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軌》第4章 Chapter 4

家門打開后,靳強從沙發上站起接過靳朝手中的箱子,探頭瞧著他后的姜暮,想象中父多年未見,場面會很激,起碼來個久違的擁抱,姜暮會含淚喊聲“爸”。

但是沒有,預想中的場面都沒有發生,姜暮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粘人的孩,更多時候習慣將在心底,而靳強也只是客氣地讓快進門,明明是連著的關系,卻生疏得像初次見面。

廚房走出來一個微胖的中年人,皮偏黑,上系著紅花樣的圍,收拾得不算利索,姜暮和對視了一眼,不尷不尬地一聲:“阿姨。”

娟不算多熱地點了下頭:“來了啊。”

然后對靳朝說:“面條撈出來。”

靳朝聞言走到一邊去盛面條,靳強手,局促地掃了眼沙發,對姜暮說:“累了吧,先坐下歇著。”

姜暮試著掛上不太自然的笑意,但由于本就不太笑,表看上去更加僵

快速打量了一下這間房,客廳放著一張三人沙發,上面鋪著駝的沙發墊,左邊是一張長方形的木質餐桌,一側桌角用幾張紙折疊墊著,客廳角落有個稍舊的嬰兒椅,似乎已經不使用了,上面堆的全是雜,讓本就不大的客廳顯得更加擁

姜暮剛準備坐下,突然余看見一個小孩從房間跑了出來,橫沖直撞砸在上,姜暮猛然吃痛差點沒站穩,驚出一汗扶住小孩的同時看見一個沒有頭發,滿頭滿臉全是大塊白斑的怪下意識驚呼一聲。

娟從廚房走了出來,盛面條的靳朝抬起頭,靳強一把扯過那個孩子,所有人的目都停留在姜暮驚恐的表上,時間在瞬間靜止了。

直到那個孩子突然毫無征兆地大哭起來,趙娟幾步沖了過來,惡狠狠地瞪了靳強一眼,將孩子抱回了房,房間門被重重一關,姜暮的也跟著猛地一

靳強有些為難地了下頭發,對姜暮說:“小昕幾年前得了白癜風,現在還在接治療,嚇著了吧?”

姜暮趕收起自己驚恐的表,整個人變得無所適從,忽然意識到剛才那一聲驚呼讓所有人都陷了難堪的境地。

正在無措之際,靳朝轉過將一個空碗放在桌上對說:“洗個手過來,吃多自己盛。”

姜暮終于找到了一個臺階,趕忙聽從靳朝的話逃離了這個空間,走進廚房打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雙手撐在洗手臺邊半晌才緩過勁來。

再走出廚房時,臉上的慌已經很好地藏了起來,下意識去看那扇閉的門,里面的哭聲漸止了,趙娟也沒出來。

單親的長環境讓姜暮對人際關系變得異常敏心不在焉地拿起一個空碗,然后用筷子把大碗里的面條一點點撈到小碗中。

靳朝轉過便看見姜暮魂不守舍地從他碗里撥面條的舉,他挑了下眉稍問道:“你在干嘛?”

姜暮抬起頭一臉茫然地回:“在盛面條。”

“要盛去鍋里盛,你在我碗里撈什麼?”

姜暮愣愣地看著那個大碗,試探地問:“這…不是湯碗嗎?”

靳強和靳朝一時無言,還是靳強開了口:“暮暮,你手上那個小碗是裝蒜的。”

姜暮看見靳強面前也放著同樣大的碗,尷尬得剛準備把面條還給靳朝,他手擋了一下,對說:“吃吧。”

隨后他重新盛了一碗在姜暮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桌上只有兩個菜,紅燒羊骨和白菜燉條,不像在家中,即使和媽媽兩個人吃飯,姜迎寒也會弄個三菜一湯,用致的餐盤裝著,可眼前裝這兩個菜的碗在姜暮看來比臉盆小不了多

條出鍋有一會了,糊在了一起,姜暮試著用筷子夾了一下,沒夾起來,靳強看見后直接用勺子挖了一大勺蓋在碗中的面條上,直接把姜暮蓋懵了,愣愣地看著面前超出平時三倍的量,不知道從哪里下口。

靳朝用筷子卷起面條還沒口,看見盯著碗發愣的姜暮,一碗面條被看出史前生的錯愕,他放下筷子,將自己面前沒的面條推給,單手一勾將那碗蓋了滿滿條的面勾了過來。

靳強見狀說了靳朝一句:“你好好的換過來干嘛?”

