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二老爺一聽這話，臉又了幾分。

他讀書時天資有限，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了一個末等的進士，又靠著宣平侯府，才謀了一個京中的小。

如今宣平侯府敗落了，自己的位想要再往上升一升，太難，基本上是做到頭了。

后三個兒子，幫靖家打理著家業，可家業大部分是大房的，不過是為別人做嫁，將來可怎麼是好？

正想著，趙氏幽幽嘆出一口氣，“老爺顧及著七爺是靖家的兒孫，可有沒有人顧及咱們二房人的前程，真到了七爺高中的那一日，只怕黃花菜都涼了。”

二老爺一聽，可不是黃花菜都涼了嗎！

他咬了咬牙，“我先給三弟去封信，陸氏允許那孩子進門，但靖家沒有這個規矩，也丟不起那個人。”

“先別急，眼前這個小的，得跟個人似的，咱們拿他沒辦法。可臨安府那個老的……”

趙氏冷笑一聲，“說句不中聽的，也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咱們能不能從這事兒上頭想想辦法，作作文章？再怎麼說，他們父子總是一的。”

靖二老爺頓時眼睛一亮。

……

晨起。

報鐘連響三聲，監生們紛紛起床洗漱，靖寶夾在當中，跟個小不點似的。

洗漱完，又去饌堂用早飯。

報鐘又響三聲，在催監生們進學堂上課。

“靖七？”

靖寶轉剛走幾步，聽得有人喚名字，順聲去，隔了幾丈的距離，石舜背著文匣子，正似笑非笑地看著。

當視線對上的瞬間，石舜突然張口，將手中的半個果子一口咬下，咔嚓咔嚓的嚼了幾下，仿佛嚼的是靖寶的腦袋。

挑釁？

靖寶臉上勾出一記淺淺的冷笑，扭頭就走。

石舜的心，莫名地快跳起來。

他發現這個姓靖的，竟然相貌不俗，段更是如柳娉婷，瞧著頗有些人。

這子若是被他在下……

石舜心里有些垂涎，渾漸漸燥熱起來。

……

上課鐘聲響。

屏風前有一張書案，書案前竟然端坐著沈長庚，正眼神犀利地看著。

他怎麼來了？

他這個份的人，不應該來教最低級的堂啊！

靖寶趕畢恭畢敬行禮，沈長庚連眼皮都沒掀一下，面無表的擺了擺手，這小子怎麼做什麼事都磨磨蹭蹭。

靖寶想著他親自送了箋書來，再行了一禮，才往堂去。

因為路上出恭要避著人，所以耽誤了一會，靖寶目一掃，發現整個堂只有一個空位。

走過去，正要坐下，一看邊上的人，傻眼了。

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怎麼是他！

高朝涼涼瞥一眼，又是一副嫌棄到家的表。

這表讓靖寶頓時明白過來，不是倒了八輩子霉，而是沒有人敢惹這位活祖宗。

畢竟人家是堂堂長公主的兒子。

靖寶只好出一記苦笑，沖姓高的作一揖，“高公子，請多指教。”

高公子傲氣地扭過頭，兩個鼻孔朝天。

哼！

他才不要跟這些凡夫俗子說話呢！

什麼玩意。

靖寶只能灰溜溜地坐下，取出筆墨筆硯及所用書冊，翻開書開始大聲讀書。

有人了下的肩。

靖寶扭頭，高朝翻了個白眼，“你閉，太吵！”

靖寶決定和這人理論一下，“高公子，讀書是要讀出聲音來的，你看看，又不是我一個人讀書……”

“我沒聽到別人的，只聽你的。”

“你這是故意以找茬！”

“說對了！”

“你……”靖寶氣得想打人。

“咳咳咳……”

不知什麼時候沈長庚走了進來，咳嗽幾聲，堂間立即緘默寂靜，監生們紛紛抬頭看著他。

沈長庚目炯炯地掃了個來回，等報鐘響后，開始講課。

他講課了抑揚頓挫，還很有節奏，靖寶全神貫注的聽著。

哪知，課講到一半，不講了，開始背四書五經。

第一個就到了靖寶，靖寶基礎知識很扎實，認認真真背完，在眾生羨慕的目下，回座位坐下。

忽聞耳邊有輕鼾聲，一扭頭，高公子已經明正大的會了周公。

靖寶趕抬眼去看沈長庚，恰好沈長庚的目也正向此掃過來，待看到桌上趴著的某人時，目又若無其事的過。

怎麼就過了呢？

先生，這姓高的書都沒背，大白天的還睡大覺，不應該用戒尺狠狠地打手心的嗎？

靖寶一時百集。

權勢可真是個好東西！

午膳后，換另一位先生來授課，靖寶正暗暗期待先生是誰，卻突然發現整個堂雀無聲，空氣都似乎凝滯了。

再抬眼一看，顧長平穿著一袍走進來，自帶一說不出的從容風度，仿佛將整個國子監踩在腳底。

不是說他難得授課嗎，怎麼會屈尊降貴的來這兒？

莫非……

靖寶扭頭去看高朝，只見他兩眼炯炯的盯著前面的人，哪有半分磕睡的樣子。

原來，顧祭酒是專門為高公子授課來了？

這特權開的，簡直上天了。

顧長平袍坐下，目在眾生上逡巡。

窗外的春照在他面上，照得人溫又冷漠，他垂眸，打開書，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也；知其，則知天矣。存其心，養其，所以事天也。夭壽不貳，修以俟之，所以立命也’，眾生請以孟子之話，作文章一篇，八百字，時間一柱香。”

說罷，他起，朝助教掃了一眼，便扭離開了。

恰此時，一陣春風過窗戶拂來，帶起他寬大的袍，靖寶一時恍惚。

心說：只有“玉樹臨風”這四個文酸的字，可形容這人的樣子。

一柱香燃盡。

顧長平又走進來，坐于書案前，讓眾生拿著文章一一到他跟前來批閱。

只見他手拿朱筆，一目十行，圈圈改改，然后用三言兩語點撥。經他一點撥，眾生頓時恍然大悟，紛紛作揖致謝。

到靖寶時，顧長平沒去看的文章，反而先抬頭看了眼人。

這人一雙眼睛長得特別，眼尾比普通人長一點，眼睛長而不細，眼尾收出了一個十分優雅的弧度。

因此，睜大眼睛看人時，清澈的目帶點魅，垂下眼皮的時候，又顯得楚楚人。

太勾人了！

顧長平眉頭松了又，了又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