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醫院, 直接去的腫瘤科，到病房門口時，正逢祝安遠拿著盒飯垃圾出來, 準備去扔。

“小雨, 你們怎麼來了？”他睜大眼, 明顯提前不知。

祝時雨過病房門, 看到了里面的況, 周珍背對著門躺在病床上, 被子籠罩著的軀，另只手在輸。

蒼白、干瘦。病房中無人說話, 安靜得死氣沉沉。

“你們過來多久了？”走廊邊上, 祝時雨垂著肩膀，低聲問。

“也就這幾天, 你媽媽不想讓你們擔心，所以就不讓我和你們說, 其實也不是大事，現在結果還沒出來...”祝安遠絮絮叨叨, 一個勁的寬他們，祝時雨打斷他。

“這個病多久了？”

祝安遠一頓，目不自覺從他們臉上掃過, 低著頭, “去年出院復查的時候有點跡象，沒有確診，你媽意思是想等你婚禮結束了再來醫院。”

“病有延誤嗎？”祝時雨不自覺握了手, 聲音很輕, “至于這樣嗎？”

“小雨...”他言又止。

“沒事。”祝時雨抬手抹了抹臉, 吸鼻子, “我先回去放東西，你們晚上吃了什麼，待會我煲點湯一起帶過來吧，現在應該沒什麼忌口吧。”

最后那句話是抬頭著孟司意征詢的，他朝點點頭，拿車鑰匙，“我送你。”

“不用了，你幫我照看一下這里...”祝時雨話音停頓，再度開口，微紅的眼中鄭重，“麻煩了。”

孟司意送一起下樓。

離開那間病房，緒穩定不。

“我媽現在的病歷可以查到嗎？”兩人站在電梯前，問孟司意。

“可以。”

“家屬在護士站可以查詢，還有，你想見見的主治醫生嗎？”

“可以嗎？”祝時雨抬起臉。

孟司意注視著，指腹蹭過潤的眼角，溫聲道：“可以。”

兩人從醫生辦公室出來，那位腫瘤科的專家還在和他們說病目前樂觀，這幾個月腫瘤一直沒有再生長，不用太擔心，一切等檢查結果。

孟司意走在后頭，同他通著相關細節，一直送到樓梯口，他拍了拍孟司意肩膀。

“別太擔心，也讓你妻子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心理力，相信我們醫院的醫療水平。”

“麻煩了。”孟司意朝他道謝，他笑起來。

“這什麼，應該的。”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在這里分開，祝時雨和孟司意一起下樓，此時心已經平復，勉強安定。

“你們都認識嗎？”忍不住問。

“正常同事，有過來往，不算太，不過他在醫院口碑很好，技也是專業頂尖。”

“那我爸媽這次是不是你——”

“沒有，我發現的時候爸媽已經辦好住院了。”孟司意打斷了的猜想，低眸看，“我只是幫忙聯系了合適的醫生。”

“很小的事，無論哪個朋友都會幫的，不用放在心上。”

醫院門口，停車場，孟司意把車鑰匙遞給，祝時雨接過，“我回去收拾一下，很快回來。”

“不著急，我在這邊。”

“好。”點點頭，又想起什麼，“對了，病人喝什麼湯比較合適？我待會研究看看。”

孟司意神頓了下，猶豫開口：“清淡點的，你就燉個海帶排骨就行了。”

他話音稍停，又道：“你知道那個海帶和排骨放進去加水就行了嗎？稍微放點鹽其他都不用管，放兩片生姜也可以。”

“我會百度好好查一下的。”祝時雨認真看著他。

“別擔心，我已經比以前進步很多了。”

幾天沒回來，家中依舊和往常一般，沒有任何變化，如果要說有，就是沒在，家里垃圾雜更，顯得愈發整潔冷清，沒有人味。

把行李東西放好，先去廚房按照菜譜教程說明把排骨燉上去，然后回房間洗澡，簡單收拾了日常用品。

出來屋子里已經有香味了，祝時雨揭開蓋嘗了嘗，味道比想象中要好，至和平時喝的沒有太多差別。

拿了個保溫桶裝好，和自己收拾的包一起帶下去，再度開車去醫院。

天已經黑了。

祝時雨過去時病房里只有幾個病人，家屬似乎都出去了，周珍依然躺在床上，祝安遠和孟司意都在旁邊，走過去，把手里東西放下。

“我在這就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對孟司意說，“家里還給你留了湯，你了可以喝點，味道還可以。”

“我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我不用這麼多人照顧，有你爸就行了。”聞言，躺在床上的周珍突然出聲，眼睛看著。

發生了這麼多事，母倆終于第一次上了面。

祝時雨沒看，只是對坐在那的祝安遠說：“爸，你累了可以先回去休息，我在這邊看著。”

祝安遠眼神在兩邊打轉，言又止，最后開口。

“沒事…我和你一起吧，你剛來可能有些地方不悉。”

