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煊宸一聲怒吼，巡邏的衛軍迅即趕過來護駕，不一會，守衛皇城的將士也象水般涌進后宮。

火把亮如白晝，護衛長率眾重重包圍著黑人位于的樓閣，但就在那眾目睽睽之中，另一座殿閣上方突地又出現了一個個頭細小的黑人，功地把這邊的視線給轉移過去。就在這一轉移之間，先前的兩個黑影就飛出了眾人的視線，護衛長只來及說了聲放箭，箭如雨點，一個黑人晃了下子，另一個上前架著，兩人消失在黑夜之中，后出現的黑影在放箭之時，也失去了蹤影。

現下，每道通口都被封鎖，數千火把燃亮了春夜中的華麗皇城，重重兵士保護著劉煊宸。兵部和刑部尚書、九門提督連夜全部趕了過來，劉煊宸鐵青著臉，對著跪在他面前的三人，吼聲如雷。

皇城中這一場，毫不影響云映綠的好眠。講了半天的課，前幾晚又沒睡實，今夜，終于有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好眠，睡到自然醒啊！

醒來時發覺已經窗而，擁被坐在床上，想想今天要開始挨個宮殿開始婦檢，還要給劉皇上呈上昨夜寫好的報告，并沒有什麼大事，也就不太著急。慢悠悠地起床、洗漱、吃早膳。辭別父母上馬車前，不經意地看了眼杜家大門，門敞著，卻不見杜子彬，估計早走了。

他是工作狂，不是，也不需要是。宮里的那群人，是幾百個人，不是幾百個病人，的工作是輕松的。

云映綠坐馬車，很和車夫搭話。今天心不錯，掀開了車簾，讓車夫放慢速度，一邊看街景，一邊和車夫隨意聊著。

車夫最敬重自家小姐了，見小姐開了話茬，他也就滔滔不絕地開始了。云映綠聽到他說什麼都喜歡在前面加一句“我孫大哥說”，不覺有些奇怪。

“你家孫大哥也是咱們云府的嗎？”

車夫憨憨一笑，“不是，孫大哥是祁丞相家的車夫，我剛認的大哥，對我特好，我們聊得投緣。”

“祁丞相。”云映相念叨著這個名，沒什麼印象。

“祁丞相是朝中的左丞相，權力可大著呢，要不是虞丞相的兒宮為后，他不會差似虞丞相。不過，祁小姐也很出眾。”

“怎麼個出眾法？”云映綠好奇地問。

“祁小姐閨名初聽，如今是現在宮中的。”

云映綠瞪大眼，想起小德子提過這位，說是居四品，終不嫁，專門講經。“哦，原來是祁丞相家的小姐啊！”這個月十五，就要進宮了，到時一定要去見識下魏朝唯一的一位員。

“孫大哥說，祁小姐原先瘦瘦小小的，但是從十七歲后，突然突突長高，人也變得特別聰明，象是在一夜之間，就博古通今、滿腹經綸。祁丞相覺得這是上天的一份厚意，不能視作尋常子，嫁人生子，而應肩擔重任，于是，就向皇上自薦，要求進宮做。太后親自面考，得以通過。而今，在宮中已經做了二年了。”車夫聊起這些奇談，口沫橫飛。

云映綠卻大疑，人發育前，是高長之時，一旦發育后，高就長得緩慢了。再瘦小的子，十七歲也該發育了，一下子突突長高，是什麼緣故呢？莫非得了巨人癥？可得了巨人癥，人會變笨的，不是變得聰明。這事聽著有點詭異。

兩人說說話，很快就到了皇宮。車夫墊上小板凳，云映綠拎著醫箱走下馬車。很驚奇地發現今天宮門外守衛象多了許多，而且個個神嚴峻，如臨大敵似的。納悶地眨眨眼，走進皇宮。沒有直接去太醫院，而是先去書房瞧瞧劉皇上在不在，如果在，就把報告呈上去。

剛一走近書房，發現書房外站著十多位文武大臣，著不同的服，杜子彬也在其中，個個臉都不太好看，繃得的，相互議論時，都是謹言慎語，音量不高。書房中，不時傳出劉煊宸的怒吼之聲，還伴以拍桌子的聲響。

