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癮》第49章 臨杯離弦
人的自我保護機制向來強烈, 齊晟話音一落,若不敢再拖。現在只是讓跳個水,在這兒犟一句, 萬一對方較真了, 后續才真的不好收場。
若著頭皮往前走去,閉了下眼睛,心一橫縱躍下。
大片的水花濺起, 冰冷的水迅速淹沒過。水下失誤的戲份,一鏡到底,若不能迅速游出水面, 只能放任自己往下沉,意識隨窒息侵襲時,有點慌了,掙扎地戲份表演得真實。
連嗆了好幾口水, 劇里的男主終于將撈出水面。
若伏在岸邊劇烈地咳嗽。
放在平時打死都不肯親自下水, 不說恐高和水一般的問題, 這水那麼冷,什麼時候過這種罪?明明有替,完全用不到代勞。肯跳這一次, 全是為了不掃對方面子。
工作人員兩浴巾蓋在上, 裹著攏, 心有余悸。
齊晟沒什麼緒地看著,視線惻惻地往下沉,像是在打量一個不值錢的件, 又冷又厲。他不笑的時候,平添了幾分鷙,讓人心驚跳。
他這意思, 明顯不滿意。
不用他親自開口,一旁的趙東看樂了,“表不對吧,導演?主一個跳水健將,上了看臺是這副表?”
他面上嘻嘻哈哈的很好說話,手卻往導演肩上重重一拍。
導演心里暗罵了一句。他真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霉,劇里一開罪了人,他得陪著裝孫子。
他擺了擺手,“再來。”
若裹著浴巾,還沒緩過來溫和力,就聽到這麼一句。
錯愕地看向對面。
對方是來找茬的,心里門清兒,但沒想到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票人也無所顧忌。
就這麼簡單的一條跳水鏡頭,反反復復重拍了七八次。
10℃左右的水溫,實在是涼,驚之后再落水,溫流失得太快。而且劇里還有一段小筋溺水的戲份,若不斷地嗆水,在水下閉氣。
真覺得自己要死在水里。
為了盡快結束這場水刑一樣的折磨,若畢生的演技都用在這一回了,但趙東總能挑出病來,什麼“角度不好”、“溺水鏡頭不夠真”,還有最完的一次,男主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遲遲不下水,拖延了鏡頭,再次重拍。
落水、溺水、窒息,不斷循環。
這一幕鏡頭拍到后面,若都不記得自己怎麼上了跳臺了。
手腳冰涼,后因著涼竄起一火來,指尖都抑制不住地發,實在是緩不過來勁兒,看著跳臺下的泳池,眼前一陣陣冒星,始終不敢跳。
齊晟閉著眼睛假寐,眼風本沒掠過若,五的起轉承合都沉沒在昏里,像上世紀的老舊鏡頭,加了一層暗的濾鏡,沉郁又立。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桌面,沒什麼節奏,但最磨人的心跳。
直到敲擊聲一停。
齊晟睜開了眼,有點不耐煩地往跳臺上看了一眼,耐心告罄。
周圍的人心里跟著咯噔了一下。
導演懸著一顆心,生怕他一會兒拿自己開刀,正要出聲催促,旁邊的趙東給人使了個眼。
很快,后方有個工作人員走到若后,不聲地推了若一把。
“啊——”
若驚呼了聲,從跳臺掉下了水。
冰冷的池水灌過了頭頂,涼太久,若這回小真筋了,在水下不斷下沉,完全慌了神,“救命!”
過于狼狽的一幕。
泳池邊的人本不敢,誰趕在這檔口見義勇為,就等同于站隊。
其實經紀人不完全是冷的,給公司老總打過電話了,結果話沒說完,對面開口就是一句“玩死了嗎”。
不等說什麼“可是”,上面撇清得比還急還干凈:“人沒死,你他媽給我打什麼電話?自己闖禍自己擔著。”
最后對面避之不及地撂下一句,“沒玩出人命,不用通知我。”
這態度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只有導演比較著急,他怕自己的劇組鬧出人命,“趙公子,您看這?”
趙東聳了下肩膀,剛剛還絮絮叨叨各種挑刺,這會兒倒不肯給個明示了。他示意導演問齊晟,一副自己做不了主、莫能助的惋惜模樣。
“撈上來,”齊晟撥了手腕的佛珠,淡聲道,“我這人不提倡見死不救。”
若上岸后還驚魂不定,整個人都在暈眩狀態里,小那筋一直繃到腳心,蜷著發麻,溫在一遍遍浸水后飆高,后頸火燒火燎。
這下若終于不了了。
“我不干了!你們太欺負人了……”若一把推開了上前扶自己的工作人員,牙齒都在打戰,“我不拍了還不行嗎?有本事就換角好了!有本事就封殺我啊,離了這個圈子又怎樣?”
