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琊榜》[瑯琊榜] - 最終章 風起

為了趕在八月份完結,最終章有些倉促,請海涵。本文會出實書,不過版本與網上的有些差別,某些地方有刪節,某些地方有添加,不過大致的節和架構不變,請大家多多支持。

“大渝興兵十萬越境突襲,袞州失守”

“尚軍大敗,合州、旭州失守,漢州被圍,泣求援”

“東海水師侵擾臨海諸州,掠奪人口民財,地方難以控制一事態,請求馳援”

“北燕鐵騎五萬,已破山口,直河套,近潭州,告急”

“夜秦叛,地方督被殺,請朝廷派兵速剿”

“”

一整疊告急文書小山似的在蕭景琰的案頭,還有不的戰報正在傳送的路上,一封封地宣告著事態的惡化。三個鄰國幾乎在同一個時間段發攻擊,境又有叛,就算是放在大梁鼎盛時期發生,這也是極大的危機,更何況此時的大梁早已在走下坡路,尤其是當年祁王試圖改良而未果之后,政務腐壞軍備廢馳的況越來越嚴重,近一年來蕭景琰雖大力整飭,略有好轉,但數十年的積弱,又豈能在朝夕之間治好。如今面對虎狼之師,若無抵抗良策,拼死以,只怕真的會國土殘缺,江山飄搖,讓百姓遭痛失家國之災。

“殿下,除了各地安防必須留存的駐軍以外,可調的兵力已經統計出來了,共計十七萬,其中行臺軍十萬,駐防軍七萬,另外南境和西境”

“南境和西境軍都不能,一來勞師遠調,磨損戰力。遠水也救不了近火,二來大楚和西厲也不是只會看熱鬧的,必須保持威懾。”蕭景琰一把從兵部尚書李林的手中拿來奏折,飛快地看著這些兵力的分布況,“行臺軍不用說了。這七萬駐防軍的裝備如何”

“還可以。大約有兩萬人甲胄不全,但兵部還有庫存,很快就能配好。”

“錢糧方面呢”

“危急時刻,臣會盡力籌措,”沈追立即接言道,“臣已想了幾個妥當的募資法子,只要殿下同意。臣會負責實施。”

“不必細說了。照準。你加辦吧。”蕭景琰握手里的折報,喃喃地又重復了一遍,“十七萬諸位軍侯覺得如何”

他這句話,顯然是針對座下被召來議事的幾個高位武臣問的。這些人面面相覷一陣,一時都難以發言,最后還是衡國公囁嚅著開口道:“殿下,臣等還是主和先派員前去商談為好”

“主和”蕭景琰冷笑了數聲,“一般來說。都是文臣主和,武將主戰。怎麼咱們大梁是反的,戰火都快燒過江了,卻是文臣們主戰,列位軍侯主和”

“殿下,柳大人沈大人他們的意見當然也是為國為民,只不過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不是臣等怯戰,可這只有十七萬,要應對大渝、東海、北燕、夜秦兵力實在不足啊”

蕭景琰面如寒鐵,目如冰針般扎向這位老軍侯的臉:“兵力倒未必不足,要看怎麼算法了。”

衡國公被噎得臉一紅,忙起道:“老臣愚昧,請殿下指教。“

“大渝、東海、北燕和夜秦幾乎是同時興兵,看起來似乎風煙四起,但我們非要同時把他們平息掉嗎凡事要先分個緩急,也要看發展下去將會出現的態勢和后果。東海水師侵擾海境,畢竟登陸的兵力有限,不了腹地,駐軍本來可以應付,只是地方安嬉日久,不習水戰而已,所以朝廷不須派兵,只要指派擅長水戰的將領前去統籌戰事即可。沿海各州駐軍兵將大都已在當地安家,這是保自己的家園,比起異地征派過去的軍隊而言,他們反而要更盡力一些。”蕭景琰直視著殿下諸臣,語調十分冷靜,“再說夜秦,地西陲,兵力薄弱,在當地作而已,最遠也打不過朝嶺,不過是疥癬之患。可先分調鄰近諸州的兵力控制事態,等騰出手來,再好好收拾。”

