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之》第一章
?在相識七年、分手七天的晚上,我再一次做了關於頌的夢。
是我們初相識的時候。
頌是比我高一年級的學長。我在高中學以前便聽說了這個名字,之後借著可能的機會打聽,希知道關於名字的主人更多的事。然而直到一個月後,我才在人群里第一次看見那個張揚的存在。
雖然站在幾個男生中,但我一眼就認出了頌。他穿著藏青的制服,雙手差在口袋裡,頭微微歪著,似乎在聽旁邊的人說話,角帶著十分細微的弧度,似笑非笑,有點冷漠的味道。
我慨地想,果然本人比照片上看起來更欠揍啊。
之後的事證實了我的想法。
我很看見這個年紀的男生用手帕,可是頌會。上學的時候,他隨攜帶著那條米的方帕,天熱的時候會用來汗。我好幾次從他邊經過,都能聞到他上淡淡的香,很低調的那種,和他霸道的形象南轅北轍。
頌也打籃球,球場上有著秒殺全場的范兒。可是和他無人匹敵的人氣不符的是,每到中場休息的時候,隊友們長得再寒磣都有小學妹表示問,惟獨他周圍寸草不生。
有次我問同學,為什麼他被冷落得這麼厲害?
我發誓,我說這話的時候,心是帶著點同的。
同學卻幽幽道,「因為他太惡劣了。」
我承認後來給他送水是我手賤,他大概轉頭就不記得我這個菜鳥,可我卻永遠記得他打量我時輕蔑的神。我被他看得發慌,支支吾吾地說,「學長,喝水吧。」
他沒說話,接過我手裡的水,打開,然後用裡面的水洗起手來。
最後,在我目瞪口呆的表里,他一邊用那條米的方帕手,一邊用似笑非笑的表對我說,「謝謝。」
我想,可能,也許,大概,頌對這些,都不太記得了。
後來還有一次手,徹底抹殺了我對他的幻想。
事發生在老師辦公室里,我被老師拉來做苦力,讓幫忙改平時小測的試卷。頌就坐在我旁邊的格子間,在認真地看著什麼。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我聽見了靜,回過頭一看,發現他的校園卡落在了桌子上。
我想也沒想便拿起他的校園卡追上他,走到他面前時,迎著他凌厲的眼神,瞬間話都卡到了嗓子眼。
我覺得自己真是遜斃了,明明做的是助人為樂的好事,表卻猥瑣得像是欠了人家巨款。
頌看見我擋了他的路,眉頭立竿見影地皺了起來,「什麼事。」
「頌學長……」我試圖緩了口氣,「你的校園卡。」
大概是我心裡太張,他手過來的瞬間,我的手一抖,便上了他的指尖。
我心臟瞬間失拍,卻見他十分自然地掏出手帕,先是了手指被我過的地方,再了校園卡。
我竟可恥地臉紅了。
不要問我為什麼——被氣的!
這不是欠揍是什麼。
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頌有潔癖這事。
後來我聽人說,頌的課桌是特別訂製的,頌在餐廳有專門的位置,頌不喜歡別人隨便他,再好的哥們也不行。
我一邊聽一邊想,終於找到了問題的悖論。我說,「那都是裝的吧,他不是還打籃球嗎?球那麼多人過,還髒兮兮的……」
結果那人沒等我說完就把我給打斷了,「你不知道嗎,他每次打完球要洗澡洗一小時,不然你以為我們訓練館里為什麼會特意建了個澡堂?」
我真是徹底服了,一邊在心裡慨,一邊同地想,這以後要是談怎麼辦,朋友難道每次約會前都要去凈?
我和印小下樓梯的時候,我很歡快地說出這個想法。印小聽到「凈」兩個字的時候笑了,可恥的是,不聲不響走在後排、頌邊的哥們兒也笑了。
回頭的時候,我恰好遇上了頌漆黑的目,那裡面深邃得像是一個小小的宇宙。
也不知道怎麼,我突然就有些害怕,匆匆拉著印小離開了。
之後發生的事,恍然如夢。
聯繫起這前前後後的事想一想,我都覺得自己的做法不應該。
不應該和頌親近。
不應該忍他的威利。
不應該喜歡上他,然後又被他一次一次傷害。
那天夢裡的最後,浮現了那個讓頌徹底記住我的地方。
背景的倉庫顯得有些模糊,我被那些人綁住了手。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好一個人窩在牆角哭。
這時,頌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看到他的瞬間,我絕的心裡燃起了些火苗,可他卻用那恨不得讓我去死的表,將一大疊紙據拍在我臉上,質問我,是不是他父親的私生。
我止住嚨里的嗚咽,告訴他,我不是。
他笑了,湊近的臉帶著寒意。他說,「你不承認也可以。今天我在這裡把你殺了,要是他不傷心,就證明你不是。」
我在夢裡驚醒了過來。
睜開眼已經是早晨。
窗外是灰的天空,東方晨曦微,暗沉的空氣里被幾道點破。我走到窗前,將窗簾拉得更開一點,只希能夠更多一些。
了誰,生活都得繼續,不是麼。
打開手機,依舊沒有任何來自頌的消息。
想起十天前和同學吃飯時,那個男人喝醉了,還不顧別人震驚的眼神拉著對方的手說,「你不知道,我真的好蘇珊。」轉眼整個人卻像消失了一般,電話不接,簡訊不回。直到前天我和印小逛街,看見商場里他和另一個高挑明艷的影走在一起,我仔細琢磨著他旁那張麗悉的臉,終於明白了怎麼回事。
