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皇宮，今夜真是徹底狂歡，燈火通明，煙花滿天，到可聞笙樂，到可見麗影。

一彎下弦月斜掛在天邊。

花園里，兩個影踏徑過橋，往太醫院走去。

“好了，羅公公，在此候著，朕一個人過去好了。”劉煊宸已換下白日的龍袍，著一輕便的錦紗長袍，更顯俊雅飄逸。

羅公公點點頭，瞧著太醫院外面有塊干干凈凈的方石，正對著院墻，一會兒可以倚著打個盹。皇上這一進去，他尋思不會是一時半刻。

劉煊宸緩步走進太醫院，夜風里夾著一甜糯的香氣撲鼻而來，他不覺輕咽了口口水。抬頭看到只有煎藥的藥室有燈，忙折過。只見云映綠手托著下，半蹲在煎藥的火爐前，正對著一個“沽沽”冒著熱氣的砂鍋。

他怕嚇著云映綠，在門外清咳了幾聲，這才邁進藥室。

云映綠聽到聲響，扭過頭，看見是他，也沒站起，又把頭轉了過去，專注地看著砂鍋。

劉煊宸從沒被人這麼冷落過，又有些難堪，又有些好笑，還有些陌生的愫在心中翻涌。

“煮什麼呢？”他也不等云映綠先招呼他了，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云映綠邊。

“劉皇上，你以后可不可以先征求下我的意見，再下達你的圣旨。”云映綠咬了下，忽然站起說道。

這砂鍋里不知煮的什麼，清香四溢，劉煊宸忍不住一再地咽口水，忽聽到云映綠冒出一聲“劉皇上”差點沒把他給噎住。

“云太醫，這……劉皇上是個什麼別致的稱呼？”他可是平生第一次聽到。

云映綠翻翻眼睛，“你喚我什麼？”

“云太醫。”

“喚刑部尚書什麼？”

“杜卿，杜大人，杜尚書。”

“對呀，你在每個人的職位前都加了個姓，皇上不是你的職位嗎？劉不是你的姓嗎？”云映綠聳聳肩。

劉煊宸盯了好半晌，好氣又好笑，“朕在別人的職位前加了個姓，那是以示區別，因為這樣的職位同時會有幾人。而皇上，魏朝只有一位，你沒見天上出現兩個太吧！”

“魏朝是有一位，那如果別的國家的君王出使魏朝，那不在皇上前面加個姓，誰知道的是哪位皇上呢？”云映綠理直氣壯地說道。

“這種況發生的可能很小，還有別的國家對君王稱謂是不同的。快……溢出來了。”劉煊宸看到有白沫從砂鍋的蓋子下往外溢著。

云映綠忙回過頭，掀開鍋蓋，拿起勺翻了翻，把火調微火，立時，鍋中的清香氣濃郁得人心都醉了。

“你熬的是什麼？”劉煊宸不覺也蹲下，看到鍋中有白有紅，粘乎乎的，看著就人。

云映綠臉突地泛紅，頭差點埋在鍋里。“我在……藥房里找了些白米和山藥還有枸杞，熬了點粥，因為今天胃有些不好，吃不下別的東西，我就沒經過你的同意，私自把公挪作已用，你以后在我的薪資里扣除好了。”

“沒事，沒事，這些不歸朕管，朕當沒看見。”劉煊宸很大度地說，又把頭往前了，“這粥聞起來怎麼這樣香？”

“山藥益腎氣，健脾胃，化痰涎，與白米和枸杞一起熬粥，營養很富，非常適合弱、容易疲勞的人食用。其實粥是個好東西，很易消化，可以快速地化生為氣，還有益容，象你勞國事，夜宵時吃一碗養生粥，對很有益的。”

附和著自信的淺笑，劉煊宸也笑了，“那這事以后就給你來辦吧！”

云映綠一怔，那不是說天天要呆在這宮中值夜班嗎？“劉皇上，我可以寫個方子給膳房，讓廚給你做藥膳。還有，以后不要隨意讓我加班，除非是我份的事，我才同意加班。按照《勞法》規定，加一天班是三天的薪資。今晚就開始算。”

“別人做的朕不放心，朕就信得過你。什麼法不法的，你說的薪資是月俸嗎？你想要多，朕都給你。對了，你現在一個月的月俸是多？”

“沒有人告訴我？”天，不會是天天在做公益事業吧！

“朕按四品員的月俸給你，以后多值一個夜班，朕另外有封賞。云太醫，粥好了沒有，讓朕嘗嘗。”劉煊宸說著，不等云映綠幫忙，自已拿起勺從砂鍋中挑了一點，放到邊，吹涼了，直接咽下，“真是不錯，朕很喜歡。”

他細細品味著，越品越覺得清香滿津，爽口又味。夸獎的話都說了好一會，也不見有人附和，他抬起頭，云映眼黑白分明的大眼在燭下責備地瞪著他。

“朕說錯了嗎？”劉煊宸問道。

“劉皇上，這是我熬的粥。”沒經過同意，就用勺直接就著鍋吃了，講不講衛生呀。

“粥很多，你一個人一定吃不下的。”劉煊宸眨了眨眼。這小醫還小氣的。

“吃不下，也得我允許，才能分給你。”粥一點點煮起來不糯，當然要多煮點。云映綠突然想起眼前這個人不是今天結婚嗎，怎麼跑這里來了？“劉皇上，你是不是來找醒酒湯的？”嗅嗅鼻子，沒什麼酒氣呀！

