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華目灼灼,盯著眼前這個人，等著的答案。

態度磊落，言笑晏晏,無聲的催促著對方給出證據。

人自然是沒有的。

訕訕笑著,繼續含糊,哪里還能再說下去，心里更是懊惱，也不知道自家男人是怎麼回事，無緣無故的就讓當著眾人的面干這事。

本以為是一件輕輕松松的事,畢竟這些年輕小姐們面皮都薄,稍微兩句話就能說得慌無措起來，可誰知這個陸明華怎麼就這麼從容。

仔細回憶一番,陸明華不記得曾經和對方有過節，只以為是對方天生如此,便也沒有多想，眼瞅著對方說不出話匆匆告辭,這才轉。

一抬眼，就看見秦氏正蹙眉看。

“明華,都是一家人，你怎麼這樣說話。”很不贊同的輕嘆。

陸明華簡直想冷笑了。

怎麼說話了,那人說的時候,這個當娘的在干嘛？

“母親，我說的話，可有不妥？”陸明華看向秦氏,目清凜凜的，從容坦然。

秦氏一張，卻是啞然。

陸明華說的話,自然是沒有不妥的，可，可的態度。有心想教誨兩句，卻發現說不出什麼。

“明華，你現在怎麼這樣了？”有些茫然的問，明明之前的陸明華，周到，一直都與人為善，鮮和人為難，從來不需要心，最是懂事不過。

可現在，卻冷淡強，連父母之命都不聽，不懂，為什麼會這樣。

心中覺得荒謬，陸明華諷然失笑。

為何會這樣？那不都拜這些家人所賜嗎？

閨中之時，忍讓，只想著能嫁一個不好不壞的郎君，生下孩兒，有一個自己的家。甚至都不敢多求，可結果呢，如此小心翼翼，還是一切都毀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委屈自己。

看著仿佛什麼都不知道的秦氏，陸明華忽然在想。

這位母親，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想知道呢？不過那都不重要了，早已沒了和這些人繼續牽扯的心思，只是扯起角笑了笑，隨便找了個理由，直接離開。

秦氏呆呆站在那里，看著陸明華的背影出神。

“夫人？”嬤嬤輕聲提醒。

這才回神，走了。

祭祖完，當天下午，陸明華就準備返回別院。

誰知，陸文卻好說歹說的攔下了。

“伯父，您留我在府，可是有事？”陸明華不解的說，是真的一天都不想在這個伯府多待。

陸文躊躇片刻，輕咳一聲，到底說了，“我有一老友，家中次子發妻病逝，膝下尚且無子……”

陸明華頓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皺眉，想說自己暫時沒有嫁人之意，卻被陸文眼神制止，只得聽他繼續說了下去。

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喪妻無子的鰥夫，潔自好，溫和，喜好詩文，出書香門第，家在南邊。

陸文覺得這是一個好人選，適合陸明華再嫁，想讓見上一見。

陸明華措不及防，有些驚訝。

“不是說家在南邊？”問。

“正好有事來京。”陸文笑呵呵的說。

“伯父，我……”陸明華想拒絕。

“人，伯父已經給你約好了。”陸文搶先開口，還說出了地點，就是下午，在城中濉河邊。

陸明華無奈，沒有應聲，腦中想著該怎麼拒絕。

“他們家在當地很有聲，雖然算不上有多富貴，但是足夠讓你食無憂。我知你不喜歡伯府，若能嫁去南邊，豈不正好。”陸文還在勸。

“伯父，如今我一個人，過得也算自在，暫時不想再嫁，只得辜負伯父的好意了。”陸明華到底還是拒絕了。

雖然不想辜負這份好意，但是正如所言，孤一人，方覺自在，何苦再嫁。

誰又知道，那會不會是下一個魏家。

陸文被拒，看神態堅定，無奈之下只好放棄，嘆道，“好吧，好吧。”

“伯父，我知你是為我好，但我實在是怕了。”陸明華心生歉意，更不想讓這個難得為考慮的人傷了心，口中便就也嘆了一句。

陸文的確失，可見如此，卻又不免心疼。

說到底，到如今這地步，終究不能怪這孩子。

“罷了，罷了，也是緣分不到，以后再說吧。”陸文不想放棄，口中道。

陸明華更加無奈，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對了，伯父，不知那小沙彌的行蹤，你可有發現？”順勢提起這件事。

