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姒怔了下，面上逐漸失。

先前忽略的畫面飛快地閃過腦海:趙東出現在墓地本就奇怪，能安然坐在后座讓趙東當司機的，恐怕也沒幾個人……沈姒看著他，心底的不安在放大，下意識往后仰了仰。

下一秒，被他單手掐了回來。

“躲什麼？”齊晟的嗓音低啞，顯得有些沉，“逢場作戲，你是不是應該拿出點本事來？”

他看的眼神毫無溫度。

沈姒其實有些怵他的，從見他第一面起，只是向來不怎麼順服。

可今天似乎也不惱，甚至沒辯解的意思。咬了下，纖細的手指劃過他的襯衫，停留在皮帶卡扣，輕輕一勾，長睫低斂的模樣很溫順。

乖得令人發指。

僵持不過半分鐘，時間卻被微妙的氛圍抻長，漫長得要命。

直到咔噠一聲，卡扣松開。

微妙的氛圍也被割裂了。

“你還真聽我的話。”齊晟扯住的長發，冷笑從嚨里出來。

他下手從來不分輕重，也不懂憐香惜玉，只是一對上那雙眼，手就鈍了勁兒，轉而著后頸將人扯開。

“你不是喜歡嗎？”沈姒抬眸，面上不以為意地反問了句。

周遭徹底陷沉寂。

氣氛很冷，齊晟的臉郁得駭人，偏偏還敢繼續說下去。

“你不就想要這些嗎？”沈姒輕嘲地笑了聲，眼型本就上挑，眼如，“從第一次見面起，我謀權，你圖，本來就是各取所需，”

的紅上他蓄勢待發的沖，“我還以為是不必宣之于口的默契。”

需要他的權勢報仇，而他見第一眼，看中的不過是。

齊晟勾起，一字一句，從嗓子里出來，“各取所需？”

大約是被氣的，他的笑意有些駭人，“我真該全你。”

落地窗外晚星閃爍，無霧、無雨，難得晴極的夜，黛藍如許。

維港的夜景匍匐在太平山腳下，霓虹閃爍，縱貫通的車水馬龍在夜里流帶，迤邐海。

狠話說到底，的作卻僵。

卡在不上不下的境地，齊晟一樣不好。他本來就沒什麼耐心，扣著的后腦勺使力，將的臉扳向自己，近乎強迫，“怎麼不繼續？”

有一個眼神勾人的本事，但在他面前，似乎從未做到底。

他也確實被惹到沒有定力。

齊晟眼底全是涼薄的冷意，握著的后頸，強地一，輕佻、邪氣，也浮浪至極，“你又不是沒做過。”

沈姒的睫簌簌一，沒說話，只想推開他。

完全來不及反應的失措間，齊晟攏住的后背一撈，單手將抱起來，扔在床面上。他欺而上，箍住的攏，影籠罩了全。

夜濃重，山海一。

太平山的別墅燈火通明，室的水晶吊燈刺眼的璀璨，齊晟氣息沉沉地著，吻的耳垂，一路流連到刺青，線被遮了個徹底。

他探到因為張而加速的心跳。

沈姒被他激得起了寒戰。知道他什麼意思，偏偏此刻讓他制得彈不得，急得喊了一聲“疼”。

齊晟了下的臉，有些戲謔，“我沒你，你疼什麼疼？”

“你扭到我腳了。”沈姒聲音不大不小地頂了一句。

齊晟心里挫著火，但看分明不愿想反悔但又不肯說的樣子，又覺得好笑，什麼脾氣也發作不出來。

“你下午穿的高跟鞋。”他刮了下難以言說的位置，“裝什麼裝？”

“那是因為你，”沈姒哽了兩哽，聲音越來越急，“不是你推了我一把嗎？本來這兩天腳傷快好了……”

齊晟的手撐在耳邊，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一時沒有什麼作。

沈姒還在數落他的罪行。

大約最后一點耐心也被消磨干凈了，毫無征兆地，齊晟低頭咬住的，又兇又狠地占滿了全部呼吸，強地攏住膝蓋，換了方式繼續。

他向來如此，本不給人選擇的余地和拒絕的機會，強勢得徹底。

沈姒微扯了下角，呼吸有些凌，眉眼間生出一抹難以描摹的，“霸王上弓多不面？”

