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病人住的地方似乎蠻遠的。

云映綠坐在馬車之中，看著外邊飛速掠過的店鋪，心中暗道。

的對面坐著一臉深不可測的劉煊宸，還有家隔壁鄰居——忠義凜然的杜子彬尚書。

杜尚書被劉皇上匆匆從刑部進皇宮，換上便服，走到馬車前，看到馬車里已經先坐了一個人。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時，他大失鎮定，掩飾不住的臉訝異。

云映綠也吃驚地瞪著他，皇上的事都帶著些神出鬼沒，看個病要捎帶上刑部尚書同行，這是演的哪一出？

難道要看病的人是個罪人？

“車上說，車上說。”劉煊宸看看兩人的神，一點也不意外。他下龍袍，一珠的錦衫，帝王風范淡掩，另顯出讓人無法忽視的軒昂翩翩風姿。

三人進了馬車，車后跟著四騎，馬上之人無不是高壯冷峻的男子，一個個眼睛象鷹一般的銳利，腰下佩劍锃亮奪目，百米之外就讓人不寒而栗。

云映綠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這是朕的四個侍衛，但還不是最最好的。前帶刀行走的侍衛首領江勇是皇城中首屈一指的武功高手，十八般武藝樣樣通，有空朕給你引見下。太后這一陣出宮燒香、游山，朕臨時讓他隨太后幾日。”劉煊宸順著云映綠的視線看過去，笑了笑。

正襟端坐的杜子彬現在已不是一點點訝異了，他從參加科考到朝為，也二年有余了，算是深得皇上重用，皇上待他也極尊重。但他從沒見過皇上和他象對云映綠這般和悅聲地說過話，不，不只是他，對哪一位大臣都不曾有過。

據他了解，目前皇上還不識云映綠的子份，那云映綠憑的是什麼，在短短幾日，得到皇上如此的青睞呢？

他自認為聰明絕世的腦袋趨于罷工的狀態。

“杜卿，你把這幾日關于那個消息的事和刺客的事和朕說說。”劉煊宸把目從云映綠上收回，扭過頭對杜子彬說。

杜子彬怔了下，眼角的余掃過云映綠，言又止。

“沒事，云太醫不是別人，杜卿但說無妨。”劉煊宸看出杜子彬的擔憂，寬地說道。

云映綠翻了翻眼睛，這個杜子彬還防呢，心底不知把當了什麼小人。冷哼了一聲，以示抗議。

杜子彬眨了眨眼，抬手說道：“皇上，那封信先是在皇宮出現，然后以狀紙的形式送到刑部，如今已是滿城風雨，大街小巷都在風傳此事。微臣前幾日還在飯館抓到一說書人，他把這事添油加醋，編了戲文。微臣連夜審訊了他，再一層一層往前追，一切如皇上所料，消息的來源果真是齊王府的家人傳出來的。”

“哈，杜卿，你想呀，誰會吃飽飯沒事做，散布這類消息，擾民心呢？除非這消息對此人有益，他才會如此煞費苦心。朕分析來分析去，只有他了。”

劉煊宸笑得輕松得意而張揚，杜子彬冷然的俊容卻沒有一松懈。

“皇上，可是齊王不能、口不能言已六年，這消息對他能有多大的益？”杜子彬皺著眉說。魏朝的皇帝有多大能耐先不談，至上朝要坐著，總不能把龍座改龍床，躺著吧！不管齊王的擁護者有多強大，從形像上講，齊王就過不了這一關。何況當今天子英明果斷、果赫赫，這帝位也是先皇的旨意。齊王只是在年歲排行上占了先，其他是一點優勢都沒有的。他不認為齊王會做這等傻事，齊王的狀況也沒能力做這樣的傻事。

但這個消息的傳播如此蹊蹺，如此之快，到底目的何在呢？

杜子彬有一種可怕的預，東城馬上要有一場可怕的雨腥風襲來。他坐正了子，覺到肩上有著無形的重擔。

“是啊，朕也好奇這一點。這世上莫非有奇跡發生了？所以朕把云太醫拉過來，見證下是否有奇跡？也把杜卿喚來，用你冷靜犀利的思維，幫判斷判斷。”

“劉皇上，杜尚書，我能一句話嗎？”聽到這事有自己參預的份，云映綠覺得不能太沉默。

杜子彬角一搐，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他和皇上聊機大事，聽不出來嗎？

“嗯，云太醫請暢所言。”劉煊宸鼓勵地對云映綠點點頭，生怕嚇著。

“劉皇上，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是不是？雖然我不太聽得懂你們在聊什麼，可是聽著很嚴肅，不象是件小事。我是個醫生，但我是個婦產科醫生，你們懂婦產科的范圍嗎？”

劉煊宸咬著，力撐一臉慎重，“朕稍微知道一點點。”

