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殿》第89章 復燃
危眉是真的幻聽了,謝灼已經遭遇不測,怎麼可能還活著,又在耳畔說話?
四周安靜得離奇,只聽得見滴答滴答落下的聲音。
莫依王子斷了手,跌跪在地,口中發出痛苦的慘聲,呼吸陡然急促:“啊——”
南昭王被濺了一的,從驚懼中回過神來,連忙站起:“來人!快來人!”
守在外面的侍衛奔進來,看到殿的一幕,震驚得說不上話。
南昭王臉發青,指揮道:“將人快帶下去!找個醫師理傷口!”
莫依王子被從地上撈起來,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底滾落,眼里浮起濃濃的恨意,怒海滔天,他推開侍衛,像是一頭狼撲上來,口中謾罵著骯臟下流的話。
“這是我的地盤,我殺了你!”莫依王子嘶吼著。
他瘋了似的撲上去,兩個侍衛住莫依王子,莫依王子腳在空中蹬,斷了掌的手臂還在流,被一把拖出了大殿。
外頭一陣。
殿漸漸靜下來,空氣里彌漫著濃稠的腥味。
那雙擋在危眉眼前的手,慢慢松開了。亮躍眼簾,目就是一片刺眼的紅。
危眉低下了頭,眼睫不停地抖。
南昭王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吩咐仆從:“來收拾一下吧。”
出了王殿,危眉仍腳下虛浮,臉蒼白如素。立在屋檐下,隨行的侍衛見狀態不對,連忙問:“娘娘,您怎麼了?”
危眉回神,輕搖了搖頭道:“我無事。”
沒一會后傳來腳步聲,轉過來,見裴素臣出了宮殿。
他看到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道:“方才我嚇到表妹了?”
危眉說“無事”,在宮廷中見過那麼多腥往事,不至于被嚇破了膽,但也實在是猝不及防,才有些驚悸。
危眉手搭在心口,終于緩了過來,欠朝著裴素臣行禮。
裴素臣手扶住:“表妹給我行禮做什麼?”
危眉道:“多謝表哥為我出面。”
裴素臣搖搖頭,扶站起來道:“莫依王子舉止孟浪,話語輕佻,表妹份尊貴,我自然不能看著他對你無禮。”
他面淡然,與方才在殿冷戾砍下莫依手掌的樣子判若兩人。
危眉著裴素臣,心里忽然有淡淡的暖流流過。
眉眼輕彎,淺淺一笑:“表哥此番跟隨我北上,為兩國聯盟殫竭慮,今日又這樣護我,我實在激。”
裴素臣回以一笑,讓別再這麼客氣。
“我該謝表妹才是。表妹給了我再次朝為的機會,讓我覺得自己還有一點用,我護著表妹也是應該的。”
風口有點冷,寒風吹拂起人的袍。
危眉對上裴素臣淺淡如同琉璃的眸子,那雙薄薄的眼皮下,眸溫和如春水。危眉的心像是被什麼溫暖的東西包裹住。
他真的就如兄長般護,甚至想要抱一抱表哥,但顧忌男大防,到底沒有出手去。
側過,著庭院里的楓樹葉,葉子都快落盡了,天真的是冷啊。裴素臣道:“北疆天寒,娘娘注意子,別染上風寒。”
危眉嗯了一聲,笑道:“從小到大表哥對我都這樣好,后來了宮,你也在暗中幫襯著我,有表哥在邊陪著,我十分安心。”
裴素臣得到這話,線微微抿住。
二人沒再說話,裴素臣卻想到在清溪村,對他說“表哥是有鴻鵠之志,不該被困于淺灘中”,眼里浮婉婉和之,勸他去邊關謀事。
知他的志向,知他的抱負。后來回到宮中掌權,便立刻調他離開那偏僻的村落,讓他一同來南昭談判。
他這般的份,淪落到這樣的田地,還能有一個懂他,是多難得的一件事。
為謀事,他心甘愿。
“昨日安格爾走后,我看到表妹一個人抱膝而坐,似乎落了淚,知曉表妹心里大概還是忘不掉謝灼,只是萬事都要朝前看,以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不能被過往左右,反而讓他為你的心魔。”
危眉沒回話,天空低沉沉的,好像快要下雪了。
裴素臣側過頭看著,眉目輕盈如雪凈,眺著遠方的天際,他心里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
不住的心思,裴素臣也沒打算去,就讓它這樣生長吧。
他道:“表妹想過日后的路怎麼走嗎,你才雙十年華,不該年紀輕輕守寡。”
危眉道:“我想先養阿忱長大人,等他皇位坐穩了,剩下的事還沒有考慮過。”
裴素臣的聲音輕如羽,拂在的心尖上:“那以后的路,我可以陪表妹一起走。”
心開了一層漣漪,突然跳得很快,轉頭看向裴素臣,二人目如清水般相接。好像察覺出了表哥話中一些別的意思……
聲問:“表哥?”