“不，朕不是來找醒酒湯的，朕讓太監傳旨留你值班，就是來找你的。”劉煊宸兩只眼直勾勾地盯著粥，今天從晌午到晚上，酒席連著酒席，他看著那一桌桌的山珍海味，眼睛連著胃，全飽了。現在一看到這粥，胃突然象醒了，一直在著。

云映綠靜默了片刻，把爐火熄了，敞開鍋蓋，讓粥涼一會。

“劉皇上，太醫院不是你的新房，我不是你的新娘！”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劉煊宸嚇了一跳，“呃？”

“你今天結婚，不找幾位淑儀去，跑這兒找我干嗎？”真是想破頭也想不通。

劉煊宸真是被的怪言怪語弄得啼笑皆非，“朕結婚，就一定要找淑儀嗎？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可是連娶三位淑儀，朕為了公平，哪個淑儀的宮殿都不見，特地來找你聊聊天。這一天，可真是折騰得夠嗆，以后再納秀，絕不聽你的建議，搞什麼婚禮了。”

“你還想納秀？”云映綠眼瞪得大大的。“你已經有了許多老婆，忙得過來嗎？我看以后不是要幫你煮養生粥，而是要熬補腎湯了。”

“朕一日沒有皇子，就一日不得安寧。你以為朕愿意娶們？”劉煊宸神突然一黯，口氣有些空、蒼茫。

云映綠的心一。

起拿出兩個碗，砂鍋中盛出粥，裝進碗中，“劉皇上，這事你不要擔心，我會幫你的。”遞給劉煊宸一碗粥。

粥還很燙，兩人端了碗走到外面，讓風吹著碗里的熱氣，坐在星空下，慢慢地喝著。

“你怎麼幫朕？”劉煊宸好笑這小醫口氣中的真摯。換作別人說這話，他興許會生氣，這話擺明了是沾人便宜，但小醫，他不會這樣想。

“這個我會寫一個詳細的報告給你審批的。”云映綠邊吃邊說。

劉煊宸差點笑嗆。報告，和折子是一個意思嗎？云太醫明明也是東人，怎麼用詞這麼好迥異呢？不過，從云太醫口中說出這樣的詞，總讓他不自地想笑。

“那朕等著呢！今天馬球沒砸著你吧？”這才是他今晚想見到云映綠的主要目的，看著摔倒在地，一不的，他擔心到瘋掉，但顧著威儀，他不便跑過去。

“沒有，球砸到的是椅子，我好著呢，就是有點累。”云映綠一仰脖，把碗中的粥喝個干凈。

“累？朕瞧你和城大人聊得起歡呢，哦，朕晚上剛擬了道圣旨，讓城大人去他的老家做縣去了，他做了朕的伴讀多年，離家一直很遠，朕這次順了他的心，又能獨擋一面，又能照顧到家中妻兒。”劉煊宸輕描淡寫地說著，眼睛窺著茶室中砂鍋中的粥，這碗怎麼這樣小呢，才幾口，就喝個，墊了個底。

云映綠的眉心凝幾道深深的印痕，不覺連嘆幾聲，不傻，劉煊宸把城送回老家，無非是怕混進書房，都怪那天沒識得他的真面目，把自己進宮的目的直言相告，這下好了，又一個麗的皂泡飄遠了。

這本醫書對這個魏朝有多重要，值得這麼慎防嗎？

劉煊宸坐了一會，見云映綠沒主過來幫他盛粥，鼻子，不管了，他化被為主，自己走了進去，把鍋中的粥全倒進碗中。

“劉皇上，你真的是皇上嗎？”云映綠不太能接劉煊宸如此的沒有形像。都說皇上日日錦玉食，怎麼會對一碗粥這麼青睞呢？

劉煊宸滿口咽著粥，“朕當然是皇上。你以為皇上不食人間煙火嗎？告訴你，朕可比這世上所有的人都過得辛苦，過得辛酸。”

“我看不出來。”云映綠嘲諷地翻翻眼。

“讓你看得出來，朕還是皇上嗎？”劉煊宸斜睨著，“云太醫，看著你粥煮得這麼味的份上，朕今日來了雅興，帶你參觀下書房吧！”

“真的？”云映綠歡喜得一下跳起來，手中的碗沒拿穩，“咣當”一聲摔了個兩半。

窘地對著一地的碎片，無措地著手指。

劉煊宸真是要忍笑到傷了，“云太醫，朕還真不會掩飾，朕一試，你就失控了。朕只是帶你參觀書房，可沒說讓你看那本醫書。你且慢狂喜。”

“我沒有……”云映綠想為自己辯白，一抬眼對視上劉煊宸的眼，那眼中復雜的緒讓心悸。

“最好是沒有，也別打別人的主意。除非是朕肯了，你才有機會看到那本醫書。”劉煊宸放下碗，一字一句重如千鈞。

若別人聽到皇帝這番話，背后的寒都豎著，不寒而栗呀！

可云映綠就是云映綠。

沉了一會，“那我天天給你煮養生粥，你會讓我看那本醫書嗎？”

劉煊宸很訝異云映綠也懂換，“朕會考慮看看。”他故作一本正經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