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樹蔭下偏暗，零散的路燈打下來。口袋里的手機震了幾下，應浩才睜眼，他大手了下脖頸，隨后站直子，長一邁走出拐角，往那煙火十足的燒烤店走去。

走近了，聽得店里嬉鬧的聲音，主要是唐雋那把帶笑又戲謔的。應浩角勾了幾分，微微低頭走上臺階。

正在說笑的一眾人齊刷刷地看過去。他穿著黑短款夾克，整個人似帶了黑夜的寒一般，那張臉不愧為議論聲最高的。

“哇，學長。”常慧慧沒忍住，了一聲。

“發信息給你沒回，以為你不來了。”周彥拿了一瓶可樂放在他面前。應浩拉開椅子，指尖摁著開了可樂說道：“出來得晚。”

周彥點點頭。

其實跟林飄分手后這段時間應浩都很忙，回宿舍的時間極，他在外似乎是有住所的。所以聚餐才會等到今天。

應浩進門時，孟淺淺就聽見了，正跟葉嵐挑燒烤材料。或許是因為努力想要走出去，并且盡量不去聽應浩其他的消息，此時聽到他的聲音，竟有了些距離。端著小盤子遞給燒烤的老板，隨后走了回來。

大家都在聊天。

拉開椅子，一抬頭對上應浩的眼眸。他看著，孟淺淺一頓，輕輕地朝他一笑。笑得不是那種甜的，而只是禮貌地一笑。

應浩朝點點頭，隨后挪開視線。

周彥拿過一旁的可樂，開了瓶蓋遞給。

可樂瓶冒著煙泛著水珠，這是冰的。孟淺淺接過來，咬著吸管喝了一口，赫，有點冰，周彥看似被冰到了，低聲問道：“要不要換一瓶沒冰過的。”

孟淺淺笑著搖頭，“不用，我是很喝冰，但偶爾喝一下也可以的。”

周彥：“那你不了得說。”

“嗯。”

“真沒眼看。”唐雋捂著臉，一臉痛苦。其他人紛紛笑起來，孟淺淺咬著吸管微微錯開了子，耳有些紅。

周彥看出不好意思，說道：“臉皮薄，你們別笑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不笑。”常慧慧這樣說，那笑聲可沒停止。應浩坐在最里面，他沒有參與任何調侃，握著可樂瓶，聽著笑聲。他眼眸從孟淺淺手中的冰可樂上掃過，因為每次來姨媽都疼得要死要活的，于是他勒令不能喝冰的，也聽話。

如今。

開始喝冰可樂了。

他拿起瓶子，抿了一口。

燒烤不一會兒上了桌，幾個人手，各拿走一。周彥拿了一翅給孟淺淺，這翅有點大，孟淺淺只得了手指，撕開那烤地香噴噴的，一塊一塊地放進里。

常慧慧角，咳一聲看向應浩，“學長，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應浩掀起眼眸。

“你問。”

常慧慧看一眼其他人，又角，往前靠了靠，說：“你跟林飄學姐是和平分手還是林飄學姐出軌的？”

咳。

全場安靜幾秒。

應浩往后靠了靠，說：“和平分手。”

常慧慧心里靠了一聲，面上卻笑瞇瞇地道：“哦哦哦，是和平分手啊，和平分手好啊。”

這世界上就沒有不風的墻，沒分手之前，林飄跟陸禮在酒吧門口摟摟抱抱早就有人留了相片，怎麼會是和平分手，應浩學長人品也好好啊，哪怕不是和平分手也給學姐留了面子。常慧慧拿起可樂，朝應浩舉起，“學長，我敬你一杯。”

應浩挑眉，拿起可樂，“喝完。”

常慧慧：“......”

