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位極人臣後》21.二一章(雙更)

第二十一章

公主府的生辰宴已經開到很遲了, 賓客們陸陸續續乘著車馬轎子離席,往來的宮人也在忙著收拾杯碟。

本應十分高興的小壽星蕭韶安卻正在寢殿裡大發雷霆:“你們怎麼回事!這麼多人,連個人都看不好!找也找不到!不是說門拴上了嗎!廢!都是廢!”

隨手就拿起一個花瓶砸了過去。

下面跪著的太監宮各個噤若寒蟬, 連氣也不敢大聲

蕭韶安氣得又抄起一個紅木筆架, 一個紫砂茶壺往下砸去, 下頭噼裡啪啦連聲脆響, 碎片濺到人上也無人敢躲。

待蕭韶安砸到一塊雕玉琢的金鑲玉擺件時, 忽然想起這東西似乎是哥送的,才住了手,悻悻然放回原

來回踱了幾步, 蕭韶安又忍不住提起襬,泄憤似的一腳踹在旁邊一個紅著眼眶發抖的宮上, 把人生生踹得撲倒在地:“讓你去試, 還老大不願, 就知道哭,什麼用都沒有, 人都被你放走了!”似乎猶覺不夠,氣道,“來人,把送到我哥府上去。”

那宮嚇得瞪大眼睛,面若死灰, 便想撲過去求饒。可惜不等開口, 就被人捂住拖走了。

這時外面進來個太監, 對耳語道:“那邊也沒找到。”

蕭韶安才真的覺得有點納悶了。

的陸哥哥跑了也就算了, 他到底是個男子, 就算有些弱之癥,但畢竟年輕力壯, 能逃過他們的搜尋逃出公主府也不是沒有可能,至於這藥,秦樓楚館尋個子便也能解了——蕭韶安是不怎麼在意這點的,父皇那麼寵幸母妃還不是會去臨幸其他妃嬪。

可那弱質芊芊的文小姐,照理說連偏殿的暖閣都不該能逃得出去,更何況又長得那麼惹眼,哥的人已經確信搜過了這公主府裡每一,殿宇屋舍,亭臺樓閣,連池塘裡都下去了一遍,怕這位貌小姐不慎落水香消玉殞,但都一無所獲。

哥現在只怕比更爲不爽。

畢竟據蕭韶安所知,哥是打算折騰一整晚的——

蕭南洵還爲了今夜,專門打造了一整套的黃金鎖鏈墜飾,包括腳踝、手腕,頸項,甚至是……上頭刻了牡丹與曇花的花型,每一雕細琢,花費心思,特地爲與那人相配。

蕭韶安是不知道蕭南洵有多種花樣,反正原本按照他們的計劃,這事捅出來,也是那人自己在暖閣裡神志不清投懷送抱,勾引二皇子,當然被怎麼擺佈也都只能認命,最後還得乖乖嫁過來給哥做側妃……哦,哥心不好的話,侍妾也是有可能的,畢竟自己不檢點失了名節在先。

可現下人竟似人間蒸發一般。

他們早派人把守在了公主府大門外,側門和後門也都落了鎖,賓客出自有人盯著,男子不好找,可一個如賀蘭瓷那般的子卻很好辨認,更何況還中了藥。

既沒出去,那就還在府上。

蕭韶安咬著拇指的指甲,負氣道:“再給本公主去搜!每個地方都再搜一遍!聽到沒有!快給我滾去搜!真是看到你們這羣廢就煩!”

