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人嗎？”萬太后不放心地又追問了一句。

虞右相掩上門，搖了搖頭，有些恍惚地說道：“沒有，宮里的人大半在忙曼菱的喪事，哪里有閑人竄門。怕是風把哪個角落的花盆吹落了。”

“真是好大的一陣風啊！”萬太后嘆道，躺回床背上，“阿聰，晉軒明天上戰場，你回去看看他吧！唉，他從小和曼菱最要好，曼菱走得這麼突然，那孩子不知會傷心怎樣呢……”

虞右相張了張，言又止。

在來萬壽宮之前，他在宮里遇見了晉軒。冷靜剛強、擲地有聲的晉軒破天荒地吞吞吐吐起來，說了好一會，才把曼菱詐死出宮的消息說了一通，他驚得好似天旋地轉一般，直“荒唐、荒唐！”

虞晉軒抿著個，再不吱聲。

這真的是那個馬上要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元帥嗎？怎麼能做出這種驚世駭俗之事？而且皇上竟然還默默贊同。

好不容易，他才鎮定下來，首先想到的便是劇痛之中的萬太后，可是他卻不能把實吐給萬太后，他只能看著流淚、暈厥，他心疼著，卻也無力著。事已即此，他斥責晉軒和曼菱也無用，都已親為夫婦了，他只得催著他們趕快離開東，免得被人認出曼菱來。

“我若回去，你能好好振作起來，往好想想嗎？”虞右相仍然不放心。

萬太后苦地一笑，“哀家已經失去了曼菱，活著，是種煎熬。但哀家還有阿聰，煎熬也要忍著。”

虞右相寬地一笑，替別好落下的灰白的發，“這就好！好好地把曼菱送走，以后，我會經常到這皇宮來看你的，你也能去我府中和我夫人話話家常。我們還能有多個年可以過呀！”

兩個人懷地出雙手，地握著，眼中雙雙噙滿了淚水。

虞右相走出太后的臥房，喚過萬壽宮的大太監，趕快去膳房中做點粥一類的好消化的東西，好好侍候太后喝下，太后都快兩天沒進食了。

太總管唯唯諾諾地應聲，吩咐去了。

虞右相瞟了瞟太后臥房邊上的偏廳，廳門半掩著，門里出一塊金的袍擺，他閉了閉眼，嘆口氣，出了萬壽宮。

偏廳中，劉煊宸面無表地松開捂著云映綠上的手，眼中刺出兩道寒，直直地出廳門，向花園房向急匆匆地走去。

“呼，呼，呼……”云映綠拼命地眨著眼，大口地呼吸著，小臉脹得通紅。

剛剛不管如何掙扎，劉煊宸就是用力地按住的子，捂住的，不讓發出一聲響，不讓彈一下，而且力度越來越大。

他是不是想殺人滅口呀？

云映綠再次深呼吸，瞧著他的影已遠，聳了聳肩。

“劉皇上……你等等我。”云映綠追了上去，想太后的緒已經穩定，應該不再需要了。

劉煊宸充耳不聞，見路就拐，見林就鉆，他一直在走，路上遇到的太監、宮向他問安，他看也不看，神冷得可怕，懾人的氣勢嚇得太監、宮不打了個冷戰，慌忙繞開他走的小徑。

他漸漸地走到了花園深，那里是園中花匠培育花木的地方，林深葉茂，遮天蔽日，幽暗涼爽，平時很有人過來。

他停下了腳步，仰起頭，很想大聲地吼出來，心里某個地方抑得有著撕裂一般的疼痛。

他是誰？

他滿心滿懷，都是這個問題。

多麼可笑呀，活了二十年，突然不知道是打哪來的？

他想起了那封出現在寢殿、書房、刑部，甚至大街小巷流傳過的謠言，原來真的不是空來風。太后與虞右相的談話聲中，他不敢猜，但他約聽出來了，曼菱對太后很重要很重要，說是唯一的寄托，是命。天下好的婆媳多得是，但沒有哪個婆婆會這樣對媳婦的。而且太后一直津津樂道，曼菱有多象。

有些事呼之出，但他不敢想，更不敢說出來。

不想，不說，卻掩蓋不了事實。

曼菱是太后所生，劉煊宸悲絕地閉上眼。

那他又是誰呢？

他肯定肯定他和曼菱不會是兄妹，不然太后怎麼能同意曼菱嫁給他，而且一直催著他要和曼菱好好相，早日生下皇子。

還有一件更令他震愕的，虞右相和太后竟然是青梅竹馬般的，曼菱會是虞右相與太后所生嗎？不，不會的，那樣他和曼菱還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他是宮里某位妃嬪所生，然后寄在太宮的名下？

