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燈》絕古城 第十八章 蛾螭紋雙劙璧

山穀盡頭的森林中,傳來一陣陣沉悶的雷聲,“轟隆隆轟隆隆”,正是晌晴白日的中午,長空如洗,未見烏雲,怎麼突然打起雷了?眾人心中都是一沉,好不容易從古墓中爬了出來,卻又是什麼作怪?

再仔細用耳朵分辨,還不太像打雷,那聲音越來越近,似乎是什麼巨大的野,遠遠地朝山穀中奔來,腳步沉重,再加上奔跑中軀不停撞擊樹木,乍一聽顯得像是綿延不斷的雷聲,這其中還夾雜著幾聲犬吠。(爪譏書屋 wWw.zhuaJi.org

我聽見狗,這才發現只有五條大獵狗趴在地上,另外三只巨獒不見蹤影。剛才心力憔悴,沒顧得上去細看那些獵犬,可能我們久去不歸,獵狗們自發地流去獵食了。巨獒驅趕什麼野跑起來這麼大靜?

英子仔細聽了一會兒,笑著說沒事,是在趕野豬,咱們都去山坡上瞧熱鬧吧,等一下就能整野豬吃了。

我們爬上半山坡,就已經看見森林中的大樹一棵棵地被撞斷,獵狗們也趴不住了,它們一聲不發地扇形散開,要在山穀中堵住野豬的去路。

只見穀口一棵紅松哢嚓折斷,從樹後撞出一只大野豬,要不是這只野豬沒有長長的鼻子,我差點把它看是頭半大的大象。它足有上千斤的分量,鬃又黑又長,兩邊的獠牙向上彎彎著,跟兩把匕首一樣,這對獠牙既是驕傲的雄象征,也標志著它就是森林中的野豬王,它膘圓,四肢又短又,撒開四蹄,旋風般地一頭紮進山穀。

在大野豬的後,三只巨獒不不慢地追逐著,既不猛撲猛咬,也不離得太遠,一前三後,都跑進了野人

野豬上的皮比起犀牛皮來,也不相上下,它在森林中閑著沒事,就把大的子在松樹上蹭,一是解,二來還把松脂都沾在上,不怕蚊蟲叮咬。夏天深山老林中的蚊子大得像小鳥,山裡有句話是:三個蚊子一盤菜,這話一點都不誇張,就連老黃牛都架不住山中大蚊子的叮咬,唯獨野豬不怕蚊子,它的皮就是一層鐵甲,誰也咬不它。兩只獠牙和巨大的重,就是野豬在森林中橫行的法寶,絕對是攻守兼備,山裡的老虎、人熊、金錢豹都對它無從下口。

然而獵人們馴養的巨獒,專門有對付野豬的絕招。獒犬的形跟小牛犢子一樣,不過比起這只大野豬來,還是顯得塊頭小。這三只巨獒是想把野豬攆到山穀的深再解決它,因為在森林中全是大樹,施展不開,而且野豬沖起來簡直就是坦克。

野人山穀中落葉層極深,大野豬還沒跑到一半,就因為自重太大,四肢全陷進了落葉中,三只大獒犬圍在它周圍,東咬一口西咬一口,消耗野豬的力和銳氣,另外五條大獵狗也包在外圍,它們不敢手和獒犬爭功,只有在一旁充當小嘍囉吶喊助威的份。

大野豬又氣又急,蠢笨地在落葉層中掙紮,使出全力向上一躍,竟然從中拔出四肢,向上躥了起來。

巨獒等的就是這個時機,在野豬躍到最高點的同時,三只巨獒中最大的那只也猛然跳起,跟出了膛的炮彈一般撞向大野豬,這一撞用的力度和角度恰到好,把野豬撞翻了過去,肚皮朝上,落在了又深又的枯枝爛葉上。

在旁伺機等候的另外兩只大獒,不給野豬翻的機會,撲上去對大野豬肚皮狠狠撕咬,肚子和屁眼是野豬唯一的罩門,這裡一暴給敵人它就完了,更何況是獅子一樣兇狠迅捷的獒犬,還不到三四秒鐘,野豬的腸子肚子心肝肺就都被掏了出來。

