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襲
百耳不再多問,也不管髒不髒,迅速地將苦紫麻也一起攏進了皮,四角一攏,用皮索紮住便算弄好了。
“好了?那我們走,穆和諾會直接過去。”允索著提起百耳那一大包東西,說。
原來是為了幫他拎東西。百耳微愣,心中湧起一暖意,但卻沒推辭,也沒說激的話,只是手握住允的手,準備引路。允僵了下,似想出來。
“這樣會快點。”百耳語氣溫和地解釋,已完全將所占亞人的份拋到了腦後。在他看來,男人該有的自己都有,哪怕有一些超乎他理解的能力存在,他也還是男人,跟允是一類的。當然最主要的是,他來到此地後一直跟人混在一起,沒跟亞相過,腦子對自己亞的份還沒轉過彎來。
聽到他的話,允果然不再試圖掙,只是臉上的表有些僵。於是百耳一手牽引著高大瘦削的瞎眼人,一手倒提刺,憑著的記憶往族巫的帳篷走去。路上偶爾遇到一兩個往同一方向趕的亞,都會看到對方臉上流出怪異興中夾雜著嘲諷的神。
百耳不明白這種反應源於何,只知道這裡的人表達出奇的坦率直接,當然傷害起人來也更加的不留餘地。
族巫的帳篷在部落正中的位置,與族長的帳篷相距數步,是部落裡最大的帳篷,但是要進一兩百號人,加上他們所帶的食,還是困難了些。因此有一部分人被分到了族長的帳篷裡面,而族長則帶著他的兒子們在外面對抗侵的小耳。
百耳和允來得較晚,所以只能進族長的帳篷,剛一進去時,他差點被裡面污濁悶臭的空氣熏得掉頭就走,卻被來得稍早的穆喊住。
“阿父,百耳,這邊,這邊……”穆揮著手,一點也沒有危機,反倒給人很興的覺。
再看其他人,無論是亞,還是傷殘的人,也都很輕鬆,也不知是他們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還是對外面人的能力太過信任。
難道小耳其實並不可怕?百耳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人已帶著允走到了穆和諾邊坐下。
為了不占太大的地方,諾這時也化了人形,一頭灰褐的發,五端正,不是特別英俊,但很有男子氣概。當然,這是以百耳的眼來看的,至於這裡人覺得怎麼樣,他就不清楚了,就像他想像不出自己這有多醜一樣。直到現在,他還不清楚自己長什麼樣。在他看來,那些亞大多也只是普通罷了,遠遠夠不上貌,而在這樣的況下,他還弄了個醜得讓人不肯要的帽子,可實在是讓人不敢想像。幸好還四肢健全,耳聰目明,沒有殘個一兩,他也覺得知足了。反正這邊沒有人,用不著顧慮自己在人眼中的形象。都是男人,醜一點好看一點,也沒太大關係,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允,你和百耳打算什麼時候舉行結伴禮啊?”一個亞哈哈笑問。此話一出,不等允有所回答,其他亞已經七八舌說了起來。
“百耳,你眼不錯哦,允以前也是部落最強壯的人呢。”
“尼雅,就算你離開了,允還是能找到別的人啊。”
“他們一個看不見,一個長得醜,倒是絕配。”
……
百耳悚然了,就算在過去,無論是京城自持份的世族貴還是俗卻能像男人一樣撐起半邊天的邊塞婦人,都不曾在他面前顯出這樣搬弄口舌道人是非的一面,可以說,他是第一次遭遇這種被一群人當著面嘰嘰喳喳議論他的私事兼冷嘲暗諷的場面,一時只覺頭皮發麻,有寧可到外面去抵抗小耳也不願留在這裡的衝。他完全無法明白,在危險來臨的況下,這些亞人怎麼還有心思拿別人取樂,是天樂觀,還是蠢不可及?
“允失眼,諾失,皆是為部落而殘,爾等以此取樂,不覺讓人寒心麼?”沒有了戰鬥力,不能再為部落出力,分到食些甚至一點也分不到在這食欠缺的時節都還勉強說得過去,但若以此為名目報以譏嘲輕鄙,就未免太過了。
百耳心中著惱,也不顧自己說的話他們是否聽得懂,以一種從容而頗威的語調慢悠悠道來,聲音不大,卻讓原本還鬧哄哄的帳篷裡頓時安靜下來。
諾驚訝地看向他,允也有些許容,或許他們不能完全聽懂他的意思,但是裡面的維護之意顯而意見。對於他們來說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而且還是來自向來懦弱膽小的百耳。
不等那些人反應過來,百耳又繼續道:“至於我與允的關係,就不勞各位關心了。把心思放在我們上,不如去多想想怎麼對付小耳。”他說得毫不客氣。在他看來,既然他們的死活無人管,那麼他們是什麼關係又關別人什麼事呢?
“捕獵和抵抗侵襲部落的野是人們的事,可用不著我們心。”一個亞大聲反駁,立即引來一陣支持的哄笑。
百耳冷冷看了他一眼,“如果人顧及不到,難道你就打算等死嗎?”
“怎麼可能,有圖在,無論多兇猛的野都能打退。”那亞不服地嚷嚷。
蠢貨。百耳心裡只有這麼一個評論,懶得跟他爭執,轉過頭不再理會。反倒是有一部分人在聽過他們的話後若有所思,心中產生了危機。倒是那些殘廢或年紀大失去戰鬥力的人從頭至尾沒說什麼,也沒笑過,因為他們很清楚百耳的顧慮不是多餘,就算是最強大的人,也並不是無所不能,也會力有不逮,否則又怎麼會有殘廢的人。
“允,百耳可是一個不祥的人。”就在這時候,一個紅褐頭髮,長得頗為清秀的亞突然站起來,不高興地說。
看見他,穆挪了下,將背朝向眾人,從百耳包中掏出梳子,心不在焉地把玩起來。允臉上的笑也淡了下來。
注意到父子倆的反應,百耳想了又想,終於從記憶中挖出這個亞的份來。
尼雅,允曾經的伴,穆的阿帕,就是原來世界母親的意思。因為允失了雙眼,不能再狩獵,在忍耐了一段時間三餐不繼的日子後,最終拋下了這對父子,跟另一個人重新組了家庭。憶起此事,百耳也終於對於這個部落所謂的伴有了更深刻的瞭解。
這裡的婚姻沒有什麼遵從父母之命妁之言的說法,大都是彼此看對了眼,然後請求族長和族巫舉行一個簡單的結伴禮,然後兩人搬到一起住,就算是一家人了。而且這樣的結合也不是穩固不變的,當人沒有能力養活亞的時候,亞是有權力解除這種關係,重新選擇伴的。當然,如果亞不能生育,人也能提出這樣的要求。其實,歸結底,維持這裡伴的關係最本的還是生存和繁衍。不像以前的那個世界,會牽扯到家族利益等等更多的東西。
“百耳祥不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和穆快要死的時候,是百耳將他的食分給了我們。”允淡淡說,語罷,低下頭不打算再說話。
雖然是部落的慣習,但是對於被拋棄的一方,在自尊辱的況下,也會覺得難以接,何況是在已經有了孩子的況下。
聞言,尼雅臉上神變得複雜起來,目落向注意力已經轉移到別去的百耳,張了張,卻沒發出聲來。其他人也在這句話後,收起了嘲笑的臉,哪怕心裡沒有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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