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放學，準高三生們迎來短暫的息。

周日眨眼而過。新的一周，是補課的最后一周。

比時間還快的，是流言在學校里的傳播速度。

周一午休，祁汐吃完飯從食堂往回走。

到教室門口，看到這樣一幕：班里一個生找后面的同學說話，正要往的位置上坐，旁邊的孩子立刻一把拉住，又湊過去低低耳語了句。

座位里的生一驚，立刻跳開，還一臉嫌惡地瞥了眼的椅子。

像看到什麼臟東西一般。

見祁汐過來，他們幾個互相使了個眼，往教室外走了。

祁汐皺了下眉，低頭看自己的椅子。

什麼都沒有。

祁汐不解，也沒很在意，坐下來繼續做題。

很快，下午放學時，的困就得到了解答。

今天到值日，放學收好書包后，祁汐拎上水桶和把去了衛生間。

洗完拖布后進到小隔間。剛要從里面出來時，外面傳來錯落腳步聲。

一起飄進來的，還有生低的說話聲。

聽到“子弟班”，“轉來的”這樣的字眼，祁汐推門的作頓住。

水龍頭被推開，水聲嘩啦，們的談聲也稍大：

“……真的假的？真搭上陳焱了？”

“真的啊，那天在書吧，那麼多人都看著呢！”

“我是聽說陳焱拒了姜筱迪……但也不能看上吧，還沒姜筱迪好看呢。”

聽話的人哼笑了下：“那說不定，人家某些方面，比姜筱迪強呢。”

咬字曖昧，對方立刻心領神會：“靠，不會吧，看著乖乖那種啊。”

“裝的唄。你還記得五班那的不，不也看著傲的麼，誰能想到私下里浪那樣呢……”

“嘁，那-貨不轉走了麼。”

“子弟班那個不也是才轉來的，指不定在原來學校怎麼了，說不定跟五班那個一樣。”

“咦……惡心死了。誒，你說們這樣的，會不會有什麼臟病啊？”

“誰知道呢……對了，我聽說還了姜筱迪的手鏈。”

“好像缺錢的，書店那個馮君和我不認識麼，說那天買書錢都不夠。”

“靠，缺錢缺到這份上，怪不得要——”

的話被哐當推開的隔間門打斷。

從鏡子里看到祁汐出來，們瞬間呆住。

祁汐沒看倆，目不斜視地走到洗手池前。

兩個生有些不自然地對視一眼，低頭繼續洗手。

祁汐打開水龍頭。皮白，冷水一沾上手，手背就起了紅。

關好水，拿過旁邊的洗手，將噴頭對準旁邊的人。

剛洗完手的生毫無防備，被洗手呲了一臉。

尖一聲：“你有病吧——”

看到祁汐森的臉后，立刻噤聲。

邊的同伴拉了下袖子，使了個眼。

兩人沒再吭聲，迅速離開洗手間。

祁汐重新推開水，沖掉自己手上的洗手。

水停后，垂頭立在水池前，很久沒有彈。

等到手上和眼里的水汽都干涸，才拎上把，重新走了出去。

打掃完衛生，還不到清校時間，祁汐坐在空的教室里繼續復習。

對著攤開的教輔書怔了五分鐘，才意識到自己一道題都沒看進去。

無奈吁出一口氣，收拾好書包往外走。

差一刻七點，天才剛剛開始暗下來。

從學校到燕南巷有兩條路，一條從學校側門走，穿過兩道曲曲折折的小巷子，十分鐘腳程；走大路的話，時間加倍。

說是大路，其實也不算熱鬧，尤其這個點，做學生生意的攤子和小吃店都關門了，街上的人很。祁汐放慢步子往回走。

思緒依舊很，總是不由自主想到衛生間里聽到的那些話……

后突然響起男生的調笑和口哨聲，流里流氣的。

離得有點遠，聽不太清他們在說什麼，心跳卻先快了起來。

毫無緣由的，一下子想起那天從書店跑出來的場景。

記憶中一閃而過的，還有那頭張揚的銀發……

祁汐腳下稍快，又往路里面靠了靠，盡量降低存在。

沒什麼用。

那幾個人幾乎轉瞬就來到背后。祁汐還沒反應過來，馬尾就被狠狠一拽。

整個人不控地后仰，跌坐在地。

手掌下意識撐地，尖銳的痛傳來。鼻梁上的眼鏡也掉了。

“，這麼弱，我還以為多牛呢。”一個男音不屑道。

“咱沒找錯人吧？”

“沒吧，不說是個卷麼。”一團有點模糊的黑影俯看祁汐，又往小上踢了下，“就你吧，附中新轉來的？”