我們三人見野豬完蛋了,就從山坡上慢慢走下來,胖子和我見這三只巨獒竟然如此默契,還懂得利用地形運用戰,忍不住想去拍拍獒犬們的腦袋,以示嘉獎,嬉皮笑臉地招呼它們過來。

沒想到獒犬和獵狗們繞過我們倆人,都圍到英子邊,英子拿出幹,喂給它們,大狗們見主人高興,也都搖著尾討好。

被冷落在一旁的我和胖子對了一眼,我搖頭歎道:“他娘的,咱倆的熱臉上了狗的涼屁。”

胖子氣哼哼地說:“老胡你記得魯迅先生怎麼說的嗎?他說:呸,這幫勢力的狗。狗這東西就這德,狗眼看人低,狗臉不認人,他媽的,咱倆不跟它們一般見識。”

胖子回帳篷取了刀子、鎬頭和獵槍回到穀中,他幫英子切割野豬,我背著獵槍帶了兩條大狗,去山坡下找塊地方把那對埋了,免得他倆又找咱的麻煩。

英子說:“胡哥你?先整兩口吃的再走唄。”

我說:“不用了,好飯不怕晚,我就往後吧,別等到了晚上再埋死人,那可有點瘮人了。”

我讓兩條大狗拖著用黃呢子軍大包裹的,在面向大草原的山口,挖了個深坑。我的工兵鏟丟在了古墓中,用鎬頭挖很費力,太偏西,才挖了一米多深,已經把我累得滿頭大汗,肚子裡不停地打鼓。

我看了看這個一米多深的坑,心想這就差不多了,小孩嘛,埋那麼深也沒用,他們裡灌的全是水銀,也不用擔心蟲吃鼠咬。

於是我把那兩個小孩從軍大包裹中取出來,又用兩件軍大重新工工整整地包了一遍,並排放在坑裡,雙手合十拜了兩拜:“兩位古代小朋友,很憾你們沒有生活在文明民主到充滿的新社會,社會的關你們都沒到,不過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你們也不必太過執著。命有終會有,命無須忘懷,萬般難計較,都在命中來。人死之後,當土為安,土不安的,那是僵。咱這條件有限,沒有棺材來安放你們,也沒有香火祭拜你們,我回去之後一定給你們多燒點紙錢,希你們早去西方極樂淨土,不要再來糾纏我們,我們的工作也很忙,能為你們做的只有這些了,貪得無厭求不滿的可不是好孩子。”

說罷和兩條大狗一起把土推進坑中,幾捧泥土就埋葬了兩個苦命的,回首眺遠方,只見殘,心中慨萬千。

時候已經不早了,英子在遠招呼我回去,當下帶著獵狗回到了我們宿營的山坡。胖子搬來一塊大石,把豬臉大蝙蝠飛出來襲馬匹的通風孔堵個嚴嚴實實,火上翻烤著的野豬,還有豬下水和蘑菇木耳煮的一鍋湯,松香混合著香直撲人臉,我迫不及待地沖過去,用刀割下一塊塞進裡。

吃完飯後,我們喝著英子煮的茶磚,商量了一下怎麼回去,失去了馱行李的馬匹,想回崗崗營子還真不那麼容易,鍋碗帳篷都沒法搬,我們一路上獵殺的皮子沒法攜帶,那損失實在太大了。最後英子想了個辦法,讓兩條狗回去送信,屯子裡的人組織馬隊來挖關東軍的要塞,這裡那麼多好東西不搬出來不都瞎了麼,而且狗是最好的向導,它們可以給屯子裡的人帶路,咱們就先在這附近找個安全的地方住下來,等大夥來了,一起搬夠了好東西再回去。

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了,胖子對這些事不太上心,他又把那兩塊玉璧取出來觀看,我罵道:“你他娘的真沒出息,窮等不了天亮。這兩塊玉你別揣著了,一天看一百多遍,你也不怕給它看沒了,以後放我這保存。”

