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臣》第七十三章 角樓燈火
回到草堂,草堂這邊除了夜間警戒的護衛武卒,其他人都回屋休息,遠圍攏屋的角樓裡都燃亮著燈火。
特別是臨近江岸的那座角樓建得又高又陡,最頂層立柱加頂、四壁空,一座油燈大如鐵鍋,三子如嬰兒手臂的燈芯同樣點燃,拿琉璃罩遮著擋風,遠遠去,明亮恰如圍攏屋角樓上又懸起一明月。
若是附近遇到襲營,或有夜船靠岸,角樓上的守燈人還會拿帶凹面的大青銅鏡將燈聚到更遠。
站在草堂前,柳月兒不好意思的將手了出來,問林縛:“你了吧,我了湯圓,煮給你吃?”
“嗯。”林縛點點頭,又看了看遠角樓上亮如明月的燈火。
這角樓燈火原是江寧工部書史令葛司虞父親、老工葛福的主意,當他將圖樣畫出來,林縛瞬時就想到當世要有燈塔就應該是這種模樣。
與葛福聊過,才知道當世在東閩、兩廣沿海的一些港口和一些險峻峽口,就有海商或漁戶集資建燈塔。用不起燈油的,就積薪燃火,只是實際的照強度跟距離都有限,燈塔在夜間引航上發揮的作用並不明顯,所以燈塔問世較早,卻沒有普及。
葛福在現存的燈塔基礎上做出一些改進,巨型油燈結構已經跟林縛記憶中的煤油燈相仿,只是儲油燈座是銅製,遮風的燈罩子是琉璃罩,又在一側採用大青銅鏡來反燈,增加定向的照強度跟距離。不過葛福拿給林縛看的最初圖樣,大青銅鏡是平面鏡,林縛提出製造凹面大青銅鏡來替代,並專門給凹面青銅鏡做了可以移並調節角度的木架子。
當世匠師已經知道凹面鏡有聚作用,林縛言語上一點,葛福便大呼其妙,覺得林縛這一個細小改進端的是妙,還說林縛要將作行絕對是一等一的能師巧匠,恨不能說服林縛他門下。林縛心裡慚愧得很,算是合二人之力將一座比較完善的燈塔方案給鼓搗出來。
江寧工部的琉璃匠能將琉璃燒製得跟玻璃差不多明,只是本太高昂,燈塔所用的琉璃罩,就是衝葛福與葛司虞父子的面子,江寧工部的琉璃坊還跟集雲社收了一百二十兩銀子,足夠在江寧買下十五畝良田;凹面大青銅鏡則是請江寧的幾位鏡匠師傅花了近一個月時間完全憑藉經驗磨製出來,也花了三十兩銀子。這還是其次,要維持一定的亮度,無非是採用浸油更好的多燈芯,自然也更耗燈油。當世燈油跟食油混用不分,比豬還略貴一些,單這角樓的巨型油燈每夜燒油就要一兩銀子,足抵得上僱傭四五十個壯年勞力。
限於源及反材料,燈塔的遠照距離自然是遠遠無法跟後世的探照燈相比,但也勉強能照遠的獄島碼頭上,差不多有五百步的照距離,在當世已經能令人滿意了。
角樓燈火在提高營地安全的同時,也使得堤上堤下夜間開工爲可能。由於集雲社此時只有財力在江邊建造一座泊位,施工區域有限,無法無限度的增加勞力,恰恰班勞作極大的提高了工效。
看著遠的角樓燈火,林縛知道這筆銀子花的是值得的:不單此時有用,待碼頭堆棧建之後也有大用。燈塔可以爲夜舫船指導航道、引船港;爲碼頭提供夜間照明,使晝夜不間歇的裝卸貨爲可能,提高泊位使用效率;也可以遏制江匪流寇乘夜襲;雖說有效照距離有限,但是遠在朝天北岸還是能清晰的看到這邊江岸上的角樓燈火,關鍵時刻就可以作爲傳訊燈塔使用。
林縛回到屋裡,柳月兒煮湯圓之前已經幫他將屋裡銅座油燈點了起來,油燈裡燒的是豆油,屋瀰漫著淡淡的油脂香。
這隻銅燈也是老工葛福所制,有可以開闔角度的環形銅罩,銅罩可以遮風,側磨,可以增加定向的照,還有導煙細銅管將燃起的煙導回到底座下的水盤裡。這隻銅燈費銅六斤四兩,不計做工還要折銀一兩,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來,但比起用銅座琉璃罩油燈卻要省許多,也要巧實用一些。林縛將微燙的銅油燈拿在手裡看著,心想:當世能師巧匠的智慧並不容後人輕視。
“在想什麼?”柳月兒將煮好的湯圓端來,將林縛無端的捧著銅油燈發呆,好奇的問道。
“時人之聰智,令人歎服啊。”林縛將銅油燈在案上。
“莫明其妙的慨,哪個時候沒有蠢人沒有聰明人啊?”柳月兒嫣然一笑,拿著托盤就要離開。
