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垂眸捻珠,念般若菠蘿多心經。

宋毅這時已抬禪房,高大拔的軀將小小的禪門堵得嚴嚴實實,頃刻就擋住外面明的晨，室也隨之暗了下來。

巨佛高坐,香霧裊繞。佛前之人僧潔凈,端靜安素,禪坐誦戒,一派仙骨香清。

環顧四周,靜室簡陋,不過一團，一木魚，一經書，一佛像,寥寥而已。明明是再清冷不過的禪房，不知可是因于此的緣故，竟令人覺得滿室生輝，只覺此幕此景，比那畫堂春暖還勝過三分春。

只可嘆那人清雋的眉目之間，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和疏淡，愈發像極了那智慧德相的百千諸佛，五蘊皆空,多又似無。

宋毅這般倚門看了會，然后反手闔上了禪房門。

捻珠的頻率微，卻不過片刻功夫,又重新撥如初。

宋毅面有冷笑拂過。

緩步來到佛案前，他沉眸掃了眼上方寶相莊嚴的佛像，然后手拿過案前木魚，轉扔在了蘇傾面前。

“哪有和尚只念經不敲木魚的。你不誡晝夜思，如何能得道？若不能得道，豈不白費功夫，日后又如何來點化那些個愚昧不堪，尚在七六中掙扎苦熬的凡夫俗子？”

木魚落地聲清脆卻不悅耳，震得人耳都似有幾分發麻。

蘇傾指尖快速撥著佛珠，又從頭開始念般若菠蘿多心經，這般不說，不看，不聽，不想，當真也做到了心生清凈。

這副冷冷的模樣，看在旁人眼中，可不就如真的得道高僧般，摒棄七六，已然五蘊皆空？

宋毅的目在清淡的眉骨上定了片刻，然后抬手了劍，劍鋒凌厲下劈，只聽咔嚓一聲響，木魚瞬間被一分為二。

蘇傾盯著落在團上的殘破木魚，只恨自己到底不比那些常坐佛前的真正高僧，達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功力。

經文再也念不下去，索定了定神，從團上抬起眼，仰頭看他：“你究竟要作何？”

悉的嗓音落耳中，一如既往的清潤、溫涼似還裹著慍意，宋毅有片刻晃神，而后瞇眼徑直盯住那清湛眸子。

“終于舍得從你那阿彌陀佛的經文里回魂了？”他冷笑一聲，然后掌心握著劍柄抬起，用劍尖了團上的破碎木魚：“爺看你用不到，就替你毀了去。”

蘇傾的脯急劇起伏了下。片刻后又握了佛珠，勉強恢復了平靜。

“若是你今日前來此地，就是為了耀武揚威一番，那就請便，之后請速離開。”

