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1101.第1101章 病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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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愁雲慘淡的寢宮迥異,椒園中卻是喜氣洋洋。太監宮們臉上,都掛滿了發自肺腑的喜,進進出出一片歡聲笑語。往常下嚴厲的管事牌子馬公公,也隻是隨便嗬斥幾句,可他自己尚且滿麵春風,怎麽能鎮住下麵人?
這一點都不難理解,因為還有三,貴妃娘娘就要冊封為皇後了!所謂一人得道犬升,這宮裏上上下下全都要跟著沾了!尤其是馬公公,本來一直擔心,皇上這要是一去,貴妃娘娘變沒人理會的太妃,自己要麽陪著一起守寒窯,要麽就得出宮另尋生路。
雖這些年貴妃娘娘主理後宮,他著實撈了好些油水,出宮也不怕著。可大半輩子已經習慣了在宮裏的生活,一想到出宮之後,要麵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馬公公就覺著十分恐怖。
這下可好了,娘娘當上皇後,回頭就是太後。馬公公作為太後最信任的大太監,到時候雖然比不了新皇帝邊的心腹太監,可也是宮裏排名前幾,沒人敢得罪的實權派。那地位又是現在不能比擬的了。
想一想妙的前景,馬公公就渾燥得慌,對貴妃娘娘的侍奉,自然比往常殷勤百倍。
這幾日,貴妃娘娘也是格外忙碌,除了要去寢宮侍奉皇帝,又要接見鴻臚寺員,聽取封後大典的相關安排,還得空接一大堆後妃的恭維討好,忙的連飯都顧不上吃。雖貴妃娘娘甘之若飴,但累還是要喊的……
這忙活完了,已經是過午時分,貴妃娘娘疲憊的坐在榻上,讓宮摘下自己的頭飾,對正給自己捶的馬公公道:“真是累死個人啊,本宮是頭暈眼花……”
“老奴已經吩咐膳房,馬上就給娘娘排膳。”馬公公忙輕聲道。
“算了,不早不晚的,吃了難。”貴妃娘娘手肘支在榻幾上,手指輕輕著太,慵懶道:“隨便吃點甜品吧。”
“也,娘娘先點心一下。”馬公公討好笑道:“回頭老奴吩咐膳房,把晚膳弄得好一點。”
雖是隨便吃點甜品,但不一會兒,榻幾便被致的瓷碟擺滿了,裏頭各式各樣的致宮廷點心,每一道都香人,等待貴妃娘娘品嚐。
貴妃娘娘看著玲瑯滿目的點心,一時都有些挑花了眼,最後還是那紅彤彤惹人的夾心棗,最先得到貴妃娘娘的歡心。
順著貴妃娘娘的目,宮趕忙將那盤點心送到的麵前。貴妃娘娘信手撚起一枚夾心棗。此乃用貢品和田棗去核,裏藏著各種致的果品,但裏頭是什麽,隻有咬開才知道。
貴妃娘娘一邊優雅的吃著點心,一邊對馬公公抱怨道:“禮部鴻臚寺那幫員忒不像話,見本宮好話,竟然又想將大典用度再削減一塊。”
“那不能忍啊!”馬公公氣憤道:“娘娘不方便,老奴找他們去,問問他們曆朝曆代,有這麽寒酸的封後大典嗎?”
“不用去了,本宮也不過隻是和你。”貴妃娘娘發現,夾心棗裏竟然是酪,口外甜香,十分人。平素最喜歡酪的味道,隻是注意材,不敢多吃,此刻正好了,心多吃幾個也無妨。“趙王的對,如今皇上這個樣子,儀式越是從簡越是能得到百和老百姓的好評。等將來當太後的時候,他會加倍補償本宮。到時候是他一片孝心,旁人卻也不得什麽……”
“原來如此,倒是老奴見識短淺了……”馬公公明知道趙王這是怕準備的時間久了,夜長夢多,但也隻能裝著糊塗道:“關鍵還是娘娘恤下子民,這就母儀下啊!”