被蕭景琰這樣一說,整個議事廳緒頓時穩定了不。中書令柳澄拈須道:“殿下分析的極是。真正危及大梁江山的,只有十萬大渝軍與五萬北燕鐵騎,算起兵力來,我們倒也不必太心虛。”

“可是兵力并不單單是個數字那麼簡單,”蕭景琰刀鋒般的目緩緩拖過殿下諸武臣的臉,“同樣的兵,不同的人來帶,戰力就不一樣。現在缺的不是兵,校尉以下的軍建制也很齊全,我們缺的只是大將,是主帥。諸位軍侯,大梁已經進戰時,正是各位為國分憂,建立軍功的時候,不知哪位卿家有意請纓或者有所舉薦也行。”

他這句話一問,殿下的武臣們差不多全都繃了,盡皆低頭不語。大梁這十多年來,戰事主要集中在鄰大楚的南境和鄰西厲的西境,其它地方起的狼煙,多由靖王時代的蕭景琰前去征討。今天坐在這里的高階武臣中大多數已經久不經戰事了,更何況有些還是世襲的,地位雖高,其實沒什麼用,素日里也就是貪克扣一下軍餉,等哪里出了民暴、盜匪占山的事,再由朝廷指派掛個指揮之職去撈軍功,差事全靠中層軍去辦,獲利者卻是他們。所以認真說起來,在蕭景琰這樣征戰出的人眼中,他們甚至算不上是真正的軍方,要指他們去打仗,那還不如讓士兵們自殺快一點。但這些人在京城的人脈關系卻極廣,也都是世家的背景,若無適當的機會和理由,還真的不能輕易

“怎麼不說話”蕭景琰語聲如冰,“衡國公,你說。”

“老老臣已經年邁,只怕難當重任,還請殿下”

“那淮翼侯呢”

“臣臣臣臣也年邁,只要有臣可以做的事,臣萬死不辭。可是這領兵迎敵,臣心有余而力不足”

“淮翼侯,正準備跟你說呢,”沈追在一旁言道,“你的玉龍草場不是養著七百多匹馬嗎聽說那可都是按戰馬標準馴養的。上次春獵時你自己還說。王公親貴世家子弟都來你的馬場買馬”

“哎呀,”淮翼侯反應還算快,立即拍著腦門兒道,“沈大人不提醒我還忘了,今天早時我還跟管家說呢,讓他快把草場里的所有良馬檢查一遍,朝廷一定用得著啊”

蕭景琰冷著臉。就象沒聽見他說的話一樣。不過視線總算已經離開了他,移向其他人。很快,這些或“老邁”或“病弱”的武臣們都紛紛絞起腦筋來,爭先恐后地想要說明自己家里也有哪些“朝廷用得著”的東西

“這些下來跟沈追說吧,”蕭景琰毫不容地截斷了他們的話,“如今當務之急還是盡快馳援北部,阻止大渝和北燕繼續南下,收復失地。負責北境的尚軍新敗。齊督帥陣亡,軍心不穩。這十七萬的援軍北上,需要一場速勝來穩住大局。所以本宮決定”

他話還沒說,議事廳里已經唬倒了一片,沈追接連沖前幾步,大道:“請殿下三思如今國勢危殆,陛下又又不安,正是需要殿下坐鎮京師的時候,萬萬不可親出啊”

十來位重臣也紛紛跪下勸止,連幾個武臣都順著場面,連連說“不可不可”,蕭景琰嘆息一聲道:“諸卿之意,我自然明白。可是皮之不附,將蔫附大梁的生死存亡,豈不比我一人安危更加重要”

話雖如此,但誰都不敢說他此時出征會引發什麼樣的朝局變數,心腹重臣們急得直冒火星,偏偏朝廷現在能派出去打仗的人確實沒有幾個,更何況如今的局面不是小陣仗,不是臨時提升幾個中層軍得住場面的,而是大梁十多年來最大的一次危機,一時半會兒要找出可以替代蕭景琰的人,那可真是不容易。

