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規就那麼平淡地接著唐頌和譚照的發泄，等到他們兩個說累了，他才悠悠道：“我要回去。”

兩人：“……”

唐頌直接架起他的手臂：“我們先帶你去看病，然后再帶你去看心理醫生。”

徐清規剛被迫起了半個子，就彎下腰吐出來。

唐頌嚇得不敢他了，手足無措地拿出手機：“直接打120吧。”

徐清抬手奪過他的手機，“帶我去醫院吧。”

他愣住。

在去醫院的路上，徐清規又吐了兩次，但是表沒有毫痛苦，只是平靜地著窗外，就像在同這個世界告別。

徐清規收回視線：“阿照，開快點吧。”

“……”

唐頌側頭，眉心從剛剛就沒有松開過：“你為什麼突然同意去醫院了？”

徐清規略微停頓，輕輕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醫院，他終于知道徐清規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醫生說，他活不過一周了，而且還要靠藥維持。

他所有系統都紊不堪，原本就不怎麼樣的仿佛在一夕之間到了強弩之末。

可怕的不是上的問題，而是病人的死志明確，他自己沒有活下來的了。

徐清規似乎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反過來安他們：“你們不用太難過，我活不長不是早就知道的事麼？從你們和我做朋友的那一天開始，應該就做好了我離開的準備。”

唐頌哽咽道：“可是說的是三十歲，你才二十六。”

徐清規糾正他：“是活不過三十歲，不是活到三十歲。”

“你能尊重下我們嗎？我們為你哭泣，你竟然在笑，你還是個人嗎？”

徐清規了下角，忽然嘆了口氣：“先回去吧。”

他不放過一分一毫的時間，開始給自己安排后事，把自己這些年賺的錢都捐給福利院或山區的孩子，又將徐氏集團全權授予唐頌，讓他回頭接手一下。

他父母走得早，整個徐氏都給他這個病秧子打理，其實在這個世界上，也沒什麼值得他留的。

當然還是有的。

他看向正在拒收公司的唐頌，打斷他的喋喋不休：“我并不是真正的離開了，我只是，去到了另一個世界，繼續我的生活。”

“鬼知道你他媽會不會回去。”說完這句話，唐頌一怔，又罵道：“我為什麼信了你的鬼話呢！”

從回來后就一直沒說話的譚照出聲：“你確定你說的這些都不是幻覺，是嗎？”

“是的，我確定。”

“行，我信你。”

唐頌不可置信地著他。

“謝謝。”徐清規溫和道：“阿照，你不要自責，還有岑枝，你也是。”

岑枝張張，卻不知道說什麼。

“我很謝你們，讓我遇見了。”他咳嗽幾聲，繼續道：“在我以往數年的時間里，我也怨懟過，為什麼我的命運這麼不好，病纏，父母早亡，留我自己在這孤一人，我沒有人，沒有家人，只有你們這幾個朋友。”

“直到遇見。”

徐清規眼里帶著溫的笑意，似湖山，水月鏡花。

“就是我灰暗人生的轉折點，也是我無無生命里最大的念想。”

“或許我本就是屬于那里的，不然為什麼給了我這麼短的人生，卻讓我去到那個世界呢……”

那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個世界。

一個存在著他的所有，他的，貪念，好，幸福的…完整的世界。

“唐頌。”

唐頌吸了吸鼻子：“干嘛？”

“你有喜歡的人對吧？”

“……嗯。”

“試著去追求，不要讓自己后悔。”

唐頌低啞道：“不喜歡我。”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他按住他的肩膀：“自信點，我和颯颯提過你，對你很好奇，認為你是個很有趣的人。”

唐頌抿著沒說話。

“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很殘忍，可是我真的該回去了，懷孕了，我們時間流速不一樣，我不希在最困難的時候我不在的邊，對不起。”

唐頌眼淚唰得落下來，他抬手掉眼角的淚，低著頭惱道：“你是我的最差勁的朋友。”

“對不起。”

“誰要聽你說對不起。”

徐清規頓了下，“我會想你們的。”

譚照掏出一煙點上，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言。

氣氛有些凝滯了，他吐出一圈煙霧，將剩下的半截煙掐滅。

“走吧，回去找。”

“譚子！”

譚照別過眼，沒讓他們任何一個看清自己的緒：“在那邊有朋友嗎？”

“有，他們的格很好。”

譚照默然，直到岑枝的手落在他手背上，他才道：“行，這我就放心了。”

“我的事還是不要告訴其他人的好，不然別人會以為你們是神經病。”

他在這時候還講了個該死的冷笑話。

唐頌狠狠撇下眼。

“我死后，我希我的骨灰可以撒在山上，那里離天近，可以被星星照耀。”

許久，他說：“我好像有點兒累了。”

唐頌死死拽著他的手腕，在他白皙的手腕上出紅痕，帶著鼻音：“你萬一回不去怎麼辦？”

徐清規云淡風輕道：“那就死了好了。”

唐頌失大了力，似乎想就這樣掐死他，在聽到他沉悶的咳嗽聲后，又慢慢松開了手。

徐清規起，走到臥室，躺到床上，偏頭看向追隨而來的唐頌。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唐頌鼻子都哭紅了。

“好吧，那我睡了，希你早日擁抱你的。”

在他閉上眼的剎那，唐頌心里陡升一陣恐慌，“徐清規！”

他睜開眼。

他腮幫子繃：“我撤回那句話，你是個很好的朋友，我會永遠記得你。”

“謝謝。”

“還有，幫我和你老婆帶句話，請他照顧好我最好的兄弟，拜托了。”

他誠懇的樣子讓徐清規彎：“我會帶到。”

唐頌就這樣看著徐清規閉上眼，呼吸逐漸放緩，掃在他安詳的睡上，周似乎都籠罩著淺白的霧。

唐頌一步步走過去，出抖的手指在他鼻間。

時間似乎凝滯，在某一刻他崩潰地哭出聲，“徐清規，你不是我最好的兄弟了！你為了人連最后七天都不愿意留下！你真是太過分了！！！”

譚照著徐清規含笑的俊，結滾著，倏然抬手捂住了眼，手心一片滾燙。

…

兩人遵照著徐清規的囑托，將他火化后帶到了當地最高的山頂，找好地方埋了進去。

譚照俯下：“這里沒有樹木遮擋，可以很好的看見星星，你放心。”

唐頌久久沒有出聲，臨走才略有些抱怨道：“盡管你是個失敗的朋友，但我不和你計較了。”

他帶著意的雙眼抬起：“你一定要幸福啊，徐月亮。”

風吹花落，紛揚的杏花雨落在墓前，映著清雋的笑臉，淺瞳明亮，仿佛盛滿了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