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晉來到黎衍家時,黎衍已經穿戴整齊，做好了出門準備。

他特地換上一干凈服,還是柜里最面的冬裝，一件黑羽絨外套，底下依舊是黑運長。

宋晉表十分彩,想要說什麼，黎衍神冷峻、干脆利落地制止他：“出發吧，什麼都別問。”

“……”宋晉心里百爪撓心,還是乖乖地閉了。

他先把黎衍的椅搬下樓。

回到六樓,再把黎衍背下去。

下樓時,宋晉很小心,一邊走樓梯一邊說：“你說你不住帶電梯的房子就算了，穿這麼個破玩意兒有什麼用？又不能走路，背起來還麻煩,你要是不穿假肢,我還能背得輕松一點。”

“閉！”背上的男人語氣極差。

“你講講道理啊老弟，現在是我在幫你,你還裝什麼大爺。”宋晉搖頭嘆氣。

“誰裝大爺了？！”

“好了好了不和你抬杠了。”宋晉氣吁吁，“話說你到底要去哪兒？”

黎衍悶聲說：“YT百貨，月河廣場店。”

“？？？”宋晉想不通,“去商場？買東西嗎？”

“你別管！”

“哦——我知道了！”宋晉發揮自己的想象力，“馬上要圣誕節了，你是要給弟妹買圣誕禮吧？”

黎衍有點迷茫，原來圣誕節快到了嗎？

“嗯。”他承認了,這是個不錯的借口。

宋晉覺得好笑：“你就不能提前網上買嗎？香水，首飾，包包，什麼都能買啊，非要自己去商場挑？”

黎衍挑眉：“我樂意。”

“我不樂意啊！有本事你自己上下樓！”宋晉沒好氣，“你想好要買什麼了嗎？我一會兒可沒工夫陪你逛街啊，限你一小時搞定，今天好不容易休息，我和小頌買了四點的電影票呢！”

“……”黎衍默了一下，本來，他想先去小區門口的理發店剪個頭的，宋晉要趕時間，他就開不了口了。

終于到了一樓，黎衍坐上椅，宋晉推著他來到車邊，打開副駕駛車門，幫黎衍上車。

宋晉坐上駕駛座，看黎衍低頭擺放兩條假肢，一邊啟車子，一邊問：“你想沒想過換個能走路的假肢啊

？”

黎衍轉頭看他：“我還剩多，你又不是不知道，能走路的智能假肢很貴的，兩條得要五、六十萬，夠買你三輛車了。”

宋晉笑起來：“你是不是對我這車有什麼誤解？我這車全部弄好才十二萬，夠買五輛了好嗎？”

“你這車才十二萬？”黎衍有點驚訝，“你怎麼會買這麼便宜的車？”

宋晉無語：“小黎先生你是不知道人間疾苦啊，我房子還沒買呢，買那麼貴的車干嗎？我這車就是代代步，等以后買了房，條件好了再換。”

大概因為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黎衍沒有和宋晉針鋒相對。也是因為他現在很無力，和周俏吵架以后，他實在不想再和宋晉吵架了。

車子駛出小區，黎衍繼續剛才的話題：“你房子首付還差多？”

“干嗎？你要幫我湊齊啊？”宋晉笑問。

黎衍白他一眼：“滾。”

宋晉笑笑，愿意和黎衍聊這些事兒：“小頌是老師，有編制的，工作比我穩定，休息天有時還會在家里教小朋友彈鋼琴，所以我們買房肯定是買在的學校附近。那塊兒現在房價三萬左右吧，一套89方的房子得要270萬，首付三就是81萬，加上稅費什麼的，預算得要90萬。我爸說他出40萬，剩下的50萬要我自己攢，寫兩個人的名字，小頌家負責裝修。50萬啊……按照現在的收，怎麼的都還要再存一年多到兩年，而且還得祈禱房價不要再漲。”

黎衍沒做聲，開始心算。

宋晉和他一樣，大學畢業三年半，再過最多兩年，他就能存夠五十萬了。平均一算，他每年可以存十萬，那他現在的月收是……

“你想沒想好給周俏買什麼呀？”宋晉問。

黎衍回過神來，反問：“你給你朋友買了什麼圣誕禮？”

“一個包。”

“多錢的？”