看著常慧慧吃癟，桌面上又滿是笑聲。唐雋把手臂搭在應浩的肩膀上，說道：“兄弟，別難過，天涯何無芳草，我們回頭再找。”

應浩：“謝謝啊。”

他回得很敷衍。

其他人又跟著笑。

周彥看一眼旁的孟淺淺，本想著現在跟大家說一聲他們在一起的事兒，可是大家先提了應浩分手的事，這會兒反而不好說了。

孟淺淺覺到他的猶豫，湊過去，低聲道：“其實也不用特意說，大家都知道的。”

周彥垂眸看著，幾秒后笑笑，指尖順順頭發，“好，聽你的。”

他們這對在餐桌上是沒太多那種過分親的行為，但是今晚畢竟是主角，一點小作大家都會關注。這會兒全掃過來，唐雋再次捂臉，應浩看著周彥的指尖幾秒，才移開視線。

想到跟看到是兩個級別的疼痛。

*

宵夜結束，一行人離開燒烤店。應浩還得去開車，車停在學校門口，他指尖夾著煙朝他們揮了揮手，便走向拐角。

常慧慧看著他的背影，說道：“我要是追應浩學長有沒有機會？”

刷地幾個人看向。

唐雋哈哈一笑：“你試試，快，現在追上去。”

葉嵐也笑著撞一下常慧慧的肩膀。常慧慧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不敢不敢，有點猶豫，讓我想清楚先。”

葉嵐：“你太慫了。”

朱芳：“我覺得應浩學長不好追，我們沒林飄學姐那個長相。”

唐雋：“不一定，我們這個兄弟說不定想喝喝清湯寡水的，常慧慧，你可以試試！”

常慧慧被大家說得跺腳，轉撲到孟淺淺這里，抱住孟淺淺的手臂。孟淺淺笑著拍拍的肩膀，常慧慧搖晃著孟淺淺的手臂：“淺淺，你來說，你覺得可行嗎？”

孟淺淺看著可的常慧慧，回道：“可行吧，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覺得自己的聲音從近到遠，越來越模糊，也越來越不像說的。但是明白，自己跟應浩越來越遠了。

也好。

也好。

周彥笑著道：“加油啊，慧慧學妹。”

常慧慧咳一聲。

隨后，一行人朝西門走去，順便去看了那些可的貓咪。周彥牽著孟淺淺的手，說道：“我們就在這兒認識的。”

孟淺淺點頭，“嗯。”

周彥又是一笑。

唐雋靠在墻壁上，翻個白眼。

“為他人做嫁啊，我好慘啊。”

周彥：“.....”

回了宿舍，常慧慧就張羅著加應浩的微信，十分鐘后，不太理解地擰著眉心，“應浩學長怎麼不加我？”

孟淺淺著頭發坐在椅子上，看一眼，“你加他了？”

“是啊，他不搭理我。”常慧慧撇，后來又作了幾次，對方依舊沒加，也只能算了。

孟淺淺躺下后，看著宿舍天花板。在想要不要找個機會跟周彥說跟應浩曾經的關系，但現在兩個人正在嘗試，多于一種小心翼翼當中，令有點難以開口。孟淺淺抓了抓頭發，翻個睡了。

*

元旦假期結束后，時間就過得很快。新年即將到來，學校宣布了放假時間。孟淺淺訂了高鐵票回去。

周彥是黎城的，方向跟是相反的。他訂的明天，現在是下午三點多先送去高鐵站，站在檢票口，他指尖圈著的圍巾，笑道：“我總覺你有話要跟我說。”

孟淺淺呼吸一凜，說：“有，過完年吧？”

周彥看著，點點頭：“好，可以進去了，到了發信息給我。”

“嗯嗯。”孟淺淺點點頭，周彥突地又拽住的手，隨后靠近一點，落了吻在的頭頂。他親得突然，孟淺淺有些呆，周彥上帶著淡淡的洗味道，那全然陌生的氣息讓孟淺淺眨了幾下眼。

周彥看發呆，無奈一笑。

隨后推著。

孟淺淺這才回神，跟他揮手告別，隨后將票遞出。進站后，回頭跟周彥又揮了一下手，這才往大廳走去。

進了車廂后，看著手中的票找位置，不一會兒來到08這一排，腳步微停。應浩坐在08A的座位上，長疊，戴著鴨舌帽，他微抬下，也看到了。

四周有些虛影。

很多人來來回回。

“學長...”笑著喊道，“好巧。”