這些事，皇宮中履見不鮮，一些出不高的妃嬪，某次被皇上臨幸，恰巧懷上孕，孩子生下后，會被一些有地位的妃嬪視為已出、親自教育，而原先的生母則不為人所知。

如果是這樣，宮里應該會有傳聞。可他從來沒聽到過一句，只有那封信……

寫那封信的人一定是真正的知者，那不是齊王找人在外面放風，真的事出有因。那……那個知者在哪里呢？

找到他，問出他的生母是誰？

不，不能問，劉煊宸瑟了下，不知真的，他預到那是一個可怕的事實，一旦得知，那將把萬太后置于何，宮里會有多人被牽涉到，也許還有大臣，虞右相就是其中之一，說不定晉軒也知……朝中定然一團混，一直伺機待出的齊王剛好抓住這個機會。

東城流河，魏朝的百姓，將會陷于水深火熱之中，剛剛才國泰民安的局面將瀕臨崩堤。

劉煊宸雙手捂著臉，子痛苦地栗著。

今天，他沒有聽到虞右相與太后的一番話，什麼都沒聽到。他還是當今天子劉煊宸，太后還是養他教他的生母。

那是一個不能破的包袱，只能好好地捂著、按著。

虞右相還是他尊重的丞相、慈祥的長輩，晉軒是他最信賴的好友、好兄弟、好臣子，曼菱是他關心、呵護的妹妹，與他相伴五年的知已。

可是，可是，這一刻，他的心真的疼得不能自已。

劉煊宸踉踉蹌蹌，在林子里轉著，象一只孤單的困，黯然、心碎，神有著無言的凄惻。

林子外，一抹纖細的影靜靜地站著，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你……怎麼在這？”劉煊宸看到了，忙收起心緒，端起君王的威儀，厲聲問道。

云映綠眨了下眼，向他走過來，“你從萬壽宮出來時，臉很不好，我不放心，便跟過來了。劉皇上，你沒事吧？”

輕地一笑。

劉煊宸皺了皺眉，一甩袖，背著手，“朕能有什麼事？皇后突然過世，朕有點傷心過度罷了。對了，你怎麼還不回府，不怕你喜歡的那個人擔憂嗎？”

云映綠扁了扁，“我現在是在工作時間，不能逃班，一下班，我就回府了。”

“你可真敬職！”劉煊宸譏誚地勾起一抹冷笑，笑意還沒散盡，云映綠突然沖過來，安式的抱住了他，很久，小手還在他后上上下下安著。

劉煊宸一怔，向來只有他庇護別人，做別人的大山。今兒，怎麼他了弱的小草，來呵護、寬他了？

搞錯沒有？

“劉皇上，”云映綠松開了他，“我沒什麼經驗，但是我覺得在你老的時候，還有一個人這樣在意你，真的很幸福，他們都沒有破壞對方的家庭，也沒做出出格的事，只是默默關注著對方，這是比黃金還貴重的真，你別往歪想。”

劉煊宸啼笑皆非地看著云映綠，跑過來，是以為他撞見了太后與虞右相傾訴心懷而惱嗎？這還真是一個下臺階的好借口。

“你是不是很羨慕？”

云映綠清澈的眸子掠過一不易察覺的失神，“嗯，我有點羨慕，但不會去刻意強求。”

“你當然不要去強求了。你已有喜歡的人，還有婚約，可以一輩子和他廝守到老。”劉煊宸一把抓住的手腕，“朕才是要羨慕之人，估計這一生都會被一個人所折磨著，無聲地在一邊看著和別人恩恩。”

無心的話題，又起他另一撥思緒。

“呃？”劉皇上的口氣怎麼會這麼酸戚戚的，東城中，誰敢折磨他？

“其實朕是有辦法把從別人邊搶過來的，但朕不屑于那樣去做。朕更愿意等到主地投進朕的懷抱，如果一輩子不投過來，朕的懷抱就一輩子為張著。”

“劉皇上，你的懷抱有多大？”云映綠咽咽口水，小心地問。

“抱足足有余。”

“可是劉皇上有許多個‘’呢！”云映綠指著不遠萬紫千紅的花園，“劉皇上的妃嬪如這滿園芬芳。”

劉煊宸一沉眉骨，“如果投過來，朕也許會為舍棄滿園芬芳，單一株綠呢！”

云映綠淺淺一笑，“犧牲可真大。好了，劉皇上現在能說笑，能分析事，那我就沒什麼可擔憂了。我該回府了。”

“誰說朕沒事？”劉煊宸可不想松開的手。

“劉皇上，你哪里不舒適？”

“朕……現在很，云太醫給朕煮一鍋藥粥送到寢殿后，才準回府。還有，朕明天一大早，去云府接你。”

“干嗎？”云映綠納悶地問，現在的護衛改劉皇上親自上陣了嗎？

“去十里亭，看看你這兩天闖的禍。”劉煊宸咬牙切齒地瞪著，恨恨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