“對了殿下,”絞盡腦后,蔡荃突然靈一現,“已復職的幾位赤焰舊將正堪重用啊,雖說剛剛平反就派上戰場有些呃不過國家危急,他們也是責無旁貸”

赤焰舊將所代表的是祁王時代的兵制和用將方針,要擱在平時,高階武臣們一定會想方設法阻礙這些人地位的提升,可現在是戰時,狼煙近,危在旦夕,只要有人肯到前方戰,他們當然是大力贊支持的。

聽到這個提議,蕭景琰沉了一下。國家勢如此,赤焰舊將們當然不可能置事外,這個他早就想過。可是細細分析下來,也只有聶鋒可以獨當一面,偏偏他的嗓音有問題,指揮起來難免不方便。而其他人細想起來,為大將足矣,但還不太勝任主帥的職責。

想到此,蕭景琰的目不由地移向了大廳的東角。那里樹了一面擋屏,屏上懸掛著一幅詳細的北境地圖,一個修長的影正站在圖前,負手仰面,凝神細思,看神態仿佛一點兒也沒有被這邊的吵鬧所影響。

“蘇先生,您也來勸勸殿下吧。”沈追覺得近來太子的態度轉變,好象又特別寵這位麒麟才子似的,未及多想,已經開口道,“京里沒有主持大局的人,人心會浮的”

梅長蘇被他一喊,這才轉過頭來,有些茫然地問道:“沈大人說什麼”

“殿下說他要親征”

梅長蘇立即一皺眉,抬頭看了蕭景琰一眼,雖未說話,但反對之意甚濃。

蕭景琰知道現在時間確實迫,軍事上的事留著殿上這些人也沒什麼好商量的,當下命他們各自去忙手頭的事。等大家都退出之后,他才起走向梅長蘇,道:“看你的意思,似乎對于將帥的人選,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

“是。”

“別跟我說你要去,就是我去也不會讓你去的。”

“那我們就先說說別的,”梅長蘇也沒強爭,“這場戰事必須用赤焰舊將,這一點殿下沒有異議吧不是我自夸,雖然帶的不是悉的兵,但赤焰人的聲名擺在哪里,首先就不需要擔心屬下兵將是否心服的問題。”

“這是當然。對赤焰舊將而言。立威這個過程并不難,大家心里都是敬服的。”蕭景琰贊同道,“再說沉冤方雪就臨危命,只會令人佩。若派了其他人去,怕只怕將士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又要賣命為大老爺們掙功勞了”

“我排了一下。東海讓聶鐸去是最合適不過的。你盡可放心;夜秦沒什麼好商量的,暫且不說。北燕拓跋昊率的五萬鐵騎一路狂飆,后備卻有問題,不象是做足了功夫,有多大企圖的樣子,目的很可能只是為了取得勝果之后,跟我們談判。得到金銀財帛。或者要回四十年前割讓給我們的三州之地。拓跋昊是支持他們七皇子的,北燕尚武,他這一戰若能得回失地,七皇子的聲名必然高漲,就算不能,多得些財也好。他心里有所,卻患所失,本經不起幾個敗仗。所以對付他,一定要挫其銳氣。等他發現得不償失時,自然會退兵。要論以剛勝剛,以快打快,聶大哥的疾風之名可不是浪得的。雖然他現在說話旁人聽不大懂,不過冬姐已經聽得十分順暢了,他們夫婦同去,再配些好的校尉偏將,拓跋昊絕對討不了好。”

“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兵分兩路,聶鋒帶七萬人迎擊北燕,大渝那邊就是我”

“景琰,”梅長蘇按住他的手臂,輕輕搖著頭,“你聽我說,先聽我說說好不好”

“好,你說吧。”蕭景琰一挑眉,“我看你能說出多大一朵花來。”

“首先,你不能去。這麼大的一場戰事,除了前線廝殺以外,后方的補給調度支援更加重要。不是我信不過皇帝陛下,而是本就不能信他。我敢肯定,你一旦輕出,后果不堪設想,這一點,你千萬不要心存僥幸。”

“這個我何嘗不知,可是”