我想起很久以前我們去海邊,為了讓頌玩的盡興,我惡作劇地在他上抹滿了泥。頌氣急敗壞,拉著我一起倒進沙堆里,兩人笑作一團。
都是往事了。
後來,他的潔癖不再,他可以輕易地牽起任何人的手,然後將玫瑰刺進我心裡最深的地方。這個世界分手的方式有千千萬萬,頌選擇的,永遠都是最殘忍的一種。
還好我習慣了。
周日晚上,消失的頌突然重現人間。
看見他的未接來電,我遲疑了一會兒,關掉了手機。後來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我服還沒來得及換好,客廳的門突然被打開來。
頌站在門口,有些生氣地問我,「怎麼不接電話?」
我笑了笑。
他換了雙鞋,又道,「我得先洗個澡。」
我眼睜睜看著他走進浴室,沒過多久,又出來問我,「我的巾呢?」
「扔了。」我說。
他的臉終於沉了下來,烏黑的眼眸里泛起了寒意,一步一步向我走近,「什麼意思?」
曾經的我是那麼害怕這樣的表,可這一刻卻迎著他人的視線,反問他,「不是已經分手了?」
他皺了皺眉頭,「我沒有說過這話。」
我只覺得諷刺,「那好,以前每次分手都是你說的。這最後一次分手讓我來提,我們分手。」
話音還沒落下,我便覺到冷冽的氣場近。頌朝我欺上來,兩人距離很近,我幾乎能覺他溫熱的吐息。
他看著我,「你敢再說一次?」
我笑了,「你是想聽『我們分手』還是『最後一次讓我來提』?」
「蘇珊!」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我看他臉已經黑了下來,想想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於是撂下了句「懶得理你」,便轉走進臥室躺下了。
閉著眼睛裝模作樣睡了一會兒,我覺到頌進來的靜。他走到床邊,兀自躺在我旁,那雙結實的手臂過來,輕輕圈在我上。
黑暗裡,我看見那雙手掌模糊的廓。
我從十六歲起,便開始悉這雙手。
它給我買過早點,削過鉛筆,幫我推過自行車,送過人節玫瑰;在寒冷的時候地包裹著我的手給我溫暖,親吻的時候我的臉頰給我安。但我也沒有忘記,也正是這樣的手,在分手的時候按下我的號碼宣布判決,然後自然地牽起別人的手。
手便是這麼神奇的東西,它可以向人遞出與溫的橄欖枝,也可以將人推萬劫不復的地獄。
半夜的時候,我是給熱醒來的。
頌從後面抱著我,兩人的汗水就這樣混在一起,粘粘的之親。我試圖推開他在我腰上的手臂,誰知道他力道更加重了一點,牢牢地將我箍在邊。
正是盛夏時節,晚間的風晃得外面樹影來回晃,斑駁的月落在室的牆上。耳邊是頌低沉的呼吸,氣息輕輕吐在我的脖子上,有微微撓人的力道。
空調遙控就放在床頭柜上,我手想去拿,無奈夠不著,只好往前一點點挪著。不得不說頌在我上的力道真大,估計是把我直接給當抱枕了,區區十來厘米的距離,我花了好半天的功夫。待我終於拿到遙控,頌卻突然醒了。
他懶懶地換了個姿勢我,半夢半醒似的低低問,「怎麼了。」
「熱。」我說,然後把空調調到26度。
他沒有說話。
我以為他睡了,微微懸起的心終於安定下來,隨即覺得自己有些窩囊。之前還在商量著分手的男人,此時竟如此安然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我看向窗外的月,輕輕地嘆氣。
「下個星期陪我去趟黎。」頌突然說。
我回頭時他依舊閉著眼,他睫很長,鼻子高,月這樣投下來,冷冷清清的,有些人。
大概是我的沉默讓他不安,他又道,「我在那裡開個會,大概兩天時間,然後我帶你去瑞士。」
我微微笑了起來,輕聲說,「讓vivian陪你去吧。」
接著覺到手臂上一疼,頌死死抓著我,他的呼吸有些慌。
我不打算向他低頭,只是倔強地看著他。突然覺他朝我近,幾乎野蠻的力道。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我一把將他推開。
空氣里不安的因子慢慢地發酵,我索著將燈打開,跪坐在床上,低頭看著他。
我說,「頌,我們還是分手吧,永遠都不要再複合了。」
借著暗黃的燈,我看見頌的眼睛一點一點冷下去。
他沉默一會兒,也坐了起來,然後對我咬牙切齒道,「要分手可以,你現在就給我滾。」
我愣愣的,心裡的悲傷突然像條小河般蔓延開來。
很早的時候,我從心底覺得便我和頌某天會分開。(百度搜樂文或,lxiaoshuo,com更新更快)或許是在我們彼此看紅塵、厭倦世事之後,又或者在我們到達某個頂峰突然產生無法言明的誤會時。我甚至覺得我會有一番氣迴腸的分手贈言,卻從沒想過,我們的分手是這樣一一在深夜,床上,我被他趕出去。我笑了笑,心裡有些凄涼又覺得解,卻只是倔強地說,』滾就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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