杜子彬也看到了，拼命地向使著眼，讓趕快遠離風暴邊緣。

眨眨眼，好半天才會意過來，剛想彎道，羅公公瞧見了。“云太醫，你有何事？”他顛顛地跑過來。

云映綠只得說道：“我來想給皇上送份報告。看皇上這麼忙，我改日吧！”

“不，你候著，灑家給你通報去。”羅公公酸痛的額頭，皇上現在就象是一只脹滿氣的氣袋，誰都不能。云太醫清清冷冷的子，又招皇上歡喜，不知能不能把這只氣袋解開？他想斗膽試一試。

侍衛如林，重門守，侍衛卻在皇宮城出如平地，怎能不讓皇上到氣憤呢，朝庭養著這些大臣和衛士有什麼用，連起碼的安全都不能得到保障，昨晚遇著刺客時，可是只有他和皇上兩人，若刺客兇猛些，后果不堪設想。

羅公公心中明鏡似的，他知道皇上恨這些大臣不得力，心底里有說不出的失，火氣才發這麼大。

羅公公走進書房，九門提督跪在書案前，子輕，劉煊宸背站立，氣得背脊都僵著。

“皇上，云太醫在外面求見，說有份報告要送給皇上瞧瞧。”按規矩，云映綠是不夠資格直接向皇上送公文的，但不懂。羅公公懂，他這樣說，是賭了皇上對云太醫的寵有多深。

劉煊宸訝然地回過頭，看著羅公公。

羅公公低眉垂眼，靜靜地等著。

良久，聽得劉煊宸對著跪著的九門提督揮了揮手，“三日之，給朕抓到刺客，不然提頭來見朕。退下吧！羅公公，讓其他大臣都退了，宣云太醫進來。”

杜子彬驚愕地瞪大眼，看著云映綠越過他們，往書房走去，而他又沒理由久留，無奈地帶著一肚子的疑，隨其他大臣一同出了宮。

“劉皇上，你有黑眼圈哦，昨晚熬夜了嗎？”云映綠盯著劉煊宸，新生的胡渣遍布著兩腮、頷下，眼中泛泛，眼底一片青黑，一幅嚴重缺睡眠的樣子。

劉煊宸在書案后無力地坐了下來，苦地傾傾角，“朕可沒你那麼舒服，你看上去神清氣爽。”

“是，我昨晚睡得特好，連夢都沒有做。”云映綠清眸生輝，腮白，秀如櫻，與劉煊宸的憔悴正好鮮明的對比。

“不要講得這麼明細，想讓朕更加難過不？坐下來回話。”劉煊宸指著對面的椅子，說道。其實他一點都不難過，看著云映綠這麼個神氣，他的心奇異地就輕松了。

“什麼報告送給朕看？”

云映綠放下醫箱，從里面取出幾疊紙，這又讓劉煊宸怔了怔，貌似有這麼個幾年，他看到的公文沒有象這麼隨便送上來的，大臣們都是認認真真眷寫在折子里，統一規格，統一用詞。

他好笑地接過云映綠口中的“報告”，瀏覽了幾行，不啞然失笑。

這幾張紙，說是報告，有點過了，而是一份統計數據再帶日程安排。

云映綠據各位妃嬪的生理周期，統計了下，建議皇上在幾月幾日臨幸哪幾位妃嬪，選擇范圍還是蠻廣的。妃嬪多呀，生理周期是有重疊的。他每個月的每一晚都安排得滿滿的。

小太醫真把他當神啦！

劉煊宸翻翻紙頁，啼笑皆非，“云映綠，你到真是閑得沒事可干了，做這些……”

“劉皇上，這怎麼會是閑得沒事干的無聊事呢？這就是我的工作，太后帶我進宮，就是想讓我能為皇上能多生皇子、公主。只要皇上按照我報告上去做，妃嬪們的懷孕機率就會高出許多，明年這時候，宮里一定會多好個小娃娃。”云映綠很認真地回答。