“五千多吧，不算特別貴，但也花我三分之一工資了。唉……沒辦法，誰我呢！”宋晉嘿嘿笑。

宋晉一個月能掙一萬五了，黎衍又一次陷沉默。

想起自己當年簽下的Offer，底薪就是一萬二，還有季度獎金和年終獎，如果順利職，三年半下來，他的收應該比宋晉多得多。

不過這世

上最無用的一個詞，就是“如果”。

黎衍這一年每個月的平均收，只有宋晉的五分之一。

車子到了YT百貨的地下車庫，黎衍下車坐上椅，頭也不回地轉著椅就走了。宋晉追到他邊，黎衍瞥了他一眼：“你跟來干嗎？”

宋晉瀟灑地整整自己的大：“逛商場啊，你去給弟妹買禮，我正好去三樓男裝轉轉。”

黎衍轉著頭看了他一會兒，宋晉無辜地眨眨眼睛：“干嗎呀？我還不能給自己買服了？”

無法反駁。

黎衍別開頭，不理他了。

宋晉壞壞地笑著，和黎衍一同進了電梯。

他按了三樓，又問黎衍：“你到幾樓？”

“……”黎衍沉著臉，“一樓。”

宋晉按下一樓。

電梯到了一樓，黎衍著頭皮轉了出去，宋晉還笑著對他揮揮手：“一會兒給我打電話啊！”

與線昏暗的地下車庫不同，商場一樓寬敞又明亮，挑空的中庭直達六層，屋頂是一大片明玻璃，中庭的正中央擺放著一棵巨大的圣誕樹，掛滿鈴鐺和玩偶，樹下則堆積著數不清的彩禮盒。

輕音樂響在耳邊，顧客們悠閑地走走逛逛，一個六、七歲的小孩跑過黎衍邊時停下腳步，歪著腦袋好奇地打量他。

的媽媽小跑著過來把拉走了，黎衍約聽到說：“……盯著人家……殘疾人……不禮貌……”

他低下頭，轉椅往前行去。

記不清自己有多年沒進商場了，黎衍印象里，商場一樓都是珠寶、化妝品專柜和大牌奢侈品專賣店，但現在他看到的店鋪都很奇怪，有賣玩的，賣眼鏡的，賣手機的，還有賣機人的……

幸好，商場的無障礙設施做得很到位，地面干凈，也沒有臺階，黎衍的椅行進得很順利。

他在一樓逛了好大一圈，忍著周圍各式各樣的注目禮，最后還是在一個工作人員的指引下，才找到一個大牌化妝品專柜。

專柜中，空氣里飄著淡淡的甜香味，黎衍有些茫然，一個年輕的BA接待了他，問：“先生，請問想買點什麼？”

黎衍的著雖然還算得，但他的頭發實在是長得沒了型，人又太瘦，

慘白，還坐著椅，怎麼看都是一病態，BA站得離他遠遠的，臉上掛著牽強的笑，似乎有點怕他。

黎衍的視線掃過柜臺上那些漂亮的玻璃瓶子，說：“我買香水。”

BA問：“需要我給您推薦一下嗎？”

黎衍點點頭。

“請問是送給男士還是士的？對方的年齡多大？”

黎衍說：“孩子，二十一歲。”

BA挑了一款紅的香水，把試紙給黎衍聞：“這是花香型的，比較清新甜，很適合年輕的孩子。”

黎衍聞了一下，目落在一款黃香水上，指著問：“那個呢？”

“哦，那個香水比較適合氣質獨特、格鮮明的，它有一點辛辣，您也可以試試。”BA把試紙遞給黎衍，他也不懂怎麼聞，直接湊到鼻子前，果然聞到了一子嗆嗆的味道。

黎衍：“……”

怎麼香水還能做這種怪味的？

BA給他解釋：“其實這款香水用在上，不會那麼嗆人，反而會讓對方有一種神氣息，它的基調就是薄荷。”

黎衍又聞了一下，問：“它有名字嗎？”

“有的。”BA笑起來，“它的名字WildFlower，中文名是野韻。”

“WildFlower？”黎衍低聲念了一遍。

——這不是野花嗎？

他看向那個黃澄澄、橢圓形的瓶子，玻璃瓶上果然浮著一朵碩大的花，說：“我就買這個了。”

BA說：“好的，請問是買30毫升，50毫升，還是100毫升？”

黎衍問：“價格分別是多？”

“30毫升是680，50毫升是980，100毫升是1780。”

黎衍想了一會兒，低聲說：“我要50毫升的，謝謝。”

宋晉用三分之一月薪給朋友買包包，那黎衍就也用三分之一的月收買香水。這麼一想，他心里就坦然了許多。

BA微笑：“好的，請稍等，我去給您開票。”