就算找不到陸哥哥,把那個人抓去給哥也算是解氣。

***

與此同時,還是那偏僻殿

已近夤夜,外頭闃寂無聲,似乎連燈火都滅了。

賀蘭瓷正有些艱難地想從榻上爬起來,藥顯然已經解了,但仍舊痠無力,更甚之前,特別是腰和,還有些其他難以啓齒的位置。

如雲烏髮從一側.的肩頭下來,遮掩住上斑駁的紅痕,也遮掩住仍舊紅的臉。

雖然此事算得上你我願,可賀蘭瓷咬著脣,仍有幾分難言的鬱憤,主要是,第一次時,覺得那陌生熱意分明已經有些緩解了,可誰曾想,陸無憂居然還能梅開二度,以至於現在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臉頰上還有沾溼的淚痕——全是被陸無憂弄哭出來的。

賀蘭瓷看似弱弱,但從小到大哭過的次數屈指可數,被李廷嚇得要死都沒哭,但剛纔趴在陸無憂的肩膀上嗚咽,細指攀著他的背脊,哭得渾都在細細抖。

就……非常丟臉。

想著,賀蘭瓷又忍不住捂住了臉。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幾分的迷茫與無措,雖有些離經叛道,但到底還是個養在閨中的家小姐,這麼一著不慎失了清白,說不心複雜是不可能的。

只能自我安地想,總比落到二皇子手裡強,至這是自己的選擇,而並非被強迫。

聽見這邊的響,在一旁正把弄得一塌糊塗的褥單和碎布燒乾淨的陸無憂作頓了頓,他低聲道:“……還痛麼?”聲音倒是前所未有的溫

“……”

賀蘭瓷捂著臉不知道如何回答,其實說痛,倒也不是很痛,可能最痛的時候被藥,後來更多是酸脹與無所適從……還有恥。

但陸無憂顯然並不怎麼有恥心:“你一直說不了,我作已經夠輕了。”

賀蘭瓷忍不住啞著嗓子道:“……你閉!”

一向和爭鋒相對的陸無憂這次倒是乖乖閉了。

賀蘭瓷繼續努力地想要從上面下來,奈何一直在抖,使不上勁。

陸無憂有些無奈地道:“我待會抱你走,你就別折騰了,省點力氣。”

賀蘭瓷默了默,道:“……我裡呢,怎麼連子都沒了。”

陸無憂道:“都弄髒了,一起燒了……別這麼看著我,我怎麼記得是怎麼弄髒的,清醒過來就一塌糊塗了,不過中還算乾淨,放在邊上,你要是沒力氣,我幫你穿。”

殿裡沒點燈,線仍是昏暗,只有陸無憂的火盆散發出一點灼熱的亮。

一旁的杌凳上還真放著那件雪緞的中

賀蘭瓷艱難手去夠,可不便,指尖還差一點距離,一隻骨相清晰修長的手過來,拿起了那件裳,遞到面前。

“……真不要我幫你穿?”陸無憂頓了頓,道,“不會佔你便宜的。”

……他不是已經裡裡外外的便宜全佔完了,還提什麼佔不佔便宜。

賀蘭瓷忍不住吐槽著,手去接自己的裳,指尖不經意蹭過陸無憂的手指,輕微的意從指尖綿延而來,直心口,讓賀蘭瓷一下想起了剛纔發生的事,頓時手都抖了一下,臉頰滾燙。

陸無憂也愣了愣神。

腦中莫名閃過一個念頭——掌中雪鍛的中質地如流水,可仍舊比不上細膩

兩人一時都無聲了。

空氣也突然旖.旎灼熱了幾分。

似乎藥仍未徹底消散,還能約聽見不久之前在殿伴隨著榻板搖晃,發出的,極力抑,又似啜似的聲音。

於是,兩人又回去各忙各的了。

賀蘭瓷默默穿著裳,腰還是有些不便,低頭一看——自然也是不在的,兩條白皙纖長的便只能巍巍地在外面,還有一雙腳趾玲瓏正蜷著的雪足,看起來不甚面。

雖然已事實,可心理上仍然覺得自己還是個姑娘。

賀蘭瓷有些尷尬地用襬遮了遮。

下一刻,那件緋紅寬大的狀元袍子便兜頭罩了過來,將都籠在了裡面。

陸無憂將灰燼清了清,嗓音也有了一分啞意:“……因爲那會意識不算清醒,我也不清楚有沒有傷到你,如果還是難的話,我這有些……治外傷的藥,你可以拿回去塗。”

賀蘭瓷臉頰發燒,兜著袍子反倒不用面對他,悶聲含糊道:“……哦。”

又這麼過了會,陸無憂忽然神,道:“外面有人。”

賀蘭瓷嚇了一跳,探出腦袋道:“啊?”