“那就好。那麼劉皇上，請問那個病人是人嗎？”

“不是！”

“劉皇上，不是我不幫你，這事你再考慮下，換個別的醫生吧！”云映綠頭有些疼，已經強調又強調自己擅長的是婦產科，偏偏他們就是聽不進去，愣是理解什麼病都能看，上次古麗也是。“我怕壞了你們大事，若是個小小病的、皮外傷呀，象箭傷之類的，我還有辦法，其他真的無能為力。”

“箭傷？”杜子彬眼睛一蹙，定定地瞪著，“你為誰治過箭傷？”

云映綠被他嚇得從靠椅上跌坐到地上，小臉唰地發白，上帝，怎麼會想起舉那個例子呢？真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我哪有……哪有說箭傷，我說的是……輕傷……”

老天保佑，終于給強扭過來了，真是驚出一的冷汗啦。

“杜卿，這兩件案子，朕給你太多力了，你太敏，看把云太醫都嚇著了。”劉煊宸心疼地扶起云映綠。

“皇上，微臣有點心急了，有點草木皆兵。”杜子彬臉不自然地搐著，瞧見皇上的手一直握著云映綠的，還特地坐到邊，安地輕拍著的手背，他覺是呼吸一窒，心中警鐘大作。

他怎麼會疏忽了眼前這樣一個強大的對手呢？與之一比較，秦公子本不足一提。

“云太醫，不害怕了吧？”劉煊宸聲問道，在看到云映綠點頭之后，才放下心，“朕對你的醫有信心，你不要太低估自己。嗯，杜卿，你給朕繼續說說刺客一事。”

杜子彬強斂住心神，“東城中現有的異域人，微臣細細勘查過，只有北朝人和波斯人。北朝人和魏朝同用一種語言，可以直接否決。有嫌疑的只有波斯人了。波斯使臣在古麗公主大婚后就離開東，禮部尚書親自送他們上船的，現在船應該已在幾百里外的大海中。還有十多個稀稀落落的波斯商人留在東做生意，微臣已將他們住的客棧牢牢監視著，出出進進都在微臣的掌控中，他們和誰來往，與誰見過面，微臣都會一一注意的。”

“嗯，朕……云太醫，你子不舒服嗎？”劉煊宸到掌中的小手突地冰涼，冷汗直滲，忙轉過臉，云映綠一張小臉毫無，雙還在抖。

這簡直就是一種煎熬，云映綠很想尖，杜子彬旁敲側擊的，到底對的犯罪行徑了解多？

“我還好！”云映綠干干地笑著，試探地看向杜子彬，“杜大人，那你到底發現了……幾個嫌疑犯？”

“云太醫，這是刑部的，你為什麼會如此好奇？”杜子彬挑挑眉，責問道。

“哦，是，那我就不問了。”云映綠心中是直打鼓，如坐火盆般痛苦，“那……這案子什麼時候能結呢？”

“把刺客抓到就結案。”杜子彬一板一眼地說道。

云映綠瑟著子，就差躲到劉煊宸懷里了。前景不妙啊，人生有許多事，讓人想嘗試，但這坐牢，可一點都不想嘗試，但能逃得過嗎？

不知為兇手送信、治病，依照魏朝法規，要判幾年？竹青會給送飯麼？

小臉上瞬地就愁云布，心思結千結。

“杜卿，咱們下次別當著云太醫說這些可怕的事，你看這手冰這樣。”劉煊宸著云映綠的纖細手指，希能給一點溫暖。

杜子彬的臉不白，而是發青，十指攥兩拳，很想對著云映綠重擊下去。

男授不親，《兒經》里沒寫嗎？而且是當著他的面，是要他吐而忘嗎？

“皇上，齊王府到了。”馬車緩緩停下，侍衛在外抱拳說道。

“嗯。”劉煊宸應了聲，侍衛掀開車簾，探進頭來，低聲道，“剛剛從齊王府駛出一輛馬車，看著象是祁相府的。”

劉煊宸和杜子彬會意地對了下眼。

“朕今天不請自來，不會讓皇兄到太冒味了吧！”劉煊宸含笑下馬車，轉出一只手臂挽著云映綠。

杜子彬在后，干瞪著雙眼。

齊王府的總管剛送走客人，一抬頭，看見劉煊宸，嚇得兩一，直直地跪在地上，“小的不知皇上駕到，不曾遠迎，萬恕罪。”聲音哆嗦，但音量不小，象個高音喇叭，隨風飄進王府之中。

劉煊宸淡然一笑，“起吧！朕今日閑適，想起已多日不見皇兄，便過來看看。總管，天氣這麼暖和，有沒把皇兄抱出來曬曬太，云太醫說太有一種看不見的紫外線，照在人上，會殺死一些病毒，對有益的。”