“小姐說什麼呢?”趙東“哎呦”了一聲,諷刺地看著,“好心來探你班,你不領,還不高興啊?”
若咬著牙看著他,完全沒了往日的溫婉作派,破口大罵,“你混蛋!”
趙東本不在乎這一句,他拽著的頭發,往后狠狠一扯,“你還真罵對了,妹妹,要不是老子不太想手打人,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齊晟掀了掀眼皮。
只消一句,趙東會意,麻利地起提議道,“看來小姐一時半會兒拍不完,我在附近的酒莊里包場了,大家等在這兒太辛苦,不如今天歇工,換個場子玩兒?”
說完,他還象征地看了眼導演,“你看怎麼樣,導演?”
旁邊的制片人和投資方坐立難安大半天了,生怕波及自己,恨不得趕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導演就算不識趣,也不可能想在這里當靶子。
“趙公子破費了。”
“欸,一頓飯錢算什麼破費?”趙東著一枚打火機,咔噠咔噠地把玩著頂蓋,“不過出了這個門,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諸位掂量著來。”
他笑了笑,“要是外面有什麼風言風語,今天這一桌就是退圈宴。”
一番話說得所有人懸了心,場很快散了個干干凈凈。
若也想走,可惜有人不讓。
齊晟后的人朝走過來,面無表地將若攔下來了,把電話遞了過去。看若不接,他僵持著遞過去的作,公式化地提醒了句:
“小姐,您父親的電話。”
若渾凍了,一直打哆嗦,本來打死都不想多留,聽到這句提醒,略一遲疑,手接了過來。
“爸,”剛說了一個字,對面劈頭蓋臉地斥責砸了下來,
“你在外面又給我闖了什麼禍!你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誰嗎?因為你,公司從昨天起被查了四次,從頭整改,南通的項目也被卡了扣,你知道要損失……”
若聽完,面上的漸失,腳下本來就發,跌坐在地。
才意識到,的大小姐架子不是對誰都好使的。這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兒,有些事也不是能隨便喊停的。
本沒資格喊停。
“齊,是我的錯,是我不小心開罪了您,”若維持著跪坐在地上的姿勢,“我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齊晟半垂著視線,漆黑沉冷的一雙眼,不太走心地落在上。
“我還沒怎麼著你,小姐,你求我什麼?”他輕笑了聲,嗓音又低又啞,聽上去還算溫和,“想走就趕走,我這人從來不強迫別人,沒意思。”
目前為止,齊晟確實沒怎麼著。
除了最開始和現在輕描淡寫地兩三句,齊晟全程一個字都沒說過。
他也不必說什麼。
在場的人大多是人,最會察言觀,他抬抬手或是皺下眉頭,甚至只需要一個眼神,就有人把事兒辦妥了。
但若哪里敢走?
的全部底氣來自于自己的家庭,但剛剛那通電話,給潑了一盆冷水。在齊晟眼里,那點家,家的家產和人脈,什麼都不是。
今天不順了他的意,家是什麼下場,什麼下場,很清楚。
若除了示弱,本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咬了下,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是我鬼迷心竅,才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訴別人的,我只是因為您救過我,對您——心存僥幸……”
“救過你?”齊晟淡謔。
他就是因為這段想不起來的破事,被沈姒計較了一天。
“是,”若還以為有門,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您可能不記得了,對您來說是舉手之勞,但對我不是……”
旁邊的趙東嘶了一聲,越看這張肖似沈姒的臉越覺得別扭。
他心說可別被這的哭兩聲,齊晟再心了,他剛剛那麼折騰這的,萬一以后有什麼狗的替戲碼,他不得第一個倒霉。
趙東不耐煩地打斷,“你他媽別在這兒裝弱啊,若,禍水東引玩得不是牛嗎?”
他冷笑了聲,視線從上掠過去,“你不是會拍照嗎?我找人給你拍一組,送上熱搜怎麼樣?”
