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賢和三位大學士都很清楚，殺了王貴妃，並不會扭轉局勢，反而很可能會讓趙贏向趙王靠攏，還有可能會引來皇帝的雷霆震怒，大大削弱太子一方本就羸弱的實力。

但他們都不在乎，王賢需要用這件事，把三位大學士拖下水，拿住他們的把柄，讓他們日後不敢跟自己撕破臉，便於討價還價。

三位大學士需要的，是為太子立下奇功，日後才能得到想要的權位。至於這樣做引發的後果，他們自問做的蔽幹淨，不會被懷疑到自己，這樣就足夠了……至於其他，本就不是他們能阻止的，自然也沒必要顧及。

“大人，如果趙贏真的如您所言，了趙王的人，咱們會不會有危險？”戴華聲問道。

“以朱老三的格，最快也得等他們發之前，咱們才會有危險。”王賢拍拍手上的土，笑道：“如果是朱老二，咱們現在估計就要人頭落地了。”

“當然，要是把趙王換漢王，大人也不會自投羅網。”戴華笑著送上一句馬屁。

“那是當然。看人下菜是最基本的。”王賢坦然之道：“趙老三多謀寡斷，最適合躲在後頭人，卻非要學人家站上前臺，幹自己最不擅長的事，我才敢如此兵行險招……”

王賢當初進京，實屬無奈之舉。他看似手握大半個山東，好像有擁兵自重的本錢，但仔細一分析，就會發現他其實弱的可憐……非但府的軍隊是柳升的，連白蓮教的軍隊也不屬於他，他真正的班底不過從錦衛係中離出來的三千人不到而已。

當然，如果他放棄員的份，加白蓮教，劉俊的四萬兵馬很可能會歸屬於他。但一旦如此，柳升和魏源、儲延那些人就一定會和他劃清界限。不是眼下這種表麵功夫，而是真正的劃清界限。因為這些高顯貴不過是擔心被皇帝清算，才選擇與他合作，實際並沒有背叛朝廷的意圖。

而且在士紳士大夫階層心中，白蓮教終究是邪教，暫時利用可以，要真是和他們沆瀣一氣，必定會被士大夫集團拋棄。王賢還從未見過，有不靠著地主士大夫造反功的先例呢。

至於朵三衛那些蒙古人，更不過隻是各取所需的互相利用而已，一旦事畢，大家便老死不相往來。甚至朝廷如果下決心調他們關平叛，蒙古人一定會很樂意把山東踏平……

倒是寶音的博爾濟吉特部更值得信賴，但王賢豈能將他們拖戰火？何況河套那邊，也不是寶音一個人就能了算……

所以細細算來，當時王賢看似奧援無數，烈火烹油，但其實基十分淺薄，本不備與朝廷抗衡的本錢和可能。

這本就是一盤死棋，王賢隻能孤進京，試圖死中求活。所幸，他在葫蘆穀之後，有充足的時間思索未來，已經及早的預見到這一局麵，並提前許久布下棋子，讓胡道士給皇帝煉丹，這才有扭轉乾坤的一線機會。

之後王賢一麵製造自己束手就擒的假象，一麵暗中心布置，虛張聲勢，讓八方噩耗一齊傳遞到京城，讓朱棣在朝會上大失麵、震驚無比！

其實他隻能讓朱棣震驚一時，一旦皇帝回過神來，仔細思索局勢，就會看穿他的空城計。但服了胡道士的丹藥，朱棣已經沒有回過神的機會，一氣之下深度中風，使朝局徹底改變！

皇權時代，朝局的穩定、勢力的均衡，均係於皇帝一，一旦皇帝病危，局麵將發生翻覆地的改變！所有人的心思都會發生變化，所有人都不得不將皇位更替給自己帶來的危與機，作為頭等大事來考慮！其他一切都得為這件事來讓路！所以趙王才會一下子就炙手可熱起來。

趙王之外，王賢也是最大的得利者。隨著朱棣倒下，山東的柳升、魏源、儲延等人，會毫不猶豫的團結在王賢旗下，與白蓮教展開更的合作，最大限度的提升集團實力，以應對未來可能出現的種種局麵。那些與王賢若即若離的親太子勢力，也會盡可能的向他靠攏，因為誰都知道，一旦太子上位，王賢將為大明朝最有權勢的臣子！沒有之一！

王賢之前虛弱鬆散的勢力，一下子變得強大起來，再也不是之前隻是看似強大，而是由虛轉實，變得真正強大起來！

這就是王賢必須要進京的原因，隻有進京，才能將實力兌現夯實，才能真正為舉足輕重的強大力量！

當然，這也必須要付出代價，代價就是他如今被困在京中，形同囚。不過王賢也不是生死都在別人手中，因為此刻，他的那些虛張聲勢，已經變真的實力。誰要殺他，都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得住下大的代價！

