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喜歡爸爸更多一點啊！」

這樣一個不假思索的回答，讓彭柏然好生驕傲。

「那……你是喜歡媽媽多一點，還是喜歡爸爸多一點。」

他拉長著聲音又出了一道選擇題。

這一次，小怪沒有口回答，而是眨了一下眼珠子，衡量了一下，才往下說道：

「兩個都喜歡。」

「我知道你兩個都喜歡，任何一種喜歡或是厭惡，都會有量的大小的。這個大小，只有自己知道。我現在問的是，小胤喜歡誰更多一點。」

「媽媽。」

這個回答也夠乾脆。

哪怕現在他正面對著他。

可見這真的是一個非常有主見的孩子。

彭柏然不覺一笑，其實，這個答案，他有預料到。

倒是小怪臉上浮現了一點小小的不自在之，生怕被他怪罪了似的。

「嗯，夠坦白。很好。」

母子連心，那是一種天的表現。

他當然不會兇，而是以微笑給予了鼓勵。

「現在有一件事，爸爸得和你說一下：你媽媽呢，有可能會在不久以後嫁給你的關叔叔，小怪，是這樣的啊，媽媽要是嫁人了，就有可能會和關叔叔另外生小寶寶。所以，我在想啊，小怪要不要跟著爸爸去過……」

他把這樣一個況攤了開來。

聞言，鄺胤的小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馬上反問道：「我去跟爸爸過，媽媽會跟過去嗎？」

「媽媽要嫁給關叔叔，就得和關叔叔一起過啊……到時，媽媽就會住到關叔叔那邊，小胤要是願意，就跟著爸爸去上海，或是去英國，以後不可能再留在這邊了……」

他的工作和生活重心，自然不可能設在這樣一座小城裏。

「可是，為什麼媽媽就不能和爸爸，還有小胤一起過呢……我們不是一家人嗎？為什麼我們還要分開？」

的傷神，在孩子那清澈的眼瞳裏層層浮現了出來。

這樣一種緒反倒是讓彭柏然微微怔了一下，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孩子總歸是孩子，不管他有多聰明，他實不能把他看作是大人一樣，將大人的思想直接灌輸給他。孩子的想法，終究比大人要天真很多很多。

他想了想，注意了一下用詞，才作了回答：

「因為……因為媽媽沒嫁給爸爸啊……爸爸和媽媽不是夫妻，所以，不能住一起……」

「那不是很簡單嗎？讓媽媽嫁給爸爸，我們不是可以住一起了嗎？」

這個飽含希翼的提議，令孩子眼睛裏生出了一些亮，在他認為這個想法可行之後，又強調的央求了一句：

「爸爸，您娶媽媽好不好？這樣的話，我們就再也不用分開了不是嗎？」

彭柏然接不下話去了。

事要是能像他想得那樣那麼簡單就好了。

「爸爸，您能娶媽媽嗎？」

小怪又追問了一句。

這讓他如何回答呢？

結婚這件事，這幾年，他從來沒想過。

「恐怕……不能……」

說出這四個字時，他心頭懷著濃濃的歉意。

果然下一秒，他在小怪眼裏看到了深深的憂傷。

「為什麼不能？」

孩子低低的了起來。

「因為……媽媽要嫁給你關叔叔啊……」

彭柏然輕輕道。

「可媽媽為什麼不能嫁給您，而要嫁給關叔叔呢？」

小怪歪著頭，實在想不明白。

「因為媽媽喜歡關叔叔啊……」

「那為什麼媽媽不能喜歡您，非得喜歡關叔叔呢？」

「……」

關於，他是真的真的沒辦法和孩子解釋清楚的，那東西，太過於複雜了。

後來，他沒有再作任何回答，因為有電話呼，正好解了他的圍。

五點回去的時候，小怪不再像之前那幾天那樣興高彩烈的了，小腦袋耷拉了下來，以至於鄺雲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媽媽……」