“在你眼中，朕就是種馬不？做這些事，不帶一嗎？”劉煊宸扼腕長嘆。他的預真的準確了，劫難再次降臨。不過，這次劫難不是來自妃嬪，而是來自這個很較真的太醫。

“皇上若帶，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妃嬪呢？是一對一的，專注的，唯一的。皇上，你有嗎？”

靈的眼瞳閃爍，眸刺得他眼睛生疼生疼。

他有嗎？

他沒有，長這麼大，他沒有對哪一個子生出唯一的、專注的。但他知道這世上有這種存在，象曼菱對晉軒。

他也期待過能有這樣的一個子完完全全占據他的心，可他一直沒有遇到。國事煩重，后宮妃嬪眾多。為了不讓后宮為硝煙彌漫的戰場，他盡量公平對待。漸漸的，這一份，他已淡忘了。

“其實我也不想做這些事，但這是我的工作，沒得選擇。我更想在醫學領域里暢游得更廣更深，做中醫并不是我的強項，我擅長的是西醫，但現在，我只能接這樣的現實。做皇帝是你的工作，生兒育是你的職責，你也沒得選擇。劉皇上，我完了我的工作，”云映綠用眼睛掃了掃書案上的報告，“至于皇上接不接我的建議，那就是皇上的事了。”

劉煊宸挑眉，并沒有接話。他們隔著一張書案，彼此對峙，四目相對，誰也沒有再開口。

小太醫是沒有錯。

劉煊宸自嘲地一笑，然后他做了一個作，這個作非常之突然，也非常之堅決和非常之令人意外——他站起來，繞過書案，一把拉起云映綠，地抱在懷里。

然后，他說了一句話：“朕都一宿沒合眼，你就不能寬下朕嗎？”

這算不算讓步，算不算接建議？云映綠在猜。

是什麼可以使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弱？驕傲的人低頭？說也不知道這個答案。

小太醫的話就像一把刀，一把明晃晃的刀，切開了他一直以來孤孤單單的靈魂和無法言說的酸楚。居高位，就選擇了孤獨，選擇沒有常人的幸福。

這一刻，他不是那個接山呼海嘯的皇帝，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子，撕去高貴的外，把自已的無奈袒在這個小太醫的面前。

一個太醫對于自已不喜歡的工作做得這份盡力，如果其他大臣也能象小太醫，他不就省心了。

這麼些年，誰都沒有象眼前這個小太醫帶給他這麼多，也沒有誰象小太醫直擊到他的靈魂深。

他很震撼，很愕然。他幽幽地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想卸下所有的設防，想依賴一個人，哪怕就一刻。

云映綠心中一震，真個愣住了。站得很直很，任他去環抱，腦子里一片空白。這真的是吼得大臣們直抖的劉皇上嗎？

“昨晚宮中有刺客，朕累了一宿，現在還有許多事要做，你先回太醫院，今晚留下，熬點粥，晚上朕去太醫院，想和你聊聊天。好嗎？”這話沒象平時直接命令，而是帶著請求的口氣。

云映綠就是個不會拒絕別人的人，還是這種非常禮貌的人。嘆了口氣，又要加夜班了。

劉煊宸不舍地放開，含笑把送到門外。

守在外面的羅公公扭頭瞧見皇上臉上的笑意，一顆心款款放下。

云映綠不知怎麼走回的太醫院，一天都過得恍恍惚惚的。晚上，務府的人來通知，今晚值班的太醫換云映綠。

一夜，太醫院中就一人，在藥室中，開始洗銀耳、挑蓮子，今晚，準備煮銀耳蓮子粥，這粥有助于安眠健胃，益氣強腎。

耳邊聽到院中響起腳步聲，抬起頭，想看看是不是劉煊宸來了。沒等看清，眼前莫名地閃了一下，著頸子的一線冰涼令遍生寒，整個人都僵立著。

“小醫，不要出聲，隨本宮出宮一趟。”古麗握手中的袖劍，在云映綠的頸側略往下一。

云映綠咽了咽口水，盯著古麗的手腕，說道：“你不需要每次見我都拿著這個，沒有這個，我也會跟你走的。”

古麗格格地笑著，“小醫真是個識趣的人，本宮好喜歡你。”輕佻地用袖劍過云映綠的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