裴素臣拉靠近,替攏了攏兔圍領,這樣的舉止是他從前不會做的,顯得過分親昵了。
裴素臣替系好了披風的帶子,雋秀的面容停在面前,“謝灼已經不在,表妹卻還有大好的年華,這樣好的年紀,這樣好的青紅,不該一個人躊躇不前。剩下的日子考慮考慮我好嗎?不會強求你答應的,慢慢給我一個答復便好。”
這突如其來的表白心跡,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怎麼回應。
危眉定住:“表哥質本高潔,高貴矜雅。我不過是寄養在裴家的孤,孤苦伶仃,表哥為何會對我說這樣的話……我和表哥本就不是一類人。”
裴素臣問:“你與謝灼就是一類人嗎?”
裴素臣看目慌,沒敢把話說絕對了,“你我表兄妹二人,日后相互幫襯著才是。”
危眉低眉斂目,覺得應該把話說清楚,不該牽牽扯扯,弄得迎還拒似的。
還沒從上一段中,和謝灼認識了足足有九年,淡忘他到底要多久?
九年、十年、還是一輩子?
危眉也不知曉,又怎麼能對表哥出一點心思?
有點想謝灼了。
危眉覺得最近想他的次數真的有點多了,可能是謝灼死了,心里那層束縛也隨之消失了,才敢正視自己的心,慢慢回憶起二人過往。
至的一顆心,現在還容不下別人。
后傳來腳步聲,危眉沒去注意是誰,正想回絕裴素臣,卻發現來人是安格爾。
安格爾立在一丈遠外,不知聽了多久,一雙瞳孔著冷黑之。
安格爾開口,打斷了危眉的說話聲,“娘娘。”
危眉轉過頭問:“安格爾大人有何事?”
“有些話想要和娘娘私下里談。”
裴素臣皺了皺眉,“何話?”
他還沒忘記在殿、安格爾摟著危眉的一幕,不管他本意是不是扶住危眉,但也的確出格了,所以裴素臣看向他的眼里帶了幾分戒備。
安格爾上前一步,上的氣場游刃有余:“是有關結盟之事,裴大人不會不讓吧?”
危眉看一眼裴素臣:“表哥,我想與安格爾談談。”
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裴素臣,安格爾的到來,正好給了他一個臺階下。
裴素臣行禮:“那晚些時候,我再來和表妹商談政事。”
裴素臣走了,危眉與安格爾到一旁的回廊亭子里說話。
“大人想要和我說什麼?”
“昨夜我拜訪娘娘,見娘娘對攝政王一片深,至深,談及攝政王似乎還要落淚,今日見娘娘則好似要答應別的男子求?”
安格爾打趣似的問道。
這本是危眉的私事,沒打算告訴安格爾,但想起在殿中,安格爾扶著自己的時候耳邊就出現謝灼的聲音,突然抬起頭,打量起安格爾。
安格爾胡須濃厚,隆鼻深目,頭發微卷,是典型的西域人長相……
那一雙眼睛,漆黑曜目,眼角深邃,眼尾好似微微上勾。
他突然側過臉去。危眉的打量戛然而止。
目落在他背影上。安格爾肩膀寬闊,腰十分勁瘦,也極其長,但因為他穿了一厚厚的長襖,遮住了原有的量,態就顯得臃腫而魁梧。
他的靴子是胡靴,里面有坡跟,讓他看上去高了那麼一寸。
他實際上與謝灼差不多高。
“大人很怕冷嗎?”危眉問。
安格爾道:“還好。”
他的聲線有一點沙啞,像抑著聲帶說話。
危眉覺得此人無比的悉,但思來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當然也不會往他就是謝灼上想。
再次去看安格爾,誰知安格爾卻避如什麼似的,錯開一步道:“我去理莫依王子的事了。”
危眉的思緒一下被打斷,“那大人去吧。”
安格爾向告退,“娘娘既已達盟約,就該及時離開,不然大仗開打,娘娘想回大祁就難了。”
危眉正有此意:“明早我就出發。”
安格爾一頓,回過頭來,看著的面容,半晌才輕聲:“南昭的士兵會護送娘娘的。”
說罷,他便匆匆離去了。
一直到安格爾離去了,危眉才反應過來,他不是說來找自己要談正事嗎?怎麼這樣就走了?