陸無憂補充道:“……不過隔得稍微有點遠,至兩個殿外,但賀蘭小姐,我們得走了。”他快速收拾了一下其他的痕跡,將散落的釵環配飾一腦收起來,又把被褥重新鋪好,作和毀滅罪證時一樣利索,“你想去哪,是回賀蘭府,還是找個地方沐浴換後再回去?”

他說得極其輕巧。

賀蘭瓷連忙咬脣道:“回府。”今晚這宴會已經夠累了,不想再去其他地方橫生枝節,但還是有點不放心,“你要怎麼回去……不會,被人發現嗎?”

陸無憂輕笑一聲。

“——放心,只要我不想,全上京沒有幾個人能發現我。”

說話間,他一俯,便隔著袍小心地將賀蘭瓷抄抱了起來,沒半點

賀蘭瓷蜷在陸無憂的懷裡,心頭一跳,有些僵地梗著脖子,蔥白的細指攥著裹住袍,鼻端飄過陸無憂那帶著淡淡清甜味的氣息,讓沒來由的張。

陸無憂低頭掃了一眼,突然低聲音道:“……待會你要是怕,可以抱著我的脖子。”

賀蘭瓷:“……?”

還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就見陸無憂推開一扇側面的窗,抱著一躍而出,隨後掌風輕拂,頭也不回地將窗戶又嚴關起來後,一個縱便輕盈無比地躍上了屋頂,接著片刻不停,又高速躍上了下一個屋頂,起起落落之間,足尖幾乎腳不點地,形卻快得猶如閃電,眨眼功夫便已出了公主府。

若不是賀蘭瓷此刻就在陸無憂的懷裡,用眼睛可能本捕捉不到他的影。

時而高高騰空時而又低低落下,耳畔風聲呼嘯,迎面都是陌生的涼意,吹得賀蘭瓷鬢髮凌,眼前所見的景緻飛快後掠,跑馬燈似的頻閃。

在黑夜裡甚至還能模糊看見遠人家的燈火,聽見下面人說話的聲音。

全是賀蘭瓷從未驗過的覺。

異常驚險刺激。

土生土長對“武藝”一詞認知極其有限的家小姐嚇得立刻抱住了陸無憂的脖子,差點尖出聲,紅脣,把臉埋進他肩膀裡,著高速移帶來的惶然,心臟狂跳,忍不住又把他抱得更了。

在獵獵風聲中,聽見陸無憂似乎是笑了一聲,然後稍稍放緩了速度。

刺激的旅途很快便到了終點。

陸無憂在一屋脊停下腳步,問賀蘭瓷:“哪間是你住的?”

賀蘭瓷從他的肩膀上探出煞白的小臉,一低頭就瞧見了自家悉的小宅子,總算緩下口氣,有些慌忙地收回了抱著他的手,脯起伏,又了幾口,慢慢平靜下來,才指著西廂道:“就是……你看到我修屋頂那間。”

陸無憂躍過去,還低頭看了一眼這仿若危房的屋頂,挑眉道:“你這屋頂是該修修了。”

賀蘭瓷下意識道:“不勞費心。”

陸無憂看了一眼,沒說話。

賀蘭瓷突然反應過來什麼,語塞了一瞬,道:“……你又不會修。”

陸無憂已抱著在院旁的樹下落了地,足音輕悄,幾乎沒發出半點聲音來,也全仰仗賀蘭府上人丁稀,此時夜正濃,他們的位置又,沒有引起毫注意。

“我就送你到這……還是,你不介意我進去?”