“既然你不能去,那我們接下來要考慮的問題,就是誰合適去,”梅長蘇快速地截斷了他的話,“站在下階軍和士兵的立場上來看,他們需要什麼樣的主帥呢那一定得是一個真心實意想低外侮,有聲,有能力,可以令他們甘愿其驅策的人。除了不能調的霓凰和西境軍的章大將軍以外,我只想到了一個人。”

“誰”

“蒙摯。”

蕭景琰眉頭一皺,立時就要反對,被梅長蘇抬起一只手制止住了,“蒙大哥以前在軍中時,就以作戰勇猛著稱,頗有幾件傳奇軼事,名聲很高,他又是我們大梁的第一高手,在士兵的心中,自然有如天神一般,派他去,場面一定是得住的。”

“可是一個人善不善戰,跟適不適合當主帥,這是兩碼事吧”蕭景琰瞪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的,蒙摯確是一員猛將不假,但要擔當主帥之職,他還”

“我知道,上位者在任命主帥時所要考慮的,當然和士兵們所想的不完全一樣。為主帥,首要職責是統籌全局,排兵布陣,這些的確不是蒙大哥所長,需要設法彌補”

他說到這里,蕭景琰突然明白了過來,“哦,你是不是想跟我說,只要在蒙摯邊放上一個懂得統籌全局、排兵布陣的人就行了這個人是不是就是你啊”

梅長蘇向他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輕聲道:“景琰,你先別急著否決,我也不是憑一時意氣提出這個要求的。想當年的聶真叔叔,不也是不諳武力、孱弱嗎他常年在前線,除了最后誰也沒逃過的那一次,他何曾遇到過危險這次你讓我去,自然和他一樣,有蒙大哥和衛崢在,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可這次援軍的聲勢,怎麼能和當年赤焰軍比戰場上的艱難危兇你我都知道,我不是擔心你應付不了戰局,實際上那個是我最不擔心的部分,可是小殊,打仗行軍,那是要力的”

“我要是對自己的沒有信心,就不會向你要求出征了。你想想,我明知蒙大哥并

非帥才,卻勸你任命他,如果正在戰的關鍵時刻,我自己突然病個人事不知的,那豈不是害了蒙大哥。更對不起前線的將士和大梁的百姓嗎”梅長蘇凝視著好友的臉,言辭懇切,“景琰,你相信我,我最先考慮的就是自己的狀況。這一點不問題。當前的局勢如此危殆。也由不得我冒險任啊”

蕭景琰抿,找不出話來反駁他,但心里終究是懸著的,不肯點頭,索便板起了臉,不開口。

梅長蘇并沒有進一步勸說,反而慢慢步至窗前。看著庭外有些蕭疏的深秋景致。眉宇之間神悠遠,仿佛正在回溯時的逆影,遙想過去的崢嶸與青春。

“北境,是我最悉的戰場,大渝,是我最悉的對手。”良久后,梅長蘇緩緩回頭,薄薄的笑意中充滿了如霜的傲氣。“也許因為骨子里還是一個軍人,即使是在這漫漫十三年的雪冤路上。我也隨時關注著大渝軍方的向,沒有毫的放松。說句不怕你惱的話,就算是你,也未必比我更有致勝的把握,更遑論他人。擇適者而用,是君主的首責,而你我之間,不過私而已。景琰,大梁的生死存亡,難道不比我一人安危更加重要”

梅長蘇剛才并沒有留心聽大殿這邊的爭論,但他說的這最后一句話,卻與蕭景琰試圖說服群臣的那句話一模一樣,令這位背負著江山重責的監國太子不由心頭一

如果面前站著的是林殊,一切自然順理章,沒有人會想要阻止林殊上戰場的,他是天生的戰神,他是不敗的年將軍,他是赤焰的傳奇、大梁的驕傲,他是最可信任的朋友,最可依賴的主將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再堅韌的心志和強悍的頭腦也抵不過病的消磨,只要一想起他病發暈迷的那一夜,蕭景琰的心便會揪一團,不管怎麼說,梅長蘇終究不再是林殊了

“我聽衛崢說,你有一個蒙古大夫吧”沉思半晌后,蕭景琰想到了一個拒絕的借口,“我要見見他,如果他說你可以去,我就同意”