胖子把玉璧舉在我的眼前,滿臉都是驚疑的神:“老胡,這是咱從古墓裡整出來的那塊嗎?你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自從在墓中得了這雙玉璧,我就從未來得及細看。胖子大驚小怪地遞給我:“這怎麼又變了?”我手將那兩塊玉璧接過來細看。

兩塊玉璧都雕刻類似飛蛾的形狀,須眉俱全,活靈活現,璧上有一些古怪的紋飾,這種應該不是真實中存在的,胖胖的,有幾分像很瘦的獅子,又像是沒鱗的蛟龍,還有幾只爪子和一條卷曲的大尾,總之這種紋很怪異,也許不是,是雲或波浪之類的飾紋。

花紋的工藝,不如造型上的雕工致,只是寥寥幾劃勾勒而,不過雖然糙,倒也有種簡樸而傳神的韻味。有時候簡單也是一種

還真他娘的怪了,記得剛從古墓的棺中取出來之時,這雙玉璧深綠,然而在關東軍要塞裡面看的時候,它澤呈淡黃。此時的卻是深黃深黃,一天之變了好幾次,這是怎麼回事我們都不清楚,難道說這世上有種變玉?我們對古玩一竅不通,看來只有回北京找大金牙給長長眼了。

說起來這次倒鬥的行,真是不太順利,一路辛苦不說,首先野人中上上之的古墓是座將軍墓,沒想到裡邊陪葬品得可憐,唯一可能值點錢的,也就是這雙玉璧了,為了拿出來差點把三個人的小命都搭進去,真是挾山超海都不足以喻其難,臨淵履冰也難以形其險。要是鑒定的結果不值多錢,那我真得找個地方一頭撞死了。

這件事給我一個教訓,貴族的古墓不一定都有大批貴重的殉葬品,必須得多了解古墓的曆史背景和文化背景,而且還要盡可能地多掌握古玩鑒賞的知識,如此才能做到有的放矢,賊不走空。

胖子倒是顯得信心很足,跟我打賭說這對玉璧最起碼也能值個三兩萬,搞不好還是個國寶,那咱就不賣給港商臺胞了,咱直接獻給故宮博院,政府一高興,獎勵咱倆十萬八萬還不跟玩似的,在北京再給分套房子,還讓咱戴上大紅花上全國各地去做報告演講,到時候咱什麼煽就講什麼,一講完了,那些在臺下聽得熱淚盈眶的大學生,就跑上來獻花,獻書。

我說你別做夢了,還讓你參加英模事跡報告會?不給咱倆發土窯裡蹲著去就不錯了。不過如果真如胖子所言,能換個三五萬塊錢,那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我們東奔西走地賣錄音帶,一年下來,頂多就混個三四千塊,趕上生意不好的年月,除去吃喝住宿的費用,基本上都賺不到錢。

我已經兩天沒合眼了,吃飽喝足之後跟胖子英子閑扯了幾句,倒頭就睡,反正有獵狗們放哨,也不用擔心野襲擊。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在夢中我又回到了硝煙彌漫的戰場上,陣地上空全是我手下弟兄們的臉,每一張臉都很年輕,他們只有臉沒有,這些臉都在不停地流,慢慢地向天空飛去,我在地上哭著喊著想抓住他們,但是手腳不聽使喚,一下也不了……

晚上什麼況也沒發生,那些地下的大蝙蝠不知都串去了哪裡,周圍全無它們的蹤跡,可能了槍聲的驚嚇,去尋找新的安家了。

我一直睡到中午才醒,英子已經派了三條獵狗回去送信,每一條狗的脖子上都拴了個小皮囊,裡面是胖子寫的字條,上面寫明可讓屯子裡的人多帶人馬工,最好能帶點炸藥來,來野人挖關東軍的洋落。

