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夏皎極力掩蓋, 但仍舊無法遮掩蘋果派在烤箱中“大胡特胡”這件事。

“就是按照步驟來的呀，”夏皎疑不解，“230度, 40分鐘……”

“是210度, 半小時到40分鐘, ”溫崇月關掉烤箱，掉外套, 挽起袖子，洗干凈手，將烤箱中被烤焦的蘋果派及時搶救出來，糾正夏皎, “時間上不需要這樣一板一眼，和你做的蘋果派大小和派皮薄厚有關。當看到派皮表層有棕黃時，就可以取出來了。”

夏皎似懂非懂地喔了一聲。

烤糊的蘋果派并沒有被直接丟進垃圾桶中, 溫崇月會為夏皎做壞的食做善后工作。他將外面糊掉的地方切掉, 只剩下里面一些還沒有被烤糊、可以食用的部分, 切漂亮的小三角形, 在上面均勻地撒了一小層糖霜，挖了兩個完的冰激淋球。

他還鼓勵了有點點喪氣的夏皎：“餡料兒做得不錯, 下次稍微注意一下時間, 就完了。”

于是, 蔫噠噠的夏皎重新昂起了頭，抖擻神：“會的！”

夏皎聞到溫崇月上的酒味，并不算濃, 清清淡淡, 他一直很注重鍛煉和個人儀表, 這點兒似乎并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懈怠。

夏皎悄悄靠近他, 習慣地嗅了嗅。

曾經看過一個理論，說當一個人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會聞到他（）上獨特的香味，這種味道是其他人所聞不到的。這可以證明，是你的基因選擇了對方。

夏皎不確定理論是否正確，還是杜撰，但的確能夠嗅到溫崇月上有著清新的草木香，如山間清風，像林中晚月，沉靜悠然。

第一次見面時候，近了就能聞到，只是在超越社的近距離后，嗅到的更加清新。

他很干凈，就連氣味也是干凈的香氣。

溫崇月不在的時候，夏皎一個人的晚餐簡單了很多，牛沖泡谷麥片，撒一把水果干，還有黃油烤蔬菜，廚房里的白菜、菌菇、土豆和芹菜，撒上一層孜然和胡椒，還有一塊黃油，烤箱中烤一下就行，鮮香水糯，簡單又健康。

比起來食派的溫崇月，夏皎其實更傾向素食。不過不能否認的是，溫崇月能夠將做出令夏皎口水滴答的味道，他的手似乎備著某種魔力，引導著夏皎不自覺沉浸其中，無論是做的是菜，還是。

其實夏皎天生是個不適合競爭的格，并不是沒有上進心，而是不喜歡消耗自己的力去博取更高的贊譽。這種慢吞吞的脾也延到了周公之禮上，不太適應過兇烈的方式，但溫崇月總有辦法讓漸漸迷其中。

溫崇月的稍薄，在老人口中，這薄，夏皎不信這個。夏皎越來越習慣在朦朧燈下來近距離了解溫崇月，在他的引導下好奇地探索他的一切，不是溫老師，而是坦然無掩飾的溫崇月本人，他的手指寬大，能將夏皎整個拳頭握住，舌溫熱，手背、胳膊和腹上的管清晰明顯，往下一直蔓延，猶如蓬壯的大樹，繁枝茂。

他的一切都能夠給夏皎帶來快樂，被填飽的也不僅僅是胃。

不過在對方微醺后的驗還是首次，稍微超過夏皎的閾值，不確定對方是不是有心事，但沒有拒絕，只是不小心咬壞枕頭。

次日溫崇月意識到自己昨日的失態，為此歉意滿滿，并首次放棄晨練，下廚房做了一頓格外盛的早餐。

青檸煎搭配小麥飯，小麥飯是用小麥暖水泡開蒸的，加了些許橄欖油和胡椒調味，被黑胡椒和芫荽、青檸、薄荷葉腌過的浸了新鮮的蔬菜特殊香氣，和黃椒一起被烤的表層焦香，吃的時候要小心點兒，一不留神就會被熱氣燙到舌尖。

還有一道柚子涼拌大蝦，是溫崇月從某個泰式餐廳中得到的靈，自己又改良、換了些配料。炎熱的夏天需要一口柚子的清涼，他就剝了冰水里泡過的柚子，拆開后撕碎塊，和灼、去殼挑腸后的大蝦涼拌，蝦，溫度掌握得好，堪堪燙又不至于太過，水盡牢牢鎖住，質最。