危眉回到旅宿,開始收拾行囊。
邊境的大戰一即發,北疆不太平,回到中原才算安全。
裴素臣在王宮里議事,一直沒回來,在深夜送來一封信,讓明早先出發回去。兩國雖然達盟約,但許多后續,都需要他留在南昭善后。
危眉坐在燈下,著手上的這封信,覺沉甸甸的,輕嘆了一口氣。
回絕他的話,只能等裴素臣回到京城,再和他說了。
危眉吹滅燈燭,闔目睡去。
**
天蒙蒙亮時,送行的隊伍離開了王都。
多事之秋,危眉份特殊,不能聲張出去,他們一行人便扮作商旅。
衰草連天,茫茫無際。這一支隊伍走在綿延不斷的草原上,也猶如同螻蟻一般前行
危眉騎在矯健的駿馬上,一紅被吹得飄揚,頭上的紅織金面紗也隨風飄展。
手了自己的行囊,從里面拿出一壺水,問邊的侍衛:“還要多久到邊境?”
“快則一天一夜,若是遇上了風雪,那就慢了。”
危眉瞧見遠方匯聚了一團云,風從四方吹來,吹得心莫名不安。
吩咐道:“夜里也加快趕路吧,不要耽擱了。”
侍衛應下,吆喝讓大部隊走快點。
天空從暖黃,漸漸變淡藍,傍晚時分,危眉看四周士兵疲累,讓大部隊停下來,稍作休整。
.下的馬兒垂下頭去吃草,這馬兒是早上離開時,安格爾送給的。
危眉與邊的胡人士兵聊起安格爾,問道:“他是什麼來頭?”
“安格爾大人?這人半個月前才來王都,一來便得了大王的重用,至于他是何方圣神,小的也不知。”
“半個月前?”
“是啊,他來時邊跟著許多漢人士兵。”
這話讓危眉心中狐疑更甚,原來他才來南昭不久啊。他微微蹙眉,突然想到了昨日他離去,那時他的背影,走路的姿態……
竟是與謝灼一模一樣。
這個念頭一出,更多的猜測如泄洪一般流出。
危眉與安格爾相,從頭到尾也只有一日,可即便是這一日,危眉也足以察覺出不對。
畢竟是昔日的人,同床共枕,朝夕相,對對方上每一寸都極其了解。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又怎麼可能瞞得過去?
果然沒猜錯,安格爾的眼睛,哪怕喬裝打扮過,也極其像謝灼。
危眉握著糲韁繩,回頭向來時的路,突然生出一個想法,想要回去看看。
調轉馬頭,對邊的士兵道:“你們護送我回王都……”
這話被驟然打斷,隊伍中發出一陣——
有人點著火把,翻看地圖:“這里的路好像不太對,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沒有走錯!”領頭的胡人上前來,奪過那羊皮地圖,“昨夜下了雪,原來的路線雪還沒有消融,不太好走,只能走這邊。”
“可現在走的這條路,靠近南昭和北汗的接壤之!你究竟想要將我們娘娘帶到哪里去!”
話音才落,遠方高的山坡上忽然出了一支箭!
直向那說話的士兵!
箭沒草地之中,泥土飛濺,驚得士兵們齊齊后退!危眉出了一冷汗。剎那間,四周士兵拔出了彎刀,擺列陣保護在邊,高聲質問:“什麼人!”
幾百丈之外的山坡上,竟然出現了一隊騎兵,個個人高馬大,人數遠超過他們!
“什麼人!”士兵又問了一遍。
那隊騎兵長驅之下,馬蹄如雷霆,敲打大地震,“北汗人!”
危眉瞳孔一,上百匹烈馬齊齊俯沖,如洪水傾瀉而下。
“給我活捉了那大祁的皇后!”
危眉調轉馬頭,策馬揚鞭,北汗人已奔馳而下,呈現包圍之勢。
四周的殺聲響起,刀劍影掠起。
一只冷箭從斜旁猛地飛來,中了□□的馬,馬兒長長地嘶鳴,鮮頓時四濺!
“殺啊!”
“殺中原人!帶走中原皇后!”
