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快拉線。”

“誒呀，掉下來了。”

“有風有風。”

一群小丫鬟嘰嘰喳喳的在哪兒笑鬧。

陸明華的聲音中也滿是笑意，難得的揚了聲,說，“知道了知道了。”

兩邊正院只隔了一堵墻,但凡有點靜,只要用心,總能聽見,更何況這邊住的都是耳聰目明的人。

一群親衛散在院中各，看著自家王爺難得的放下那卷寶貝了許久的兵書，在哪兒揚首愜意的看著紙鳶，互相看一眼,眉弄眼帶著打趣。

王爺向來疏遠,這還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子這樣關注呢。

“小姐，慢些，慢些。”微風止住,紙鳶慢慢下落，陸明華急急扯著線往后退著,李嬤嬤見著心中擔憂，連聲說，卻也沒擋住。

“呀，”驚呼一聲，陸明華腳下一絆,跌倒在地，腳腕劇痛，下意識手去捂住，口中倒吸一口氣,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退到了花園外。

“小姐，小姐，你還好吧，沒事吧？”

丫鬟們忙不迭的上前圍著，正向扶起卻被李嬤嬤攔住。

“不能。”上前撥開丫鬟，蹲下細細查看，擔心傷著了骨頭。

這時，一道清朗的聲音遠遠傳來。

“陸小姐，怎麼了？”陸明華細細著氣，溫聲抬頭去看，才發現聲音是從墻那邊傳來的。

“元公子？”問了一句。

“是我，剛才聽到靜，可是傷到哪里了？”燕元華抬頭看著墻，按下立即翻過去的想法。

“只是絆了一下，我沒事的。”陸明華哪里好麻煩他，咬牙說。

李嬤嬤卻不敢放心，們來這里什麼都帶了，卻沒帶大夫，眼看著自家小姐額角都沁出了汗，更是擔憂。

“小姐…”想要說話。

陸明華搖了搖頭。

“恕我冒犯了。”燕元華心中一，說了一句。

一眾親衛眼見著他后退一步，翻了墻過去，不由擔憂。

他家王爺是不是忘了自己上的傷雖然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太醫囑咐過，還需靜養？

陸明華正不解，就見一道蒼藍的人影從墻上跳了下來，驚了一下，愣愣的看著。

“我看看，傷著腳踝了？”燕元華大步過來，屈膝蹲下，繡著暗紋的袍落地，沾染上了灰塵。

陸明華不好意思的了，想把腳踝藏進中，只是一，便覺得痛更甚，又忍不住吸了口氣。

“別，”燕元華立即手握住那截小。

陸明華頓時一僵，不知所措。

著掌下溫的，燕元華也是一頓，抬頭說，“這種傷不能大意，要是傷到骨頭，一會傷勢更重的。”

面上發熱，心口糟糟的跳著，陸明華抿著說不出話，見他看來，下意識撇開臉。

這些年，從未，從未……

見著漸深的面頰，燕元華心中也有些不自在，以前他都是幫著那些將士們，可這次……

他素來清朗的聲音微低，說，“冒犯了。”

李嬤嬤見著燕元華如此作也是駭了一下，可等聽到他說的話就是一驚，也顧不上多想，立即說，“那就勞煩元公子了。”

陸明華忍住心中的赫，轉過頭，眼神卻微微垂著，不敢看他，也輕聲道了一聲勞煩。

“哪里勞煩，若說別的我還不會，似這種傷勢，我恰好懂得。”燕元華不知為什麼，忽然想笑，便就笑了，他口中說著話，手指在陸明華腳腕上輕輕按。

淺繡鞋里是繡著白云紋的羅，往日一直掩在角之下，從不曾被外人見得。可如今卻被一只大手握著，任由修長的手指細細拂過。

陸明華更加不自在，之前縱使和魏云臺新婚時，兩人也不曾如此，只覺渾都在發熱，想要收回腳，卻又要強自忍住，只好別開眼，不敢多看。

“沒有大事，只是扭著了，”燕元華看完，心下一松，本想幫著按，可看著那片致的角，及時回神忍住，抬頭道，“回頭不要，我那里有藥酒，一會兒送來，讓人每日按，休息幾天就好了。”

陸明華不忙說話，先了腳，想要收回。

燕元華輕輕松手，看著那只繡鞋又被藏進角。

很小，他下意識對比了一下自己的。

“多謝元公子。”陸明華口中稱道，想要試著起。

“坐下就好，還是不要站起來了。”燕元華立即開口制止。

陸明華輕輕點頭，道，“我想去那里坐著。”指了指那邊的石凳，這樣坐在地上，也太失態了些。

燕元華明了，滿眼的不贊。

依他看，陸明華還是最好不要，最好現在就回去休息才好。

“莫了。”他低聲說。

看著他眼中的關懷，陸明華一時間竟說不出反駁的話。

“剛才一時急，是我冒犯了，還請陸小姐莫要見怪。”瞧著輕的眼睫，燕元華屈膝起，略一抬手，朗聲道。

“元公子哪里的話，你也是為了幫我，我怎會如此。”陸明華連忙說，跟著就想起。

“那我就先走了，你別了，不用你送，趕回去休息才是正理。”燕元華仍不放心，可看這樣拘束也不好多待，笑了一句。

陸明華心下一松，點了點頭。

跟著又覺自己這樣的態度實在不好，見著燕元華眉眼舒展一笑，轉離開，遲疑片刻，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忙又問，“對了，元公子你上還有傷呢！”