買好香水，黎衍看過商場導覽圖，坐廂式電梯上到三樓。他知道周俏在哪個專柜上班，但不知道位置，就轉著椅一個一個專柜找過去。反正不管周俏上的是白班還是晚班，雙休日的下午總歸是在的。

宋晉正在一個專柜試外套，無意中看到遠的黎衍，趕把服了還給導購，做賊似的綴在了他后面。

周俏在上班，圣誕

節前天天都很忙，正在為一對年輕小夫妻服務，妻子幫丈夫挑選羽絨外套，在黑和紅間猶豫不決。

妻子喜歡紅，丈夫喜歡黑，兩個人不停地討論著，周俏則微笑著站在旁邊。

空著的Cindy看到店里來了一位特殊的顧客，愣了一下后，還是迎了上去：“您好，請隨便看一下，現在搞活，兩件八折，三件七折。”

黎衍抬頭掃了一眼，Cindy被嚇得退了一步，黎衍指指背對著他的周俏，說：“我找。”

“……”Cindy扭頭，“俏俏，有人找你！”

周俏轉過來，看到黎衍后，整個人就石化了。

請Cindy幫繼續接待那對夫妻后，周俏推著黎衍的椅到了專柜不遠的安全通道口，還沒從震驚的緒里回過神來，站在黎衍面前問：“你、你怎麼來了？”

黎衍抬頭看著，發現工作中的周俏有些陌生。穿著黑套裝，腰纖細，兩條瘦瘦的，腳上是一雙平跟皮鞋，頭發一不茍地盤在腦后，臉上還化著淡妝。原本清秀樸素的一個孩子，居然顯出了一俏的人味。

他臉有些不自然，挑眉道：“商場開門營業，我不能來嗎？”

話一出口自己都想吐槽，杠你妹啊杠！

周俏果然愣了一下：“不是，你是怎麼過來的呀？”

黎衍努力調整心態，好好回答：“宋晉送我過來的。”

“那他人呢？”周俏看看四周，問。

黎衍瞪眼：“你管他呢！是我找你又不是他！”

——算了，放棄吧，說話的藝他大概永遠都學不會了。

躲在拐角墻后的宋晉差點笑出聲來，路過的清潔工大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通道口，周俏點點頭：“哦，那……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黎衍猶豫了一下，拿起擱在上的一個紙袋，遞給：“送給你的，圣誕禮。”

周俏：“……”

從一開始就看到黎衍大上的這個白紙袋了，心里的確有過猜測，但當他真的把禮遞到面前時，周俏還是被嚇了一跳。

沒接，問：“干嗎要送我禮啊？”

黎衍的手一直在半空中，看著的眼睛，咬牙道：“周俏，我是來和你道歉的……對不起。

”

周俏：“！！！”

要是他不說，看他憋紅的臉和冷酷的眼神，還以為他是來尋仇的呢。

周俏瞠目結舌的樣子令黎衍到難堪，沉聲道：“收下。”

周俏終于出手接下了那個紙袋，往里看了一眼，是一個白盒子，小聲說：“謝謝。”

黎衍收回手，狀似無意地問：“你……租的房子馬上要到期了吧？會續租嗎？”

周俏說：“會吧，我和房東說了續租。”

黎衍心里咯噔了一下，問：“房租給了嗎？”

“……”周俏本想騙他的，還是不忍心，答，“沒有。”

“那你……要不搬回來吧。”黎衍的聲音低低的，快速地眨了眨眼睛說，“我不會再和你吵架了。”

周俏不是很相信，斜著眼睛看他。

這樣的視線令黎衍不爽，但他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氣，正道：“我向你保證。”

“你完全沒必要這麼做的。”周俏不太理解，“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咱倆住在一起，就算一開始好好的，到后面你肯定又會發脾氣。”

黎衍皺起眉：“我什麼時候看你不順眼了？”

周俏心想，三天兩頭對著咆哮的人，難道還是因為看順眼嗎？

見不吭聲，黎衍說：“希你能理解一下我的境，當時和你結婚，戶口本在我媽那兒，是不會同意我們‘假結婚’的。還有，如果我不結婚，我媽可能會把永新東苑的房子給宋晉結婚用，給我外頭租個小單間，我不想搬家，至現在不想，你要是搬走了，我沒法和我媽代。”

周俏垮著臉看他：“你的意思是，還按照以前說的，住半年到一年，直到我們因為‘不合而分居’為止？”

黎衍看了一會兒，點頭：“是，不過半年太短了，說好一年吧。”

“一年……”周俏重復著這個詞。

“嗯，一年。”黎衍見有所松，趕說道，“我今天晚上就在家等你，你記得回來。”