聽到‘母儀下’四個字,王貴妃覺渾三萬六千個孔,沒一個不舒坦,連帶著胃口也好了很多,接連吃了七八枚棗子,到有些腹脹才意識到,自個兒別的點心一點兒沒,端起茶盞喝了口茶,吩咐宮將盤子撤下。
兩名宮將碟子放在托盤中,端出了暖閣。這些點心自然不會再端回來給娘娘,按規矩,便由宮裏的宮太監用。
兩名宮先問過幾名管事的姑姑,幾人挑了幾樣中意的點心,便讓二人將剩下的拿到後院房中,往桌上一擱,十幾個太監宮圍上來,歡快的一邊吃著點心一邊嘰嘰喳喳的聊。
一名太監湊到兩名宮邊,先裝模作樣看一眼那些點心,然後一臉惋惜道:“怎麽夾心棗沒有了?記得幾位姑姑不吃的……”
“今日夾的是酪,娘娘都破荒的吃了七八個,你還想有的吃?”一名宮笑道:“有餞吃就不錯了……”
“也是,也是!”那名太監臉上的喜一閃而過,便拿幾塊餞,悄然離去了。
。
剛黑,晚膳便備好了。馬公公請貴妃娘娘到前麵用膳。
王貴妃貪吃了一肚子棗,又喝了茶,到有些腹脹,但中午沒吃,晚上不能也不吃,便神懨懨的扶著馬公公到餐桌旁坐下。
一道道致的膳,擺滿了長長的餐桌,如今皇帝病重,幾乎什麽也吃不得,這西苑中的膳房,竟似給貴妃娘娘專設的一般。
但看著那滿桌的山珍海味,貴妃娘娘卻沒什麽胃口,直到馬公公揭開一個銀製的罩蓋,出裏頭紅的大海蟹,王貴妃才眼前一亮。
這時節正是吃蟹的時節,但北京城地陸,新鮮的海蟹卻是幾乎沒有。而且膳向來穩妥為主,對於容易吃壞肚子的海鮮,更是敬而遠之。王貴妃來北京幾年,還是頭一回在餐桌上見到螃蟹呢。
“這是膳房的人,專門派人去津,快馬加鞭不停歇的運回來的。”馬公公獻寶似的笑道:“老奴專門去看過,都活蹦跳的呢……”
“既然是一片心意,那就嚐嚐吧。”王貴妃不心中暢快,知道這是膳房的人挖空心思討好自己這位未來皇後。
“好嘞!”馬公公得令,便夾一個大螃蟹放到麵前的盤中,拿起金質的鉗剪,練的將螃蟹大卸八塊,把白完整的蟹送到王貴妃麵前。
王貴妃這才拿起象牙筷子,夾了一塊蟹送到口中,蟹口即化,鮮至極。王貴妃一下子眉頭舒展,再也覺不到食不振了。
螃蟹這東西鮮味霸道至極,先吃了螃蟹,旁的東西就一點滋味都沒有。何況王貴妃也沒打算吃別的,在馬公公的服侍下,接連吃了四五隻大蟹子,才心滿意足結束了晚膳。
誰知半夜裏,壞事兒了……
值夜的宮聽到貴妃娘娘的聲,趕忙拉開帷幔一看,隻見娘娘麵慘白,臉上滿是汗珠,上裹著被子,捂著肚子在床上。
“娘娘,您怎麽了?”宮驚起來:“太醫,快傳太醫!”
原本一片安靜的椒園,登時一團。太監像屁著火一樣,狂奔到太醫院,讓太醫趕過來給娘娘看病。
因為皇帝的病,眾太醫全都在太醫院中值夜,聽未來皇後突發急病,金院判趕忙帶了兩名資深的太醫,滿頭大汗跑到椒園。
這時候,貴妃娘娘的病愈發厲害起來,上蓋了三床被子,還是不住打哆嗦。更難捱的是腹痛,難耐到整個人已經有些意識模糊了……
金院判和兩名太醫給貴妃娘娘診脈,又仔細詢問了馬公公一番之後,退到外殿,麵嚴峻道:“娘娘的病,二位怎麽看?”
“娘娘這是典型的傷寒之癥。”一名太醫很肯定道。
另一名太醫卻有不同看法道:“聽娘娘晚上吃了不蟹子,不會是食中毒吧?”
“那應該是上吐下瀉,娘娘沒有毫癥狀。”之前一名太醫搖頭道:“不可能是吃壞了肚子。應該就是傷寒。”
“院判怎麽看?”第二名太醫看向金院判,太醫院中以醫為尊,金院判是公認的國手。
“還要再看看……”金太醫神凝重道:“如果到亮,娘娘還是這個癥狀,那就是傷寒無疑。”
“如此甚為妥當。”兩名太醫尊重權威,都點頭。
“王太醫,你先幫娘娘針灸一下,緩解痛苦。”金院判吩咐一聲,第一名太醫便遵命進去。
金院判便和另一名太醫,在外殿坐等。
長夜漫漫,隻能聽到殿中王貴妃時斷時續的聲,金院判和那名太醫也沒有話的興趣。便各自坐在椅上神遊外。
如果誰仔細端詳此刻的金院判,會發現他神無比掙紮,眼睛裏滿是恐懼和猶豫……
金院判人在深夜的椒園,心思卻回到了昨日的太醫院……
。
昨日過午時分,楊士奇到了太醫院金院判的值房,這些他每日都過來了解皇帝的病,所有人早就習以為常。
金院判卻發現,這的楊士奇非同往日,好像有什麽話要對自己講,卻又難以啟齒一般。
還是金院判主發問,‘學士有何吩咐,但講無妨。’
如果再給金院判一次選擇的機會,他一定不會多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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