“面？”齊晟看順服了兩秒就伶牙俐齒想咬人，嗓音沉沉地低嗤了聲，戾氣一散，顯得輕浮又浪，“平時求我的時候，也沒見你在意面。”

沈姒被他惹得有點惱，稍微一又被他強勁地下去，由著他施為。

藏香在不知不覺中燃到盡頭。

滿室的聲歡宴，以床榻為戰場，空氣中充盈著放縱后的甜膩味兒，是愉悅，是癡纏，亦是近廝殺。

“別拿我對你那點耐心當籌碼，沈姒，”齊晟撥開鬢角打的發，偏冷的嗓音里沒有緒，也沒有溫度，“我最煩別人試探我的底線。”

沈姒閉了閉眼睛，沒有回應。

直到側一空，聽不到他的聲音，才睜開眼，看著頭頂明亮到刺眼的水晶吊燈，略微有些失神。

說起來好笑，其實有點難。

其實沒什麼好辯解的，南城相遇，不開，拽住齊晟的那一刻就是在賭；后來也確實存了利用的心思:別有居心的開始，另有所圖的繼續，計較起來不算冤屈。

只是不了那樣的視線，心口像被割了一角，鈍鈍地疼。

想不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明明該不該得到的，都得到了。搞垮了何家，就大仇得報了，好像也沒有繼續待在他邊的理由了。

從前告訴自己是利用，現在呢？

因為喜歡嗎？

沈姒慢慢抬手，過發麻的面頰，掉了邊洇開的一抹殷紅。

-

次日，飛機抵達浦東國際機場。

返滬后國的導師發來郵件，要求在金融監管、國際資本流、對沖基金等課題項目中隨機選擇，設計建立前沿模型。沈姒沒參加學校的夏季短課，但也要完課題，一連忙了四五天，基本沒怎麼出門。

周子衿來一次就替頭疼一次。

“不是我多啊，你說你多想不開，已經多才多藝了，還學什麼工商管理？”周子衿嘆道，“我就沒見過幾個不人生還上趕著花時間找罪的人。”

同樣的問題，很多人都問過。

遇到齊晟前，沈姒學業績雖然不錯，但絕大多數時間用在了戲曲和舞蹈上。的音清亮甜潤，唱腔婉轉細膩，有自己獨到的風格韻味，從小就很有靈氣和天賦。十五歲作飛燕鼓上舞，戲舞雙絕，艷驚業。

在所有人看來，已經在自己的領域一騎絕塵，反正前程如海，沒必要再耗費時間和力接別的。

“學著玩。”沈姒沒抬眼，像往常一樣輕飄飄地回了句。

“你都快十項全能了，這還玩？”周子衿完全理解不了，“你當年選專業的時候，肯定了刺激。”