聽到這個要求,梅長蘇的眸中突然快速閃過了一抹復雜的神,不過瞬間之后就消失了,再仔細看時,表已被控制得相當完

“好吧,我回去跟藺晨說說。”梅長蘇微微欠,“籌措出征,殿下還有一大堆事要辦,我先告退了。”

蕭景琰被他自若的神態弄得心里略略發慌,總覺得有些什麼掌控之外的事在肆無忌憚地蔓延,可細細察時,卻又茫然無痕。

不過這異樣的緒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前方急報很快又一波接一波地涌了進來,瞬間便占據了他的全部思緒。一系列的兵力調、人事任免、銀糧籌措、戰略整合,各部大臣們番的議稟奏報,忙得這位監國太子幾乎腳不沾地,甚至沒有注意到梅長蘇是什麼時候悄悄退出的。

比起張忙碌的東宮,蘇宅顯得要安靜寧和得多。不過戰爭的霾已經彌漫了整個京師,蘇宅也不可能例外,當梅長蘇進門落轎之后,大家雖極力平抑著,但投向他的目還是不免有些躁不安。

“請藺公子來。”梅長蘇簡略地吩咐黎綱后,徑直便回到了自己的臥房。片刻后,藺晨獨自一人進來,臉上仍是帶著笑,站在屋子中央,等著梅長蘇跟他說話。可是等了好一陣子,梅長蘇卻一直在出神,他只好自己先開口道:“我剛剛出去了一趟,你有幾個小朋友正在募兵報名從軍呢。看來這世家子弟也分兩種,一種如同蠕蟲般醉生夢死毫無用,另一種若加以磨礪,卻可以比普通人更容易為國之中堅”

“國難當頭,豈有男兒不從軍的”梅長蘇語調平靜地道。“藺晨,我也要去。”

“去哪里”

“戰場。”

“別開玩笑了,”藺晨的臉冷了下來,“現在已經是冬天,戰場在北方,你勉強要去,又能撐幾天”

“三個月。”

他答的如此快捷,令藺晨不眉睫一跳,略略有些轉白。

“聶鐸帶來了兩株冰續草,”梅長蘇的目寧和地落在他的臉上,低聲道,“此草不能久存,你一定已經將它制了冰續丹。是吧”

“你怎麼知道的。”

“這里是蘇宅,我知道有什麼奇怪”

藺晨背轉去,深吸了兩口氣道:“你知道也沒用,我不會給你的。”

“你的心,我很明白。”梅長蘇凝著他的背影。靜靜地道。“如果按原計劃,我們一起去賞游山水,舒散心,那麼以你的醫,也許我還可以再悠悠閑閑地拖上半年一年或者更久”

“不是也許,是可以,我知道自己可以”藺晨霍然回頭。眸激烈。“長蘇,舊案已經昭雪,你加給自己的重擔已經可以卸下,這時候多考慮一下你自己不過分吧世上有這麼多的事,一樁樁一件件永不停息,本不是你一個人能解決完的你為什麼總是在最不該放棄的時候放棄”

“這不是放棄,而是選擇,”梅長蘇直視著他的雙眼。容雪白,邊卻帶著笑意。“人總是貪心的,以前只要能洗雪舊案,還亡者清名,我就會滿足,可是現在,我卻想做的更多,我想要復返戰場,再次回到北境,我想要在最后的時間里,盡可能地復活赤焰軍的靈魂。藺晨,當了整整十三年的梅長蘇,卻能在最后選擇林殊的結局,這于我而言,難道不是幸事”

“誰認識林殊”藺晨閉了閉眼睛,以此平息自己的緒,“我萬辛萬苦想讓他活下去的那個朋友,不是林殊你自己也曾經說過,林殊早就死了,為了讓一個死人復活三個月,你要終結掉自己嗎”