靳朝平淡地回:“有手,吃什麼自己弄。”

姜暮沒吱聲,靳強招呼:“別不好意思。”

姜暮點了點頭埋頭吃面,奈何吃不慣蔥姜蒜,只能用筷子把蔥蒜挑出來放在碗邊。

靳強看見了,喝了口湯,似乎想起什麼不悅的往事,忽然說道:“給你那個媽養的,跟一樣,從前我炒菜放片生姜都要跟我吵,就窮講究。”

姜暮嗆了一口,停下挑蔥的作,靳朝用筷子敲了下碗邊,沒什麼表地抬起頭落下兩個字:“吃飯。”

房間門突然開了,趙娟牽著靳昕走了出來,靳強對著靳昕說:“小昕啊,這是你姐姐,喊人。”

盡管姜暮并不想直視那個長相過于怪異的小孩,但出于禮貌,還是放下筷子抬起視線看向,這一看才發現小孩尖猴腮,還招風耳,也許是因為頭發剃掉的原因,讓的雙眼顯得格外突出滲人,讓姜暮頓時聯想到《哈利波特》里面那個無的小怪多比。

孩并沒有理睬靳強,湊到靳朝面前,看都不看姜暮。

靳強有些嚴厲地訓斥了一句:“讓你喊人呢?”

話才說完,趙娟就喊道:“沒看小孩剛才被嚇到了?吼什麼吼?哪認識什麼人。”

空氣中充斥著迷之尷尬的味道,姜暮倒是無所謂喊不喊自己,就怕這小孩又給整哭了,然而靳朝一把扯起小孩放在旁邊的椅子上,聲音清冷地對說了句:“人。”

隨著這兩個字剛才那尷尬的氣氛推至頂點,姜暮剛準備出聲說“算了吧”,小孩看著晃的腳突然一聲:“姐姐。”

姜暮多有些訝異,覺出來小孩并不怎麼喜歡,但很聽靳朝的話。

在靳昕坐下來后,靳朝去洗了個手,然后抓起羊骨將上面的小小的放進空碗里,姜暮心不在焉地盯著他,在家里時媽媽會把排骨類的東西剁得很小,吃起來也很方便,所以猛然看見這麼一整骨頭的時候,姜暮不知道要怎麼下口,以至于只吃著碗里的面條,一口菜都沒夾。

靳朝將全部撕下來,放在靳昕旁邊,姜暮這才知道他是給他那個妹妹挑的,這一幕似曾相識,卻又無比陌生,就好像從前夢中的點滴被放大在面前,依然沒什麼表,心里卻掀起一不明的緒。

靳朝抬眸對上姜暮發愣的目,垂下視線順手撈了個干凈的空碗,直接把靳昕面前的羊倒下一大半,沿著桌子往姜暮坐的地方一推,碗順著木桌到姜暮面前,不偏不倚正好靠在的碗上,發出清脆“叮”的一聲。

姜暮微怔,看著面前碗里的羊,心里那燥悶剛退去一點,便聽見對面的靳昕鬧道:“憑什麼的比我多?”