見到之後，他就委屈的從彭柏然懷裏鑽到了懷裏，聲音也蔫了。

「怎麼了？」

疑狐的瞅了一眼，轉而看向彭柏然：

「你們鬧矛盾了？」

「沒有。」

彭柏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沉道：

「等一下，我們電話說吧！」

*

回到家，姑姑就跑過來抱鄺胤問他今天都做了什麼，可他悶悶的，緒很消極，什麼也不說，自顧自回了房間，坐在那裏發起呆來。

「孩子怎麼這麼不高興呀？」

姑姑詫異的問。

鄺雲聳聳肩，自也一頭霧水。

「我不知道啊！」

「快，你去問問，是不是和他爸爸吵架了。我還有一個菜要炒一下。」

姑姑推。

鄺雲去倒了一杯溫水，進了孩子的房間，看到小傢伙，正坐在那裏走神，這種神，真是見所未見啊……

輕輕的走過去，坐到他邊上，摟住了他：

「小胤，你在不高興什麼呀？」

鄺胤轉頭瞅了一瞅，神有點小複雜，又低下了頭，好一會兒才輕輕問了起來：

「媽媽，您以後是不是要嫁給關叔叔的？」

「嗯？」

太輕，聽得有點不真切。

「爸爸說您以後會嫁給關叔叔的，是不是？」

一聽這話，鄺雲就皺了一下眉頭，莫名有點來氣，那彭柏然這是想幹什麼，居然和孩子說這種話？

「小胤……」

想解釋。

鄺胤卻又抬起了頭來，小眼睛變得紅紅的，聲音很難過：

「媽媽，我本來以為我有爸爸了，以後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原來不是，原來以後，我們還是要各過各的……媽媽，我們想個辦法，好讓我們永遠住在一起不分開好不好……」

鄺雲聽明白了，這孩子鬧緒，是因為不想和他爸爸分開所導致的。

「什麼辦法？」

順著他，輕輕問道。

「媽媽別嫁給關叔叔了，嫁給爸爸好不好，我們不就永遠都不用分開了嗎？」

殷殷的目，令鄺雲心頭疼了一下，也讓剛從廚房那邊過來的姑姑愣了愣。

「媽媽要是想和關叔叔生弟弟妹妹的話，是不是也可以和爸爸生呢？

「我在電視里看到過的，只有爸爸媽媽，還是爸爸媽媽一起生的小孩子住在一起，那才一個家，媽媽要是嫁給關叔叔，小胤的家，還是不完整的……

「媽媽，我想和你還有爸爸一起生活……

「雖然我也喜歡關叔叔……但我更喜歡爸爸呀……

「媽媽，我真的不想和爸爸分開啊……」

鄺雲不知要如何接話了：最最讓擔憂的事，竟這麼快就發生了——

彭柏然對這孩子的影響，真的真的太強大了。

「小胤，媽媽恐怕答應不了！」

飽含歉意的回答道。

「為什麼答應不了。」

鄺胤的眼神好憂傷，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沒辦法作解釋，想了良久，才想到這麼一句：

「因為，媽媽和爸爸各有各的生活，我們沒辦法走到一起。但是，小胤，這一點也不影響我們對你的，知道嗎？以後呢，小胤會得到很多人的，爸爸會很你，關叔叔也是……雖然，我們不能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這麼說，也不知小傢伙能不能諒？

鄺胤沉默，坐在那裏，抱著膝蓋，幽幽的什麼也不肯說了，整個人顯得無比傷。

*

彭柏然回到酒店，腦子裏一個勁兒的回想著孩子回去時那種消極的緒，越想越覺是自己很罪惡，整個人就不好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

何肆看到了問：

「你這是怎麼了？翻臉就像翻書似的，說不高興了就不高興了？」

「你不懂。」

他鬱悶的很。

「我是不懂。那你說來聽聽啊……我可以給你分析分析的呀……」

何肆心想：你的心思我要是能猜得，你還是我的頭嗎？

彭柏然斜眼看他，一臉的懷疑：「你又沒孩子，你能分析出什麼來呀？」

呵，果然是為了那個小不點在煩惱。

這種況，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夠稀罕。

「我是沒孩子，但是，我是旁觀者啊……有句中國話不是那麼說的嗎？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你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在此山中。」

說的倒是有道理的。

彭柏然斟酌了一下，就把自己剛剛和孩子之間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哦，你這是想要孩子，不要娘。」