祁汐戴好眼鏡，視野清晰了一半——右邊的鏡片被花了。

面前站著幾個十八九歲的男孩子，看起來不像學生，上社會氣息很重，一個個的街溜子樣。

不過，并沒有剛才想到的那個人。

說話的兩個男生離最近，見不吭聲，其中一個又踢了下膝蓋，沒好氣道：“問你話呢，啞了？”

“前頭惹徐藝的時候不橫麼？”

祁汐撐了把地面想起來，手掌又火辣辣的疼。

回答：“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還沒站直，前的男生又一把把推回地上。

“別他媽給我裝！”他指著祁汐的鼻子喝道，手背上黑的紋蜿蜿蜒蜒懟眼前，“老子的人你也敢——”

“達哥。”他后的一個小混子突然開口，又靠上來低聲說了句什麼。

被達哥的人面上劃過一訝異：“哈？不能吧。”

“真是他的妞兒？”

他放下手，重新審視般打量祁汐：“我怎麼這麼不信呢。他能好這口？”

“這種書呆子有什麼意思啊，不會哭也不會的。”

有人接話：“保不準到了別人跟前，就又哭又了。”

其余男生不知道聽出了什麼下流的暗示，都狎弄地笑起來。

“哦？是麼。”路達也咧笑了，“那讓我也開開眼唄。”

他手輕佻地了祁汐的肩膀：“你呢，哄著爺點，說個好聽的，這事我也就好辦了，怎麼樣？”

祁汐抬頭，出一張沾臟的蒼白小臉。腦后的卷發被拽得散，看上去狼狽又脆弱。

面無表地盯了他片刻，一字一頓：“你別我。”

路達瞬間黑了臉：“，給你臉了是吧！”

“就你了，怎麼著？”他猛推了把祁汐的肩膀。

“聽說你牛氣啊，天天擺個臭臉給誰看呢？家沒了還是爹死了啊！”

祁汐腦中嗡出一聲，氣全部涌上頭。

起抄起手邊的書包，直接往他腦袋上砸。

路達反應很快，頭一偏閃開了，肩上還是重重挨了一下子。

他被砸得晃了兩步，臉上的表從震驚轉為震怒。

“臥槽！”

他拎小一樣拎過祁汐的領子，另一條胳膊掄圓了就要打下來：“你個賤——”

“干嘛呢這是。”他們背后有人遙遙出聲。

懶散散的調子，語氣偏冷。

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祁汐后背一麻。

領上的力量被松開，轉過，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頭狼尾。

上次在書吧見到的狼尾走過來，吊兒郎當地揚揚下：“喲，達哥今兒這麼閑吶？”

偏頭看了眼祁汐，他笑：“不太合適吧這，我們游戲里都不打的。”

“咱打男的也不幾個打一個吶。”金也走過來接上話，倆人一唱一和的，“贏了都他媽嫌丟人！”

他這話一出，對面幾個人的臉上立刻變了。

氣氛也逐漸劍拔弩張起來。

路達角了下，嗤聲：“話說清楚啊，是先惹徐藝的。”

“們姑娘之間我本來不該摻和，不過這事兒得有個代吧，我的人也沒道理白讓人欺負。”

他目倏地偏了下，朝更后面看：“可剛我怎麼聽說，這妹子跟你有關系啊，陳焰火。”

祁汐睫翕，稍抬眼。

年站在狼尾頭和金后面，不遠不近的距離。兩群人嗆聲的時候，他一直沒說話，似乎本沒介的意思。

直到這會兒被cue，他才懶洋洋扯了下邊：“是麼。”

這幅散漫的敷衍樣，讓路達一拳好像打在棉花上，他輕咂了，耐下子：“兄弟，你這算什麼。男人敢做敢認啊——”

他朝祁汐挑了下下：“這到底是不你的妞兒？”

“要真是你焱哥的人，誰還敢不賣個面子的？”

說真的，他也不敢。

那不找死麼……

祁汐的心隨著路達的問話拎高，呼吸微滯。

余中，那頭張揚的銀發向自己偏過來。

他很低地笑了下：“我還真不太清楚。”

“你覺著呢？”

沒有指名道姓，但知道他在問誰。

側眸看過去，果不其然對上那雙幽深的眼。

年逆著，影也沒能抹平他出的五。

勾外揚的眼形，自帶放浪的多。

這雙眼沉沉看著，又問了一遍，帶著命令的口吻：

“你說。”

祁汐眼神閃跳。

收眸，垂頭看著自己腳上的一塊烏黑。

卻依然能覺到他的視線還在自己上。

而的沉默，又在他們之間拉扯出更微妙的膠著。

沉默被拉長，氣氛更加詭異，沒有人敢說話。

過了片刻，祁汐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咽下發的嗓子：“我……”

“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