陸文搖了搖頭，神微正，說，“南邊離京太遠，我遣了人去，可這好幾個月了，都沒有消息。”

說著話，他微微皺眉，覺得有些棘手。

心中不由失，陸明華面上勉力安了一句，又說起了別的。

伯侄兩人閑聊了一會兒，陸明華正要告辭，就聽見一陣腳步聲響起，外面下人行禮，口稱二爺。

“這孩子，還是這麼冒失。”陸文頓時皺眉。

來人是他的二子，陸耀忠，前些年家里想辦法，把他塞到了林軍中，尋常都在衙門待著。大大咧咧慣了，像這次突然回來，連提前人來說一聲都沒有就直接過來了。

外面陸耀忠和一個量修長的男人一道前來，兩人上還穿著林軍的青狼服，前狼頭猙獰，威勢赫赫。

見著下人請安，他隨便點了點頭起，然后就推開了門。

守在門邊的下人一手，試圖阻攔，卻也來不及了。

陸耀忠沒注意，他邊的男人卻看到了，便抬眼看了眼面前的書房。

門吱呀一聲推開，書桌后樣貌儒雅的男人正有些無奈的皺著眉，旁邊一衫的子笑盈盈看來，帶著幾分打趣。

兩人恰好撞了個對眼，陸明華一驚，沒想到陸耀忠還帶來了人，匆忙收了笑，回轉過頭。

男人目定了一下，不由驚艷。

“爹，三妹妹也在啊。”陸耀忠看見陸明華也在，明顯愣了一下，跟著看了眼后，有些無措的呵呵一聲。

陸文頓時皺起了眉，跟著就見自家那個傻小子讓開子，糾結的說，“這是我的上司，高明誠高大人，我們約好了下午去蹴鞠，兒子要給您說一聲，高大人說既然來了總要給您請安，我就帶著他一起來了。”

