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氣像被凍住了，撕扯不出半分氣的空余。

看慣了齊晟晴不定，沈姒其實比誰都清楚他的秉：即使他不用強迫的姿態就范，也有千萬種更損的手段讓“心甘愿”地妥協。所以不是不識趣，只是不太樂意服而已。

沈姒纖長的睫輕輕一，在他變得更沉之前，挪開了視線，瞧不出什麼表，似乎比往日乖順一點。

但這份順從只維持了短短兩秒。

沒有任何征兆地，沈姒突然對準他的虎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齊晟悶哼了聲，手勁一松。

他施加在下頜的力道不小，出一道印，在白皙的面頰上目驚心。而沈姒以牙還牙，在他虎口出留下一個清晰的牙印，滲出了痕。

沈姒了下，不合時宜地輕笑出聲，“您說對了，我就是學不乖。”

齊晟的臉沉得快滴出水來了，沈姒卻還有心繼續招惹他。

“所以我不是真心實意地勸過您嗎，三哥？換個聽話的，”勾著他的領帶，漫不經心地在指間繞了兩圈，然后整個人若無骨地傾向他，呵氣如蘭，“是外面的人不夠多，還是不夠好，讓您鐵了心在我這兒自討沒趣？”

話音落下的瞬間，沈姒被齊晟掐著脖頸狠狠按進沙發里。

影落下來，將遮了個嚴實。

齊晟冷笑，視線自下而上一掠，輕佻又散漫地審視著，嗓音低啞得厲害，“你是真欠收拾，沈姒。”

沈姒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勢不太對，瞪了眼他，“齊晟你有病啊。”

稍微了下，就被他鎖住手腕一攏，牢牢按在頭頂，然后整個人都陷了下去，完全沒有掙扎的余地。“別我”這三個字甚至沒來得及說出口，聽到刺啦一聲，旗袍的前襟盤扣珍珠崩落，被他扯散了大半。

心口的紋浮現。

S字型的腹蛇口銜花枝，隨著溫上升，刺青紋路越來越清晰，瑰麗的紅山茶如火如荼，映襯盈白如玉的，春乍現，冶艷骨。

鴿紋。

他親手刻在上的印記。

“躲什麼？”齊晟單手鉗制住，氣息沉沉，“我又不是要剝你的皮。”

毫無疑問，那點力氣只是徒勞。

興致燒起來往往只需要一瞬間，他本沒給回絕的機會。

眼看局面正要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客間的門突然被人輕敲了兩下，“砰砰——”

“老板，您之前和段總約好的電話會議定在七點鐘，”助理等在外面，試探地問了句，“那邊在等您……”

“讓他等。”

沈姒下意識地微屏住呼吸，很想讓他滾，但沒敢出聲，也沒敢。

“段總說有您興趣的東西，”助理不太敢杵在這兒，遲疑了幾秒，著頭皮繼續，“請您務必過目。”

齊晟形一頓，微微蹙了下眉。

沈姒順勢用力掙開了他，幾乎從沙發上摔下來。抬手攏住散開的領口，一連后退了好幾步，視線慌地往外瞟。整個過程十分迅速，避之不及。

“你忙吧。”沈姒輕咳了一聲，只覺從面頰燒到耳垂。

待在齊晟邊兩年多，很多本事和手段都是他親自教出來的。平時耳濡目染，再聯系一下近期的新聞，差不多能猜到，這通電話的容和近期風波不斷的南城有關。

齊晟掌權的這幾年，藍核資本勢頭很盛。在陸續將海陸空運輸、生醫藥、酒店、旅游項目收囊中后，藍核又將手向了科技領域。年初投資的速芯國際在港城聯合易所上市后，又登陸了申城證券易所的A科創板，以65.84元/的發行價開盤，它在齊晟手里運轉了不過兩個月，市值飆升到上千億，掀了一場半導領域的地震。

速芯后續的發展需要新的設計與研發技支持，藍核資本自然對掌握閃存和低功率理技的宏煊和恒榮勢在必得。在兩個月的拉鋸戰里，宏煊的收購已經開始走流程，相持不下的恒榮電子出現了嚴重的高層丑聞。