不過要是把趙王換漢王，王賢絕對不敢冒這個險，隻是因為趙王多謀寡斷，顧忌太多，他才敢這麽做……

。

三日後，原本是封後的日子。

趙王以不能讓父皇太過悲痛為由，至今阻止人將王貴妃薨逝的噩耗稟報皇帝。鄭和雖然覺著有些不妥，但趙王所言終究也有道理，以皇帝現在的況，確實承不得一點風波了。隻能寄希於朱棣徹底糊塗，忘記了封後衝喜之事。

然而事與願違，這一日朱棣明顯很不安生，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事想不起來，他一直努力睜著眼，嚨嗬嗬發著聲音，好像在苦思到底有什麽事一般。

趙王從旁伺候，故意裝作沒有察覺皇帝的異樣，收拾起桌案上散落的幾本書，那是他給皇帝讀書解悶用的。‘一不心’，一枚竹簽被他掃落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

趙王忙彎腰去撿，餘卻盯著皇帝，果然見朱棣死死盯著那竹簽。趙王的角微微上翹，得意的笑容一閃即逝。

站在一旁的鄭和，見狀麵巨變，但此此景，容不得他多。

“衝喜……”果不其然，朱棣一下子想了起來，口中含糊道：“今，是衝喜的日子吧？”

趙王子一僵，肩頭微微，似乎在背對著皇帝抹淚。

“王貴妃呢？”朱棣這才想起，已經有三沒見到王貴妃的人影了，“怎麽大典還沒開始？”

“父皇……”趙王哽咽道：“貴妃娘娘病了，大典今日舉行不了……”

“為什麽？”朱棣角，神焦躁起來。

“貴妃娘娘病了……”趙王又重複一遍。

“那也不能誤了衝喜……”朱棣聲音含糊，但語氣不容置疑道：“今日必須舉行。”

“舉行不了了父皇！”趙王猛地轉回頭來，滿臉都是淚水，神沉痛無比。哆哆嗦嗦的哽咽道：“貴妃娘娘薨了……”

“什麽？！”朱棣如遭雷劈，一下子竟掙紮著要坐起來，當然毫無疑問，又重重摔在床上，若非一旁的鄭和眼疾手快，非得從龍床上掉下來，摔個再度中風不……

“他……他什麽？”朱棣息如拉風箱一般，死死盯著鄭和，嘶聲問道：“真的嗎？”

“皇上，保重龍節哀啊……”鄭和隻能含淚點頭道：“三日前貴妃娘娘暴斃，為了皇上的龍著想，一直瞞著皇上沒稟報……”

“嗬…嗬……”朱棣兩眼發直，劇烈的息著，大量的口水從歪斜的角淌下，鄭和趕忙給皇上推宮活，趙王也上前給皇帝去邊的涎水。

“是誰幹的？！”朱棣息稍定，無力的看著趙王，從牙中出這四個字。朱棣再糊塗，也明白王貴妃此時暴斃，肯定不是意外。而是因為有人不想讓當這個皇後！

“趙公公已經在徹查了……”趙王跪在皇帝麵前，沉聲道：“兒臣鬥膽懷疑，是有人想阻止衝喜！不希看到皇上龍好轉！”

朱高燧巧妙地梁換柱，將封後和衝喜換概念，朱棣竟沒有察覺出來，咬牙切齒道：“太子，就這麽等不及嗎？！”

“還不能認定是大哥，他人在南京……”趙王竟然替太子開了。但那是因為他太了解朱棣的剛愎自用，這時候越是，就越是把太子往火坑裏推。反而自己落個好名聲。

“不是他還能是誰？！”朱棣發直的眼冒著寒，抖的聲音著徹骨的冷冽：“他真以為朕已經是死人不？！”著嘶聲咆哮道：“連朕的貴妃都敢殺，下一步就是弒君了！”

“皇上！”鄭和和趙王幾乎同時跪在皇帝麵前，前者哽咽道：“太子仁孝，斷不至於幹出這種事來，皇上……”

“你閉！”朱棣目冷峻的掃了鄭和一眼，鄭和一下子便不敢出聲。

“父皇，不管是不是皇兄指使，但宮裏肯定有鬼，朝裏也一定有賊子！”趙王厲聲道：“那些人什麽喪盡良的事都幹得出來！”

“查！給朕徹查！”朱棣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一雙眼，一張臉都脹的通紅，近乎發紫。“他們要讓朕死，朕先讓他們死！”

“由誰查，從誰查起，先抓哪些人？還請父皇示下！”趙王急聲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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