他一串話飛快的說完，瞅著自家親爹，拼命表示他不是故意的。

“伯父，您這里有客人，我就先走了。”有外男在，陸明華不好多留，起告辭。

陸文瞪了眼自家不的兒子，笑著應了。

“二哥，我先走了。”陸明華打了聲招呼，對著他旁邊的人點了點頭，越過兩人離去。

陸耀忠一味的點頭，臉上訕笑著。

回了小院，東西已經收拾好，陸明華便啟程了。

期間，一直防著陸頌會像上次似的攔，可沒想到，一直到馬車出了城門，竟也沒什麼靜。

不由驚訝，心中略松了松，可眉卻又不由皺起。

陸明華了解這個父親，在他眼里只有那幾個兒子，別的兒，也好，陸明熙也好，在他眼里都是可以換好的，現在用一個上一個郡王，他絕不會輕易放棄。

今日清明，路邊不知道誰家彈起了古琴。

琴聲裊裊，略帶悵然，追思之意悠然而起。陸明華側耳傾聽，眼中微亮。

好琴音，好技藝。

馬車不停，漸漸將琴音拋在后，陸明華手指微，隨著琴音撥弄。

可那指法，卻不似彈琴。

行出城門不遠，金鈴聲叮叮當當響起，一輛華貴的馬車從前面行來，車夫立即讓開路，誰知，那馬車在經過他們的馬車時，緩緩就放慢了速度。

“車可是陸家小姐？”孩兒滴滴的聲音響起，聲音平平，略帶傲氣。

陸明華挑起簾子看去，就見說話的竟然是旁邊那馬車上的丫鬟，目掃過馬車，心中一跳，袖中的手頓時攥。

那邊，丫鬟看見陸明華的臉，面也是微的一變，先是嫉劃過，而后就是擔憂和莫名的幸災樂禍。

“王爺，正是陸小姐。”沒管陸明華，轉而挑起簾子，對著馬車的人了聲音，意更甚的說。

“嗯？我看看。”有些漫不經心的男音響起，窗戶被一雙涂著丹蔻的手挑起，出眼角帶著淡淡皺紋，面紅潤，仍能看出年輕時俊朗的男人來。

他一紫錦袍，靠在車上，左擁右抱，人倚在他上，好不快活。

這就是昌平郡王。

雖然只見過寥寥幾次，可陸明華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一甩手，直接放下了簾子。

“有脾氣，我喜歡。”燕容辰笑著說了一句，目流連在車簾之上，回味著剛才一閃而逝的秀容。

陸頌倒是沒胡說，他這個兒，的確生的不錯。

當然，這個摔簾子的脾氣更不錯。

有脾氣好啊，他就喜歡有脾氣的。

“啟程。”陸明華吩咐一句。

“聲音也好聽。”燕容辰眼睛一亮。

車陸明華撇開臉，只覺心口翻滾。

前面車夫揚鞭輕催，可剛剛一，就又停下。

“小姐，”外面曉春面慌，小聲說前面路有護衛攔著。

“還請王爺命護衛讓開道路。”陸明華心下一，強做平靜的說。

“哦，陸小姐識的我？”燕容辰也不忙吩咐，搭起了話。

陸明華哪兒有那個心思和他閑聊，默不作聲，抬手從發間取出了發簪，在手中。

靜默半晌，眼看著陸明華的確不準備搭話，燕容辰只好嘆了口氣。

“人無意，本王也不好強，你們讓開吧。”話音落下，攔在陸明華馬車前的幾個護衛立即讓開路來。

曉春立即滿臉驚喜的稟報給了陸明華。

“走吧。”陸明華不敢放心，輕聲說。

馬車徐徐離開，將那一輛華貴的馬車拋在后，車簾輕，陸明華可以看見站在道路兩旁，形干的護衛，心跳愈快，著簪子的手又了。

哪怕是走遠了已經看不見后的馬車了，都沒辦法放下心。

“去，找個人跟上去，看看住在哪兒。這春日盛景，本王怎能放過，合該多去看看。”眼瞧著那一行人走遠，燕容辰吩咐了一句。

護衛領命，騎著馬遙遙跟了上去。

“王爺，奴婢們伺候的你不周到嗎？你可別有了新人，就不疼我們了。”瞧著他放下車簾，面愜意，兩個貌子立即依偎上去，聲撒起了。

“疼疼疼，本王不疼你們疼誰啊。”燕容辰笑著哄們，心里還想著剛才那一閃而逝的，越發回味。

這大家閨秀，氣度風韻就是不同，哪怕只是平平一坐，肩背直，玉頸修長，便自有一番雅致秀，絕不是他懷里這些子能比的。

“那您怎麼非要娶啊，奴婢瞧著，這京里多得是人兒，王爺何等的份，何必娶一個和離的婦人呢？”人疑地問。

“自然是因為賞心悅目，份也不錯啊。”對于自己的寵，燕容辰向來耐心。

他的妻位空著，連個能宮請安的都沒有，正需要一個份拿得出手的子為妻。可愿意嫁他的，不是家世不行，就是容貌不妥，如此算來，這陸明華竟是正好。

“有什麼份，奴婢可聽說了，據說當初魏世子之所以求娶，就是因為冒名頂替了自己的妹妹，才得了這婚事。”那人輕哼了一聲，有些不屑。

“哦？竟有此事？”燕容辰略微驚訝，而后面上不屑劃過，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看他沒有反應，人不依的搖了搖，說，“王爺您不信奴婢嗎？”

“你啊，傻，也不想想，那魏云臺前腳娶了發妻的妹妹，后腳就流出這個流言，到底是為什麼。”燕容辰輕呵一聲。

“王爺是說？”那人疑地眨了眨眼，而后忽然一驚，抬手捂住小。

“陸明華一個小子，哪有那般大的本事算計侯府世子。”燕容辰說著忽然一笑，道，“再說就算是真的，那也只能說明魏云臺這個侯府世子愚蠢無能，竟這樣輕易就被人算計。”

說著，他若有所思，道，“魏懷良還沒這麼蠢，這件事，不一定是寧國侯府干的。”

聰明人都知道，這會兒最好是安然無事，過個幾年，自然就沒人會在提起這件事。那麼，這件事又會是誰干的呢？

趕在酉時前，陸明華終于回了別院，張了一路，等看到眼前悉的遠門，才總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這這一路上，每每聽到外面的靜，心中都會忍不住一，實在是攪得無比疲憊。

