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衙，我跳下馬車，步子邁得六親不認，袖子甩得氣勢洶洶。

這小子顛顛的跟在后面，伏低做小，連聲認錯。

“陸懷奇，你跟著我做什麼？”

“沒跟著啊，我也住府衙。”

我一怔，扭頭。

他聳聳肩，一臉無辜道：“瞧，我們兄弟就是這麼有緣份。”

我：“……”

他見我怔愣，膽子越發的大，一把摟住我的肩：“消氣了，消氣了，走，上你屋瞧瞧去。”

我：“……”

“對了，你出遠門辦差事，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

陸懷奇沒看到我臉微微一僵，自顧自道：“你這不告而別，害得我那一夜好等！”

我：“……”

過了好一會，我才推開他道：“一子汗味，離我遠點。”

“哎啊！”

陸懷奇一拍額頭，“完蛋，我服沒拿，那一百兩銀子還在服里呢！”

末了，他又補了一句：“就為了來追你！”

活該你個王八蛋！

雖然心里罵得狠，氣卻消了一大半，“行了，不就是一百兩，我給你！”

“服呢？”

見我挑眉，他立刻陪笑道：“哪能穿你的呢，我房里有。”

我：“……”

“那把扇子是真好看，白玉做的扇骨，上面還題了名家手書……聽說你生辰快到了……這東西送人拿得出手啊……”

他絮絮叨叨，啰哩啰嗦，角微揚起，始終帶著笑。

終于……

我在心里跟自己做了妥協——給他一點好臉看看吧！

……

我這人最怕熱，在賭場悶出一汗，早就膩得不行，一回到房，就吩咐道：“讓人打熱水來！”

“多打點，我也在這里洗了。”

“陸懷奇，你……”

“這有啥？我們連一個澡堂子都泡過。”

提起舊事，我咬牙：“嗯，我倒忘了，我們還如此坦誠相見！”

陸懷奇哈哈一笑：“回了京，我請你去泡一次，順便讓人個背，個骨什麼的。”

說罷，他在我屁上輕輕一拍，“人啊，不是我拍你馬屁啊，你的皮比靖七的還白。”

我頓時石化。

這天底下，還沒有人敢放肆的拍我高人的屁。

下一瞬，我撲過去，兩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陸小爺當我是玩笑，故意沖我吐出舌頭，然后使壞般的腳下一絆，手一推……

咣當！

轟隆！

兩人雙雙倒在竹榻上。

就在這時，小七、小九拎著熱水走進來。

“……”

世界，靜止。

小七臉紅脖子，沖我們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容小的提醒一下兩位爺？”

“提醒什麼？”陸懷奇問。

“那竹榻不吃重！”

他一本正經地說道：“床是木頭做的，牢！”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回什麼，氣運丹田，罵一句：“滾！”

陸懷奇從我上爬起來，笑得沒心沒肺道：“把水放下吧，我來伺候你家爺沐浴，你們去通知雪青，到我室里拿替換服過來。”

“……”

小七、小九奪路而逃；

我一拍額頭。

這下……還解釋得清嗎？

……

兩人流沐浴更。

洗完后，在庭院中支起桌子板凳乘涼。

陸懷奇問起我這趟差事，我如實講給他聽。

他思忖半晌，道：“十有八九那子姓埋名進了哪戶富豪人家，做了姬妾。”

我眼前一亮，“有道理。”

“但絕對不會是在這永寧縣。”

陸懷奇喝了口茶，“真要找下去，范圍就大了，也未必能找到，人，算了吧，就寫一個投海自盡。”

“雖說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但那殺豬漢委實可憐，我就想找著那子，通過定的罪，看看能不能想辦法留下殺豬漢一條命。”

這話一落，陸懷奇一臉詫異地看著我，半晌，笑道：“真沒看出來，你這高高在上的公子哥，還有這份心。”

“那是你看得！”

我翻他一個白眼，順便打了個哈欠。

“睡覺吧！”

他站起來，“我差事輕松，明天開始陪你先找人。”

“等等！”

我抬眼看著他，這人的臉沐在影里，“這一回你家里人又給你相中了誰家的姑娘？”

“邱家的八姑娘，說是溫良恭順，宜家宜室。”

陸懷奇哼哼：“我不相信，讓雪青在那八姑娘的房頂上呆了兩天，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

“兩天罵人十二次，打人掌兩次。”

陸懷奇“呸”的一聲，“宜家宜室個屁？”

我似笑非笑：“所以，你又從顧府我的院里，逃到了這里，還打著找我的借口？”

陸懷奇嘿嘿笑，也沒覺得被穿了有什麼難為的，還厚無恥地來了一句：“知我者，人也！”

“知你個頭，給老子去死！”

我跳起來，作勢去打他。

他哈哈大笑，“來，打重點，我堅決不還手！”

我打，我偏不打。

我扭頭就往房里去。

他又跟過來，笑得更放肆了，“人啊，你可真是刀子豆腐心啊！”

“是嗎？我如果把你說靖七皮白的事，告訴顧長平，你猜他會不會刀子豆腐心？”

“靖七的手不白嗎？”

“……”

我無奈咬咬牙。

這傻小子，還會挖坑！

……

為了怕再引起小七，小九的誤會，這回我堅持沒同意陸懷奇賴在我房里。

一夜無話。

翌日，我命縣太爺請來畫師，將那子的畫像畫了十來副，收拾收拾東西往別的縣去。

連找了三個縣，一無所獲，到了第四個縣的時候，天助我也。

正好有戶富豪家里的小丫鬟出來買針線，見到了張榜上的畫像，一下子就認出了是他們府上六爺的八姨娘，嚇得趕報。

我帶著衙役去拿人的時候，那八姨娘正和六爺在房里顛鸞倒。

白日渲，那子果然好手段。

六爺姓張，一聽自己寵的姬妾竟然是個逃犯，嚇得臉都綠了，二話不說，就把人給了我們。

那子半點懼都沒有，勾著眼睛看了我一眼，笑道：“大人，要不要與我大戰八百回合，好生會一下我娘的十八般武藝啊！”

“進了牢里，有你施展的時候，帶走！”

陸懷奇冷笑一聲，“帶走！”

我看了眼陸懷奇，有些埋怨他搶了我的話。

他忙把頭湊過來，著聲道：“你什麼人，什麼人，也配和你說話？看你一眼，我都覺得是！”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