“你放開我!”若驚恐地看著他。
如果說一開始是不愿,接電話時是被迫妥協,再到現在,完全是恐懼。本沒想到,這票衙公子哥玩得過火,什麼都敢做。
“夠了。”齊晟的眸沉了沉。
趙東心說壞了。
保不準他一語讖了,齊晟看到這張臉憐香惜玉,舍不得手了。
齊晟著桌上的水果刀,轉了轉,緩慢地朝若走過來,他垂眸看著,眉骨到鼻梁的側影被昏勾勒,眼底一片漆黑,像深湖,沉不見底。
居高臨下的姿態,威勢不容忽略地迫下來。
“我不想跟你浪費時間,本來我只想讓你跪著跟沈姒道個歉,”他在若面前單膝蹲了下來,笑了笑,“不過你這張臉讓我很困擾。”
他眸淡了淡,“真可惜。”
完全沒反應過來齊晟說的“可惜”二字是什麼意思,他手里的水果刀已經上的臉頰,冰涼的利刃一直劃到下,激起了一陣戰栗,“這麼漂亮的一張臉,怎麼長在了你上?”
若稍怔。
下一秒,齊晟一句話讓在場的幾個人都不寒而栗。
“換掉這張臉,我考慮放過你。”
若驚懼地后了下。
生怕怕他手里的刀子下一秒就劃上來,幾乎連滾帶爬地后退,直到視線及不遠的影,沒命地求救,“姐姐!”若顧不得面,一把拽住了沈姒,驚恐地語不調,“姐姐,你救救我,我是你妹妹,你不能見死不救。”
沈姒躲閃了下,甩開了若的手,心跳得比還快。
一直以為齊晟吃撒和示弱那一套,畢竟以往沒在他雷點上蹦迪,但每次闖禍了沒法收場,或者惹到他,只要肯服個,再掉上兩滴眼淚,他從來不計較。
現在看若的下場,未必如此。
倒有點信了齊晟跟若沒什麼關系了,就他這種格,若可能活不長。
齊晟微蹙了下眉。
不知道沈姒在這兒站了多久,他眸沉沉地看了總助一眼,怪這幫人跟瞎子一樣,竟然沒一個提醒的。齊晟朝沈姒走過去,經過助理時,抬踹了他一腳。
總助悶哼一聲,心說自己這腳挨得冤。
真沒必要。
自家老板在沈小姐那兒,難不還有過什麼好印象?
“你怎麼過來了?”齊晟攬著沈姒的肩膀一攏,面不地牽引著,繞開了狼藉的場面。
沈姒敷衍了一句“路過”。
被若這一聲“姐姐”膈應到,只覺得荒謬又可笑。若欺負時一副“你不配高攀家門楣”的態度,現在倒要跟姐姐了。
真諷刺。
沈姒下意識地扯了下齊晟的角。
齊晟低了低視線,沒什麼緒地睨了眼若,態度平靜,“道歉。”
只消一眼,若收回了所有心思。
掐了下掌心,指骨得發白,縱使心底千萬般不愿,也不敢說一個“不”字,只能低頭,“對不起。”
齊晟卻不肯放過。
他慣來沒什麼風度,在沈姒面前收斂了點兒,鷙散了大半,但依然迫得人不上氣。聽完這句道歉,他還不滿意,不冷不淡地撂下一句:“跪著道。”
視人如草芥的態度。
若錯愕地抬眸,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面上一片蒼白。
沈姒拽著他襯衫的手也了一下,恍惚了兩秒,才想起來他昨晚那句,“我讓跪著給你道歉,好不好”。
昨晚只當是句戲言,完全忽略了:
齊晟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世家子弟,順風順水慣了,欺負人時眼都不眨一下。他要是真想折騰人,不管愿與否,他確實多的是手段讓人低頭。
眼見若真要被著朝自己彎,沈姒眼底閃過一厭惡和不適。
雖然想看著若倒霉,但也只是擺在臺面上的那種,倒不至于多麼期待用這種方式踐踏別人自尊,平白搞得自己不面。
片刻都不想糾纏,出于教養,也是出于僅剩的那點善良,喊了停。
“行了。”
沈姒扯了下齊晟的角,聲音低了低,“我不想看到。”
齊晟本就不太想讓沈姒留在這兒,見眼底的緒松,不太能接這樣的方式,當即握著的手腕,將人帶走。
他瞥了一眼總助,聲線沉了許多,是個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個小時時間,我想聽到點有用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齊晟:瞎了嗎?人來了為什麼沒人提醒我?
莫名挨了一腳的總助:沒必要啊,老板,您在沈小姐那兒的印象,也就那樣了……
踩線的事兒不會真讓男主干
因為最初我卡的最后那段都嫌不過癮,所以我從“換張臉”開始補的,實時補的,寫兩句更新一下,所以可能有人第一遍看到“換張臉”,有人進來我已經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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