賀蘭瓷有點擔心被霜枝瞧見,可想著自己這麼冠不整的進去,還全都是痕跡,回頭還要沐浴更,只怕瞞是本瞞不住的。

反正都已經這樣了。

乾脆破罐子破摔道:“……送我進去吧。”

陸無憂抱著形一閃,便已進了西廂的屋

霜枝正在絞著帕子桌子,聽見聲響,趕迎出來道:“小、小——”手裡的帕子猛然掉在了地上,眼睛瞪大,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家小姐正蜷在一個年輕男子的懷裡,上裹著件陌生的紅袍子,出半張泛著紅暈仍得驚人的臉。

“小姐、你……他……這是……”

賀蘭瓷連忙出聲道:“小聲點!我沒事!”

正說著話,那個同樣冠不整,看形清瘦高挑,介於年和青年之間的年輕男子便徑直將賀蘭瓷平放到了牀榻上,順便取下了那件蓋著的紅袍子,這一摘,更不得了。

霜枝仔細一看,嚇得人都要傻了,差點沒坐在地上。

完蛋了!家小姐被人輕薄了!還輕薄這樣了!

老爺和爺知道估計要殺人了!

不,現在也很想殺人啊,小姐,打不過怎麼辦啊——

然而那略有一的俊逸年輕男子神淡定,甚至微微勾起桃花眼轉眸看了過來道:“去給你家小姐拿乾淨衫來,包括裡……再燒一桶熱水,給沐浴。”

他聲音不大,卻莫名有種鎮定又理直氣壯的力量。

霜枝剛纔還想拿刀捅他,這會不由自主地聽命一溜小跑去拿裳。

賀蘭瓷也沒料到:“……?”

你爲什麼這麼聽他的話。

陸無憂把人放下,狀元服收了,撈過一旁的被子,把賀蘭瓷仔細蓋住,才垂著眸子道:“藥待會給你放桌上,還有什麼要的麼?”

賀蘭瓷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見他似乎有意要走,下意識便手抓住了陸無憂的角。

低著頭,手指發白,聲音裡有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忐忑:“……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這件事到底只有他們倆人……哦不現在是三個人知道,陸無憂若是翻臉不認,也不可能到宣揚,其實心知,陸無憂娶有百害而無一利。

他是六元及第的清貴翰林,本不需要爹的拔擢,眼前就是一條青雲直上的坦途,可一旦娶了,不止得罪二皇子和公主,可能還會有其他後患無窮的麻煩,反倒有礙於仕途。

陸無憂是個聰明人,不會不知道。

先前是權宜之計,兩個人都令智昏,不大理智……若他後悔,也不是沒有可能……

賀蘭瓷正想著,便聽見陸無憂語氣平靜道:“想什麼呢,我做都做了,還能不認賬嗎?——那我還是個人嗎?”他一頓,似乎這時候纔開始考慮起來,“雖然確實是有那麼點……”

賀蘭瓷張道:“……有那麼點什麼?”

他總不會真的後悔了吧。

陸無憂將手抵在脣邊作思忖狀,又幽幽嘆了口氣道:“……前途慘淡。”

“……”

賀蘭瓷忍住突如其來想懟他的衝,儘量平靜道:“哦,那要我安你嗎?”

陸無憂道:“那就不必了,畢竟我們現在已經是一繩上的螞蚱了。”

他說的語氣淡淡,但不知道爲什麼賀蘭瓷還是聽出了一悲愴,進而自己也生出了一莫名的悲愴——若不是二皇子和公主手段毒,他們今晚都用不著這般兩敗俱傷的。

……也用不著這麼,呃,渾痠痛。

霜枝抱著服進來時,正見兩人對視著嘆氣,頓時一驚:“怎麼了小姐,這位……”

進來,那年輕男子神恢復如初,拿出一支玉瓶放在桌上,又取出了一些釵釵環環,全是小姐出門時戴出去的東西,最後他似乎頓了頓,從懷中很鄭重地放下一枚黑沉似玄鐵的令牌,上面約可見一個“陸”字,將令牌放下,他才溫聲道:“你好好休息……我會,嗯,儘快再來。”

家小姐紅著臉呆呆地點了點頭。

那年輕男子便起離開,路過霜枝時,還十分客氣地道:“好好照顧你家小姐。”

等人都走了,霜枝回過神來,連忙把服一放,張道:“小姐,那到底是誰啊?你……你還好嗎?你上到底……他怎麼進來的,他怎麼就走了……是……”無比忐忑地猜測著,“是……小姐你的郎嗎?我絕對不會說的!”