“無礙，早就好了，只是他們大驚小怪罷了。”燕元華心下微，回首笑了一下。

“元公子剛才還說我，依我看，公子不能大意才對，莫要走哪里了，還是從正門走吧。”陸明華不放心的說，心下的不自在倒是淡了，反而有些擔憂。

燕元華本想拒絕，他這般過去很方便，可眼見著陸明華坐在地上，抬頭看來時眼中擔憂，口中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嬤嬤，快代我送元公子。”陸明華忙說。

李嬤嬤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上前相送。

主仆兩人如此，燕元華失笑，一抬手，難掩笑意道，“那就多謝陸小姐了。”

他總是這樣灑疏朗，每次陸明華不自在時，見著他這副模樣，就會不由得覺得是自己想的太多。

元公子是個好人，不該那樣胡思想。

如此想著，陸明華抬眼一笑，道，“公子慢走。”

燕元華不自覺的點了點頭，按下想要繼續說的念頭，轉走了。

李嬤嬤一路送到門口，路上一直說著謝的話，燕元華笑著搭了幾句，雖然沒什麼傲氣，可話卻了許多。

也不在意，到底是貴人。

“嬤嬤稍等，隨我回去拿了藥酒來。”李嬤嬤正要相送，燕元華吩咐了一句，忙跟上。

等去了隔壁別院，燕元華命人取了藥酒，又親自說了用法，李嬤嬤激不已，認真聽完，再謝過之后才告退離開。

“這可真是樂極生悲。”

李嬤嬤回來時，就聽自家小姐坐在榻上輕嘆，挑開簾子進去，沉著臉說，“小姐可不許胡說。”

“嬤嬤，我怎麼覺我今年總是出事。”還回回都讓那元公子遇到，陸明華很是不解，又有點赫然。

李嬤嬤反倒不以為意，上前在榻前坐下，瞧著那泛著紅暈的腳踝，眼中很是心疼，忙取了藥酒，照著那元公子所說，細細為陸明華了起來。

“小姐以前就是太懂事了，婚之前不怎麼出門，等到婚之后，又忙著料理家事，哪兒有時間出來游玩。如今這樣啊，正好。嬤嬤瞧著，您可比之前開心多了，這便夠了。”

“玩樂總會免不了傷，小姐您以后小心些就好。”說著有些不放心，忙又補充了一句。

李嬤嬤帶著滄桑的沙啞聲音在室響起，低低的，滿是和。

陸明華躺在榻上忍著痛，安靜的看著，眼中就溢滿了歡喜。

李嬤嬤不是什麼有本事的人——

真正有本事的，瞧著在這里出不了頭，早就走了，可沒走，非但沒走，還一直細心照顧。記得小時候還沒這麼兇，那會兒陸明華在秦氏哪兒了委屈，哭的比還厲害。

主母不關心，院中的下人也就開始疏忽，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板起了臉，之前總是溫和的聲音也一日一日變得嚴厲起來，整日管束著那些人，直到們都服服帖帖的。

陸明華至今仍記得，在兇完那些人后，回到臥房，李嬤嬤把摟進懷里時，在耳邊聽到的劇烈的心跳聲。

在害怕。

可從來沒有放棄過。

一直到現在。

“好，我知道了嬤嬤。”屋外正好，春末時節，姹紫嫣紅開遍，日落進屋，可以看到點點微沉在芒中舞，嬤嬤褪去了眉眼中的嚴厲，溫聲說著話，外面小丫鬟們正相互笑鬧，陸明華躺在榻上，忽然就想起了一個詞。

歲月靜好。

莫不如是。

隔壁，燕元華想要拿起兵書，可一手，就不由想起了剛才種種。

他手中已空，卻依舊記得那纖細的腳踝。

繡著云紋的羅松松的擁著，仿佛一就能折了般的脆弱。

他份尊貴，年時沒到以各種方法出現在他面前的子。

或是無辜，或是可憐，或者含，想要引得他多看一眼，他從曾不在意過。但今天見著約有些抗拒，拼命忍住氣聲的陸明華時，燕元華卻忽然明白何為憐惜。

大概是太過坎坷了。

燕元華如是想著，展眉一笑，沒再多想，繼續看起了兵書。

伴隨著夏日的到來，一陣淅淅瀝瀝的雨匆匆而來。

京中傳來消息，陸頌的庶長子陸耀齊拜師翰林吳知舟。

吳知舟的名聲，便是陸明華也聽過的，以前赴宴，曾好幾次聽聞那些貴夫人想要將自家子弟送去都不能，沒想到，他竟然會收下陸耀齊。

這個庶弟還算了解，天資不算多出眾，脾和陸頌如出一轍，前些年以倒數考上秀才，最后在舉人試上名落孫山，當時陸頌還怨怪過。將陸耀齊的失敗，歸咎在不請求魏云臺幫忙找一個好老師的份上。

現在看來，他終于如意了。

不過侯夫人怕是要惱了，沒記錯的話，侯夫人的娘家嫡親侄兒早就想拜師了，一直推辭，如今魏云臺卻幫著辦了這件事……

這簡直在讓在娘家人面前面無存啊。

陸明華想著就樂了，連著有些懨懨的琵琶聲都輕快起來。

為著傷了的腳踝，整整養了半月，雖然覺得自己早就好了，但是李嬤嬤還是著一直躺著，躺的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有一天對榻生厭。

“你說要是瞧見了這個，怕是得更高興吧。”隔壁，燕元華失笑，拿著手中的信紙隨口說。

“陸小姐高興是應該的，要是我，我恨不得親眼目睹才好。”趙十一連連點頭。

相比陸明華的那點人手，燕元華的消息無疑更多，也更快。

這邊只是收到拜師的消息，他這里已經得知，侯夫人在知道魏云臺所作所為后，直接就氣病了。

寧國侯惱怒，也不知說了什麼，魏云臺在院中跪了個時辰，幾乎站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