何肆得出了一個結論。

「我要那人幹嘛？那人有男人。」

彭柏然覺得跟他說這些事，本沒用。

「頭，你的意思是不是說，要是沒人要，你就打算一起接收了……」

何肆再度好奇的問了一句。

彭柏然幾乎要白眼了，忍耐著道：「不可能。我對沒興趣。對我也沒想法。」

「那你就沒想過為了孩子和組家庭麼？只是領個證的事，只要證領了……」

話沒說完，發言者就被彭柏然拖著轟了出去——沒用的廢話，他懶得花時間去聽。

「喂喂喂，我說的是認真的。你就真沒想過嗎？」

當然沒想過。

他自由慣了的，不可能被一個人給綁住了，之所以要孩子，實在是因為喜歡的厲害。

但那種喜歡貌似還沒強烈到那種程度。

再說了，他心下其實很清楚的，孩子跟他的概率不是很大。真要讓他帶孩子過日子，這往後問題可多得過去了。那些問題是之前他都沒有深思慮過的。

他在房踱了一會兒步，這時，手機響起，他走過去抓起來看，是阿紫。

「什麼事？」

他接通，沉沉發問。

「這邊發生了一件事：麥克居住的別墅區，在幾個小時之前遭到報復槍襲，麥克太太亡，麥克兩歲大的兒倖免於難，其本人重傷，兩個助手一死一傷。頭，麥克和我們曾多次合作，出了這樣大的事，我們理應去探一下。等一下，我會代表你去醫院一趟，你覺得可以嗎？」

阿紫作了報告。

彭柏然聽著，心，陡然一沉。

那麥克和他是同行，之前查某個案子時得罪了一個黑道上的人，那人揚言遲早會要他的命，想不到，這種悲劇真的就發生了。

「嗯，知道了。你去吧！」

通完電話，他沉沉吐氣，心越發的抑了，大約是因為想起了很多年前發生的導致他蔭生終生不娶的那件事。

他煩躁極了，抓起煙，點著，狠狠就了起來。

*

晚餐時候，小傢伙吃得很，一直不吭聲，吃完了就回了房間，盤坐在小地毯上，鬱鬱寡歡的玩起積木來。

鄺雲在廚房洗碗，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了手，走過去看，卻是彭柏然打來的。

沉著臉，避到臺才接通了電話：

「彭先生，你都和小胤說了一些什麼七八糟的呀？」

「xx大酒店，你過來一趟，我有些話，想和你說。我的助手，何肆已經過去接你。」

「喂……」

不等多說什麼，那邊就掛了。

這人，怎麼就這麼霸道，和關以雋真是沒法比。

「誰呀？」

姑姑跟了過來。

「是彭柏然。」

著聲音道。

「他又想幹什麼？」

姑姑對這個男人啊，有著諸多不滿——反正，本來很順心的一切，因為他突然冒出來，就變得很不順心了。

「他讓我過去一趟。」

「這麼晚？」

姑姑皺眉。

「放心吧！沒有人能不得了我。」

去看孩子，進去后，發現那小傢伙撲在床上，居然睡過去了。

了額頭，不燙，大概是累到了。

給蓋了被子，拿了個包，匆匆出了門。

到了小區門口，果然就看到了那輛黑的寶馬靜靜的停在那邊，車邊站了一個戴金邊眼鏡的男人。

「鄺小姐是嗎？我是何肆，我們頭讓我來接你。」

「有勞。」

上了車。

車行駛了有半小時，來到了酒店。

這個男人住的果然又是總統套房，走進房間，只看到他搖著紅酒，正坐在真皮沙發上，靜靜的聽著一首英文歌，神是那麼淡泊。

「頭，鄺小姐來了。」

何肆報告了一句。

「嗯。」

彭柏然的目掃了過去，放下了手上的紅酒，示意了一下自己對面的位置：

「請坐。小何，請幫鄺小姐泡一杯茶。」

何肆應聲去泡茶。

鄺雲站到了他面前：

「有什麼話，說吧！」

「關於孩子的養權，我想好了。今天就和你說一說。坐吧……」

他率先坐了下去。

鄺雲只好跟著坐下。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不得不說，小胤這個孩子，你們在現階段，的確教育的很好，因此，我由衷的謝你將他培養的這麼出。另外，我也清楚的知道我與孩子是陌生的，你和孩子的，是我所不能撼的，所以，我不反對把孩子繼續給你教養……我也不反對你帶著他另嫁……」

他開出口，居然是放棄了養權，如此輕易，人始料未及。

不過，相信，他肯定還有后話的：

「說說你的條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