中午吃了些野豬,帶著獵狗把帳篷輜重都搬到山穀口附近,找個背風的大山石,在下面架了帳篷,這裡位於森林和草原的界地,等屯子裡的人來了,會很容易找到我們。

隨後英子帶狗去林子裡摘野菜,我掘些土石埋了個灶頭,把鍋擺上燒起了開水,我們帶了些面,由胖子手,包了一頓豬餡兒的餃子,用來慶祝我們初戰告捷。這次雖然是有驚無險,但是不管怎麼說,至三個人沒出什麼意外,還多有些收獲,尤其是關東軍要塞裡資眾多,對屯子裡鄉親們的生活有很大幫助,為這也值得喝兩杯。

就這麼每天縱狗打獵,連續過了十餘日,我覺得我都快變山裡的獵人了,屯子裡的人們終於來了,總共四十多人,由支書和會計兩人帶隊。因為男人們都去牛心山打工了,這次來的幾乎全是婦姑娘和半大的孩子,屯子裡的馬匹不多,總共不超過十匹,他們聽說有大批洋落,怕馬不夠,又把騾子驢都拉了來,再加上各家人自帶的獵狗,鬧鬧哄哄地進了黑風口。

大夥馬上就想手,我說大家這一路跋山涉水,多有辛苦,不如咱先休息一天,等明天養足了力氣再幹。另外咱們不能瞎整,我當過工程兵,遂自薦,給大夥分配一下任務,咱們要利用運籌學,制定計劃,按部就班地行,別跟烏合之眾似的瞎整。

人群糟糟的,又興,又覺得好玩,頭接耳議論紛紛,把我說話的聲音都淹沒了,誰也沒聽清楚,最後還得是支書出面大喊一通:“都別吵吵了,都別吵吵了,全都聽俺大侄兒的,他說的話,就是俺說的話,也就是組織上的話。咱們這次能撿小鬼子的洋落兒,多虧了俺這倆大侄兒和英子這丫頭啊,他們咋說,咱們就咋整。”

我又把話說了一遍,讓大夥都去架帳篷支鍋,吃飯休息,然後跟書記和會計一商量,沒有炸藥,想挖開地下要塞也不算太難,可以從將軍墓那邊手,那離要塞的通道距離很近,有五個人用不了半天,就可以把塌陷的墓室挖通。但是要塞裡可能有野,這方面大夥要做好準備,生活在地下的都怕火,要多點火把。需要特別強調的是進去之後,誰也不能私自行,裡面的軍火都不能拿,只拿生活上需要的資,例如軍大、日本大頭鞋、毯子、發電機、電纜電線這一類的,有多咱搬多,搬完了再把要塞埋上,不能走消息。

支書拍著脯保證:“大侄兒,這你盡管放心,只要這些人都拿了東西,那那都老嚴實了。再說咱那屯子太僻靜,一年到頭也來不了一個外人,這回咱就整個悶聲發大財。”

當晚埋鍋造飯,安營歇息,轉天早上起來,我把四十多個大嫂子大姑娘半大小子們分四組,第一組都是年紀最小的幾個人,他們由英子帶領,去山裡打獵;另一組則相反,全是歲數最大的,他們由會計帶領留在營地給大夥燒飯;我和胖子各帶一組年輕力壯的,流去挖燒塌的將軍墓,由支書指揮全局。

屯子裡的人們,帶來了大量的工,鍬鎬鏟子,甚至有人還帶來了幾把完全用不上的鋤頭,我又把我這一組的十個人,分兩撥,一撥挖掘塌方的封土琉璃瓦,另一撥負責搬運挖出來的土石,工程進展得有條不紊。

一場忙碌,到傍晚才結束。

第二天天一亮,我們就點起了松油火把,二十多人牽著幾匹騾馬,從將軍墓的墓牆擴建出來的通道,進了地下要塞,格納庫鐵門,打鬥的痕跡曆曆在目,那已經被撕碎了,另又有幾只草原大地獺的跡幹了暗紅,此時再次見到這些東西,仍不免有些骨悚然。

這裡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了,而且帶有大量火把,松油的火把,燃燒時間長,不易被風吹滅,即使地下要塞中還有什麼猛惡的,見了火也不敢出來侵犯。

