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和余大勇的目一起轉向這人，余大勇憤然道：“江流你是豬腦子嗎？虧你還做了這麼多年生意，如果公子還活著，他會愿意看到我們和朝廷兩敗俱傷？明明可以共贏的局面，偏要弄得雙方元氣大損。將來九泉之下，你有什麼臉去見公子？”

“我……我反正忘不了當年公子是怎麼死的。”

江流扭過頭賭氣，耳聽得陳沉聲道：“無需多言,我等的海貿生意，皆因公子而起，自當秉承他的理念前行。我還是那句話，無論富貴患難，還諸位牢記初心，莫要辜負公子當日的教導期待。”

眾人又不說話了，大廳里氣氛驟然沉重下來。

丘新看向余大勇,忽地微微一笑,淡然道：“不錯，牢記初心。呵呵！只可惜啊，人心易變，怕只怕有人被富貴繁華迷了眼，打著江月公子的幌子順應朝廷，將來搖一變，立刻就了新海貿的大功臣，如當日梁相一般，這豈不也是審時度勢？好！當真是好一個審時度勢，隨機應變。”

“你說誰？”

余大勇眼睛登時紅了，連陳也面不悅之。梁園這個名字是所有江南海商的逆鱗，扎在心頭的一鋼針，丘新此時用他來兌自己和余大勇，其用心不可謂不歹毒。

“好了，不要爭了。”

眼看余大勇和眾人又爭執起來，陳無奈地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高聲道：“說到底,大勇兄弟也是記著當日公子的教導。但你我都知道，形不可能如此順利,別太子那邊還沒怎樣，你我兄弟卻鬧得離心離德。總之……”

他一指座位背后掛的一幅山水人畫：“公子就在這里看著我們，大家務必要同進同退。富貴患難，一并承擔。”

“是。”

眾人齊聲答應，剛剛還劍拔弩張的氣氛，立刻又恢復了整齊的肅然。

*****************

從熱鬧的大廳出來，丘新慢慢走下臺階，夜風還有些冷，師爺和兩個小廝忙都迎上前，簇擁著他出了陳園。

路上師爺見他面凝重，忍不住問道：“大人，事可是出了什麼變故？”

丘新沉聲道：“這群人對江月公子的擁躉，實在是令人心驚。”

說完長嘆一聲，向后倚在馬車壁上，閉著眼睛悠悠道：“若非江樓月已死了十余年，我還真想見見他，看看這一位驚才絕艷的風流人，究竟有什麼本事？能在他死后這麼多年，余威猶存。”

師爺哂然一笑：“大人又何必親見那江月公子？您難道沒看過梁相？這二人當初并肩攜手,不都是一樣的風流人？”

丘新沉默片刻,點頭道：“師爺這樣一說，我便明白了。難怪這麼多年，這群人對江樓月還是念念不忘，若他果然是和梁相并肩的人，做到這點自然不難。”

師爺好奇道：“這些人不忘江月公子，對咱們來說是好事啊，只要他們記著這海深仇，太子殿下就別想從江南討得了好。”

“問題是他們不僅記著海深仇，他們還記得當年江樓月的行事原則和風格。”

丘新眉頭鎖，喃喃道：“若太子是個魯莽強的，那沒有二話，必定他鎩羽而歸。怕只怕他恩威并施，他又是儲君的份，一旦承諾，份量格外不同，若你是江樓月，你會如何？”

“這還用說？但凡不想造反，個人的小胳膊哪里擰得過朝廷大？更別提未來可期……”

師爺說到這里，也立刻明白過來，丘新沉聲道：“是吧？共襄盛舉和兩敗俱傷，便是傻子也該知道如何選擇，何況是這群海商？”

“那怎麼辦？”

師爺也焦急起來：“這……本來糟糕的局面，誰料竟還有這樣的一線生機？這江樓月真是該死，他的行事怎能影響如此深遠呢？大人，我看太子殿下也不簡單，這事……該不會就被他做了吧？”

丘新微微瞇眼，沉許久才說道：“不行，決不能太子做此事。今天提起江樓月，本來群激憤，偏偏余大勇和陳這兩人太過理智，以至于功虧一簣。我們要壞太子的事，就要在江月公子的仇上再添一把火。”

他招手讓師爺靠近，悄悄對其吩咐了幾句。

“是，我明白了。”

師爺深吸一口氣，接著又聽丘新說道：“太子殿下命蘇州知府為他預備廠房，我料著也是做好了兩手準備，若拉攏不，他大概就要單干。呵呵！可別小看了這位太子，雖是民間出，顧慮不可謂不周全，蘇杭織造和江寧織造這些衙門，各有投靠的皇子，我原本還想著，他來江南后，方對他奉違，民間海商又是虛假意，他可不就得丟人敗興，卻不料他竟思慮至此，要另辟蹊徑，這可不能他做，不然……即便艱難，也終究會讓他了氣候。”

師爺連忙道：“這個無妨。俗語說得好，強龍難地頭蛇，因為什麼？不就是人生地不麼？太子就是條真龍，他到了咱們的地頭上，舉目無親，要人無人，空有廠房機又有什麼用？大不了給他些工人，每天水磨工夫應付著，他也就無可奈何呢。”

丘新滿意點頭，面上終于出笑容，輕聲道：“如此甚好。只要江南這邊玩不轉，他這個太子也不過是曇花一現，要說基，到底還是榮親王最深厚，他拿什麼比？”

******************

“太子妃，可是要讓我們開工？謝天謝地！這都過了三天，再不讓我做事，我只怕渾都要閑出綠了。”

蕊兒一進院子，便大聲嚷嚷起來。及至進門，看到蘇挽秋后站著的一對雙胞胎姐妹花，不由便是一愣，連行禮也忘了，怔怔問道：“娘娘……您……您這是換了服侍的人？幽蘭和紫兩位姐姐呢？”

“難得來一趟江南，我打發們兩個出去踩盤子了。”

蘇挽秋揮揮手：“你別管這個，過來看看這件服，看繡工和針腳如何？”

蕊兒上前，心里還嘀咕著踩盤子是怎麼回事？太子妃該不會看中哪個為富不仁的，想要劫富濟貧吧？那也不能派幽蘭紫去啊，派我都比那兩位姐姐靠譜點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