應浩：“嗯。”

打了招呼，孟淺淺把行李箱抬起來，要往上放，但旁邊有一個人的行李箱放到這邊來，沒卡上去。

應浩起，抬手推開那個礙事的行李箱。

孟淺淺的行李箱這才能放進去，弄好后，低頭看了眼票。應浩看到票上的位置是08C，于是起，孟淺淺低著頭走進去，坐下后。應浩才回來坐下，他摁了鴨舌帽，低頭摁著手機。

孟淺淺也低頭看著手機。

“周彥送你來的？”他聲音有些低，在耳邊響起。

孟淺淺回神，“嗯，你回去看外公外婆？”

應浩：“是。”

孟淺淺點點頭，又看著手機。兩個人其實挨得近，外面08A有人來了，坐下。這一排便滿了。

看了一會兒手機，便看著窗外的景。

應浩擰開水瓶，喝了一口水。想了想，從包里拿出另外一瓶，開了蓋子遞給。孟淺淺一頓，看著礦泉水。

應浩轉頭看。

“拿啊。”

“我不。”孟淺淺搖頭。

應浩合上蓋子，放在的手邊。隨后低鴨舌帽，像是閉目養神。孟淺淺也靠著窗戶，開始玩起手機。

玩了幾把斗地主。

不管再好的牌到手里都爛牌，屬于又菜又玩的那種。輸了就跟自己慪氣，看著上面的歡樂豆，一臉不甘。

鴨舌帽下的眼眸睜開，他靜靜地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臂。接著，便聽到拿起手機給常慧慧發語音。

“慧慧，你賬號能不能借我一下？”

常慧慧立即回了句：“你要干嘛呀？你又要玩斗地主嗎？”

孟淺淺：“那我問朱芳吧。”

“天吶姐姐，你那麼菜就不要玩了，朱芳今天是搭飛機，手機關機啊。”

孟淺淺：“...哦。”

常慧慧：“乖啊，我們不玩，你好好休息下，很快就到家了。”

孟淺淺：“...好吧。”

放下手機，發了一會兒呆，過了一會兒，又再次登斗地主的小程序，斗地主那悉的音樂聲響起。

應浩眼眸微微瞇起，角勾了下，調整了下姿勢。

領了任務歡樂豆又沒了，孟淺淺確實也沒辦法了，正巧這時，周彥發了語音過來，“在干嘛呢？”

孟淺淺瞬間像找到救星一樣，“我在玩斗地主，但是輸了好多。”

周彥：“輸多？”

“三千多吧。”孟淺淺嘀嘀咕咕地道，“我覺我打得可以啊，怎麼就老輸。”

周彥在那邊笑起來，“那怎麼辦？還要玩嗎？”

“算了吧。”孟淺淺說道。

周彥又是一笑。

隨后，小又聊了些話，孟淺淺才總算不再惦記歡樂豆的事兒。應浩角也抿了一條線，他指尖隨意地轉著手機。

這一趟高鐵時間并不長，也就兩個半小時左右。孟淺淺跟應浩的對話屈指可數，抵達連城是晚18點左右。

車子一聽。

08A那個人就先走。應浩站直子，從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行李袋，隨后順手把孟淺淺的行李箱拿下來。

孟淺淺接過行李箱，說道：“謝謝。”

應浩看一眼，道：“你今天跟我說了很多個謝謝。”

孟淺淺一頓，看著他笑了笑，但不知回什麼。他們之間似乎也只剩下這些客套的話，應浩看那禮貌的笑容，移開了眼眸，提起行李袋走向出口。

孟淺淺推著行李箱則往另外一個出口走去。

應浩回頭看一眼。

生的背影藏進了人海里，他下頜了，轉頭繼續往前走。

*

出了高鐵站，外面天已黑，連城通沒有海城那麼方便，這邊公車得等，出租車到家則很貴。

孟淺淺當然是選擇坐公車。

拖著行李箱走到公車站，看著連城的霓虹燈，哪怕是這里是高鐵，再往下的建筑依舊都是老房子。

這就是的家鄉。

一輛黃的出租車來到面前停下，副駕駛上應浩轉頭看了過來，“上車，跟我拼車，這個點你等到什麼時候？不用吃飯了？”

