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二字一出，阮菱那滴滴的聲音都冷了許多。

恨極了這兩個字，這個份囚了數年。到頭來，裴瀾的，母親和妹妹的命，想要的一個也沒得到。

阮菱斂眸，藏下了里面的痛苦，盈盈拜了拜：“臣告退。”

說完，不再猶豫，逃也似的離開。

像是怕男人糾纏，阮菱走的快，走的急，卻冷不防沒看見腳下，一腳踩空，腳踝狠狠朝一旁崴下去。猛烈的劇痛鉆心般刺，疼的呼一聲，整個人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裴瀾快步上前，長臂一撈，將抱在懷中。

阮菱揪著他的袖，眼淚大顆大顆砸落，臉較方才還要慘白。纖細的眉蹙到一起，太傳來陣陣眩暈般的疼痛。

疼的甚至睜不開眼睛，只見那眼淚順著眼角，控制不住的往外掉。

裴瀾眼里閃過一抹慌，大掌朝踝間探去，只一打眼，便可瞧見那里已經高高腫起，小姑娘細皮的，一丁點紅都特別明顯，更別提這一大片。

他攔腰將抱了起來，語氣帶著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絮：“別，孤帶你回宮。”

他這雙手，持劍殺過人，握筆定過天下事兒。抱人，還是第一回。

微風拂過，小姑娘的墨發吹到他邊，繾綣的發勾人般的撓，裴瀾眼底和了許多。

阮菱意識迷迷糊糊的，可也知道自己被他抱在懷中，而且這還是大業宮，今日來了不世家權貴的。

若是傳出去……

忍著疼，聲道：“殿下，您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斷斷續續的聲音聽得太子又皺起了眉，他沉聲道：“閉。”

“不。”的子了，阮菱攥著他的袖：“會被看見的。”

可那溫婉的小臉分明疼的煞白，像一枝搖搖墜的梨花。

“不會——”會字剛落地，似是打他臉一般，前邊兩個端著食盤的小宮便彎行禮：“太子殿下萬福。”

太子臉僵在那兒，幾乎是冷著聲音斥道：“都轉過去！”

小宮們連頭都不敢抬，頓時就轉過，面對著墻站好。

各個心中卻吃了好大的驚。

太子殿下竟然抱著個姑娘？

阮菱疼的眼前都是星星，在他懷里浮浮沉沉，就知道他抱著自己走了很遠，再后來，疼的太厲害，便什麼都不知了。

——

獵場一帳篷里，恒王掀開帷簾正出去，卻撞上了匆匆趕來的渝。

裴恒挑了挑眉，俊無儔的臉看不出神，環臂站在了那兒。

渝惦記著自家站隊的事兒會被太子發現，滿心的火急火燎，汗都冒了一道，如今總算見到王爺了，他當即行了個禮，隨后就上前。

遠，一群早就盯著“恒”字帳篷的姑娘們遙遙這看著，一顆顆春心隨著手里的帕子，藏不住的往外冒。

裴恒手里的折扇當即點著他的膛：“停。”

一個大男人，天化日的往他前湊什麼湊。

渝這才知道自己冒犯了，頓時道歉。

纮玉咳了一聲，適時提醒道：“王爺，您要太子殿下替您通傳的大人到了，屬下告退。”

裴恒眨了眨眼，頓時福至心靈。他懶洋洋道：“嗯，剛剛本王有點事想找你，但現下又沒事了，大人自便吧。”

渝臉青了又青，一路上，他憋著滿肚子的疑問都等著問恒王，現下他說沒事兒了？

真的沒事了？那太子殿下會不會知道他參與黨爭，會不會針對他家，他家以后……

恒王擺了擺扇子，端過一旁侍立宮人盤里的茶，無視渝那一臉擰，遞給他：“大熱天的，大人喝點茶消消汗，本王自去轉轉。”

說完，裴恒同纮玉朝后院方向走去。

走到樹蔭，沒什麼人后，裴恒這才語氣懶散問道：“說吧，太子爺又做了什麼事兒，顛顛的拿本王當擋箭牌。”

纮玉汗，清了清嗓子，恭維道：“果然什麼事兒都瞞不住王爺，殿下在回廊撞見大人和阮姑娘。”

后半句他沒說，恒王爺是花叢中的老手，自然是懂的。

裴恒眼里出一子“都懂，都懂”的笑容，嘖嘖道：“我這個哥哥啊，死腦筋，這麼多年啊，就惦記過這麼一個人。渝啊，命不好，這親怕是結不嘍。”

纮玉有些沒聽懂，疑道：“王爺，您在說什麼？”

裴恒哼笑了兩聲，沒再答，朝新殿方向走去。

這座殿宇是今年工部新修葺的，以供圍獵歇腳方便。阮菱了傷，裴瀾也只能將先安置，再請太醫。

不用猜，便知二人在這兒。

裴恒稔的上二樓，朝著最里間房走去。果然，小顧將軍站在那兒，木頭樁子一樣，筆堅直。

漂亮的骨扇點了點小顧將軍的膛，裴恒輕笑：“太子爺給你多俸祿，站這麼直。”