這場公關噩夢是個可利用的機會，競爭對手又想借機踩上一腳，不知道有多雙眼睛盯著恒榮手里的研發技。

如今各方勢力暗流涌，知道他沒空跟自己耗。

也不得趕走。

不過剛轉過，沈姒就被齊晟牢牢鎖住腕骨，重新一把扯了回來。

沈姒在他懷里抬眸，薄瘦的脊背僵得筆直，心跳得實在厲害，“干嘛？”

“你剛剛不是很伶牙俐齒嗎？”齊晟漆黑的眼攫住，拇指著的臉頰一寸一寸向耳垂，近乎凌遲，“那就坐上來，慢慢說。”

他的眸底漆黑一片，攢著難以言說的暗癮，淡淡的，卻格外洶涌。

沈姒看著他，忽然有些怕了。

蒼白了臉，“不要。”

客間的窗還開著，舷燈正紅綠替，約能聽到海浪翻涌的聲音。遠三面環海的港城霓虹閃爍，淹沒庸碌人，寸寸都在紙醉金迷的夜里銷融，仿佛湊近點，就能嗅到金錢的味道。

沈姒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

電話會議還是因推遲了整整一個小時，沈姒裹著齊晟的外套睡得昏沉。

約約聽到了什麼“綜改審批試點”和“監管政策”，還有一長串財務匯報，但無暇思考。持續升高的溫燒得心口的鴿刺青越發清晰，沈姒覺到他的拇指掉了面頰上薄薄的細汗，沿著他進犯過的痕跡，一直劃到刺青附近。

沈姒難耐地偏開頭，微微上挑的眼尾工筆畫就一般，稠艷流丹。

“沒變金錢的數字就還是沒用的數字，我不在乎這點效益，在審計介之前，去查恒榮這兩個月有沒有異常的資金流，”齊晟凝視著迷的眼和微張的紅，聲音沉穩，繞著的發把玩，“如果何家榮敢和君建的人接，就讓新聞發酵得更快一點。”

沈姒眸底起了一層霧氣，無意識地將側臉向他掌心，地抱住他。

齊晟的眸暗了幾分，“通知公關部和法務部跟進，”他攏過的腰，將抱進了懷里，著的下迫回視自己，“兩天之，我要聽到好消息。”

四目相對。

沈姒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夜已攏上來，休息室沒開燈，只有一縷亮從窗口折進來。驟然的冷意讓沈姒清醒了大半，有點委屈地伏在他肩頭，不可抑制地下去，聲音帶著一難以描摹的。

“齊晟。”

電話會議突然被掛斷了，齊晟掐了下的腰窩，眼底漆黑了一片。

沈姒茫然又不安地眨了下眼。

然后毫無征兆地，齊晟在下一秒又兇又狠地上的，以吻封緘。

原本就因推遲一小時的電話會議，這次直接因為結束了。

通話前后不過十分鐘。

沈姒忍不住想，對方會不會覺得莫名其妙甚至想罵人，但很快就思考不下去了，渾繃得不行。像有一團火在燒，將所有的思緒和意識燒了個干干凈凈。

那一刻顛簸起伏的影，遠勝外頭港城的燈紅酒綠。

記不清楚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在快要失去意識時，齊晟撈起陷下去的腰，俯在耳邊，低聲音笑了句“忍得這麼辛苦”。然后綿長而強烈的余韻未散，又被按在立鏡前繼續新一。

他虛偽的關心讓沈姒對他變態的程度有了新一層認識。

沈姒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

-

東方天漸明，海天一間旭日勾勒云邊，晴萬丈。

迷的夜晚總是顯得格外長，沈姒幾乎沒怎麼睡。齊晟這人手段刁鉆喜好變態，存心不讓好過時，就越發生死不能的難捱，后來好不容易昏昏沉沉睡過去，卻怎麼都不安穩。

醉生夢死，大夢一場。

第二日醒來后，沈姒足足花了五分鐘才勉強坐起來。

室燃過一程香，掩蓋了歡縱后的甜膩味。枕側早已空無一人，沈姒了后頸，難以言說的覺侵襲全。深吸了口氣，“禽。”

習慣掃了眼時間，手機里多了十幾條未接電話和語音消息。

“姒寶，古董珠寶展都快結束了，你人呢人呢人呢？”

“我可是翹了約會來陪你，姐妹兒，你不會鴿我吧？”

“風蕭蕭兮易水寒，青青等你大半天。別怪我沒提醒你，春拍已經開始了，我可不會為你花這個冤枉錢。”

……

“我靠，這人誰啊？上來就雙倍抬價，年齡人不講武德。”