靳朝眼皮都沒抬一下地回道:“是客人。”

客人,兩個字忽然扎在姜暮心中,那剛退去的燥悶再次席卷而來。

一句話讓靳昕不再鬧了,但姜暮卻并沒有覺多痛快,而后覺一道目落在的臉上,抬起眸的瞬間對上靳朝的眼神,他吃面很快,大碗已經空空如也,子斜著靠在椅背上,眼神似有若無地睨著,好像能看到的心底,姜暮臉發脹瞥過眼去。

吃完飯后,靳強讓姜暮把材料拿給他,他明天中午空去趟銅崗附中幫把手續遞過去。

姜暮從行李里把文件袋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然后將拉鏈打開把材料一樣樣拿出來,等再回頭的時候,看見靳昕拿著份證明材料趴在地上準備折紙。

姜暮臉一白剛要沖去,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面前從地上提起靳昕,然后拿起那張份證明材料在桌子上,靳強也正好湊過來看,便是那一瞬,姓名欄里明晃晃的“姜暮”二字讓兩人都愣了下,好像在提醒著所有人,跟他們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不過靳強并未多說什麼,只是嘆了聲,將東西收了起來。

來之前姜迎寒給準備了點上好的茶葉,一個學習機,讓帶給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畢竟要麻煩他們一陣子。

把東西分別給他們,靳強客氣了兩句,而那個小怪沒有任何反應,既沒有說謝謝也沒有多高興。

正好這時有人敲門,一個年輕男人來找靳朝,似乎大家都認識他,靳強讓他進來坐,那人沒進門,就站在大門外說了句:“不了叔叔,喊有酒出來煙。”

靳朝跟他出了門,大門掩上,行李箱里還放置著姜暮為靳朝準備的禮,用黑迷彩包裝紙包裹著,等了一會見靳朝還沒回來,于是將東西拿出來,朝虛掩的大門看了眼,起拉開門走了出去。

過道里彌漫著一煙味,拿著那個特殊的禮心緒有些復雜,還沒靠近樓梯口,突然聽見一個男人低聲音緒激地說:“真要去啊?你不要命了?”

“啪”得一聲,樓道昏黃的聲控燈突然亮起,姜暮的腳步聲打破了黑暗,眼前的靳朝叼著煙靠在過道的墻邊,聽見靜側過頭眉峰微蹙了下,盯著雙手背在后的姜暮。

而他的面前立著的是剛才來找他的瘦高男人,穿著短拖鞋不修邊幅,還留著胡子。

兩人的聲音戛然而止,胡子男吊兒郎當地打量著姜暮,穿著白的雪紡衫,下是米的高腰闊,冷白的皮下是江南子特有的小骨架,長相秀氣細膩,讓人眼前一亮。

胡子男出一抹興趣的笑意問靳朝:“你親戚?”

姜暮的目緩緩落到靳朝上,想聽聽他會怎麼跟別人介紹自己,然而靳朝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對著樓梯口抬了抬下,那人無奈道:“行吧,你自己再考慮考慮,我先走了。”

說完他側過頭又看了眼姜暮,對說:“下次出來玩啊,小。”

姜暮還沒說話,靳朝挑起眼皮冷掠了他一眼,胡子男笑著大搖大擺下了樓。

過道再次恢復安靜,姜暮無聲地看著靳朝完最后一口煙,他的側面下頜線鋒利流暢,一直延到清晰的結,凌的過道了布景,他的廓也染上了昏暗的,像一幀老舊的電影畫面,這個樣子的靳朝讓姜暮無比陌生,仿佛周鍍上了一層難以靠近的荊棘。

直到樓道的聲控燈自關了,黑暗中火星子一閃,靳朝將煙頭碾滅,緩緩轉過頭出聲道:“找我?”

燈再次亮起來的時候,他黑沉有力的目已經鎖住了,明明只是送個東西,很簡單的一件小事,姜暮卻覺得哪哪都不自然,朝他靠近兩步,從后將那個包裝好的東西遞給他,說道:“給你的。”

靳朝目微垂,視線落在那個長方形的小盒子上,單手接過眼神卻看著姜暮,平淡無波地說:“別花錢給我們買東西。”

姜暮的目也停留在那個長方形的禮盒上,眼神微回了句:“還是有必要的,畢竟我是客人。”

說完抬起視線,看見靳朝將手中的長盒在掌心轉了一圈,眼角溢出一不易察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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