孟淺淺看了眼眼眸微冷的男生，隨后抬起頭看了看前面這條長長的隊伍，都是在等公車的。抿了抿，確認了下，“拼車？”

“拼車。”應浩點頭，“快點。”

“上車啊小同學，這里不能停車。”司機也喊了一聲。孟淺淺不再猶豫，拖著行李箱走去后車廂。

司機下來，把行李箱放進去。

“謝謝師傅。”

孟淺淺走過來拉開門，上了后座，車門一關，車子便啟。司機扣著安全帶說道：“你們倆都是同學就應該提前商量一下啊，害我兜了一個大圈....”

孟淺淺抿抿，“不好意思啊，師傅。”

應浩嗓音低低：“我臨時起意的。”

司機接著又道：“同學，你這個男同學對你很好哦，我們的車都要上高架橋了.... ”

“師傅，你專心開車行嗎？”應浩語調冷冷地打斷司機的話，司機猛地閉，轉頭看一眼這不太好惹的男生。

現在的小孩吃什麼長的，這麼高大。

半個小時后，出租車停下。孟淺淺從車里下來，一抬眼便看到連城三中的大門，抿抿，走過去接了行李箱。

司機把車廂關上。

孟淺淺抬著行李箱上了臺階，下意識地看一眼不遠的男人。應浩提著黑行李袋，也看一眼連城三中的牌匾。

他眼眸掃來。

孟淺淺收回視線，拖著行李箱往家的方向走。走了沒幾步，便遇見了提著鹵菜的喬老師，他是應浩高三的班主任，也是孟淺淺復讀那一年的班主任。喬老師哎了一聲，手指了指，“應浩，孟淺淺....”

孟淺淺腳步一頓。

而本來是往另外一條路的應浩腳步也一頓。

“喲，你們小怎麼回事？吵架啦？”喬老師來到孟淺淺面前，臉上帶著調侃。孟淺淺呼吸一頓，說：“老師，我們....”

“老喬。”應浩走了回來，喊了一聲。喬老師看向應浩，“又高了？了啊...”

應浩笑了下。

喬老師又看一眼孟淺淺，說道：“得償所愿了吧？”

孟淺淺抿，一聲不吭。

喬老師猛地看向應浩，應浩一頓，他掀起眼眸看向孟淺淺，孟淺淺突地撇開了頭，對喬老師說：“老師，我先回去了，家里等著吃飯，過幾天我再去看你。”

喬老師這才反應過來，況似乎不太對，立即點了點頭。

*

孟淺淺拖著行李箱，深呼吸一口氣，飛快地走在連城三中的外墻邊，這兒樹枝繁，高高垂落。

行走著。

后傳來了腳步聲，一下兩下。“淺淺...”

男人低聲了一句。

孟淺淺停下腳步。

站在人行道上看著不遠的應浩，他手在袋里，高大而俊朗。孟淺淺抬手拭了下眼角，說道：“應浩，其實我這段時間想得明白的，我們高三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我知道，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你那麼努力自律，可我不行，復讀這一年我無數次想要放棄，我覺得學不好，太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考上去的，可能是運氣好吧。”

“我們真的已經結束了，是我妄想了。”說著，猛落淚，淚水不干凈似的。應浩看著看著，拳頭擰。

他走上前，看著落淚的生，說道：“對不起。”

孟淺淺搖頭。

“你沒對不起我，我們誰也沒對不起誰，只是我們當初結束得太稀里糊涂，我們始終要往前走的，以后……以后……我們就當個朋友吧？”

應浩下頜繃，眼眸看著。

半響。

他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