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嫵人》番外三
煙煙想哭的心都有了。
趴在桌案上,手握銀狼毫筆,正謄抄著一篇孤本。
整整一個上午,也就寫出了兩張,還時不時用微紅的眼去瞥蕭九年。
年見眸子瑩潤微紅,生的太過,這才握了一會筆,指尖就有些微腫了,但又不直接言明,說自己不願意學了。
蕭九年看不懂。
分明厭惡寫字,也分明練的很是辛苦,可即便是手腫了,也不言一句放棄,倔強又執拗。
「今日就到這裡吧。」蕭九年有種在待孩子的錯覺,雖說他教宋家小姐練字這一事,會給他帶來不便利,但他不喜與人接,更是不知如何同小姑娘家流。
煙煙瞬間笑了,眼中泛著星子,「九年哥哥,你對我真是太好了!」彷彿如釋重負,又像是剛剛逃過了一劫,隨手就將銀狼毫筆給棄了。
蕭九年,「……」這孩子怕是腦子不太好。
以的份,本無需練字,自己也厭惡的,卻偏生要練……
蕭九年準備離開將軍府,煙煙住了他,「九年哥哥,我兄長過幾日就要歸來了,你想習武麼?」
「什麼?」不得不承認,年震驚了。
他名義上雖是齊王府的九公子,但在外人眼中,他連個私生子都不如,齊王府子嗣眾多,有限的資源無論如何也不會落在他頭上,而齊王本不想栽培他,不管他是塊寶玉,亦或是塊廢料,他都沒有機會接任何資源。
小煙煙笑瞇瞇道:「我聽說武狀元可得五千兩的賞銀,還有機會去軍任職,你難道不想麼?」
知道蕭九年過的很寒酸,他大約很缺銀子的吧。
他是齊王的外室子,份不面,將來幾乎沒有機會仕,唯一的出路就是從武。
武將一切以軍功說話,不知為何,煙煙總覺得眼前這年,終有一日會為蓋世英雄,所有人都將匍匐在他腳下。
年猶豫了。
他卑微、落魄、不面。
但他也有尊嚴。
從不會懇求誰,也從未欠過誰的。
煙煙蹭到他跟前,微腫的右手拉了拉年的布裳,知道他手頭拮據,一定需要銀子。也知道他一定不安於現狀,「九年哥哥,你就答應吧,我宋家好幾位厲害的師父,我給你介紹一位好麼?我阿兄最是疼我,我讓他指點你,他就一定會指點你。」
年已經長出了結,在小丫頭的幽幽注視下,他問了一句,「為什麼幫我?」
煙煙調皮一笑,「因為你長的好看呀。」
蕭九年,「……」
***
轉眼了夏。
煙煙給蕭九年找了一個宋家的武學師父,他每日來教練字,這之後就去宋家武場,一待就是幾個時辰,日日如此,風雨無阻。
孟夏時節,庭院中的紫藤花正當綻放,宋家長公子就要從邊關歸來了,煙煙打算給蕭九年一個驚喜。
的阿兄那樣出,只要得到了阿兄的指點,蕭九年即便習武很晚,也能進益很大,離著武舉還有整整三年,說不定他真有造化。
「小姐,您仔細些!」水墨與水畫嚇出了一汗,扶著梯子。
煙煙才不管那樣多,已經打聽好了,蕭九年已經從外面歸府,不出意外他此刻就在隔壁紫竹苑。
作靈活的爬上了梯子,探頭一,頓時僵住了。
只見庭院中的一口水井旁,年子赤著,只是在下裹著一條棉巾,他提著一隻水桶,將剛剛打上來的井水,從肩頭澆灌了下去。
「嘩啦」一聲,整個子都被淋了個。
他平素看上去很是清瘦單薄,但了裳后,可見結實的小腹,上面甚至還有一塊塊清晰的理,顯得十分有力。
煙煙正張著,看呆了去。
這時,年留意到了的視線,也抬頭去。
見小丫頭一臉花癡樣,還有瞇瞇的眼神,蕭九年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子,頓時……腦子炸了。
蕭九年,「……」
年面無表的回了屋子,再也沒出來。
煙煙嘟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總覺得意猶未儘是怎麼回事啊?!
