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音這幾日放不下雪院里的沁兒與阿素，一直想要回去看看，只江陳不應聲，也不好。

今日便派人尋了阿素過來，想要問一問沈沁近來的境況。

阿素是申時過來的，瞧見姑娘頸上曖昧的紅痕，垂下眼，又沁出淚花來。

只到底忍住了，將沈沁近幾日飲食起居一一說來，讓音音放了心。

瞧著這屋子里現的梅瓶，里面的桃花疏斜正，各意態，上面還殘留著清晨的水，一看便知是家姑娘的手筆。心中忍不住又酸又安，的姑娘，不論在何種境況下，從來不會失去對生活的熱忱。

兩人說幾句己，到了晚間，阿素才猶猶豫豫道：“姑娘，今日送沁兒去陳家，聽表姑娘說......”

頓了片刻，才又道：“說是國公府發了話，要在世家中替江首輔相看，想來......想來江大人娶妻也不遠了。”

音音手上的筆一頓，落下一團墨，在宣紙上洇一團，片刻后卻只輕笑著點了點頭。

阿素鼻子泛酸，著急道：“那江大人可有說過，要將姑娘你置于何地？”

這正妻進了門，如何能容得下一個如此貌的外室，怕是要好一番磋磨。

音音放下筆，眼神瞟向外面空茫的夜，忽而問：“阿素，你可記得我娘親生前的囑托？”

阿素愣了一瞬，仔細回想了半天，才道：“不論貧窮富貴，只愿得一人相守，相互扶持，方是一生？”

音音便頷首，的母親是個古怪的，向來是京中世家們茶余飯后的談資，不允夫君納妾，便是通房也不，替遴選夫婿時，不重門楣，第一要務竟是需得清白守心，對兒一心一意，往后決不允許沾染旁人。

一直記得母親的囑托：“音音，作為子也須得有氣節，你得有自己的主見，有獨的本事，也絕不容忍同人分男子。”

抬起頭，溫又堅定：“阿素，到那時，我總會離開的。”

母親的影響深骨髓，讓有些不容于世俗的觀念，況想來江陳也是清醒之人，娶妻之前定會將打發了。

這話落了地，黃花梨隔扇門“砰”的一聲響，被從外面踢開來。

江陳從濃濃的夜中走出來，一的寒霜，看住音音，沉沉道：“沈音音，你想離開？”

一如當年，他跪俯在里，看著轉離去，連個眼神都懶怠施予他。

案上的燭火被夜風吹的明滅一瞬，映出音音倉皇的臉，實在沒想到，這深更半夜他會回來，畢竟得了信，說是大人今日宿在家中。

給阿素使了個眼，讓退了下去，輕聲問：“大人回來的這樣晚，可是有要事？”

江陳看著狀似無辜的臉，高大的影一點點靠近，將抵在了案前，他薄勾起，自嘲的笑了笑，眼尾上揚，帶了些許涼薄意味。

靠的近了，音音才聞見他上若有若無的酒氣，一雙眼潤又幽深，比往日更危險幾分。

手抵在他前，吶吶道:“大人，您......”

話還沒說完，卻被男子強的打斷了，他俯下，果斷又強勢：“沈音音你記住，放不放你離開，是我說了算，我若不松口，你永遠別想離開。”

這話砸下來，倒是讓音音一愣，從沒想過，江陳會有困一輩子的想法。

江陳看一張小臉現了驚慌無措，中的那口濁氣上不來下不去，憋悶的。

他這幾日理智時，也有過娶妻前將送走的念頭，可如今這句“我總會離開”砸進心中，才知是何種滋味。

他輕嘆一聲，忽而將人一提，抱至了桌案上。

那桌上的硯臺哐當一聲掃落在地，讓音音雙肩了，瞧他一臉怒容，手上力道又大的驚人，不慌道：“大人......你.....你要打人嗎？”

這聲音里的恐慌讓江陳僵了一瞬，擰眉道：“胡說什麼，本豈是會打人的？”

誰說不會打人？！今日午時明明是他將自己摁在竹榻上，伐撻不止。臉上緋紅一片，別開臉，悶悶道：“可你打我。”

江陳愣了一瞬，才明白這話里的含義，那些氣惱竟一時散了些許，瞧見那紅的滴的耳垂，倒是起了些戲謔的心思，忽而湊近了，在耳畔道：“確實你該打，午時在竹榻上了罰，這會子便在這桌案上吧，看往后還敢不敢有這離開的念頭。”

他說著，微涼的湊過來，輕輕含住了小巧的耳垂，細細研磨。

音音子陡然一，那溫熱的細細麻麻，帶來一陣陣栗的，讓腰發。可今日才過，這會子實在承不住，更何況還是在如此荒唐的案桌，只能慌的攥住了他的角，隨口找了個的說詞：“大人，我.....我了。”

江陳頓住，在耳畔低低息一瞬，陡然起了，面上還是爽朗清舉的模樣，仿似剛才的不是他。

他理了理角，將人抱下來，隔著支摘窗喊了句：“羌蕪，備幾樣小點來。”

不多時，羌蕪便將食盒提了進來，依樣擺上賜緋含香、玉團、玫瑰來，配了熱騰騰的牛，擺了一炕桌。

音音本不，如今倒是騎驢難下，只好同江陳一道凈了手，撿了那玫瑰來小口而食。

于勁聽見里面和風細雨，探頭探腦的瞧了幾眼，方推門而，在主子爺耳邊稟了句：“老夫人讓奴才連夜問一句，大人究竟要選個什麼樣的妻？”

說完了一抬頭，忽而發現，對面的小娘子邊沾了點子糕點屑，立時暗道不好。

這主上剛為了那聞家姑娘邊的花羹，鬧了好大一場，這瞧見沈姑娘的，又得不舒坦許久。

他在江陳背后，抬起手，對著音音，食指在邊點了點。

音音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拿著那玫瑰，一臉懵懂的看于勁，著子憨的純真。

江陳瞧模樣，邊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意，輕咳一聲，忽而傾而來。

他高大的影一湊近，音音又是一僵，怕他這大庭廣眾的，又起了什麼壞心思。

看見他清俊的臉一點點靠近，呼吸一窒，立時想要抬手捂住，卻被那骨節分明的大手給攥住了。

他出右手，輕輕在上一而過，瞧著食指上那點心屑，輕笑：“就這樣好吃。”

說完，放進口中，淺嘗了一下，點頭道：“確實味道不錯，今日膳房的該賞。”

于勁瞧見主子這反應，跟被雷劈了一樣，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他算是明白了，主子爺這潔癖是分人的，上沈姑娘，大抵就好全乎了。不是聞姑娘畔的花羹惡心，是人不對，要是換了面前這人，大概便了趣。

他微躬了腰候著，一時沒話說，默了片刻，又聽自家主子道了句：“去跟祖母稟一句，選妻選德，自然需得寬和能容人，其他的倒是不打。”

江陳看著面前的小姑娘，肩背單薄的，仿似風一吹便要攀折了去，若是放走了，自己如何放心。

他遲疑了一瞬，終是開口道：“沈音音，你無需擔憂，日后江家的主母必然是個良善的，你同我住在這首輔府，想來也不會為難。”

音音垂下頭，還是慣常溫和的模樣，睫輕，淺笑著點了點頭。

沒有資格置喙，從來都明白自己的位置，一個外室而已，能有什麼由頭不讓主子爺選妻？

江陳瞧著乖順的臉，竟下意識松了口氣，那樣弱，像一朵攀附的菟花，大抵離不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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