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纓看著他出去，托起腮來。

紫緗趴在桌上湊到跟前，說道：“我也想吃吳媽做的菜了。”

長纓輕叩了下腦門兒，笑起來。

打小弱，吳媽從那會兒開始就負責的起居，見不吃飯，就變著法兒地做吃的給，十幾年過去，廚藝早已經爐火純青。

他們住的那條巷子幾乎都是衛所里中低層將領的宅子，門庭并不像京師正宅那麼森嚴，相互串門是常有的事。

當中有幾個是還沒家室的青年武將，平常聞到們家飄出的香味，都時常找個由子過來串門兼蹭飯，因此還結了不死黨。

像馮擎這種五花馬千金裘的權貴公子哥兒，都能死心踏地留在邊，你以為是因為沈將軍魅力無邊麼錯魅力無邊的人是吳媽。

所以這都出來多天了，他們誰不想啊

程湄被收了，杜漸也得以清靜了整日，和楊禪吃過晚飯后，回到屋里剛點上燈，沈長纓就來了。

他著躡手躡腳的，頗有些不以為然：“其實這會子你走正門也不會有人發現。”

“話是這麼說，可程湄肯定會把你我日間私下見過面的事告訴程嘯，這當口我還是謹慎點好。”拂拂擺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笑瞇瞇坐下來：“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

因著他白日替在鋪子里正了名聲，對他的見不覺也拋去了。

杜漸也沒有賣關子，了顆梅子吃了，蹺著二郎坐在桌子這邊：“程嘯今夜里約了人在河畔的茶館見面，時間是亥時。你有沒有興趣去看看”

長纓頓了下：“消息準確”

“千真萬確。”

消息是謝蓬傳過來的，上晌在胭脂鋪對面的暗巷里，他空跟他了頭。

這幾日他們幾乎將程嘯監視得無任何死角，事發過去已經兩日，程嘯理當有些作了。

原本是不打算的，但到底備一個合格將領的標準，帶著一起勝算會更多。

目前跟程嘯得這麼微妙，還有個程湄跟牛皮糖似的粘著，他也想早些辦完事歸府。

長纓點點頭：“那就去去。”

杜漸記得最開始的目的只是為了抓住匪賊立功，程嘯這邊的事不知，也許本就沒有深探究過。

但這兩日的興趣似乎發生了轉移，見答得這麼干脆，未免就對多看了兩眼。

“那戌時正我會在衙門外頭等你。”長纓說著，又問他：“骰子瞧出什麼來了嗎”

他點頭：“上面的漆點，似乎是東瀛人所制的涂料。”

“你認得出來”

正是因為看出來骰子上的點澤與味道都與當日黃績拿回來的料相同，所以才帶回來的。

“我從前跟東瀛人打過道。”杜漸說。“他們制的很多東西我都有研究。”

“喲，”長纓瞄他，“那杜護衛背景可不簡單哪。”

杜漸笑了下，支額看著：“沈長纓，你這麼好奇我，其實我也很好奇你，不如我們再談個條件。

“我把我的來歷告訴你，你也把你的來歷告訴我

，怎麼樣”

長纓笑著搖了搖頭。

杜漸收回目，忽然又道：“程嘯已經派人去京師查你了。”

長纓在院門下站了有片刻，然后才回房。

盡管拒絕了杜漸互訴背景的提議，但仍然不能否認，自己的確對他有了好奇。

東瀛人近來在沿海頻頻活，甚至還有潛中原活的，但往往這些人都行蹤。

杜漸居然還對他們制的東西屢有研究，若他背后沒有后臺支撐，不可能做得到。

但這也比不上程嘯派人上京挖掘背景來得更讓頭疼。

在窗下坐了會兒，然后提筆寫了封信給紫緗：“明日一早速速發給秀秀”

當年那件事風聲大，真要打聽的話，總會打聽的出來。

原本還想等擎捎賀禮回去的時候一起帶過去，如今看來已不能拖了。

凌淵當初報復的時候，顯然并沒有想過親手殺。

他只是把連同所有的東西以及邊仆人驅逐了出來，然后運用凌家的勢力斷的各活路。

讓逃不出京師，也死不了，大約是要看一點點走絕境，最后灰飛煙滅吧。

后來秀秀就舍替掙出了一條生路，讓帶著吳媽和紫緗悄出了京師。

所以若不珍惜，首先便對不住秀秀了。

夜里杜漸先到的衙門外。

長纓自程嘯院里潛出來，幾乎是剛出到衙門外頭，就落了他的視野。

他招呼了上了屋檐，趴了沒多會兒角門就開了，兩道人影一前一后地出了門來。

隨后有馬車駛近，二人上了馬車，開始沿著街道走遠。

但杜漸沒有追，長纓也沒有追。

杜漸扭頭看了眼，對上澄亮的目，然后又往角門看起來。

約片刻過后，關上的門忽然又開了，走出來兩個人卸了門檻，然后又悄瞇瞇出來架馬車，出了門后即朝著與先前馬車相反方向的街頭駛去

這次杜漸剛抻了子，長纓就已經起躍下樹了，隨后兩人也不曾答話，只管跟了上去。

杜漸頻頻地掃視著背影，看著起伏騰躍，楞是沒找出一讓他能挑出刺來的地方。

他畢竟從小就接嚴格訓練，對環境的判斷較之一般人要敏銳極為正常，是以他看出來先前的馬車只是個幌子所以沒，但沒想到也能如此篤定地留下來等待，便很是難得。

這麼一來便似乎有了些默契，到達馬車停下來的那間河畔茶館之后，眼看著程嘯從馬車走出，并且緩步上了樓，二人便換了一個眼，由杜漸先行翻上了圍墻，然后蹲在墻頭朝出手來，讓借力也躍了上來。

“東西帶來了嗎”

剛穩住形，燃著燈的窗戶里就傳出這麼一句話。

兩人對視了一眼，屏氣凝神，這時候屋里的說話聲卻悄然低了下去。

長纓掏出匕首，破開一線窗紙，往里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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