賀蘭瓷撐著腦袋想了想,道:“……是,沒有的那種郎。”

霜枝大爲震撼:“……!”

“不過不出意外,你以後,說不定會……經常見到他。”

霜枝更加震撼,雖然那郎君確實生的不錯,但……還是支支吾吾道:“小姐……這、這樣不好吧,萬一被老爺知道了……”

賀蘭瓷道:“……?我爹肯定要知道啊。”

霜枝害怕道:“可、可……老爺會氣死的!”

賀蘭瓷疑道:“他上門娶我,我爹爲什麼會氣死?我爹看起來還喜歡他的。當然,今晚的事你別跟我爹說,若有人問起,就說是你放我進來的。”不然爹可能會想提前打死陸無憂。

“……”

霜枝醍醐灌頂,臉頰一紅,頓時慚無比地小八跑走:“小、小姐我去給你燒水沐浴了!”

路過的管事見直奔柴房,絕塵而去的霜枝,問道:“哎,霜枝你幹嘛去?小姐回來了?”

霜枝謹記賀蘭瓷方纔的叮囑,連忙點頭道:“小姐車架從後門回來的,我剛放進來,現下正準備沐浴就寢。”

“哦,那你忙去吧。”

小半個時辰後,賀蘭瓷步進溫暖的浴桶裡,周被水流浸泡著,纔算徹底地鬆懈下來。

先前流了一的汗,又被折騰的夠嗆,上實在算不得乾淨,仔仔細細舀起水清理過上每一寸,包括……賀蘭瓷單手攀著桶壁,臉被熱氣蒸得通紅,纖細的指尖著桶壁繃著屈了幾下,難免又回想起不久之前發生的事

將腦袋抵在上面,渾,那時神智昏聵,只記得自己在哭。

現在仔細分辨起來,好像也不是想哭的不適,似乎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尤其是將要偃旗息鼓的時候,總覺得好像也許大概……還有點微妙的歡愉。

賀蘭瓷用力甩了甩腦袋,烏黑潤澤的長髮披散下來,又看了一眼,放在一旁案上的“陸”字令牌,心複雜地嘆了口氣。

無獨有偶,陸無憂不著痕跡離開賀蘭府,著輕功回去時,也一直在走神。

文人墨客大都風流,雖然不興趣,但銀詞豔曲他也不是沒見過,流觴曲水詠詩文時,他甚至還應付著拼湊過一兩首,贏得滿場喝彩。

但其實,他一直都沒明白那有什麼意思,覺得不過是些附庸風雅的玩意。

可眼下,突然間,那些詞句似乎都有了靈魂,變得活生香起來,音畫俱全,聲人,近得似乎手可及。

一時間,陸無憂的心也很複雜。

***

賀蘭瓷一覺睡得很沉。

醒來時,剛洗漱完,正要綰髮,就見霜枝一臉吃驚中夾雜著興,興中夾雜著古怪的神道:“小姐,昨天那位、那位公子,上門了!”

賀蘭瓷:“……?”這麼快!