語罷就重新垂了眸，兀自捻珠。

口仿佛讓什麼蟄了下，激的他眼眸深泛了些兇意。

他冷眼看。也不知是不是佛前坐久的緣故，如今竟如同這靜室里的巨佛一般，冰涼涼的沒熱乎氣，眼兒冷，話兒冷，心也冷，好似如何都捂不熱般。

他提劍轉，抬腳踹上了面前佛前，然后一言不發的沖著對面的佛像而去。

砰的一聲巨響，蘇傾下意識睜了眼，目所及，一地的佛案碎木。

不等反應，接著凄厲的咔嚓聲接連響起，蘇傾尋聲去，然后腦門翁的一聲，搖搖墜。

只見正前方佛像所在之，嵌在墻壁上本來完好無缺的佛像，此刻卻被人生生砍斷了那呈說法印的雙手，豁了個大大的口子。

蘇傾簡直不敢相信目所見，縱使大概料到他會打砸一番泄憤，卻如何猜到他竟能毫無顧忌的對佛像下手。

宋毅扔了劍，轉而尋了支佛前燃著的蠟燭，大步沖的方向而來。

蘇傾咬牙看著他，佛珠攥的死。

靴在面前停住。他睥睨的掃一眼，而后屈了膝蓋抵在肩，朝外略一使力。

蘇傾不住力就伏倒在一側。

僧松垮，了弧度后就服在那腰肩背。宋毅流連片刻方俯過團，當著的面將其點燃，又找了書案上幾本經書一并給燃灰燼。

蘇傾這般看著，雙眸微赤。

宋毅抬腳將灰燼碾碎，盯著一字一頓道：“不過念了幾日阿彌陀佛罷了，你還真當自個佛法高深，能羽化登仙了？蘇傾，你招惹了爺還妄想獨善其？你要修道佛，爺就偏要砸你佛像，焚你經書，毀你木魚。”

“你……簡直不可理喻。”蘇傾抬手指著他，難以置信：“宋毅，難道你就真的毫無信仰，百無忌？佛家重地，你卻又砸又燒的肆意妄為，當真不怕遭到報應？”

宋毅見此刻瞪圓了眼兒，抿著急著氣，瓷白的臉龐也因憤怒而染了薄紅，總算有了些活氣不復先前涼冰冰的佛像模樣，這方覺得口的氣順了許多。

他不不慢的解著腰間的劍鞘，雙目卻如炬攫住的眸子，帶著侵略與強勢：“爺連天地都不信，還信他神佛鬼怪？爺更無忌的事都能做出來，你可要試試？”

那般意有所指的暗示話語，蘇傾焉能聽不出來。

當即緒上涌，驚怒得眼尾泛紅，但隨即又被強下去。又重新坐直了，閉眸捻珠念心經，拼命令自己不再他干擾。

宋毅冷了臉。

屈膝用力將再次放倒，這一次他卻順勢欺下來，撐于的上方，發狠道：“之前爺與你說的話，你皆忘了是吧？蘇傾，你再這般上桿子挑釁爺，信不信爺弄死你。”

蘇傾只恨自己未修煉到家，為何不能徹底將他視作無，聽他這般說，到底還是沒忍住與他怒目而視。

“我一出家人，好端端的在佛堂里吃齋念佛，從未出去惹是生非，不知如何就了你口中的所謂挑釁。若說不愿與你佛前茍且，就是上桿子挑釁你的話，那我認了。”

宋毅盯視著清潤的眸子，半會后，聲音略啞：“那你想在哪？”

蘇傾冷了臉：“不是在哪，是跟誰。”

此話一出，靜室竟雀無聲。

從未看見他這個模樣。他整個人仿佛被這話定住了般，瞬間僵直在當，只一言不發的盯著，眸底盡是沉沉焦黑，如手不見五指的深淵，又似平靜之下暗藏殺機的沼澤。

宋毅看著下之人，這般眉目如畫心純善的人，唯獨能對他吐出這般絕的話來。

一瞬間上的騰騰的直太上沖，腦門沸騰的幾炸裂，唯獨心窩子涼颼颼的如寒風刮似的。

“蘇傾，你想跟誰？”他出口問，卻又不等回答，接著一字一頓咬牙厲聲道：“爺今個全你。”

蘇傾尚未懂他此話何意，忽地下頜一痛，然后一就被塞了口中，來不及反應就順著了下去。

宋毅沉著臉抬起下，然后拇指順勢朝下過脖頸，來回過，完全咽下。

蘇傾不知他喂吃的何，驚駭的就要抬手去摳，下一刻卻被制止住，握著的手腕就錮于兩側。

“宋毅！”蘇傾雙眸微赤：“何必如此咄咄相？我不過微弱子，所求不過一方清凈罷了，自詡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你堂堂七尺男兒又是權柄在握，要什麼不得，緣何這般對我步步？如何就不能放我一條生路！”

“微弱子……”宋毅低聲喃喃，臉上的神說不出的譏誚還是自嘲，最終皆收了去，化作了刻骨的冷漠。

這手無縛之力的微弱子，唯獨對他冷如刀，刀刀見，，刺骨，錐心。

“你放心，爺給你活路。”他抬手去的冰涼的臉：“一會要見的是爺，日后咱們就好生過日子。若見的是旁人……那你就告訴爺他姓誰名誰家住何，待爺提了劍，將其千刀萬剮了去，再回來好生安置你。無論何種形，你且安心，爺都給你留條活路來。”

