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淡，有薄霧縈于院落間。

蘇蘇早已為人婦，但依舊著小腳丫。

坐在西山別院里的那條小溪旁，溪水從的腳上潺潺而過，的腳一一，于是撥弄起了一蓬蓬的水花。

雙手撐著地上的鵝卵石，脖子微微仰著，著湛藍的天，沉默了許久才低聲說道：“那樣，我豈不是淪為了幫兇？”

收回了視線，轉頭看向了坐在旁的傅小，又道：“那樣，們恐怕都會怪罪于我……我知道你的心很迫切，娘……娘也不會原諒我。”

傅小在西山別院陪著他的妻子們渡過了三天。

這三天里他都面如春風，看上去和沒事的人一樣。

他有說有笑，說著大海上驚心魄的事，也說著遠在弗朗基的那些有趣的事，甚至他還提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是弗朗基的皇，瑪利亞二世。

他的夫人們對這個人雖有所卻也并沒有介懷，相公能夠在們的邊，這便是最好的。

至于其它……再多一個人又何妨？

這三日來，西山別院充滿了歡聲笑語，只有董書蘭知道傅小的心并沒有完全的落在這里。

蘇蘇也不知道。

哪怕現在是孩子他媽了，可依舊是曾經的那個神經大條的道院弟子。

昨夜里傅小夜宿在的房中，在一番激之后，傅小向提出了一個請求——

他要走，去神廟，武天賜是死是活他都需要親眼看看，畢竟那是他的兒子。

他讓蘇蘇解開他的道，蘇蘇并沒有同意，因為徐云清不允許，也因為的姐妹們不會輕易原諒。

昨夜里傅小輾轉反側一宿未眠，蘇蘇假裝睡著了，其實也一宿未眠。

很心疼自己的相公，很想解開他的道放任他離去，但最終還是沒有手，因為擔心他這一次離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沒有了相公，我要這圣階的手有何用？

沒有了相公，余生還能有多歡喜？

所以只要相公在邊，他責怪我又何妨？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傅小撿起一片石頭丟了水中，看著激起的浪花，“昨兒晚上我一直在想，若是我就這樣放任天賜不管，連胖子的死活也不管……我還能夠逍遙的活這下半輩子麼？”

“我想過帶著你們去大夏再走走再看看，我也想過在臨江的那西山別院住一些日子，我希能夠通過這樣的方式讓自己去忘記天賜，忘記胖子，可最終我發現我做不到。”

傅小一把將蘇蘇的腳給撈了起來，看著這雙依舊雪白的腳，然后看向了蘇蘇的眼。

“人的一生有些事可做，有些事可不做。但有些事……不得不做。”

“假如你深陷囫圇、假如你們中的任何一個面臨險境，我都做不到坐視不管。天賜是我兒子，胖子是我爹。”

“天賜雖然犯了不錯誤，但那些錯誤我責無旁貸。”

“胖子將我從小養大，在臨江的時候，他給了我無微不至的關懷，在我的心中，他甚至比我的親爹還要親。”

“所以呀……”

蘇蘇這時候打斷了傅小的話，極為認真的問了一句：“可就算是你去了，又能怎樣？”

“娘說那個小姑娘不是人，既然能夠存在數千年，那必然擁有極為強大的力量，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讓不能離開那地方……娘還說細想這十余年，毀滅者并沒有出現。”

“娘說那小姑娘恐怕有觀測整個世界的恐怖能力，知道你手里有一把槍，所以才沒有派出毀滅者來。毀滅者對付不了你并不意味著對付不了你！”

“娘的猜測是正在等著你去神廟，然后……殺了你！”

“假如我們失去了天賜，失去了父親，這本已經是莫大的悲傷，若再失去了你……你讓我們怎麼活啊！”

“我知道你心里所想，如果不是這未知的危險，我當然會聽你的，甚至我會陪著你前往。可現在……現在你去，這不是自尋死路的麼？”

“于事無補，于我等更不亞于天塌了下來。所以這件事無論你如何說，我都不會做。”

傅小眉梢一揚咧一笑，撓了撓蘇蘇的腳板心，“你還是那麼倔強。”

“我覺得我們應該出去走走，”

蘇蘇轉移了話題，“王二他們都將家安在了下村，書蘭姐姐說這里的下村比臨江的下村更大，曾經的那些村民們都住在了這里，這些年他們已經到了第三代人了，人口增長了不，所以他們分了家，侍候的依舊是你的那些田地。”

傅小當然明白蘇蘇的這番好意，他點了點頭，“走吧，咱們去瞧瞧。”

……

正是夏日。

清晨的日頭尚不是那麼的烈。

西山別院外一無際都是稻田，稻田里有著許多的農人正在忙碌。

稻谷已經揚花，長勢極好，后面若沒有什麼大的天災，這必然是一個收年。

傅小和蘇蘇還有剛來的春秀一起走在田埂上，一時間他有些恍惚，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曾經的年時候。

春秀跟在他的后，看著他的背影，一時間似乎也回到了曾經當他丫鬟的時候。

他的背影依舊拔，他的脾依舊未變——

時不時他會蹲下來看看那些稻谷，時不時會和那些農人們揮手打聲招呼，也時不時會和上岸來的農人說幾句話。

但是……

春秀依舊覺得此刻的相公和當年的爺有些不一樣了。

他雖然臉上洋溢著笑意，雖然言語依舊輕，但那言談中、那眉間里，卻帶著一種若若現的煩憂。

就是有一種人在這里心在他鄉的那種覺。

曾經年時候的那份率真、那份激，還有那份從容，在這時候仿佛都離他而去。

他沒有再挽起管下田，他也沒有再喝王二遞過來的那杯茶，他甚至沒問王二現在這稻谷的種子已經到了傅幾代。

他僅僅是尋常的噓寒問暖，這在王二等人看來是極為正常的，畢竟曾經的爺而今可是天下共主的太上皇。

但春秀知道并不是那樣。

還是更喜歡曾經的那個爺，希能夠聽見爺歡快的走在田埂上，又唱起那首好聽的歌——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

相公終究放不下。

春秀轉，悄然的走了回去。

沒有回西山別院，而是獨自去了西山的山頭。

山頭有兩個人。

他們是寧思和晏歸來。

“我想……現在的他并不快樂。”

“勞煩二位了。”

“再、再等兩天，就帶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