支書見有如此眾多的日軍資,遠遠超出了他先前最樂觀的估計,喜出外,連忙招呼大夥撿洋落,把一捆捆的軍大、鞋子、防雨布、幹電池、野戰飯盒裝到騾馬背上,陸續往外搬運。

深山裡的屯子,最缺的就是這些工業制品,當下人人爭先,個個勇,喊著號子,彼此招呼著,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大躍進的時代一樣。

我和英子又領著幾個人往通道的另一側搜索,從地圖上看,那邊還有更大的倉庫,按圖索驥,並不難尋。

倉庫的大門關得很,找了匹馬才拉開,進去之後大夥都看傻了眼,一排挨一排,全是火炮,像什麼山炮、野炮、九一式榴彈炮、六零炮,大大小小的迫擊炮,還有堆積如山的彈藥箱,不到頭。

看來這些炮都是準備運戰的時候用的。日軍的全部軍隊,可以分六個部分。本土軍,也就是駐紮在日本四島,包括當時的民地臺灣朝鮮在的部隊,被稱為本土軍;另外還有中國派遣軍,也就是侵略到中國地的部隊;還有南方軍,即在東南亞、澳大利亞等地作戰的部隊;再加上海軍空軍,以及駐紮在滿蒙的關東軍,總共有這六大軍區。

其中以關東軍最天皇和大本營的寵,號稱銳之中的銳,日本人把中國的東三省,看得比自己的土地都寶貴,戰略縱深大,富,森林礦產多得難以計算,還可以自上而下,隨時沖擊關。早在很久以前,日本就有個著名的田中奏折,其中就表明了對中國的東北垂涎三尺,直到二戰時期,又冒出個田中構想,即使放棄本土,也不放棄滿洲,由此可見日本人對滿洲的貪念。

所以關東軍的資裝備,在日本陸軍各部隊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唯有海軍的聯合艦隊能跟其有一比。不過這些軍國主義的野心,早已在曆史的車面前了笑談。我們跟關東軍就不用客氣了,當初他們也沒跟咱客氣過,大夥抻胳膊挽袖子,嚷嚷著要都搬回去。

我讓他們小心火把,不要離彈藥箱太近,這要是引了,誰也甭想跑,都得給活埋在這。無數的火炮後邊,更多的大木箱子上面印著鹿島重工的紅鋼印,撬開一看,都是小型發電機,但是沒法抬,這玩意太沉了,馬匹本馱不。只能慢慢拆卸散了,分著往回拿。

地下要塞中的資搬了整整一天,才剛弄出來不到幾十分之一,會計忙著點數,這回可發了,這咱自己用不完還可以賣錢,這老些,那能值老了錢了。

吃晚飯的時候,支書找到我,他合計了一下,這麼搬下去沒個完,馬隊也馱不了這麼多東西,現在已經快到深秋季節了,要是留下一隊人看守,另一隊回屯子去送東西,山路難行,這麼一來一往需要半個多月,整不了兩次大雪就封山了,不如咱們把要塞的口先埋起來,大夥都回屯子,等來年開了春,再回來接著整。

我一想也是,從北京出來快一個多月了,總在山裡待著也不是事,我們倒鬥倒出來的件也得回去找大金牙出手,於是同意了支書的意見。我和胖子就不可能跟他們再來了,於是我托付支書,明年開了春來黑風口,給那對殉葬的燒些紙錢。另外切記切記,地下要塞中的軍火不要,那不是咱老百姓能用的。

為了轉天就能出發,幾乎所有的人都一夜沒睡,連夜把東西裝點好,等到都忙完了,太也升了起來,好在這個晚上,雖然忙,卻再沒出什麼事端。

一路無話,回到崗崗營子,屯子裡就像過年一樣,家裡人把在牛心山幹活的男人們也都了回來,家家都是豬條子。

第二日,我和胖子不想再多做逗留,辭別了眾人,同胖子一起返回了闊別多日的北京。

我們下了火車,哪都沒去,直奔潘家園,大金牙還是以前那樣,長得俗不可耐,一市儈氣,不顯山不水的,其實他在潘家園是屬於很有資曆很有經驗的大行家。

大金牙一看我們倆來了,趕把手頭的生意放下,問長問短:“二位爺,怎麼去了這麼多日子才回來?都快把我想死了。”