一番話，足矣勾起蘇傾久違的記憶，讓明白剛吃的那是何藥。

蘇傾大恨。

當日好不容易勸說自己塵封了前塵往事，好不容易在這異世能夠重新來過，如今他卻非要強再次將過往勾起，再一次的將平靜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可以坦然面對這個世界給予的磨難，前提是莫要讓塵封的記憶重啟。懷揣著前世種種好來面對今生坎坷磨難，無異于是拿鈍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剜的心。

“宋毅，殺人不過頭點地，何必誅心……”

他看清湛的眸子有水意，面上維持的冷漠表開始崩裂，可待想起這般模樣還不知是為了哪個，前一瞬間的心就煙消云散。

“誅心？”他覺得這回膛里像是坐了個火盆，單吐出這兩字，都讓他舌子干的發：“當你說出這二字時，又置爺于何地。”

語罷，他閉了眼，臉上盡是不近人的嚴酷。

蘇傾也無力的閉了眸子，只愿往事塵封的深遠，不會讓再次面對。畢竟夢境有多，醒來時就有多殘酷。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僅僅那麼一會，大概又是好長的一段時間。

宋毅到有溫熱的視線在他面上反復流連，與此同時他掌下的手腕微，的輕微挲他糲的掌心，帶起皮微微栗。

他猛地睜開眼，然后就與的目相。

兩廂視線膠著了好一會，宋毅方勉強令自己移開目，略有狼狽。

“你……”他猛吸口氣，然后沉聲發問：“蘇傾，你面前之人，是誰？”

蘇傾看著面前這張令無比悉的面龐，了，卻沒有吐出半個字。因為，他從來喚蘇蘇，而不是連名帶姓的蘇傾。

宋毅再次轉過臉來看，問：“說話，在你面前的，是何人？”

一與他對視，蘇傾的神志便又開始恍惚，忍不住要手過去他的臉。

宋毅錮的力道不自覺的松懈下來。

蘇傾就了手，微涼的指腹輕輕的著他的眼窩，鼻梁，和同樣微涼的。

這樣的，這樣的反應，卻只在用藥的時候會出現，其實早已說明了原因。

心里忽一陣冷，忽一陣熱。冷的時候仿佛膛被人掏空了去，呼啦啦的直往里面灌冷風下冰雹，熱的時候仿佛被放置了個熊熊燃燒的火盆，火苗刺啦刺啦的燒的極旺，恨不得將他連帶皮都燒焦了去。

此此景，宋毅覺得他應拂袖而去，好歹也算是能保留住他最后一面。奈何他雙就猶如生了似的，如何也挪不分毫，尤其是當那悉的氣息纏而來，與此同時那的玉指素臂竟也主勾纏他頸子時，他竟骨筋，哪里還得了半分拒絕之意？

解了玉帶，拋了服，宋毅略帶薄繭的掌心在溫熱的臉龐上反復挲，似貪婪，似憐，又似眷。

然后他抬手上潔凈僧，剝落之后，欺了上去。

蘇傾難免有些難，然后掙扎抬起子，雙臂勾攬著他脖子，閉眸順著他角一路親吻到他耳畔。

“別急，慢些。”息著聲安。

宋毅著耳畔拂過的溫聲細語，嚨咽了咽，轉而想起能這般對待的緣故后，又仰頭無力的閉了眼。

心里忽冷忽熱的轉過幾陣后，他猛地睜眼，掌心托了的腰背將其抱了起來，然后幾步走到佛像前，將抵在了壁上。

“蘇傾，你不讓爺好過，爺便毀你道行。如此，便一道下地獄罷。”說著便發狠的將用力抵弄，戾喝：“蘇傾，睜眼看看爺是誰！”