李嬤嬤一如既往的迎了上來，見著這一行人的臉，心中就是一沉。

伺候了一臉疲倦的陸明華去沐浴，拉了曉夏出去，仔細問了一遍這次回去都發生了什麼。

曉夏老老實實的從頭說起。

等聽到那些人背后議論時，李嬤嬤臉一冷，嚇得曉夏忙住了口中的話，一眼掃過去，讓繼續。

曉夏這才繼續說下去，等說到回來時遇到昌平郡王，李嬤嬤又是一驚。

“什麼？小姐可有事？”不等曉夏繼續說，忙不迭的問了一句。見著曉夏搖了搖頭，才算略微放心，可心里依舊發沉。

李嬤嬤明白，昌平郡王不，不過是覺得自家小姐逃不掉罷了。

讓曉夏退下，忍不住嘆了一聲。

自家小姐想要過個安生日子，怎麼就這麼難。

里面陸明華沐浴好了出來，穿著一白里，坐在妝臺前開始梳發。

散發著淡淡香味的檀木發梳一點點的順著青下，一下一下，雙目半闔，心緒也隨之平靜下來。

那枚刻意打造的發簪放在妝臺之上，簪頭尖利，在下午落進屋的日照下，閃過一縷寒。

李嬤嬤瞧見時，心里駭了一下。

“小姐，”想勸，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只得咽下了口中的話，拿起一柄發梳細細幫梳著。

在發的輕中，陸明華徹底平復了心緒。

不過一死而已，如此想著。

睜開眼，角勾起了一個笑，道，“嬤嬤，幫我挽起來吧，不必梳髻了。”

李嬤嬤連忙應聲，手中輕巧的幫將頭發松松挽在腦后，取了一枚白玉簪簪上，又順手把那個看起來就讓人心里發涼的簪子藏進妝臺深。

陸明華瞧見了，心中失笑，起了晚膳，坐在窗前出起了神，細細思量。

李嬤嬤可怕了這副樣子，生怕又生出了什麼決然的念頭，忙不迭的開口，說，“老奴聽說京中傳起了流言，小姐您可有眉目？”

“能做這種事的，除了陸明熙還能有誰。”陸明華笑了，并不在意。

“也是，”李嬤嬤也是這樣想的，而后詢問，“小姐可想好了該怎麼做？”

“什麼都不需要做。”陸明華說。

李嬤嬤一愣，面不解。

“眼下，最想這流言消失的人不是我，是寧國侯府。”陸明華面上的笑意越發的濃郁，眼帶嘲諷，搖了搖頭，說，“陸明熙這是生怕自己暴的不夠快啊。”

李嬤嬤還是不解，看著自家小姐等給出答案。

陸明華本不想細說，可看這樣，只好接著說下去，道，“我的名聲固然不好聽，可魏云臺也好不到那兒去，要真的被我騙了，別人只會覺得他蠢，如果不是，那就是他行事不端，并且還要往我上潑臟水。”

聽到魏云臺會落得這麼個下場，李嬤嬤眼睛一亮。

“最好的辦法，就是平息此事，無人談及，時間久了自然就忘得差不多了。”陸明華說著又嗤笑一聲，道，“可陸明熙不知道，或者說，比起這些，更想讓人知道的無辜。”

“四小姐從小就是這樣。”李嬤嬤皺了皺眉。

自家小姐吃過的苦，一多半都是因為，可偏偏裝的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只是生個病，咳一聲，暈一下，秦氏自然而然就會如所愿了。

“是啊，誰會去在意一個弱多病的子呢。”陸明華笑容微淡。

屋一時安靜。

李嬤嬤想要安，但往事種種已經過去，這件事已經了自家小姐的一個心結，說什麼都沒有，索，這會兒正好晚膳好了，忙張羅起來。

用完膳，陸明華起走走消食，忽然想到，“嬤嬤，我那把琵琶呢？”

嬤嬤很快給找出來，那是一把四弦琵琶，通黑黃，上面用金線，細細的描出一團牡丹，低調而華貴。

陸明華接過，輕輕一挑弦，縱使許久未用，它的聲音依舊松脆亮堂。

忍不住輕輕一笑，將琵琶半抱在懷里，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彈了起來。

聲音斷斷續續，從一開始的生疏，逐漸練，到最后手指不停，彈了一段輕快的小調。

‘春江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生。’