“陪我說會話。”林縛喊住。
“……”柳月兒猶豫了一會兒,紅著臉說道,“你當真不能欺負人。”手撐著書案在林縛對面坐下來。
林縛看著柳月兒燈下緋紅的臉,心裡一,要不是這麼說,還會正經的跟說話閒扯;聽這麼說,當下將荑小手牽過來,放在掌心裡細細的,那份人心魄的細膩。
柳月兒當真是不好意思,又不不出手來,就一手擱在案上,臉側趴在手臂上,眼眸子擡著燈下的林縛,心裡也覺得甚是甜,但是又怕林縛提出進一步的要求。一方面,雖說給趕回孃家,夫家在石樑縣也是有些勢力的,這邊不明不白的跟了人,肖家要鬧起來,可能會出大麻煩,這年頭寡婦改嫁是需要夫家首肯才行的,不然就要像島上有些囚那樣給狀訴犯罪的;另一方面潔自好這些年,當然沒有輕賤自己的道理,林縛要給個正式的名份,柳月兒心裡早就想過,也不會計較妾室的名份,但總不能不明不白的。只是林縛這些天給系在獄島、河口,本無暇去想其他事,再一個,柳月兒自己也不能主提出或暗示什麼,總覺得那樣會輕賤了自己。
“你坐過來……”林縛看著柳月兒伏在案上的臉蛋看上去異常,晰的白微微緋紅,看上去有著彈破的,秀髮如,耳朵、鼻樑、嫣紅的辱以及長翹的睫在燈下無一不,都說佳人乃最醉人的酒,就這麼凝視著,就覺到些微的陶然醉然。林縛不欺暗室,倒不是不會不自,拉起柳月兒的手,想讓坐自己懷裡來。
“……”柳月兒眸子清泫如泉,眸流轉,卻輕輕的想回來,裡輕聲說道,“月兒該回去歇息了。”這夜深人靜月獨懸之時,心裡倒也想給林縛摟在懷裡,當然又怕縱容了林縛就無法收拾。
林縛倒是能讀懂柳月兒眼裡的迎還拒,也能明白當世子對失節事泄給外人知的恐懼,/衝圖一時爽利卻讓人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陷對懷孕的極度擔憂跟恐懼之中,這樣的事林縛也不會去做,只怕這時候跟柳月兒解釋所謂的安全期也不管用,抓住的手,說道:“島上囚之狀,我也看在眼裡;我不會害你的,只是我現時不出去石樑走一趟……”
島上關押的囚,十之八九都是因爲罪而坐監,前司獄、書辦等人強迫囚到曲鎮館賣,換作後世是遭衆人唾棄的重罪,當世卻是能以銅相贖的輕罪,甚至還有許多人站出來替他們辯解,就連陳西言這樣的當世大儒也公然宣稱犯罪子都應充寨贖罪,由此可見世人對子失節犯罪的態度,崇州縣一些地方上鄉人甚至集資建造節義堂,將境寡婦集中關押起來以防止寡婦失節。
聽林縛這麼說,柳月兒仍不放心的輕說了一聲:“你當真不能害我……”臉緋紅的與林縛並肩坐過來,林縛順勢將拉懷裡,柳月兒手撐著林縛厚實的口還要掙扎一下,倒是坐實在他大,給木橛子似的東西頂著,臉如醉似的酡紅,即時安靜的蜷埋首在林縛的懷裡,再也不掙扎也不吭聲說什麼。
驚蟄過後的春夜,天氣已不甚寒,都換上春衫,將佳人擁懷裡,能清晰的覺到懷軀的彈跟出來溫熱的溫,林縛在當世還是初哥一枚,卻不是不懂男之事,看著柳月兒臉上怯與/萌發的模樣,也越發的覺得懷中佳人的跟讓人難自,臉在如順的秀髮上,這深夜難得的,恰如春溪潛流、月夜清朦,萌的/也並非難以遏制的洪水猛。
柳月兒雖說覺到臂下坐著木橛子似的東西,不勝,心間也是麻,但是坐了片刻,待那難以自抑的/緩和下來,如此又更覺得甜與沁心的舒意,也放下心來不擔憂林縛會得寸進尺壞了的名節,在林縛懷裡擡起來頭來,與他雙目對接,說道:“湯圓你還未曾吃呢……”端起瓷碗來,拿湯匙將晶瑩的湯圓舀遞到林縛裡,林縛讓也吃,也吃了兩粒。
到後半夜,天上懸月給雲掩去,但是角樓燈火還如圓月懸在樹梢之上從窗外進來,柳月兒坐在林縛懷裡輕聲說道:“那角樓燈火真是好,窮苦人家夜裡做工讀書可費不起燈油……”
林縛心想:一兩燈油抵半斤多大米,當真不是多普通人家能捨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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