胖子當時就想掏出那兩塊玉璧給他瞧瞧,究竟值幾個錢,這事一直就困擾著我們倆,今天總算能知道個實底了。

大金牙急忙沖我們使個眼,示意不讓我們把東西拿出來:“咱們還是奔東四吧,上次涮羊那館子不錯,很清靜,這潘家園魚龍混雜,人多,眼也多,可不是講話的所在,明在這不得。二位稍等片刻,我把手頭這筆生意料理料理咱就走。”

大金牙所說的“明”,是行話,前邊已經提到了,就是冥的同義詞,這個“明”並不是指明代的古董,是專指陪葬品,就如同“古董”、“古玩”這些詞,這都是為了掩人耳目,說著也好聽,其實這些詞的出都同“倒鬥”有關系,再早的時候就“骨董”、“骨玩”,都是指前朝留下來的件。

說話間,大金牙就把一個清代早期的“冰箱”加上一件雍正窯款霽虹小茶壺倒出了手,買家是個老外,帶著個中國翻譯。其實這種東西,不算什麼,都是小打小鬧的玩意兒,他賣了多錢,我們沒看見,不過我估計這老外八是挨了狠宰了。

做完了這筆生意,大金牙數著鈔票:“三天不開張,今天開張了夠我吃三年。這幫傻洋人,買兩件假貨還跟得了寶似的,回去哭去吧您哪。”數完錢,轉過頭來又對我說:“庚子年那會兒,八國聯軍進北京,可沒從咱這劃拉好東西,爺今天也算替天行道了,胡爺,您說是這麼個理兒不是?”

我和胖子現在求他辦事,當然得順著他說了,連忙挑起大拇指贊道:“古有霍元甲比武打敗俄國大力士,如今有金爺巧取洋人的不義之財,為國爭啊真是,高,實在是高!”

收拾收拾東西,我們就再一次去了初次相談時的那家小飯館,大金牙可能今天賺了不,再加上被我們倆捧得有點飄飄然,一邊喝酒一邊還來了兩句京劇的念白:“好洋奴,我手持鋼鞭將你打,哇呀呀呀呀。”

我看了看四周,現在不是吃飯的正點,飯館裡冷冷清清的,只有我們角落裡的這一桌,服務員趴在櫃臺上打磕睡,還有兩個負責點火鍋的夥計,蹲在門前侃蛋兒,沒有任何人注意我們三個。

於是我讓胖子把玉璧取出來,給大金牙長眼,順便把這趟東北之行的大概經過,揀要的說了一些。大金牙瞧得很仔細,時不時地還拿到鼻子前邊聞聞,又用舌尖,問了我們一些那古墓的詳

大金牙說:“這古鑒定,我是略知皮,都是本家祖傳的手藝,今天就給二位爺現醜了。這一既來,就如中醫把脈,也有聞問切之說,尤其是明,因為明不同一般古,家傳的收藏品,經常有人把玩,時間久了,件表面都有澤。明都是倒鬥倒出來的,一直埋在古墓之中,這古墓也有新鬥、舊鬥、水鬥、髒鬥、陳鬥之說。首先是,看看這款式做工,形狀澤。其次是聞,這在明的鑒定是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南邊有人造假,把贗品泡在屎尿坑中做舊,但是那是舊了,味道可就不一樣了,那味道比死人的屁塞(古門裡塞的古玉,防止氣泄導致腐爛)來也臭得多,做得外觀上古舊是古舊了,但這一聞就能聞出來,瞞不過行家的鼻子。再者是問,這件從何而來,有什麼出沒有,倒鬥的人自然會把從哪個鬥裡倒出來的一一說明,我就可以判斷,他說的是真是假,有沒有什麼破綻,這也能從一個側面判斷這件的真假和價值。最後就是用手去覺了,這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境界,從我手中過的古董不計其數,我這雙手啊,跟心是連著的,真正的古董,就是寶貝啊,它不管大小輕重,用手一掂一,就能覺出分量來,這分量不是指件的實際重量說的,古都有靈,也有一種百年千年積累下來的厚重,假貨造得再像,這種覺也造不出來。”

胖子說:“我的爺啊,您說這麼多,我一句沒聽明白,您快說說,我們這兩件明,值多錢?”