沈姒指尖一頓，短暫地陷回憶——

*

和齊晟在一起后，齊晟教會很多東西。習慣了喜歡他喜歡的興趣，也習慣了接他接過的領域，嘗試攀巖，嘗試賽車，嘗試自由搏擊，嘗試繪畫，幾乎完走近他。

后來從基金玩起，到票、期貨，再到選擇專業，好像也是水到渠。

慢慢地，想更接近他一點。

齊晟人雖然混了點兒，卻有讓許多人塵莫及的實力。所以很早之前，對他其實是仰慕的，還有一點點心和喜歡，一份從未說的私心——

無關利用的私心。

四年多前一場車禍讓家破人亡，何家榮酒駕，那條路監控壞了，也沒有人證，他買通自己同車的書替罪，最后賠了點兒錢了事。

兩條人命，就值五十萬。

沒有別的親人了，事故后一度失眠，有應激反應，因為難在大雨里跪在墓地到失去知覺，渾渾噩噩的生活里只有無休止的噩夢與驚醒，好像只有疼痛才能讓找到活著的真切。

所以遇到齊晟后，親相了快三年，很難對他沒有依賴。

人在最黑暗的時候，總會拼了命地想抓住第一縷照向自己的亮。

也許求之不得的喜歡不如徹頭徹尾的清醒，可人活著總該為了點什麼。

可以為了報仇，以為餌接近齊晟；可以花上兩年多時間，搞垮害死養父母的何家，可那之后呢？

除了仇恨，需要一種，或者一個目標，讓自己活得真實點。

即使是癡心妄想，即使日后會傷，也是好的。

不愿像只金雀一樣待在他邊，想配的上他，在他的領域。

所以兩年多前，報考和他相同的專業，就是因為這個有點稚的念頭。

不過當初報考國外的大學，就意味著異地，沈姒猜齊晟可能不同意，其實是瞞著他拿到申請條件的，學臨行前才兜不住了。

兩年前，被他堵在機場。

“你翅膀了，沈姒，”齊晟冷笑了聲，揪著后頸，輕而易舉地將人拎到自己面前來，渾上下都囂著不爽，“這麼想離開我？”

沈姒反手拍他，掙扎了下，“我天天待在你邊，你不煩嗎？”

“不煩。”齊晟手上一攏，又拖近了點距離，漆黑的眼攫住，視線凌厲，“扯沒用的，我厭煩一個人，從來不到對方避嫌。”

“那你天天忙，也不見得能讓我寸步不離的跟著你。”沈姒不服氣。

“誰說不能？”齊晟挑了下眉，眼底陡然多了點輕佻風流的覺，“我們每晚不都在一起？”

哽了一下，耳垂染上薄紅時惱怒地罵了句，“齊晟你有病！”

“誰有病？”齊晟了的臉頰，笑起來全無往日的鷙沉郁，“跑這麼遠、折騰這麼多還不如求求我。你求我，要什麼我不給？”

說不上來是促狹還是不以為意，但他笑起來真是好看得要命。

“誰稀罕。”沈姒沒好氣道。

當時年足風流，一杯風月道不休。

齊晟大約順風順水慣了，一傲骨，輕狂、耀眼又生，像雪未消融的春溪，刻乖戾都沉降在干凈氣質里，風殊絕，足夠讓人心。

那時候，若無其事地躲開他的視線，晦的心事也沒說出口，就被機場的熱風吹散在夏天。

一晃眼，和齊晟認識快三年了。

*

沈姒纖長的睫一斂，遮住了眼底的緒，沒從電腦屏幕上挪開視線，語氣依舊如常，“你別鬧我，我今天得把財務核算理完。”

屈起指骨輕刮了下周子衿的臉，“周末再陪你，乖，自己玩兒。”

“……”

周子衿捂著臉，莫名有種被調戲的覺，“您還真像一渣男。”

沈姒輕笑。

也許這三年，很多事已經變了。

可很難及時收手，溫存時他喜歡吻耳垂，牽手時習慣勾他尾指，在書房揮毫潑墨蓋的是他的私章，見過他千金拱手、溫繾綣的樣子，也見過翻云覆雨、一手遮天的手段。

平生一見，在先，便再難幸免。

-

艷昭只，晴明朗。

周子衿一走，沈姒昏昏沉沉地睡在了檀宮別墅的花廊里。

意識朦朧間，面前落下一道影。

沈姒覺到有人牽住了自己的手，十指相扣，不輕不重地了下的指骨，也不知道什麼意思。被這作弄醒時，他已經松開了的手。

凜冽的冷香襲來，沈姒不用睜眼，都知道對面站著的是誰。

他又想干什麼畜牲事兒？

冶艷的線穿過花枝樹葉，在長廊投落斑駁的暈影。齊晟離很近，又了下的手指，像是在倒騰什麼，襯衫過的面頰，很輕，也很。

沈姒的呼吸有點了。

齊晟垂眼看，嗓音低沉從容，不明朗的音聽著有些沉郁。

“沒睡？”

疑問句，用的卻是陳述的口吻。

沈姒纖長的睫細微地了下，掌心微微發汗，心臟跳得厲害。

莫名地，他讓人有點發怵。

不太想面對他，沈姒閉著眼睛一沒，鐵了心裝死。

然后心口一疼。

齊晟不輕不重地掐了把前，嗓音依舊冷且沉。

“還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