正是眾人耳能詳的曲子，【春江花月夜】

認真的彈著，眉眼輕垂，輕快活，仿佛整個心都隨著琴音，墜了那一片良辰景般。

李嬤嬤在旁邊看著，嚴肅冷漠的臉慢慢松開，輕輕笑起。

家姑娘自小就彈琵琶，家中夫子教的時候，最是認真，沒學幾次，就能順暢的彈出來，府上的小姐們，沒一個比得上，連夫子都是一直夸贊的。

偏就陸明熙說什麼聽不得琴音，頭暈，秦氏不好說夫子，就不讓自家小姐在院里彈，后來除了那夫子的課，自家小姐就再也沒彈過了，等到大房的兩位小姐定下婚事，夫子離開，自家小姐更是再沒過琵琶。

眼看著現在重拾琵琶，李嬤嬤心里實在是高興。

自家小姐現在終于能隨心所做自己喜歡的事了。

一口氣彈完，總算沒有錯音，陸明華滿意的笑了笑，一直到用完晚膳，上榻休息，的好心都沒散過。

相比陸明華，京中另一個人心就沒那麼妙了——

“什麼，小五不見了？”陸明熙一雙總是籠著薄薄水霧的眼睛一睜，頓時就現出了厲。

丫鬟垂著頭不敢多看，說，“小五聽您的吩咐，散播了消息之后就出了京城，按理說前些天就該到地方的，但是那邊剛剛傳回來消息，本沒看到人。”

陸明熙臉上笑意不在，細眉輕蹙，眼中有不安。

“難道……”心中暗自猜測，頓時坐立不安起來。

外面丫鬟行禮，口稱世子。

陸明熙面一變，又帶上了輕的微笑，站起，裊裊前行兩步，子輕盈，角微，弱不勝般。

“云臺，你回來了。”放了聲音。

魏云臺抬眼看，恍惚中，好似看見了曾經的陸明華一般。

他瞬間就回了神，不，不是他，明熙的目總是弱的，依賴的。可陸明華的目，卻是平靜而從容的。

這兩姐妹生著一般無二的容，但是那一雙眼睛，卻決然不同。

“怎麼起來了，快坐下。”魏云臺了眉眼，溫聲道，上前扶著陸明熙坐下。

他如此，陸明熙眼中更加歡喜——

這樣好的男子，是的了。一回想起他對陸明華的冷待，再看自己，就更添了些許得意。

魏云臺坐下，一抬眼，屋中遍紅，兩人婚尚不滿一月，這院中的喜意尚未散去。

可大抵是人太過相似，看著陸明熙坐在側，他總是會不由得想起陸明華，再一看，這屋子一切如新，毫都找不到當初陸明華存在過的痕跡了。

莫名的，他心中空茫了片刻。

“云臺，我們明日幾時啊？”陸明熙毫未覺，輕輕拉著他的袖說。

對上那雙笑眼，魏云臺心中一定，道，“辰時末就好，你不好，用完早膳休息一會兒再。”

陸明熙笑著點頭，乖巧極了。

忽然想到一件事，魏云臺說，“對了，剛才岳母遣人給你傳信，道你姐姐已經走了。”

他只是淡淡一句，未在多言。

陸明華曾經的份在這里，他實在不適合多說。

聞言，陸明熙臉微變，笑意淡下。

“怎麼了？”魏云臺關切的問。

“云臺，你說姐姐是不是還在怪我。”陸明熙輕輕靠在他肩上，聲音輕微，帶著疚。

魏云臺看不見的地方，咬了咬牙。

本來想著陸明華回來了，帶著魏云臺回去，也好報前些年見與魏云臺出雙對的氣，可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走了！！！

等著吧，下次……

魏云臺毫未覺，還在輕聲安。

丫鬟把頭埋得更深，毫不敢看陸明熙冰冷的神。

*

晨起，山下的農人挑了新鮮的菜送到別院。

膳房的下人領了人進來，見他左右張，不由皺眉，低聲制止。

“這府上，住的是哪家小姐吧？”農人低聲問。

“這是你能打聽的嗎？”下人頓時更不高興了。

能被陸明華帶到這里的，都是的親信，賣契等家命都在手上，最是忠心不過了。

“誒呀，要是的話我給你說一聲，昨天那馬車上山沒多久，就有個人騎著高頭大馬進村了，也沒上山，就是張著看著你們這里，好長時間了才走，你們小心些。”老農也不在意下人冷臉，這府上都是好人，也沒什麼大脾氣，上次他家小孫遇到這家的小姐，那小姐還給了好吃的點心呢。