***
接下來幾日,蕭九年一直冷漠無溫,來教煙煙練字時,也絕對不會多一個字。
煙煙覺到自己被冷落了,這一天歇息時,試探地道了一句,「明日是我生辰,府上會辦宴席,你屆時來麼?」
年沒答話,但也沒有否決。
他手頭拮據,本拿不出像樣的生辰禮。
離開大將軍府後,蕭九年並未回隔壁的王府,而是去了一趟集市。
他每月能領到的月銀寥寥無幾,也不像王府其他公子,有母親與姨娘接濟,他的那些的可憐的月銀大多用來購置孤本與書冊了,余不了幾個錢。
年索著荷包里僅有的幾個銅板,腦中又浮現小丫頭期待的眼神,明日生辰,該有八歲了。
還記得出生那日,將軍府大辦宴席,人人有賞,就連他這個隔壁見不得的九公子也得了賞銀。
那二兩銀子可是幫了他的大忙了。
蕭九年買了一隻兔子燈籠,那八角琉璃燈上畫著一隻雪白的兔子,小兔子的面頰塗了胭脂,怎麼看怎麼像那丫頭。
會喜歡麼?
年並不能很篤定,但提著兔子燈籠的作卻是小心翼翼,若是壞了,他就再也沒錢買了。
這一年的小小一隻兔子燈,是他能拿出手的全部家當。
***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隔壁的將軍府就開始熱鬧了起來。
蕭九年四更起榻練劍,待到旭日升起時,隔著一堵院牆,他聽見了那小妮子的聲音。
「我今日要穿最好看的,我要艷群芳!」
蕭九年持著竹桿的作一滯,他沒有一把像樣的劍,就以竹桿代替,聽見隔壁的響時,年角微微一,總覺得今晨的格外奪目。
但不及某人。
蕭九年沒什麼面的裳,齊王府逢年過節都會給府上公子小姐裁紙裳,但紫竹苑是一個例外。
而蕭九年又從不將這些事放在眼裡,更是不屑於放下尊嚴去爭這些東西。
他特意挑了一件去年的裳,算不得簇新,但好歹比其他裳新一些。
他段拔頎長,哪怕只是一件普通的錦緞長袍,也能穿出公子如玉的氣度與卓然。分明份卑微,卻是風流氣韻。
宋家小姐生辰,隔壁的齊王府自然皆收到了帖子,即便是蕭九年登門宋府,也無人會覺不倫不類。
畢竟,蕭九年名義上已經是宋煙的老師。
不過,像他這樣的『小人』,即便來了宋家,在今日這種高朋滿座的場合,他也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蕭九年提著兔子燈,年長步子大,可能有點想早些將生辰禮送給那丫頭,他期待。
年輕車路就走到了煙煙的閨院,就在踏足院門之時,他突然止了步。
隔著幾丈之遠,他看見當朝太子殿下,正著煙煙的頭心,眸溫和,另一隻手遞了一個錦盒給,「表妹,這是我命人特意從南海尋來的夜明珠,放眼京城,僅此一顆。」
煙煙瞅了一眼,似乎很歡喜的收下,「多謝太子表哥。」
好像意識到有人看,可就在側過臉向月門時,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此時,蕭九年的步子更快了。
他提著兔子燈的手指發白,與那顆夜明珠相比,他手中的生辰禮當真是黯淡無,不值一提。
他像是落荒而逃,平生第一次開始在意自己的面。
紫竹苑,小廝見他歸來,很是詫異,「公子,您怎的又回來了?」
蕭九年沒有理會,兀自一人進屋,他上煞氣甚重,面無表的掛好了兔子燈,之後呆立在了桌案邊,形蕭索。
***
宋家門第煊赫,還出了一位皇後娘娘。
故此,縱使宋家小姐僅僅八歲生辰,今日登門送禮之人也是如過江之鯽,闔府上下熱鬧了一天,太子殿下還親自出宮了一趟,就為了給過生辰。
可煙煙並不是很開心。
以為蕭九年今日一定會面。
可誰知從早上等到了晌午,又從晌午等到了席散,卻是遲遲沒能等來蕭九年。
宋老太太拉著說話時,就見噘的老高,一臉悶悶不樂。
「喃喃這是怎的了?可是誰欺負你了?」
煙煙不敢說是蕭九年『欺負』了,若是這般說,一定會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可心裡就是不痛快,非常的不痛快……
***
翌日,蕭九年沒有過來,只是指派了小廝傳話,說是今日有事,不能教宋小姐寫字了。
煙煙還在生氣中,總覺得被蕭九年給辜負了,都八歲了!這樣大的事,蕭九年怎能不來恭賀?!
於是,兩人這一冷戰持續到了三日後。
這一天,煙煙終於熬不住了,派人盯著巷子口,一得知蕭九年歸來,立刻跑出了府門前去堵他。
蕭九年騎著小驢,眼角的餘瞥見了一抹影,但他目不斜視,直接從角門王府。
「喂!你站住!」煙煙氣吁吁喊了一句。
提著擺跑到他跟前,又怒嗔道:「那日我生辰,你怎的沒來?害我等了你整整一天!」
……等了他一天?
此時,落日的餘暉映著小丫頭的小臉,年從不知,世上還有這樣好的小人兒。鬱了幾日的心,瞬間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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