夏皎偏撿里面的烤到金黃微焦的松子吃，偶爾吃掉一顆香噴噴的辣椒籽，沾著醬更是味，清新爽口，回味無窮。

夏皎對里面的醬很興趣，之前從來沒有嘗過類似的味道。

猜測里面的分：“你加了蠔油嗎？”

“不是，”溫崇月搖頭，“是從一家日料店買來的味噌醬，我加了一些魚和橄欖油調。”

夏皎聽著就覺復雜，興致地吃著撒了一層碎海苔的煎蛋，還有一碟白灼西蘭花。

小蝦米跳到夏皎膝蓋上，喵嗚喵嗚地，明顯被早餐中的蝦吸引住了。溫泉矜持一些，就蹲在桌子上，時不時地一下的、漉漉的小鼻子。

溫崇月將小蝦米抱走，給一大一小兩只貓開了罐頭，馬鮫魚口味的。

趁著兩只貓咪大快朵頤，溫崇月洗干凈手，坐在夏皎面前。

他說：“昨天晚上很抱歉，我不該對你那樣暴。”

夏皎心里惦記著客人訂購花束的時間，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立刻搖頭：“沒關系沒關系。”

不知道為什麼，夏皎還是不習慣和溫崇月談論這種事，明明可以和姐妹肆無忌憚地傾訴，卻在面對他的時候口燥干。

為了掩飾，夏皎特意舉起杯子，夸贊：“你今天挑的牛真新鮮耶，新鮮的像是牛親自到我里面。”

溫崇月說：“謝謝你的夸獎，不過也不用這麼夸我——你的語氣像是我親自將到你里。”

夏皎：“……”

無論如何，夏皎的確沒有生溫崇月的氣，的可接度原本就高，更何況對方并不會對造傷害。但溫崇月卻為此帶了愧疚，以以舌安他微醺后犯下的錯誤。

他最近兩天的事稍微有些多，避免不了飲酒的時候，仍舊會代駕，湊巧，又是上次的年輕人接單，不過對方穿得很正式，這次還帶了一個大禮盒，包裝綢帶上有著可可的檸檬掛飾。

溫崇月笑著調侃他：“準備送出去了？”

年輕人笑著說了聲是，語調中滿滿的欣悅。

年輕最為可貴。

溫崇月喝了酒，他閉上眼睛休息，冷不丁地想，夏皎讀大學、讀高中時，是否也曾遇到過這樣一番珍貴的心意？

應當擁有，值得。

為了保存禮盒，溫崇月建議男生將包好緞帶的箱子放在了后座之上，整個檸檬吊墜滴滴溜溜地晃，有著燦爛明亮的輝。

就像一顆新鮮的檸檬。

纖細的手將鮮檸檬切開，取了幾片，泡在冰水中，夏皎一邊喝著水，一邊耐心地等待著那個做檸檬的客人過來。

事實上，夏皎在大學時候并沒有遇到過的追求者，只有一個野驢般狂放不羈的宋兆聰。

害怕公眾場合被注視，宋兆聰就在大晚上去宿舍樓下擺蠟燭用擴音大聲表白，幸好被舍管阿姨和警衛叔叔聯手剿滅，才避免了夏皎的社會死亡；

夏皎不喜歡和不悉的人打道，在過生日時，宋兆聰不請自來、浩浩帶了一群人，說是為慶生，把夏皎快給尷尬哭了，幸好有學姐江晚橘解圍；

更不要說宋兆聰私下里針對夏皎的其他追求者，去警告和夏皎稍微親近一些的異朋友……

……

總而言之，托宋兆聰的福氣，夏皎的大學桃花一朵也沒開。

但這并不妨礙為客人心選擇備暗心事的花朵。

夏皎提前看過了餐廳的位置和裝潢風格，摒棄了大多數人會選擇的縐紗布和綢帶的裝扮，用鮮花專用膠帶和#14細鐵固定、編織出一個鳥巢形狀的底座，選擇了十柳條順著鐵脈絡將整個底座編織好。店里有很多可以編織用的藤蔓，團一個球形，往里面短樹枝，用麻繩和茶膠帶將底座和圓形球相連。