“林殊雖死,屬于林殊的責任不能死。但有一林氏風骨存世,便不容大梁北境有失,不容江山殘破,百姓流離。藺晨,很對不起,我答應了你,卻又要食言可我真的需要這三個月。就公義而言,北境烽火正熾,朝中無將可派,我為林氏后人,豈能坐視不理,茍延命于山水之間從私心來講,雖然有你,但我終究已是去日無多,如能重披戰甲,再馳沙場,也算此生了無憾,所得之,只怕遠遠勝過了所失”梅長蘇用火熱的手掌,握住了藺晨的手臂,雙眸燦亮如星,“冰續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藥,上天讓聶鐸找到它,便是許我這最后三個月,可以暫離病,重溫往日豪。藺晨,我們不言大義,不說家國百姓,單就我這點心愿,也請你全。”

藺晨怔怔地看著他,輕聲問道:“那三個月以后呢”

“整個戰局我已經仔細推演過了,敵軍將領的況我也有所掌握,三個月之,我一定能平此狼煙,重筑北境防線。對于軍方的整飭,景琰本就已經開始籌劃,此戰之后,我相信大梁的戰力會漸漸恢復到鼎盛時期。”

“我是說你,”藺晨眸深深,面容十分沉郁,“三個月以后,你呢這冰續丹一服下去,雖然能以藥效激發力,卻也是毫無挽回余地的絕命毒藥,三月之期一到,就是大羅神仙,也難多留你一日。”

“我知道。”梅長蘇淡淡地點頭,“人生在世,終究一死。藺晨,我已經準備好了。”

藺晨牙咬,一把扯開自己的襟,從抓出一個小瓶,作十分暴地丟給了梅長蘇,冷冷道:“放棄也罷,選擇也好,都是你自己的決定,我沒什麼資格否決,隨便你”說著轉,一腳踹開房門,大步向外就走。

“你去哪里”

“外頭的募兵大概還沒關吧,我去報名,”藺晨只是略停了停腳步,頭也不回地道,“我答應過要陪你到最后一日,你雖食言,我卻不能失信,等有了軍職,請梅大人召我去當個親兵吧。”

梅長蘇心頭一熱,冰涼的小瓶握在手中,突然開始發燙。守在院子里的其他人雖然不知道冰續丹的存在,也不知道兩人談話的細節,但從藺晨走時所說的這句話,大約也能推測出梅長蘇已經決定出征北境。幾個侍衛都是熱小伙,黎綱和甄平更是舊時軍士,他們一方面都想要上疆場衛國殺敵,另一方面又怕梅長蘇經不起征戰艱苦,矛盾重重之下,都呆呆地站在院中,不知該作何反應才好。

在一片僵的氣氛中。宮羽抱琴而出,廊下獨。纖指撥捻之間,洗盡婉,鏗鏘錚錚,一派年意氣。金戈鐵馬。琴音烈烈至最高時,突有人拍欄而歌:

“想那日束發從軍,想那日霜角轅門,想那日挾劍驚風,想那日橫槊凌云流一瞬,離愁一云山。當時壁壘。蔓草斜曛”

歌聲中,梅長蘇起推窗,注目天宇,眉間戰意豪,已如利劍之鋒,爍爍激

越一日,閣頒旨,令聶鋒率軍七萬。迎戰北燕鐵騎,蒙摯率軍十萬。抗擊大渝雄兵,擇日誓師印。在同一道旨意中,那位在帝都赫赫有名的白客卿梅長蘇,也被破格任命為持符監軍,手握太子玉牌,隨蒙摯出征。

臨出兵的前一天,梁帝大概是被近來的危局所驚,突發中風,癱瘓在床,四肢皆難舉起,口不能言。蕭景琰率宗室重臣及援軍將領們榻前請安,并告以出征之事。當眾人逐一近前行禮時,梅長蘇突然俯在梁帝的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早已全癱麻的老皇竟然立時睜大了眼睛,口角流涎,費力地向他抬起一只手來。

“父皇放心,蘇先生是國士之才,不僅通曉朝政謀斷,更擅征戰殺伐。此次有蒙卿與他,勢可定,從此我大梁北境,自可重得安固。”站在一旁的蕭景琰字字清晰地說著,眸中似有凜冽之氣。

梁帝的手終于頹然落下,歪斜的抖著,發出嗚嗚之聲。曾經的無上威權,如今只剩下虛泛的禮節,當親貴重臣們隨著蕭景琰離開之后,他也只聽得見自己重的呼吸聲,在這幽寒冷、不再被人關注的深宮中回