“什麼？”下人一驚，不敢耽擱，了人過來帶路，他去找李嬤嬤，說了這事。

李嬤嬤也是一驚，立即想起了昌平郡王，肯定是他！！！

忍不住來回走了幾步，抬眼瞧著下人還候著，從袖中取了銀子給他，吩咐道，“你拿這個給那老農，就說謝過他，讓他下次再有這種消息，上來通知我們。”

下人立即稱是，拿著銀子找人去了。

陸明華剛剛晨起，還沒有梳妝，索自家的別院也沒有外人，也懶怠鼓搗，穿著一杏衫，由著青披在后，閑閑靠在窗邊，拿著琵琶有一下沒一下的挑弄，繼續練。

這時還早，淡淡的霧氣彌漫在山腳下，遠山的桃花三三兩兩，由著桃紅點綴在蒼翠的山間。手下的調一變，就換做了早年學過的一首頌春的小調。

曲調輕快，仿佛有鳥兒鳴唱，有綠柳輕拂，新開的桃花花瓣輕，一滴水滾落。

李嬤嬤進院遙遙就見著這般愜意的模樣，腳下的腳步一慢，不想擾了的興致，一直等到手指停下，才走過去，說了剛才那事。

“沒關系，就算他不來，陸頌也會想辦法告訴他的。”陸明華頓了片刻，而后說道，并不在意。

“小姐，老奴多找幾個人來看家護院如何？”這別院不大，前后三進，們只帶來了六個丫鬟，四個婆子，六個仆役，算上們兩個人，也不過才十幾人而已。

李嬤嬤實在不放心，想要多找些人來。

“嬤嬤安排吧。”陸明華想了想，點了點頭。見著李嬤嬤皺眉思索，又安了一句，道，“沒事的，昌平郡王明面上什麼都不會做的，我們只需要防著他暗地里的算計就好。”

“這可說不好。”李嬤嬤不能放松，那昌平郡王名聲都差那樣的，能是什麼好人。

陸明華手指輕輕在琵琶上挑了一下，發出清亮的‘錚’的一聲，無形中讓人心中一凜。

“這滿京城的王公親貴，要是他真的那樣放肆，是安生不到現在的。”又是一拂，滴滴如玉珠落盤，清脆悅耳，抬眉沖李嬤嬤輕輕一笑，“我也不是什麼沒份的人，嬤嬤放心就好，他還不會那樣放肆的。”

聞言，李嬤嬤神總算松了一下，卻依舊難掩擔憂。那些人連心都是黑的，誰知道暗地里都會做些什麼。

這樣想著，風風火火的退下，開始安排，準備再找些靠譜的人來看家護院。

可這人不好找。

一般人對付不了那些護衛，可要有本事的又不好找，真要找到了，也不能放心，左右思量，一咬牙去了隔壁，尋了那趙管家。

“嬤嬤想找些護衛？”趙十一被燕元華扔下來看家，說是看家，可為的還是隔壁的人，因此，李嬤嬤一找，他就出來了，聞言不由驚訝。

李嬤嬤點了點頭。

“這…”趙十一本想問為何，但是又一想陸明華邊的那些麻煩，就覺得不奇怪了，立時又問起李嬤嬤的要求來。

李嬤嬤很是謹慎的提出了一些，最主要的就是人品要好。

尋了人來是想要保護自家小姐的，可不想反為惹了麻煩。

“嬤嬤放心就是，我那些兄弟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保證沒問題。”趙十一立即笑開，甜如的保證了一番，哄得李嬤嬤緩和了臉。

“那就勞煩你了，你那些兄弟若是來了，放心就是，月銀供奉，我家小姐都會安排妥當，絕對沒問題。”李嬤嬤有點驕傲的說，家小姐生財有道，早先幾家鋪子早就開到了外省，錢是一點兒都不缺的。