檢查結果沒出，還沒有正式制定治療方案，目前也只是簡單的輸，其實事并不多。

周珍坐起來喝了點湯，期間不舒服反胃吐了兩次，沒喝多，按著腹部再次躺了下去。

夜深，祝時雨一直坐在床邊，直到孟司意走進來，輕聲把出去。

“我去護士站租了一張床位，你晚上困了話記得睡一下。”

“你還沒回去嗎？”祝時雨問。

“我今天值夜班。”他眼神溫和，注視著。

“有事隨時找我。”

“嗯。”靠著墻壁，低著頭，兩只手背在后，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

孟司意目停頓，看了眼病房問：“況還好嗎？”

燈冷白的走廊，周圍空，護士在遠忙碌。

祝時雨低聲回：“不太好。”

“吐了好幾次。”

“聽說得這個病就是會這樣，胃口不好，容易惡心，可是之前那麼久，我一次都沒有注意過。”用力低頭，抑著聲音自責。

“我們每天一起吃飯，我都沒發現。”

“我總是在和生氣，除了冷戰，什麼都沒有做過。”

“這不是你的錯。”孟司意手把摟進懷里，手輕按著的頭，靠在肩上。

“時雨，大人總會做認為對小孩正確的選擇，這是他們的通病，我們不一定要原諒他們，但是一定不能讓自己后悔。”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初夏回著暖風的夜，兩人衫單薄，孟司意肩頭襯衫布料逐漸被浸，溫熱的眼淚掉落在上面。

悲傷仿佛沒有終點，那抹溫熱一直蔓延。

祝時雨一直趴在他懷里哭，哭起來也格外的委屈，不敢發出一聲音，只是無聲泣肩膀抖，仿佛痛苦積太多，需要一個出口。

呼吸間，心臟好像隨著的難過而疼痛，陷循環。

孟司意終于難以制。

“別哭了。”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的臉，手指強劃過眼角，拭去淚水。

“再哭我就親你了。”

兩人之間，響起惡狠狠的威脅，伴隨著一咬牙切齒的自暴自棄。

祝時雨錯愕停止哭泣，淚眼朦朧著他，似是不敢相信這樣稚的話語是從他中說出來的。

“你不是很害怕嗎？”孟司意一點點干凈的臉，聲音低沉，“出去躲了兩天，都不敢回來。”

祝時雨臉一瞬間滾燙燒紅，沒想到他都知道。

囁嚅了幾下，說不出話。

“沒有害怕。”許久，祝時雨嗓音微啞。

“只是有點突然，現在已經好了。”

孟司意在心里細細揣了一下“已經好了”這句話，頃后，手掌再度托起的臉。

“好了？”

氣息剛涌耳中，溫熱的就堵了下來，短暫停留了兩秒，孟司意抬起頭。

祝時雨呆愣站著，任由著他用指尖理了理自己頰邊散落的頭發，然后手指再度過眼角，輕了下。

“不準再哭了。”

“回去吧。”

孟司意推著肩膀轉，把重新送回房間，直到他揮揮手離開，祝時雨還呆呆的沒回神。

思緒陷的緒中，先前的悲傷抑被得難以生存，祝時雨慢半拍吸了吸鼻子，然后不自覺抿了下。

病房十點熄燈。

無人說話，周遭安靜，黑暗徹底籠罩下來，窗外樹影偶爾閃，照進來幾路燈的。

祝安遠連續在醫院守了幾天，早就不住，他年紀也大了，現在有祝時雨在，短暫放下心，在旁邊醫院租來的床位上休息，剛躺下沒多久，細微的鼾聲就響起。

周珍拔掉輸管之后，也睡了，只是睡得不太安穩，似乎疼痛讓難，在夢里眉頭都是皺著的。

床邊，祝時雨靜靜坐著，毫無睡意，也本睡不著。

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在那里守著周珍。

白天的時候本不敢看，直到深夜無人時，才敢把目放到那張臉上。

時間過去太久，已經忘記該怎麼好好和相了。

夜里，隔壁病床上有人翻了個，祝時雨趴在床沿，手酸了，不小心到了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上面顯示零點。

還有幾個小時醫院就會出結果。

在黑暗中睜著眼，又閉上，最終還是坐直，默默看著病床上的人。

大概凌晨一兩點的時候，周珍醒了，渾渾噩噩睜開眼，看到了床邊的祝時雨，目有一瞬間聚焦，又很快散開。

張了張。

夜深人靜的病房里，響起輕飄飄的聲音，虛弱得好像下一秒就會消失。

“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你結婚，恨我讓你留在這里...恨就恨吧，反正這麼多年了，也不差這一兩件。”

祝時雨分不清現在是清醒的還是糊涂的，只是周珍臉上有恍惚，眼神著虛空，仿佛是自言自語。

“看著你結婚了我就圓滿了，這輩子也算放下心，這個病怎麼樣都沒關系，死了也好，你和我都解了。”

說完就閉上了眼睛，扯了扯被子，翻面對著墻壁，只留祝時雨坐在床邊，抖著，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