“今天晚上？”周俏瞪大眼睛，“我沒答應你啊！”

“你、你就當是……看在我媽面子上，行不行？”黎衍覺得自己都有些低聲下氣了，“你回來，我把落戶費再給你減一萬，四萬就行，怎麼樣？”

周俏：

“……”

黎衍咽了下口水，又說：“三萬！三萬總行了吧？”

周俏：“……”

——竹這是下了本了啊！

躲在拐角聽的宋晉，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那些對話沒有字字句句聽全，但大是怎麼回事兒，他已經徹底明白了。

他的眼底浮起興的芒。

艾瑪！看他知道了什麼？這特麼真是太帶勁兒了！分分鐘可以玩死黎衍！這王八蛋為了不把房子借給他結婚，居然搞出“假結婚”這種戲碼來，人才啊！

周俏一直沒答應。

黎衍很有些打擊：“周俏，我人都到這兒了，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我沒有討厭你。”周俏說，“我只是討厭和你吵架。”

“那我說了不和你吵架了。”

周俏噘起：“再吵怎麼辦？”

“再吵……不會再吵了！”黎衍斬釘截鐵。

周俏看著椅上那人別別扭扭、擰著眉的樣子，想了一會兒后，說：“我再考慮一下。”

“你……”

周俏急道：“人家求婚還讓人考慮呢！我是真的有點怕了你了！”

黎衍愣住了，到底是有多怕他？是因為什麼？是他太兇，還是他的況？

“好吧。”黎衍最終點點頭，“那你考慮一下，我先走了。”

說著就要轉椅，周俏問：“你怎麼回去啊？”

黎衍說：“宋晉會送我回去的。”

“上樓呢？他會背你嗎？”周俏不想他再自己一個人上樓了，簡直難以想象他是怎麼爬的樓梯。

幸好，黎衍說：“他會背我上去的。”

周俏提醒他：“你別和他吵架了，其實我覺得宋晉人不壞。”

“……”黎衍眼神閃爍，“我知道，我走了。”

聽到這兒，角落里的宋晉悄悄地先溜一步。

周俏推著黎衍的椅直到電梯間，幫他按下按鈕，黎衍說：“一會兒你把我倒推進去，謝謝。”

“哦，好的。”周俏很快反應過來，黎衍需要背對電梯門進電梯，開門后才能正著出來。

電梯門開了，周俏幫黎衍在電梯里安頓好，自己出了電梯廂，黎衍目灼灼地看著，說：“周俏，晚上見。”

周俏：“……”

回到專柜，那對夫妻

已經買好服離開了，Cindy八卦地湊過來，問：“俏俏，剛才那個男的是誰啊？”

周俏：“一個朋友。”

“他在追你嗎？”看到周俏手里的紙袋子，Cindy好驚訝，“哇！真的在追你啊？”

周俏否認：“哪有啊！沒有的事。”

“是香水嗎？這香水不便宜呢。”Cindy拿出香水外包裝盒打量，“俏俏，他是什麼況啊？為什麼會坐椅？”

周俏語氣低落：“他之前出過一場車禍。”

“癱瘓了？”

“差不多吧。”周俏不想細說。

Cindy表夸張：“再也站不起來啦？”

周俏：“……”

Cindy拍拍的肩，過來人似的勸：“俏俏，我覺得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我看他也不像是條件很好的樣子，人看著病歪歪的，子里那玩意兒說不定都沒用了。你那麼小，又不丑，找誰也別找一個殘疾人啊，和他在一起你會累死的，這不是自討苦吃嘛。”

周俏無語天：“Cindy，我想靜靜。”

——

宋晉載黎衍回永新東苑的路上，莫名其妙說出一句話：“周俏這人好的，黎衍，你要珍惜啊。”

黎衍手肘支在副駕車門上，手背撐著頭，奇怪地轉頭看他。

宋晉繼續說，“現在這社會，什麼都不要就愿意嫁給你的孩子，大概就只有一個了。”

黎衍冷哼一聲：“……我謝謝你提醒我啊。”

“我很認真和你說的，沒和你開玩笑。”宋晉心很復雜，“你對好一點，別欺負，你這脾氣我還不知道麼？天跟吃了火/藥似的，也就周俏得了你。”

黎衍越聽越不對味：“你特麼在說什麼啊？”

“我你對你老婆好一點，聽不懂嗎？”