蘇傾被他弄得難，勉強睜開眼來，聲：“你慢些，慢些！”

宋毅見始終不肯吐口，便愈發不肯放過。

的掌心覆上他寬大的手背，然后細長的手指撐開他的，緩緩廝磨，十指相握。

眸子瑩潤，漣漪的水被他撞的落不落，始終溫溫的看他，饒是息的不聲，依舊輕聲細語：“別這樣，我……見不得你難。”

宋毅猛地看向。

輕聲道：“你慢些，我都給你，都給你……好不好？”

宋毅就這般與視線膠著纏綿，想緩了力道極盡溫的待，又想往死里抵弄恨不得讓哭讓痛讓百般求饒方解心頭怒焰。

這一刻，他膛的這顆心猶如過了千錘百煉，忽而似被人拿羽過，轉而又似被錘子猛敲過，不等片刻又似被刺骨冰冷的手死死擰過……這般反復磋磨著，有好幾瞬間他都覺得神志模糊，時而覺得是飄飄仙于仙界，時而又覺得是如墜冷窟地獄。

結束的時候，大概雙方皆無酣暢淋漓的滿足，沉默的背過子，他一言不發的在側穿戴。

系完了襟口最后的扣子，他拿余掃過一旁背對著他蜷著的人，角線條不由沉了沉。接著他拂袖而出，始終未置一詞。

不多時，兩個婆子抬了熱水進來，伺候蘇傾洗穿戴等事務，然后將扶到室的榻上歇息。

大概是人囑咐，接下來的時間里房間里總會留有一婆子看著，饒是如廁或其他皆不離左右。蘇傾說過一回，見們不聽，便不再說了。

翌日上朝的時候，眾臣工敏銳的到今個那宋國舅緒不高，明明昨個還是意氣風發的模樣，今個卻沉郁寡言了起來。

眾臣皆不敢其霉頭，整個早朝下來，都乖覺的如鵪鶉似的。下了朝后，那楊儒饒是覺得屈辱，卻還是無比自覺地在旁跪著，誰讓他當初站錯了隊，還賤的非要給出那麼個罪名來。

宋毅走到他跟前停下，冷笑：“你倒是會斷章取義。誰道本只在散朝的時候才奴視同僚？”語罷，拂袖揚長而去。

其他同僚皆暗下給那楊儒或同憐憫或幸災樂禍的目。

一想到日后上朝也要這般屈辱的跪著，楊儒臉變了又變，簡直要哭無淚。

若是時間能倒流，他絕對會揪起從前的自個，恨不得幾個大子死才好。

馬車了皇覺寺。

踏禪房，只見那人依舊低眉淺念，捻珠念經。即便是對著殘破的佛像。

關了禪房門，宋毅強行喂吃了藥后，就俯將抱起，然后來到室榻上。

他邊解僧便冷嗤道：“這般執著吃齋念佛，可是想要修道仙？要仙就先度我，度不了我，你便休想普度眾生。”

蘇傾道：“佛有三不渡，無緣者不渡，無信者不渡，無愿者不渡。你均在其列。”

宋毅暗恨。掌心用力，抓過猛地將其扯落：“，度不了便都魔也好，下地獄也！”

說著就胡扯了自己襟口幾下，按著的肩了上去。

這會蘇傾的藥也漸漸上來，也不再抵抗，開始回應著他，也會語喃喃的說上幾句話。

兩人難舍難分，放眼看去，顛鸞倒倒似兩相悅。

只是事畢之后，依舊是一人背對著，一人在側穿戴。

不單是蘇傾在夢醒之后面對現實飽磋磨，宋毅又何嘗不是。

可他素來高傲，又哪里肯在人前泄半分弱。便是被這殘酷現實撞得五臟肺腑生疼，卻還兀自冷笑著拿話刺：“你何必做出這番姿態，不是得償所愿了？不過爺也沒吃虧便是，到底是靈臺清明的小和尚對子有進益，這般采補下來，爺通通暢，著實快意。”說完，大笑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