一團模糊的黑影，隨著船前行，黑影漸漸顯出來。

那是一座暗夜中的小島。幽靈似的，靜悄悄地屹立著，冷冷看著上島的外來人。

不多時，船一點點靠岸，陳仰一行人陸續下去。

張延再次友善的提出幫忙，年再次無視，陳仰再次一個人幫他。

陳仰一米八，型纖細，年比他高一截，骨骼悍，他撈起來不算輕松，把人扶穩了，著氣小聲問：“你為什麼不要張延幫忙？”

現在還沒撕破臉，防也防的有點早了。

年沒有回應，深黑的眼瞳裡是黎明前的夜，以及船頭抖著一袋煙，對船員們吩咐什麼的船老大。

陳仰沒再說什麼，他看見船員們扛著一包包東西從船上下來，沒直接丟，而是輕放在沙灘上，帶著臭汗味的影錯不止。

周曉曉傻白甜地問：“什麼啊黃黃白白的，袋子上有字，你們看清了嗎？誒，有味道，好難聞。”

趙元鼻子：“這味兒我好像在哪聞過，有點悉，想不起來了。”

黃青嘲諷道：“兩個白癡，化都不知道。”

沒等趙元反擊，周曉曉就理理上的致名牌，歪頭天真可的看向張延：“化是幹什麼的呀？”

張延：“……”

其他人：“……”

誰都沒搭理，只有黃青看腦殘一樣看周曉曉，呵呵兩聲：“吃的。”

跟著，陳仰的話就在海邊炸響，驚雷一般。

“都是化。”他說，“全都是。”

氣氛瞬間變得怪異，大家目睹化堆一座小山，船員們還在搬。

陳仰在心裡數化的數量，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旁的年忽然抬了抬頭。

這細微的變化隻引起了陳仰的注意，他把視線順著對方所看的方向挪去：“有人來了嗎？”

年不答，陳仰半天也沒看見什麼，但他卻像是收到了某個信號，音量一下拔高，著聲音肯定道：“有人來了！”

張延幾人經他提醒都都看過去，烏漆抹黑的，一切都很模糊。

“誰來了？”

“沒有啊，哪有人，我怎麼沒看見？別嚇我。”

“有個鬼的……”黃青焦躁的罵著，他冷不防看到了什麼，臉頓時劇變。

其他人也全部噤聲。

來了！

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