大金牙哈哈一笑:“胖爺著急了,我剛才是囉唆了,我也是一片好意,希你們二位將來能多學點古玩鑒定的知識。那古代大墓中的陪葬品,哪個不是百上千件,不了解一些這方面的學問,將來也不好下手不是嗎。我現在就說說這兩塊明,它們的名字我可說不出來,咱們姑且給它們起上一個,從外觀上,咱們可以稱其為:蛾螭紋雙劙1 璧。至於它的價值嘛……

“古玩這東西,沒有什麼固定的價格,不像白糖、煤球,該多錢一斤就多錢一斤,古董玩的價值隨意很大,只要是有買主兒,買主兒認這東西,它就值錢。否則東西再好,沒人買,有價無市,它也是一文不值。

“這兩件明,我給估個底價,單就它們自的價值來說,在國值四五萬塊錢之間,當然在海外肯定遠遠高於這個價值,不過咱們現在國就是這種行市。咱們賣的時候,有適當的買主兒,還可以開更高的價錢,這就不好說了,得看當時的況。”

大金牙說他以前有個相的同行,也是在潘家園做買賣,丫倒騰的東西都是些瓦當、箭鏃、老錢兒、圖章、筆墨、造像、鼻煙壺之類的小玩意兒,後來這哥們兒不練這塊了,丫去新疆倒騰幹了,現在發大財了。

胖子奇道:“我,那幹不就是粽子嗎?那還能值錢?”

大金牙說:“非也,在咱們眼裡是粽子的幹,可是到了國外,那就寶貝了,在北京價,明代之前的,一律兩萬,弄出國去就值十萬———子。您想啊,老外不就是喜歡看這些古靈怪的東西嗎?在洋人眼中,咱們東方古國,充滿了神彩,比如在紐約自然博館,打出個廣告,今日展出神東方木乃伊,這能不轟?這熱,都是由去年樓蘭小河墓葬群出土的樓蘭引起的。就算在咱們國,隨便找地方展覽展覽,都得排隊參觀,這就商機啊。”

我和胖子聽了之後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原來這裡邊還有這麼多道道,真是話不說不,燈不撥不明,再加上得知這兩塊玉璧價值五萬左右,都覺得滿意。虎口拔牙弄出來的,畢竟沒白費力氣。

我又問道:“金爺,您說我們這明什麼什麼什麼璧來著?怎麼這麼繞?”

大金牙給我滿上一杯啤酒:“別急啊,今天咱們這時間有得是,聽我慢慢道來,這螭紋雙劙璧。在咱們古玩行裡有這麼個規矩,一件玩意兒,沒有方的名稱,就一律按其特點來命名。

“就如同那個著名的國寶級文曾侯乙編鐘,這件樂以前肯定不這個名,但是作什麼,在咱們現代,已經難以考證了,於是考古的就按照出土的古墓和樂的種類給它安上這麼一個名字。

“這蛾螭紋雙劙璧,名稱就已經把它的特點都表述出來了。蛾,它的造型像是一對飛蛾,這是從一個金國將軍墓裡倒出來的,這種飛蛾在古代,是一種舍勇士的象征,不是有這麼句話嗎,飛蛾撲火,有去無回,明知是死,依然慷慨從容地往火裡紮。

“當然咱們現在都知道這是因為蛾子看不見,見亮就撲,不過古代人不這麼認為,他們對這種大飛蛾的神極為推崇,用飛蛾的造型制作一些配飾,給立下戰功有武勳的人配戴,是一種榮耀。