顧將軍憨厚笑了兩聲，那雙英氣的眉不自然扭了扭：“恒王殿下，您來了。”

裴恒頷首，推門就進去，卻被顧將軍橫臂攔了攔。

后的纮玉扶額，滿臉的看不下去。

裴恒臉變了變：“作甚？”

顧將軍略有些難為，歉意道：“殿下，爺兒代了，任何人不準進去，屬下也可為難。”

裴恒拿扇子點了點他的額頭，沒好氣道：“小顧啊，在你家殿下這兒，任何人不包括本王，記住了麼？”

褪去了那副玩笑的語氣，他的語氣不容置疑，搖一變了朝堂上那個冷冷的恒王。

顧將軍幾乎是一瞬點了點頭。

裴恒略微嫌棄的看了他眼，便推門進去了。

他一走，小顧將軍登時竄到纮玉前，拿肩膀撞了撞他：“纮玉，我哪做錯了麼？”

纮玉的眼神，仿佛看著個不的兒子。他問：“恒王和爺什麼？”

小顧將軍想了想：“恒王爺母妃早逝，養在先皇后膝下，與爺是自長大的誼。”

纮玉又問：“爺背后那條疤怎麼來的還記得不？”

小顧將軍拍了拍大：“怎的不記得，那年宛平之戰，爺替恒王擋了一刀，險些沒命，恒王爺在帳篷里不眠不休，守了三天三夜。后來我見他出來，那個眼睛紅的，能滴。”

“所以啊。”纮玉總結：“恒王殿下怎能是外人呢？爺的事兒，咱倆不知道的，恒王都知道。你方才就不該攔著。”

小顧將軍這才恍然大悟，他了鼻子，“嘿嘿”笑了兩聲：“那我不是沒反應過來麼？”

“……”纮玉白了他一眼，繼續值守了。

殿，三節碧玉青鶴屏風后，裴瀾坐在梨花木小椅上，桌上擺著一盆冰水和帕子，一旁的榻上躺著位的人，玉的足在外頭，瑩潤白皙，灼灼晃人眼。

裴恒進來時，就瞧見了這樣一幅香艷的畫面。

他瞥了眼那抹玉后迅速收了眼，以拳抵著，不自然咳嗽兩聲。

裴瀾攥著巾帕在水里瀝了瀝，又拿起擰干，做好這些后他抬頭，淡漠的眼停了一瞬便轉到別：“有事？”

裴恒坐在他方才坐過的小椅上，看了眼榻方向，眼底漸漸浮現笑意：“我得看看，能讓你說謊的姑娘，是何方神圣？”

裴瀾也不介意，挑眉道：“看完了？”

裴恒點點頭，就太子這幅不冷不淡的子，也就自己這麼多年能著。

裴瀾不再管他，別過眼，轉頭拎過阮菱的小，放在自己上，作不算輕，疼的阮菱蹙了眉：“殿下，疼。”

裴瀾抬眸看，漂亮的小臉皺一團，眼圈紅紅的，像個委屈的小兔子。

他心底嗤笑了聲，現在怕了，躲著他的時候怎麼沒想到能崴腳。

大掌作未停，可若細細看，作確實輕了不。

他細細的拭著腫起的部位，隨后整塊覆了上去。冰水浸潤過的涼意讓阮菱的疼痛稍稍緩解些，彎彎的柳葉眉也漸漸舒展開來。

“嘖。”裴恒咂咂。

“瞧瞧，如今我們大楚的太子瀾也會伺候人了。”裴恒瞧著二郎，瞇眼笑著調侃道。

阮菱咬，子朝里頭挪了挪，垂下來的帷幔剛好遮住了的臉，也遮住裴恒灼灼的視線。

裴恒，當今陛下的五皇子，十五歲封為恒王，隨太子出征北關，回來后就變了個子，孟浪，風流，夜夜流連于廣云坊，煙雀樓那樣的勾欄瓦舍之地。偏偏他自養在先皇后邊，地位尊貴，又有軍功傍，無人敢非議什麼。

外人只當東京城里又多了個風流王爺，可活了兩世的阮菱知道，他只是求一人不得，便用萬人來麻痹自己罷了。

裴瀾見阮菱發呆，只當是心里害怕，眼不免和了下來，隨手了的鼻子：“睡吧。晚些我差人送你回沈府。”

阮菱抗拒他的，下意識偏過臉，可眼下在他手中，又不敢太明顯。張了張，終是沒把那道拒絕說出來。

小姑娘乖巧的重新躺了回去，翻了翻，背對側臥著。

裴瀾淡淡看了一眼，隨后拿著巾帕站起，食指點了點梨花木桌面：“出來。”

裴恒心領神會，撇了撇，這是不讓他打擾小姑娘睡覺呢。

裴時衍，你就這麼護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