趙十一連連點頭，笑容更燦爛了三分。

別說本來就沒問題，就算有問題，有錢什麼都好說。

如此兩人就說定了。

送走了李嬤嬤，趙十一松了口氣，昨天下面的人就發現了昌平郡王手下護衛來過的事，他正愁接下來該怎麼辦，李嬤嬤就找來了，這不正好。

他正尋思著送信回京給自家主子，卻沒想到，當天上午，燕元華就回來了。

“主子？”趙十一有些驚訝，依著太后皇上對自家主子的重視程度，怎麼著也不應該兩天就讓他走啊。

燕元華大步進去，隨口問道，“這幾日如何？”

趙十一沒有細想，上前稟報了隔壁的事。

陸明華昨日就歸來了，但是昌平郡王府的護衛也到了，然后今天李嬤嬤過來請他尋些護衛。

“護衛？”燕元華神一。

“屬下已經選好了，”趙十一立即念出了幾個人，都是邊關認識的人。

此次大勝，雖然大賞三軍，可對于那些普通兵士來說，也不過得了些錢財而已，還有些或因為家中牽掛，或因為上有傷，都不得不退伍，能給富貴人家看家護院，對他們來說倒是一個好去。

燕元華想了想，去掉其中兩個，換了別的。

“王爺，這——”趙十一不由驚訝，這兩個人可是王爺的親兵，而且還不是退伍的那些，正當值呢。

“我這里暫時用不到，昌平郡王手段下作，防不勝防，一般人怕是防不住。”燕元華道，他那一后院的子，心甘愿的的確有，可還有些都是他用各種手段納回去的，不過是做的干凈，讓人拿不住首尾罷了。

畢竟，正常子，有幾個愿意委給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的。

眾人只看見他院中的如花眷，可那些上了年紀，容不在的子，都去哪兒了？

趙十一神一凜，道了聲是，轉去安排起來。

一路顛簸，燕元華先行洗漱，也不用人伺候，在邊關呆慣了，倒是習慣什麼都自己來了。

正換服中，他忽然一頓，側耳向隔壁，聽見一段琵琶聲。

論起技藝，這琵琶自然及不上他自聽的宮廷樂師所彈，可難得的是曲聲中的意境。

自在愜意，只是聽著，就仿佛能在的琴音中看到春風，看到流水，看到花開。

緩緩扣上玉帶，他看向隔壁，眼中不由浮現出了笑意。

趙十一早就回來了，見他認真傾聽的樣子，也不敢打擾，正好看見跟著燕元華回去的親衛，就湊過去小聲問，“王爺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催婚，”那親衛放輕了聲音，了眼，“王爺著跑的。”

趙十一頓時恍然，忽然見面前的人面一板，迅速變得正經起來，他背后倏地一涼，迅速轉過頭，就見自家主子正站在窗后看他。

“對了，屬下查到，前幾日，陸頌遣了人出京，暗害了某個人，我們已經把那人救下了，可他傷太重，還沒有清醒。”外面，趙十一一副忽然想到什麼的樣子，開口說道。

勛貴人家總有些**事，這件事又和陸明華無關，他沒太在意剛才也就沒提，可這會兒用來轉移話題卻正合適。

“害人？”燕元華神微。

*

文安伯府，書房。

“父親這是何意？”陸明熙看著前這疊信，輕輕捂住口，疑的看著對面的陸頌。

“熙兒，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因為你手段更狠。”陸頌看著微笑，掩下心中那句‘也更蠢。’

不蠢，怎麼會以為能在伯府瞞過他去陷害陸明華。不蠢，怎麼會那麼放心的用他給的人手。像陸明華，早就把他給的人扔的遠遠的了。

之前要不是他幫忙，怕是早就讓魏云臺查出不對了。

“可我發現你還不夠狠，既然已經讓人散播了你姐姐的流言，就不該留下活口，寧國侯府可不是好惹的。所以我就幫你料理了他。”他笑著道，手拿起了那疊信。

陸明熙下意識出手想要阻攔，卻本攔不住。

“爹你想要兒怎麼做？”陸明熙看著對面好整以暇的陸頌，咬了咬，問道。

明白自己這個親生父親，對于們這些兒毫不在意，更不會無緣無故做好事，眼下如此，必然是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