同樣是螺旋式組合技法，這一次是從底座由上而下的放花材。費約果樹葉、香桃木層次不齊，從枝頭微微垂下、像害低眸的桉樹葉，革葉蕨婉約如心事，在客人提供的預算中，夏皎心挑選了未開的郁金香花苞、多頭小花、花茛、五加等等花材，高低差不同依次放，最后用薔薇將球狀地做圍起，選擇了紅、綠不同的常青藤纏繞，底座填充洋檸檬。

不需要依靠就能夠穩穩地擺放在桌上，從上往下看，深綠淺綠中花枝搖曳，沉靜不發。

檸檬很喜歡這份花，的眼睛亮閃閃，開玩笑地對夏皎說：“如果功的話，我就將花送給他；不的話，我就將花帶走。”

夏皎笑：“一定會功的。”

——的確功了。

晚上鍛煉前，夏皎看到了檸檬的朋友圈，發了自己和男友的合照，兩人捧著花朵，離得很近，開懷大笑。背后的桌子上放著系有綢帶的漂亮禮盒，上面懸掛著一顆可可的檸檬，閃閃發亮。

溫崇月洗過澡，用巾拭著頭發，看夏皎趴在床上，翹起腳丫，捧著手機傻笑。

溫崇月問：“你第一個十連就到了喜歡的卡？”

“不是，”夏皎放下手機，“我找到自己的工作目標啦！！！”

工作目標。

兒園，夏皎在工作目標后歪歪扭扭地用拼音寫下：我想養恐龍。

小學，夏皎在工作目標后一筆一劃地寫：我想養熊貓。

初中，夏皎在工作目標相關的計劃中寫：我想養貓。

高中，夏皎在工作目標的高考作文里寫：人生在世，猶如滄海一粟；世間之大，好似浩瀚星空。唯獨在有限的生命中為人民奉獻自我，才不枉活這一生……為世間更好而努力斗，為他人之幸福而拼搏。

大學，夏皎熬紅了眼睛，給朋友發自己的工作目標：

不要996，拒絕酒局。

小時候的夏皎絕對不會理解，長大后的，工作目標卑微到只要不加班、沒有酒局應酬就好。

就像現在的夏皎猛然回顧，才發現自己小時候的夢想并不是在北京買套房。

但是沒關系，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小目標。

就像多年前那個錯過了公的雨天，老師為打開了回家的車門。

只是這次的昆明之旅比夏皎的想象中時間更長，選擇靠譜的合作商并沒有夏皎想象中那樣容易，和于曇姑姑在這里過了兩周，仍舊沒有簽下合同。

這次還真的是借用了溫崇月那位朋友“老秦”的車，對方剛好帶著妻子在這里度假，對方妻子是一個蒼白有些病弱的，語調和而堅定，和談時讓人覺到很舒服。不過幾個人也就在一起吃了一頓飯，老秦這邊找了兩個人流給們開車，一來能讓們省下更多力用在正事上，二來也是保護們的安全。

除了夏皎外，于曇還帶了張云和來，師徒倆明顯十分默契，有些事，不需要于曇開口，張云和就能理解其意。

夏皎極為佩服這種能力。

不過只剩下溫崇月一人獨守家中，兩人每晚都會有短暫的視頻通話，憾的是這似乎并不能令溫老師滿意。

夏皎偶爾會地和溫崇月吐槽一些事，比如在這里吃米線米都要吃到炸了，再比如當地居民生活安逸，都是日上三竿才慢悠悠起來做生意，完全找不到開門的早餐店，只能吃酒店里提供的早餐；再比如當地人的酒量真的好恐怖，不愧是“我們云南人，喝酒都是用缸滴”……

溫崇月耐心地聽著講，順帶著友好提醒：“皎皎，你知道后天是什麼日子嗎？”

——夏皎完全不記得。

——這可真是個送命題。

在心中急速計算，夏皎小心翼翼：“是我們結婚的第191天紀念日？”

溫崇月：“……”

他好脾氣地說：“是七夕，人節。”

“我買了一條很鮮的鯉魚，”溫崇月說，“小蝦米和溫泉都饞瘋了，你不想回來嘗嘗嗎？”

“嗯……”夏皎小小聲說，“但是可能還得幾天才能回去。”

于曇挑選東西嚴格，這次出差時間的意外延長，并不是能夠控制的。

溫崇月嘆氣：“難道今年的人節要我一人過？”

夏皎鄭重地安他：“溫老師，我們是合法夫妻，不是人。”

“所以我們不過人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