為首的北汗首領目狠,抬起長箭,直對向草原中央那抹紅的影。
“讓大祁投降!嘗一嘗我們的恥辱吧!”
**
南昭王宮。
王子莫依坐在床榻邊,眼里一片赤紅,如同浸滿了鮮,醫師正在給他上藥。
藥太烈,莫依王子頭上滾下淋漓汗珠,痛苦地了一聲,一腳將那醫師踢翻在地。
“噼里啪啦!”桌上的果盤摔了一地。
“滾出去!”莫依王子嘶吼著。
醫師從地上滾爬起來,哆哆嗦嗦起,這位莫依王子出高貴,卻格古怪,在南昭頗有權勢,如今斷了掌,變得暴怒不堪,如同一只隨時會發狂的野!
醫師出去后,侍衛走進了殿。
“王子!您前些日子,給北汗人傳的消息,他們已經收到了!”
“收到了?”莫依王子目中狠毒無比,“他們知道那大祁皇后到北疆了?”
“是!他們早想要劫持那大祁皇后了,已經在回去的路上候著了!”
莫依王子坐在床邊,著自己的斷臂,忍不住冷笑連連:“我的王兄真是個蠢東西!和大祁結盟不如和那兩國結盟!中原人可沒把我們當盟友!”
“那皇后敢來北疆,也做好死在北疆的準備了!下去見短命的丈夫吧!”
秋日的夜里,有什麼東西打在窗戶上發出沙沙聲。夜十分寂靜。
莫依王子闔上目,神冰冷,將臉埋于掌中,“下雪了,該打仗了。”
他要看著大祁付出代價。
**
料峭的朔風從草原上吹過,衰草偃倒,一片颯颯之聲。
滿地人頭、馬尸、流淌的鮮……
送危眉的士兵心里越絕,這一支北汗隊伍佩彎刀、帶羽箭,兇猛異常。相比之下自己一方只有一百人馬,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對方早就有備而來!
“快,護送娘娘離開!”士兵們急急后撤。
然而北汗人不給他們機會,迅速包圍了危眉,從四個方向向涌去。
天空突然開始飄雪,風割在危眉的臉上,疼極了。
那些北汗人手持火把在面前閃過,擋在面前的士兵一個個倒下。
迎面又是一刀直接劈來,寒乍泄而出。四濺!
危眉轉過頭去,朝突圍出去的士兵道:“快去找南昭王!”
面紗翩飛,聲音隨長風飄向四野。
北汗人聽到要報信,連忙去追殺士兵。
眾人咬牙奔逃,作鳥一般四散!
茫茫天地之間,南昭的士兵策馬揚鞭,不知馳了多久才敢回頭,就到那中原皇后,被北汗人圍住,給擄走了!
**
一陣驚惶的聲音,打破南昭王宮深夜的靜謐。
南昭王還在與臣子議事,門被猛地推開,一士兵從外奔進來,臉上滿是跡。
“大王!大王!出事了!”
殿眾人目皆落在那士兵上,士兵倉皇地抬頭:“大王恕罪!我等沒能護送大祁的皇后到大祁!皇后被劫走了!”
南昭王震驚地摔下手中之:“誰劫的?在我的地盤上還敢有人對手!你們怎麼做事的!”
“是北汗!護送娘娘的隊伍里混進了不侍衛,是莫依王子的人,他們與北汗勾結!北汗人早就在邊境等候已久!”
這一句話如同一道驚雷炸開,南昭王往后一退,跌坐在寶座上。
北漢人暴不堪,落在北汗人手里,還有可能活著嗎?
皇后留下來的人早已大,紛紛起走到那侍衛邊詢問原委。
南昭王看向安格爾,艱地開口:“你……”
他還沒問完,謝灼已經冷著臉大步走向外頭。
南昭王起問道:“你做什麼,難道要親自去找?”
眾人不明所以,看向安格爾,他停都沒停一下,用力推開殿門。
寒風呼嘯灌,雪花翩飛殿。
裴素臣亦跟隨出了大殿,在謝灼翻上馬時,他拉住謝灼的馬:“安格爾大人,您要去找皇后?”
謝灼低下頭,笑了一聲:“是我的妻子,我有不去的道理嗎?”
