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漸跟著家丁到了程嘯書房，看到后者正拿著封信在皺眉深思，而楊禪已經先一步到了。

“大人有事吩咐”他問

程嘯放下信來：“我記得當日讓你去迎請沈將軍的時候，你對的姓氏曾有過些質疑，什麼原因”

楊禪聞言也扭頭看過來。

杜漸揚了揚：“很簡單，小的妻子也姓沈。”

程嘯抬眉：“你還真過親了”

“過了。”他點頭。

程嘯略略默了一下。隨后他嗯了一聲，語氣忽然也變得凝重起來：“你們對沈長纓了解多”

“沈長纓不就是南康衛的低層軍嗎”楊禪道。

杜漸見程嘯看著他，也回了句：“除此之外只聽說頗譚將軍賞識。”

程嘯呵呵地低哂了一下，拿起面前的信箋來揚了揚，說道：“低層軍可不是什麼尋常的低層軍

“你們見過僅僅三年時間，就從最初級的軍士，憑著不斷的功績一路往上做到從五品副千總正職將領的麼”

杜漸未置可否。

書案后的程嘯神黯沉：“派去湖州的人回來了。這個沈長纓，在南康衛竟是個名人

“是近年來衛所里屢屢建功的新晉悍將。據稱這丫頭自從軍時起，但凡經手的案子幾乎沒有辦不的，負責的犯人也沒一個捉不到的。

“短短三年里立功無數，而且居然還只是個小小武將之家出，這晉職的速度簡直邪乎”

關于這些，杜漸早已在初見沈長纓之初就讓人去南康衛打聽了過來，此刻并不覺得意外。

他對何嘗不好奇僅憑功績上位當上將領，跟依賴家族地位撈上位還是十分不同的。

倘若是依賴祖蔭，別說一個小小副千總，就是個掛職的參將也不是撈不到。

可完全憑借功績上位，究竟又是如何做到的

但想到有可能是當年那個人，他就并沒有覺得很奇怪了。

“居然這麼能耐沒看出來啊”楊禪看了眼他，又看向程嘯：“不過南康衛里說出平常武將之家我瞧著怎麼不像

“別說那氣派不像，就說邊幾個擁躉，看著可都不是等閑之輩。

“尤其是那位姓馮的年，上裳可是綢緞制的，看著就不是一般人。

“而且沈長纓邊還有丫鬟那丫鬟也會武功，哪個普通人家還會教丫鬟武功”

更別說那紫緗的丫頭鎮定自若，又大大方方，完全不是程嘯府里這些丫鬟可比

昨夜里黑人們顯然是算準了所有一切然后才尋到程嘯展開行的，但他們的計劃卻盡數破壞在沈長纓他們區區五個人手上，這若不是他們配合默契到了一定境地，就一定是早就有了準備

“這就是我到疑的地方了。”程嘯長吐著氣站起來，“但南康衛里從上到下都說是小戶出，祖籍是北邊的，家里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三年前帶著兩

個仆人進了南康衛，除了這個紫緗之外，在南康衛的居所里還有個姓吳的仆婦照顧起居。

“這個馮擎也沒有什麼人知道他的來歷，只知道他們他五爺。他是前年來湖州的，不知怎麼跟沈長纓糾纏上了，后來就留在了軍中，了沈長纓的左右手。

“至于周梁和黃績，他們倆是沈長纓出任務時帶回來的，自升了副千總，二人便歸了麾下。

“又因為辦事得力，已經為了譚紹邊得力的將領，這兩年沈長纓帶著這幾個人，已經在南康衛里攪出了不風浪。”

程嘯說到這里輕哼了一聲，拂袖道：“現如今我總算知道知府大人何以會連夜著人趕來給我送信了。這麼看來，這個姓沈的丫頭的確不是那麼好惹”

“再不好惹又如何又不是史言，還能奈何大人”楊禪輕哼著。

“你想的太簡單了”程嘯看他一眼，走回去坐下。“這世上能奈我何的哪里只有史言昨夜豈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關于的況眼下就這麼多，但疑點卻不，你找兩個人，傳話讓他們去趟京師，先打聽權貴圈子里究竟有沒有沈長纓這號人”

他指著楊禪說。又與杜漸道：“你這幾日也仔細盯盯，防止出什麼夭蛾子。”

兩人一道領著示下出門。

今夜里月清明，將府宅外照出一派安謐，氣氛與昨夜相比已有了很大不同。

依舊穿過小花園回房，楊禪在竹林下站住：“話說回來，你聽說過北邊有什麼顯赫將門是姓沈的嗎”

杜漸著月，半晌道：“沒聽說過。”

大寧朝疆域寬廣，姓沈的顯赫將門自然會有不，但京師卻是聊聊無幾。

那人跟沈長纓一樣，一口純正話，是燕京人這點跑不了，但他至今也猜不出來出自哪戶人家

到底這三年里他也并未再在那個人上浪費過什麼心思。

自從那年他在通州城外荒山上等了三個晝夜，等來的卻是另一個驚人的消息，自此便掐斷了對的所有念想。

這三年他的生活無波無瀾，如果不是沈長纓的出現，他一定不會再想起這些事。

紫緗連夜里駕馬趕了回來，卻是等到天亮，長纓差不多將起的時候才進房來。

“程嘯著人去了南康衛，果然是為著打聽姑娘，不過好在他們還沒能耐到能立刻搭上蘇馨容那伙人，奴婢回去之后跟吳媽合計過，設法把人支走了，又吹了通牛給那人聽，便就這麼打發了。”

端水過來洗漱，一面說。

放了盆子又把手畔一個小包袱拿了過來：“吳媽還收拾了幾件裳給姑娘，還有幾瓶丸藥，囑姑娘按時服用呢，不然又要睡不好覺了。”

長纓倒不覺得程嘯會就此消停，不過眼下也無從猜測起他的想法，便先把藥接了過來。

有頭痛的疾，也不記得是怎麼落下的。總之在那段混沌的往事過后，時常就會覺到頭疼。

前世里被困擾一生，這一世里雖然沒再重歷那段過往，但終歸事實存在，這病癥還是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