總管哈著個腰，上滿臉的笑，“皇上說的是，只是齊王那子不能移，小的也就沒……”

“那把床給抬出來。”劉煊宸聲音一冷，總管打了個冷戰，忙閉上。

“皇上！”一個諛的婦懷中抱著個四五歲的男慌不迭地從后院跑來，走到劉煊宸面前，剛想下跪，劉煊宸攔住。“皇嫂，這兒不是宮中，不需要那樣多禮。飛兒，都這麼高了呀！”

劉煊宸看著孩，眼中悄然流出羨慕之。

“飛兒，快喚皇上萬福！”齊王妃催促道。

劉飛烏溜溜的眼睛卻不看著劉煊宸，而是好奇地盯著云映綠。云映綠喜歡小孩子，忙回應溫的笑意。

“這孩子和他父王以前一樣，看到漂亮的子就移不開眼睛了。”劉王妃臉紅紅地打趣。

這話讓杜子彬聽得頭“嗡”地一下。

劉煊宸哈哈大笑，著劉飛的小臉頰，“這位可不是漂亮的子啊，而是位漂亮的醫，看病好厲害的，朕特地過來幫你父王看病的。”

云映綠不好意思地笑笑，想劉煊宸這樣說，是為了強調自己的醫，別作多想。

杜子彬暗拭一把冷汗，自己是不是張過度了？云家這丫頭運氣好象不是一般的好。

齊王妃吃驚地瞟了眼云映綠，悻悻笑著，“齊王這病，還讓皇上這麼惦記，真是過意不去！只是那屋有點氣味，而且齊王病了那麼久，什麼名醫都請過了，臣妾怕皇上失……”

“皇嫂，說哪里去了，朕和齊王可是親兄弟。這位太醫是剛進宮的，醫有點稀奇古怪，朕想讓幫皇兄瞧瞧，說不定有什麼奇跡呢！朕每日為國事勞，沒個歇時，盼著皇兄能早日好轉，幫朕一把。大臣們再忠心，也不及自家人吧！皇嫂，請前面引路。”

齊王妃抿了抿，放下劉飛，禮貌地引著眾人往后院走去。

云映綠回頭看看，劉飛撒開兩，向著院中一個馬球跑過去，小臉上滿是激的笑意。

馬球這運還是從娃娃起就開始培養了，真夠普及的。云映綠輕笑。

齊王府富麗不差似皇宮，廷的院門和照壁非常華麗，屋頂、墻面廣泛使用琉璃裝飾，下，都瑩潤亮。

齊王的病房設在一個幽靜的院中，幾人走進去，到沒聞到什麼異味，反到有一縷清香浮在空氣之中，四看看，原來是一株木槿花開得正旺盛。

“皇上，你在外間喝茶吧，臣妾人帶太醫進去。”齊王妃對劉煊宸說道。“齊王這一陣瘦得厲害，歪斜，口水不止，他不愿那幅樣子被外人看見，就連臣妾也被他拒絕在外。”

齊王妃哽咽著說，眼底浮出一層霧。

劉煊宸痛楚地點了下頭，“那朕就尊重皇兄的意思，和杜大人坐在外面等著。云太醫，你要細心地為齊王診治，不得有誤。”

云映綠皺皺眉，著頭皮點點頭。這位齊王就是小德子提過的那位中風或是腦癱的皇子吧，對這病，能診治出什麼？又不是超生波，搭個脈有什麼用。

齊王妃陪著劉煊宸和杜子彬坐在外首聊天，一個小丫環從里間出來，領著云映綠走了進去。

里間是個雅室，布置得古古香，檀香味很重，窗明幾凈，最里端放著一張大床，床上帳幔低落，床前有一雙男人的千層底的布鞋，床附近掛著個錦簾。

云映綠鼻子，深呼吸一口，鼓起勇氣走向床邊。

丫環搬來一張椅子，彎從帳幔中拉出一只手臂，那手臂干瘦枯萎，皮松馳，萎，五指微微彎曲，指尖里有點臟污。

云映綠愣了愣，挽起右手的袖子，兩指輕輕到手臂的脈搏。

“咣啷”，房間的窗沒關好，被風突地吹開，木格子到墻，發出巨響。

云映綠聞聲扭過頭，眼角的余突地看到掛著的錦簾被風吹了下，一雙大腳在簾后了出來。

搭著脈搏的兩指不抖了抖。

“太醫，王爺的病有沒起？”小丫環捧著茶碗走進來，細聲細氣地問。

“我還沒搭脈呢，呵，我是個左撇子，左手診脈比較準。”云映綠笑道，另換了只手，重新搭上脈搏。

小丫環直直地看著云映綠。

云映綠閉上眼，角的笑意一點一點的緩緩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