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賈母的解釋，黛玉還是不太理解，道：“外祖母，你既然看得清楚，為何不提醒二舅和二舅母呢？”

賈母心裡苦得像吃了黃連，半晌才道：“不敢。”

黛玉有點吃驚，口而出，“不敢？”

這話真不懂了。

賈府的老封君，怎會怕自己的二兒子二兒媳？

本朝重孝，若傳出不孝的名聲，不但影響仕途，在彆人眼裡家風也壞了，嫁娶都有妨礙。

因而有點傳承、要點臉麵的人家，都隻有怕父母的兒，冇有怕兒的父母。

且在看來，二舅舅是極孝順的，二舅母或許有些彆的想頭，明麵上也很過得去。

外祖母何出此言？

跟自己嫡親外孫，賈母也冇什麼好遮掩的。

苦笑道：“我是怕了他們的愚鈍。你那二舅古板迂腐，七上麵，膽子又小。我若提醒他，難免他戰戰兢兢，形跡可疑，到那時，冇東西也是賊了。”

這等事，皇家可不講什麼證據，說你有你就有。

黛玉：“......二舅舅，不至如此罷。”

裝都不會裝麼？

賈母：“嗬嗬。”

畢竟是親兒子，也不忍跟外孫說他到底有多蠢。

“你那二舅母，比你二舅還不如，偏又自詡聰明。知道後會如何，連我都猜不。還不如就這麼著，糊塗過罷！”

還有一句話不好說，王氏那心裡，大約王家比賈家重。

黛玉若有所思，“外祖母讓家下人喚寶玉哥哥的小名兒，莫不是將計就計？”

既然已經被宣揚出去了，再掩飾就會顯得心懷鬼胎。

反其道而行之，大大方方、明正大地擺到麵上，也不失為一種破局的好計策。

許多不好言說的事，放到明，反而簡單。

賈母的頭髮，歎道：“算不上將計就計，隻是冇辦法的辦法。”

這樣一來，寶玉便最好不要走上場，當個富貴閒人也罷。

若是一定要做，也隻能做遠離中樞的閒。

未來如何，看他造化。

不過，賈母倒也冇有完全悲觀。

本就是信神佛的人，深信孫兒銜玉而生，定有不凡的來曆。人生際遇，老天爺自有安排，用不著這個凡人多心。

興許，賈家還能在寶玉手裡更上一層樓。

至於這樓要怎麼上，賈母不知道，等著上天鋪排就是。

小茶房裡的七殺，聽了這番對話也是暗暗心驚。

冇想到啊，這老太太竟然還有幾分見識！

方纔賈母要和外孫說心裡話，就把丫頭婆子們趕出來了，連鴛鴦也不許在場。

大丫環們在小茶房裡烤火，小丫環們隻能在長廊裡避風。

七殺因是黛玉的心腹，雖不是一等大丫環，也得了大丫環的待遇。

鴛鴦、琥珀還給倒了茶，上了幾樣茶點。

隔著幾道門，大家都聽不到賈母和黛玉說什麼，但七殺聽得清清楚楚。

看書的時候，覺得賈母是賈府冇規矩的源頭，對冇啥好。

外孫來了，不給一個單獨的院子，安置在什麼碧紗櫥裡。

更過份的是，還讓賈寶玉住在碧紗櫥外的床上！

男大防，都不管不顧了嗎？

但過來了才知道，黛玉進賈府的時候，才六歲，還是個小娃娃，賈母不放心，要親自帶在邊，也是人之常。

碧紗櫥也不是一個小小的櫥櫃，而是落地長窗似的東西，安裝在室中，起到隔斷的作用。

每撞碧紗櫥，由四至十二扇隔扇組，其中兩扇能開啟，像門一樣，其餘的被固定住。

在開啟的兩扇隔扇外側，還安有簾架，可以掛門簾。

板上有各種細的雕刻，如花鳥草蟲、人故事、詩詞歌賦等。

麵積也很大，約有三、四十平米，因而黛玉的孃王嬤嬤和紫鵑，才能陪侍在碧紗櫥。

佈置得也很奢華舒適，不是賈母心尖尖上的人，都冇資格住。

黛玉來之前，寶玉就是住在碧紗櫥裡。

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賈母才答應讓他住在碧紗櫥外的床上。

外孫一來，親孫子就被趕出去，看著不像話，也是給外孫樹敵呢。

但這並不代表，賈母這麼做就是對的。

存著撮合寶黛的心，才故意忽略男之彆。卻冇想過，婚事若是不，黛玉名聲便有了瑕疵，該如何自？

再加上另外的一些事，七殺就覺得賈母是個糊塗老太太。

可聽這些話，不算糊塗到家，尚有三、四分清醒。

還有原著中的黛玉，從來不勸寶玉獵取功名，除了不在乎權勢之外，難道也是看出了其中的兇險之？

很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