“你們再看這上邊的花紋,也有個名目,這是‘螭紋’,既像獅子的頭,又像是虎的,其實都不是。螭是一種龍,這種龍沒有頭上的雙角,刻上螭紋的,可以起到僻邪的作用。前不久在雲南沐家山,挖開了一座明代王爺墓,可能你們聽評書都聽過《大明英烈》,那朱元璋手下有一員大將,姓沐,沐英,那回出土的就是沐英沐王爺的墓,裡面出土了一對‘翡翠雙螭璧’,跟您二位這回倒出來的蛾螭紋雙劙璧類似,拿現代的話來說,就是一種勳章、軍功章之類的東西。

“咱再說這雙,顧名思義,就是一對。這裡邊也有講究,這種配飾是掛在頭盔兩側的,所以必須是一對,只有一只,就不值錢了。

“什麼是‘劙’呢?這是指它的制作工藝而言。另外這對蛾螭紋雙劙璧的價值,主要來自它的曆史價值和欣賞價值,其本的材料並不足為貴。這是種產自外高加索地區的‘乾黃變瓪’1,其實不是玉,當然如果要把它歸玉類之中,也不是不可以。乾黃現在是很值錢的,不過這對璧的材料不是上品,上品十二個時辰會分別變化十二種不同的

“嗯,這邊上有字,篆書,是人名,‘郭蝦蟆’,看來這對璧的主人就是他。此人好像是金國晚期的元帥左都監,在守城的時候,憑一把弓,殺了兩百多蒙古兵將,勇武過人,最後是力戰亡,也算是那麼一號人,傳說金主用十萬兩黃金,從蒙古人手中換回了他的。”

覺就像聽天書似的,能聽明白的地方也有,但是不多,胖子幹脆就不聽了,把牛百葉、羊片、片、青菜、蘑菇一盤盤地順進火鍋中,這些天吃烤都吃反了胃,今天可逮著回涮羊,甩開腮幫子,就一個字“吃”。

我問大金牙最近古董市場上什麼東西的行市比較火,能賣大價錢。

大金牙說道:“洋人管咱們國家就,可以說瓷在古玩市場易中永遠是最火的,中國曆史上最輝煌的時期所產的瓷,就連現代的先進工藝都不能比擬。比方說化瓷您聽說過嗎?尤其是化瓷裡的彩,那是最牛的,都不用大了,就跟三歲小孩的小**似的那麼一丁點,拿到潘家園,就值十萬塊,都不帶講價的。您剛說在中蒙邊境黑風口的古墓中有很多瓷,可惜都沒倒出來,那些應該是北宋晚期的,真是可惜了。我說句您不聽的,您別介意,您這次算是看走眼了,那些您沒倒出來的壇壇罐罐,價值遠在這對蛾螭紋雙劙璧之上啊。所以說您二位這眼力,還得多學學,找機會吧,下回等我去鄉下收東西的時候,您也跟我去一趟,瞧瞧這裡邊的門道,將來一趟活下來,說也能對付個幾百萬。”

我連連稱是,對大金牙說道:“我還真有這意思,現在有個比較大膽的構想,下次我們準備倒個大鬥,一次解決問題。發丘金這行當,在深山老林中做事比不得地,風險太大,就算再多有幾條命,也架不住這麼折騰,我準備找個頂級風水寶中的大墓下手,不過這事不是兒戲,事前我需要做萬全的準備,否則恐怕應付不來。”

大金牙問道:“胡爺,你真想搞回大的?目標選好了沒有?”

我說:“沒有,我就是突然冒出這麼個念頭,那種在偏遠地區的大墓是極難找的,而且我現在跟個農民似的,除了會看風水找尋脈之外,對曆史考古價值鑒定之類的事倆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懂,選擇目標上非常盲目。也不是想急於在最近就手,我們這次的行,就顯得有些急功近利了,這種短期行為的勾當,不能再幹了。不過這話還得兩說著,雖然這趟去東北沒倒出什麼大件兒,但是多積累了一些經驗和資金,可以算是一次倒鬥的演習吧。”大金牙說:“聽您這麼一說,我倒冷不丁想起來一件事來,這個新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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