第二天,兩路援兵的高級將領們便拜別了帝闕,束甲出征。如同當年默默看著梅長蘇京時一樣,金陵帝都的巍峨城門,此刻也默默地看著他離去。到來時素,機詭滿腹,離去時遙狼煙,躍馬揚鞭。兩年的翻云覆雨,似已換了江山,唯一不變的是一顆赤子之心,永生不死。

初冬的風吹過梅長蘇烏黑的鬃角,將他后的玉披風卷得烈烈作響。烏騅駿馬,銀薄甲,中暢快淋漓的覺還是那麼悉,如同印在骨髓中一般,拔之不去。

放眼十萬男兒,奔騰如虎,環顧將摯友,傾心相持。當年梅嶺寒雪中所失去的那個世界,似乎又回到了面前。煙塵滾滾中,梅長蘇的出了一抹飛揚明亮的笑容,不再回眸帝京,而是撥轉馬頭,催已是四蹄如飛的坐騎,毅然決然地奔向了他所選擇的未來,也是他所選擇的結局。

尾聲

大梁元佑六年冬末,北燕三戰不利,退回本國,大渝折兵六萬,上表納幣請和,失守各州復,赦令安百姓。蒙摯所部與尚軍敗部合并,重新整編,改名為長林軍,駐守北境防線。在這次戰事中,許多年輕的軍穎而出,為可以大力栽培的后備人才。蕭景琰、言豫津也皆獲軍功,只是前者因世之故,辭賞未

對于百姓、朝臣和皇室而言,這是一場完整的勝局,強虜已退,邊防穩固,朝堂上政務軍務的改良快速推進著,各州府曾被摧毀的家園也在慢慢重建。大多數歡欣鼓舞的人們在一片慶賀的氣氛中,似乎已經忽略了那些應該哀悼的損失。

但蕭景琰沒有忘記,他在東宮的一間素室中夙夜不眠地抄寫本次戰事中那些亡者的名字,從最低階的士兵開始抄起,筆筆認真。可是每每寫到最后一個名字時,他卻總會丟下筆伏案大哭,悲慟難以自抑,連已懷有孕的太子妃,都無法從旁勸止。

元佑七年夏,聶鐸從東海歸來述職。但他與霓凰的婚事,蕭景琰總是不肯答應,直到有一天,宮羽帶來了梅長蘇所寫的一封信,他才默默首肯。婚后霓凰將南境軍給了已日趨的穆青,隨同聶鐸叩別林氏宗祠,一起去了東境駐守海防。

元佑七年秋,太子妃產下一名男嬰。三日后,梁帝駕崩。守滿一月孝期,蕭景琰正式登基,奉生母靜貴妃為太后,立太子妃柳氏為皇后。

庭生果然被蕭景琰收為義子,指派名師宿儒,悉心教導。由于他生聰穎,剛強中不失乖巧,蕭景琰對他十分寵,故而他雖無親王之份,卻也時常可以出,去向太后和皇后請安。

長壽的高湛依然掛著六宮都總管的頭銜,只是現在太后已恩準他養老,可以在宮中自在度日,不須再人使役。高湛十分喜歡那個玉雪可的小皇子,常去皇后宮中看他,每次庭生抱小皇子在室外玩耍時,他都要堅持守在旁邊。

“高公公,你要不要抱抱他”看著這滿頭白發的老者眼在旁邊守護的樣子,庭生有時會這樣笑著問他,但每次高湛都躬著子搖頭,巍巍地說:“這是天下將來的主子,老奴不敢抱”

對于他的回答,庭生似乎只當清風過耳,并不在意,仍舊滿面歡笑地,引逗著小皇子呀呀學語。

“看他們兄弟倆,可真是好,”旁邊的娘一邊笑微微地說著,一邊注意天,“不過也該抱進去了。天這麼,高公公,你覺不覺得好象起風了”

“不,不是起風了,而是在這宮墻之風從來就沒停過”瞇著昏花的雙眼,歷事三朝的老太監如是說。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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