“完了，《靈山空水》恐怕也保不住了，兩百多萬的畫愣是被這個二傻子多抬了個零，我真是瑞思拜。”

“嗚嗚嗚嗚嗚我盡力了，姒寶，你看上的兩幅畫都沒了。二樓買家可能是個富得流油還腦子進水的變態！”

沈姒聽完十分平靜，甚至還能反過來安對方，“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價格抬得高也說明我眼好嘛。”

這點小小的打擊本不值一提。

只有齊晟這種百忙之中都不忘空折磨的“二十四孝男友”，才是人生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沈姒扯過床單一攏，邊腹誹邊下床，結果沒踏出半步，腳下突然一。

差點沒站穩。

沈姒面無表地沉默了好半天，狠狠掃落了床側的瓷瓶，“禽不如。”

地毯上除了碎瓷片就是昨晚被撕碎的旗袍，這邊沈姒正對著滿地狼藉氣短，對面電話直接打過來了。周子衿高了八度的聲音一聽就是在興師問罪。

“你昨天竟然鴿我！”

“遇到點麻煩。”沈姒嫻地將手機挪遠了點，扶著床沿緩慢起。

“來，我等了你四個多小時，你一句麻煩就想打發我？”周子衿喋喋不休地數落的罪行，“再說我可是扔下男朋友來陪你，你沒有心姒寶，你就是個騙子，你的行為深深傷害了一個單純善良的花季！”

“遇到齊晟了。”沈姒沒理周子衿的戲小劇場，淡淡地解釋了句。

“啊？”周子衿沉默了兩秒，“唔，那沒事了，”果斷又鄭重地重新劃分兩人的姐妹，“臣妾告退，后會無期。”

“真沒骨氣，周子衿你要是放在戰爭年代一準兒是個叛徒，上了前線當逃兵，深敵后做走狗，”沈姒氣笑了，對周子衿的行為十分不恥，“我今天要是被他殺人分尸了你是不是也要三叩九拜替我謝主隆恩啊？”

“這你完全不用擔心，姒寶，我不是這樣的人。”周子衿蠻認真地說道，“我絕不會主過去送死的。”

“……”

“對了，”周子衿閑道，“雖然畫沒拍到，不過我拍了一支嵌珠福壽紋簪。清朝點翠的手藝，我覺得你應該興趣，要不要過來看看？”

“這會兒恐怕趕不過去，我不小心錯過停靠碼頭的時間了，”沈姒攏了攏凌的長發，踏熱氣氤氳的水中，“下午吧，下午我去找你。”

周子衿靈地“咦”了一下，不懷好意地笑道，“錯過了？怎麼錯過了？展開講講啊朋友，我不缺這點話費。”

沈姒沒好氣地罵了句“滾”。

-

游進出海港三小時一次，正在靠向尖沙咀。客間沒退訂，侍應生推著餐車敲門而時，沈姒剛泡完澡，窩在沙發里吹頭發，將電視調到新聞頻道。

“十五分鐘前，恒榮電子控發聲明稱，絕不會姑息任何員工的違紀行為，總部已向事業部下達通知，暫停分部部分高層職務，立紀檢監察小組開展調查，在事真相水落石……”

意料之，公關界下場了。

危機公關的黃金期是二十四小時，無非是和信息賽跑，遏制負面輿論發酵。借高層丑聞向恒榮施的幾家公司，并不都是為了置之于死地，至君建和藍核都是為了價拿到它的研發技。

只是想不到南城那邊作這麼快，不知道何家榮拿什麼籌碼讓步，一夜的功夫，輿論風向就調轉了。

客間很安靜，只有沈姒輕扣桌面的聲音。閉了閉眼睛，回憶了下昨晚歡時，齊晟電腦頁面的數據和信息，還有網的碼，“73S69——”

真可惜，記不太清。

沈姒半垂著視線，點開很早就草擬好的第二封郵件。

低杯口旋了旋，輕抿了口紅酒，漫不經心地瀏覽里面的財務報表、收本掛賬和資產負債表。

如果合作達，南城又會風平浪靜了吧？何家將依然是那個何家。

南城一度“莫敢誰何”的何家。

“命可真好吶。”

沈姒輕笑，眉眼妖冶得愈發明顯。敲下回車鍵，修長的手指將高腳杯往矮幾上輕輕一推，細細地嘆了句。

“要是掉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