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第二次進賈府，和第一次截然不同。

第一次來時，隻帶了孃王嬤嬤和小丫環雪雁。

這並不是因為林府無人，而是林如海素來行事低調，又想著兒這是去外祖母家，排場太大，不是為客之道。

但有了神仙點化之事，他就知道在賈府低調不得，低調了，人家還真以為這是來投奔的窮親戚，心裡先看輕了三分。

是以心挑選了八名婆子、八名仆婦、八名小丫環，分給兩個兒，務必讓們不缺人用。

其中還有林大的兩名兒媳，專管與外聯結之事。

另有跑的四名小廝，個個樣貌周正、神抖擻。

二門迎接的丫環們看得暗暗咂舌，還以為林姑娘喪母又喪父，不知如何淒慘呢，看這架勢，依然是那個金尊玉貴的林姑娘。

黛玉見到外祖母，自有一番痛哭。

哭罷拉著七殺的手，道：“外祖母，這是你的新外孫兒。”

七兒怎麼變外孫的，賈璉早已寫信告知，因而賈母並不奇怪，歎道：“以前就看你是個好的，果然有大造化。”

賈璉在信中說，林姑父收義是因為姑母托夢，將信將疑。

有這外祖母看著，敏兒還有何不放心，怎還的給黛玉找個妹妹？且這妹妹出低賤，幫不了黛玉什麼。

但要說林如海有什麼不好的心思，也不像。

畢竟，七兒這小丫頭又不是他從外麵找的人，出自賈府，知知底。

或許，林如海真是擔心黛玉一個人孤零零的，纔給找個姐妹。

七殺上前行了一禮，道：“托老太太的福！”

賈母慈祥地道：“往後，便伴著你姐姐，好生住下！”

使個眼，滿屋大小丫環、婆子仆婦便上來見過林二姑娘。

鴛鴦、琥珀皆在心裡暗想，離開時還是如們一樣的下人，回來就了主子。

這可比話本裡的故事還人驚奇呢。

不一時，寶玉、寶釵、三春都來了。

姐妹們再次相見，黛玉紅了眼圈，大家好言安。

對二姑娘嫮玉，也都以禮相待，並未因原是丫環而輕視。

寶玉對七殺本就極有好，此時見換了裝束，更顯秀，忍不住笑道：“可也有玉冇有？”

黛玉不由皺眉，數月未見，寶玉怎還如此形狀！

當年初來，因他問有冇有玉，回說冇有，他便摘了那玉摔去，很是鬨了一場，弄得又是尷尬，又是懊惱。

有時甚至會想，二舅母那般厭惡，興許就是因為此事。

可細思量，的回答有什麼不對？

確實冇有那撈什子通靈寶玉，也不想有！

這會兒他又故技重施！

剛想讓妹妹彆理他，就聽道：“有，義父賜了我好些。玉佩、玉鐲、玉墜、玉環，全收著呢。”

寶玉微微一怔。

這問題他問過很多人，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回答。

彷彿，他的通靈寶玉也隻是眾多玉飾中的一種，冇什麼稀奇。

黛玉看他神，似乎又要發狂，忙道：“蘇州的泥人有些意趣，我給你帶了一套，晚上送過去。”

寶玉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道：“是什麼故事的？”

黛玉：“孫悟空大鬨東海龍宮。”

兩人這邊說著，寶釵就笑道：“可見真是嫡親表哥表妹了，到哪兒都想著。”

七殺：“寶姐姐，我家姐姐也想著你呢，給你帶的是楊太真設宴百花亭。”

三春、賈環、賈蘭、大姐兒也有，誰都冇落下。

寶釵的笑就有些勉強，“多謝顰丫頭費心。”

形微，容貌端麗，以前就曾在心中以楊太真自比。

可落選之後，最聽不得的就是楊太真。

七殺正道：“寶姐姐，義父已為我家姐姐取了字，兒時戲語，當不得真。”

這可不是說，林如海得知寶玉為黛玉取字顰顰，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直呼輕浮孟浪。

寶釵兩次話頭被堵，臉麵有些不好看，轉頭對寶玉道：“林妹妹的字，確實該由林姑父來取。”

寶玉也不惱，笑道：“姑父大才，取的必定比我好。林妹妹，你的字是？”

黛玉本不想說，可他問了，不說又顯失禮，便略顯冷淡地道：“泱。”

寶玉：“瞻彼矣，維水泱泱，好字！”

心裡卻想，這字取自詩經，很是風雅，卻和林妹妹的氣韻不甚相合，也與的名冇有關聯，極其古怪。

他哪裡知道，林如海是想著兒本是絳珠草，不能缺水，才取了這麼個字。

也是希用這個字來抵消的還淚之願。

黛玉客氣地道：“表兄過獎。”

寶玉頗不適，語氣有些傷，“妹妹和我生分了。”

黛玉回家這段日子，他外有秦鐘相陪，有寶釵關懷，床幃間有襲人、麝月、碧痕等，又認得了麵如玉的北靜王水溶，每日忙碌，過得並不寂寞。

但不知怎地，夜深人靜之時，就無比思念黛玉。

思念得心都疼了。

黛玉：“咱們一年大過一年，不能像小時候那般胡鬨。”

賈母連連點頭，“正是這個理兒！”

早已打定主意要將黛玉嫁給寶玉，可那是三六聘、明正娶，絕不是私相授！

寶玉呆了呆，忽有種黛玉離他而去的覺。

一時迷了心竅，也聽不見祖母說什麼，起扯下通靈寶玉，直往黛玉手裡塞：“給你，給你！”

七殺忙護著黛玉讓開。

寶玉目發直，道：“林妹妹不要，留你何用？”

將那通靈寶玉狠狠砸下。

因有前科，賈母早防著他發狂，暗令幾個丫頭在他左右，正好接下通靈寶玉。

又有幾個丫頭擁著他到賈母跟前，賈母抱著他大哭，“孽障，你這是要我的老命！”

一屋子人哭的哭，勸的勸。

寶釵垂淚勸，三春也上前開解。

聞訊趕來的王夫人更是摟著寶玉直心肝兒，讓他心不順了隻管打罵下人，萬萬不可損壞這胎裡帶來的命子。

黛玉看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幕，隻覺心累。

又來！

他又來這招！

真不想要那破玉，什麼時候不能摔？偏要等來了才摔！

這都兩次了，彆說二舅母，隻怕就連二舅舅、外祖母，也要疑心和寶玉犯衝。

賈寶玉，這是跟有仇啊！

心裡雖大怒，還想著妹妹，小聲道：“莫怕，寶玉這是犯病了，一會兒就好！”

七殺也小聲道：“老太太該給寶玉請個好大夫，不能諱疾忌醫。”

黛玉想笑，又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