“你有病吧！周俏是我老婆！不到你來心！”黎衍沒來由地開始郁悶，聽宋晉的意思好像知道他欺負了周俏似的。

——他才沒欺負周俏呢！他哪兒敢啊！人家氣多大！一不順心就撂挑子走人的好嗎！

宋晉閉了。

前面是一家家電賣場，黎衍突然說讓宋晉去那兒停一下。

“去干嗎？”宋晉問。

“買手機。”黎衍把自己的手機給他看，“剛才給你打過電話，就關機了，電都充不進去，壞了幾天了

。”

先不講充電的事兒，是那塊蛛網狀的屏幕，宋晉就震驚了：“你這屏碎多久了？”

“快兩年了。”

宋晉：“！”

他不解地問：“剛才在商場你怎麼不買？”

“忘了！不行嗎？”

其實不是忘了，黎衍有在商場手機店里看過，都是新款，貴的，超過他的預算了。

車子在家電賣場的天停車場停下，宋晉沒讓黎衍下車，說自己進去買。椅不搬下來，黎衍寸步難行，降下車窗大喊：“我要自己挑！”

宋晉在車窗外彎腰看他：“就那麼幾個牌子，你把心理價位給我就行。”

黎衍很想裝一下，但實在沒有底氣，還是說了實話：“兩千五左右的就行。”

“存呢？128？”

“……64也行。”真的很丟人。

“我知道了，等我一下。”宋晉走了。

黎衍一個人坐在車上等著，二十分鐘后，宋晉出來了，上車后遞給黎衍一個沒拆封的手機盒子。

他一時沒看出這是哪一款，問：“多錢？我轉給你。”

宋晉系上安全帶：“算了，我送給你的。”

黎衍火了：“誰要你送了？！我自己買不起嗎？！”

“就當是送給你的結婚禮！行不行啊？我紅包也沒給啊！我結婚你可以回禮的大哥！”

宋晉挑著眉看著副駕上面鐵青的男人，“黎衍，黎大爺！你可不可以些啊？稍微淡定一點，從容一點，溫一點，不要整天跟個刺猬似的都不得！你那微信名就沒取好，什麼有只刺猬？你要不改個名吧！有只小白兔小倉鼠什麼的？嗯？”

黎衍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只顧呼哧呼哧大氣。

宋晉放緩了語氣，耐心勸道：“真的，黎衍，你太敏了，你要是一直這樣子，和你在一起的人會很累的。”

黎衍氣得別開頭去，聲音森冷：“你又不是我，你知道什麼？”

宋晉無奈地搖了搖頭，啟了車子。

回到永新東苑，宋晉把黎衍背上六樓，看著他坐上椅，就準備走了。

“宋晉。”

黎衍住他，再也沒有了那種咄咄人的氣勢，誠懇地說，“今天，謝了。”

“沒事兒，有事給我打電

話。”宋晉朝他揮揮手，出了門。

——

晚上，黎衍靜靜地坐在客廳里。

到煩躁了，就去廚房打開油煙機一支煙。

他心里其實是沒底的，如果周俏不肯回來，那他萬萬不會再去找。也就是說，敗就在這一晚，回來最好，不回來的話，一切都結束了。

深夜11點半，周俏還沒回來。

隨著時間越來越晚，黎衍的心已經跌至谷底，他坐得腰背酸痛，自嘲地笑了幾聲，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

從柜子里拿出幾罐啤酒，黎衍拉開拉環就喝了起來，冰冷的灌進嚨，黎衍渾打了個寒，手眼睛，手指竟到一點意。

“傻啊。”他自言自語著。

再也忍不住，他埋著手臂趴在桌上，肩背微微地聳起來。

這一晚，黎衍決定灌醉自己。

喝了一罐又一罐啤酒，喝到第四罐時，他已經有些暈，人也趴在桌上不太直得起腰。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了開門聲。

黎衍猛地坐正，轉頭看向大門。

先進門的是一個大行李袋，接著，周俏就走了進來，卸下背上鼓鼓囊囊的雙肩包，帶上了門。

轉頭看到黎衍在客廳，周俏很吃驚，看向墻上的時鐘，已經凌晨1點多。

又看到桌上的幾個啤酒罐，一下子就明白了，心里忍不住泛起一心疼。

“我今天是晚班。”對餐桌邊頭發凌、臉微醺、眼睛紅紅的男人說，“下班后，我去出租屋收拾行李了，其他東西可以先不帶，枕頭被子總得帶吧。我給你發了微信，但你沒回，給你打電話，你關機了。”

黎衍目迷離地看著：“……”

他的舊手機已經徹底陣亡，開都開不起來，而新手機盒子，他還沒心拆開。

周俏微微一笑：“黎衍，對不起，我回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