賀蘭謹也很意外,他雖當初十分欣賞這位年的文章,可對方既已狀元及第,在翰林院前途無量,又有了座師同年,他反而有所避諱,淡了指點晚輩的心思。

今日大清早的便見這冠楚楚而來,在門房恭恭敬敬遞了拜帖。

賀蘭謹管事領他進來。

這位陸翰林未及弱冠,量已高過賀蘭謹,並無半點長期伏案苦讀者的佝僂,站姿如鬆,行走間風姿翩然,舉止有節有度,不論飾發冠都是一不茍一塵不染,禮節周全,氣質清雅,一看便覺得是世家教養出來的清貴君子,賀蘭謹不免又在心中讚了贊這位新晉狀元郎。

倒是可惜了,對方已經在老家定了親事,不然賀蘭謹也不是沒過結親心思,想到兒的親事,賀蘭謹又忍不住低聲嘆氣。

兩人寒暄了幾句,賀蘭謹便捋須問道:“不知陸修撰今日上門找老夫所爲何事?”

對面袂飄起,拱手行了大禮,一字一句決絕道:“爲求娶賀蘭小姐。”

賀蘭謹大爲震撼,口道:“這從何說起!你不是已經定了親事嗎!”

陸無憂頭也不擡,垂目道:“不敢瞞賀蘭大人,晚輩所言定親的對象,正是賀蘭小姐。”

賀蘭謹豎起耳朵:“……嗯???”

“此事箇中緣由,晚輩頗難以啓齒,但今日卻也不得不說了……晚輩在青州讀書時,曾與賀蘭小姐有過數面之緣,心中甚是仰慕,奈何當時功不名不就,自覺配不上賀蘭小姐,便只得將仰慕之下,但心中早已將賀蘭小姐當此生摯,非卿不娶。”最後八個字,尤其鏗鏘有力,“若娶不到賀蘭小姐,晚輩只願孤獨終老。因此進京之後,爲免辜負他人好意,晚輩便矯稱自己在老家定了親事。如今晚輩已有功名,也徵得長輩首肯,因此特地前來,若得賀蘭大人全,不日便會請長輩託上門提親,三書六禮迎娶賀蘭小姐。”

他音清潤,說話也聽。

賀蘭謹被這天降婿砸得暈暈乎乎,但還是謹慎道:“你此話當真?”

陸無憂正道:“有青州同窗可爲晚輩作證。”

賀蘭謹多年爲,識人無數,也曾見過許多對他兒有意的年郎,總覺得眼前年的反應有一古怪,他恭敬有禮自是無可挑剔,但就是看起來……過於平靜,沒有半點激,興,忐忑不安類似的年人竇初開難自持的反應。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爲求娶心上人那是寤寐思服,輾轉難眠。

“你是真心想要求娶小的嗎?”

陸無憂斂著桃花飛的眼睛,讓自己看起來儘量真誠:“真心的。”

賀蘭謹他明日再來,還是決心再去問問自個閨,畢竟當初口口聲聲“此事絕無可能”。

剛轉道回去,就發現賀蘭瓷正站在廊下,彷彿剛聽過兩人的對話,臉上表亦是頗爲古怪,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很難忍的話。

賀蘭謹對自己這個閨也是沒有辦法,當下無奈道:“剛纔你都聽到了?”

賀蘭瓷點了點頭。

賀蘭謹咳嗽了一聲道:“那你……”

賀蘭瓷立刻道:“我嫁。”

賀蘭謹:“……!”

他還想著要怎麼說服,完全沒想到賀蘭瓷居然答應的這麼幹脆,然而看臉上的表又異常平靜,沒有半點波瀾,甚至還有些無語。

賀蘭謹不得不道:“……你可是真心想嫁給那陸狀元?”

“真心的。”

“爲何爲父瞧你的表看著好像不是很樂意?”

“我很樂意。”

“你若還有什麼顧慮……”

賀蘭瓷努力出笑容道:“沒有,兒很開心,特別開心,不得明天便嫁。”

就是單純的被他滿口胡言弄得一皮疙瘩,“此生摯,非卿不娶”他自己說時不恥嗎……也沒必要這麼加戲。

賀蘭謹見狀,終於放下心來,心想,好吧,興許是年輕人害

他畢竟年紀大了,可能不太懂現在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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