他恢復了自己原本的音,裴素臣一震,便是這一錯神,韁繩從掌中手,謝灼用力一扯,馬兒踩在冰冷的板磚上,嗒嗒往外走去。
裴素臣立在冷風中,著他的背影融黑暗中。
謝灼帶了一隊士兵,一行人披星戴月,穿破大雪,馳走在綿延的草原之上。
夜里濃霧四起,草原猶如一只沉睡著即將蘇醒的猛,匍匐趴在夜中。
謝灼想到危眉,一陣牙酸,抬起手了臉上的人皮.面。
謝灼仰起頭,雪落在他臉上,融化開是徹骨的冰冷。
這一場與赴死無異的鴻門宴,他非去不可。
**
危眉被帶回了北汗的軍營,被侍衛投進帳子中,重重摔在地上,側丟下來的包袱。
帳篷里其他的幾個胡人大將看到,皆出兇。
眾人相互談,說著聽不懂的胡語,只依稀可辨“北可汗”幾詞。
他們要把獻給北可汗。
危眉子酸疼,從地上爬起來,手探自己的包袱,到一冰冷之,那是一只特制的箭弩。
北上來南昭的路上,便知曉此行艱險,做好了所有準備。
若被□□,又或被拿來威脅,大祁退兵,便一箭穿自己的嚨。
絕對不會讓自己為危月和大祁的負擔。
危眉眼里緋紅,是在害怕,手都在抖,可下心頭所有的恐懼,慢慢站起來。
現在需要鎮定下來,與這虎狼似的幾人博弈。
**
“大祁的皇后娘娘,您就安心在這里待著吧。”
那幾個北汗人終究敬畏危眉的話,尤其是聽到說:“你們若想談條件,就得讓我好好的。我有半點閃失,你們什麼都得不到,對嗎?”
為首的將領一時不敢,揮了揮手,示意帳人一起出去。
到了帳外,將領再三警示門口士兵,不許放人隨意帳。他也是顧忌危眉貌,萬一軍營中有漢子腦熱,氣上腦,干出荒唐事就壞了。
男人們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危眉回到桌邊坐下,閉了閉眼,腦海中那高度繃的弦松了下來,至現在是安全的了。
將包袱解開,手上那只小型箭弩。鐵的冰冷,從指尖一直傳遞到心尖,帶著一死亡的寒意。
這只謝灼送給的箭弩,曾經用它一箭穿他,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用來穿自己。
危眉眼前浮現起那個冬日,晴正好,他托著的手臂,溫熱的呼吸在耳邊,耐心地教怎麼用箭弩,角滿是笑意。
久遠到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這樣的畫面再也不會有了。
一鈍鈍的痛,如同刀鋒一般經過心頭。
帳篷外有東西落下的簌簌聲。
是雪的聲音。
危眉格外喜歡雪日。與謝灼初遇便是在雪日,那時輕雪飛揚,上元節的燈火流麗;后來他說要娶,他們在一起看這蘭雪紛紛;之后一別數年,再見面時,他大雪滿;去找他,想與他重新開始,那一夜也在下雪,心中的燒得滾燙。
角浮起清淺的弧度,到現在,終于可以靜下來好好回憶自己和他的過往了。
**
草葉隨風搖,黎明之下,一行人穿過南昭邊界,馬蹄聲鈍鈍在夜空中回響。
“什麼人!”
一隊士兵在軍營外停下,馬兒發出一陣嘶鳴。
“南昭莫依王子的人!”
這聲音……
淺寐之中的危眉,一下睜開眼睛,朝帳篷外看去。沒有聽錯,是安格爾。
危眉站起來,腳步虛浮極了。
安格爾道:“莫依王子派我來看看你們劫到人沒有,這是他的腰牌。我要進去見那中原皇后。”
外頭的人簡單談了幾句,接著一陣簾風拂來,一道影走了進來。
來人量修長,昂藏英武。
是謝灼,沒有錯。
四目相對,謝灼抬起手,將臉上的人皮.面一把扯下,出了原本的容貌。
像是隔著萬水千山后,久別重逢。
“是我,眉眉。”
謝灼輕輕息,青的發梢上還沾著水霧,一雙眼睛看著,輕輕笑了下,他上冷冽的水汽朝撲來。
撲到他懷里,摟住了他。
謝灼抱了,他好像聽到了的泣聲,將頭埋在他頸間,那淚瞬間浸滿他的膛。
他疼得厲害,“對不起。”
危眉仰起頭,眼里淚閃爍,在他溫暖的懷抱中,久別的安心從四面八方涌來包圍住。
這里是龍潭虎,是刀山火海,他不該來,可他還是來了。
那一瞬間,洶涌的意從心中涌出,卸下在所有人面前堅強的偽裝,在他懷里哭得泣不聲:“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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