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老太監的話，趙王平白出了一冷汗，趙贏的意思很明白——要搶在太子或者太孫回京之前，用武力幹掉鄭和後弒君，再偽造詔登基！

雖然早就知道，終究要免不了走這一步，但事到臨頭，趙王才知道，做此決定是何等的千難萬難！

且不弒君之後，自己必定要被釘在弒父篡位的恥辱柱上，太子和太孫必定會大肆宣傳此事，令下人恥於與自己為伍。單有鄭和坐鎮宮中，大軍保護宮掖，憑趙王手中目前的兵力，恐怕沒法速勝。一旦不能速勝，圖謀曝，自己將淪為千夫所指，遭遇全下的圍攻啊！

見趙王臉數變，滿麵糾結，就是無法下定決心。趙贏暗歎了一聲，自覺有些徒勞的再勸道：“王爺，當斷不斷，反其！”

“我知道，本王知道……”趙王點點頭，滿苦道：“可此事一旦發，必須速戰速決，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造既事實！但我們籌備的時間太短，上直衛的軍隊還有大部分不在手中，西苑的宮門也依然在鄭和的掌控之下……”

“王爺！這種事不能等到把握十足才手，時機就徹底錯過了！”趙贏沉聲道：“我們如今上十二衛已有其四，還有王爺本的三衛兵馬，加之鄭和的軍隊要鎮守各，咱們真正需要麵對的，最多不過一萬多人！咱們可以在局部形雙倍於敵人的兵力！王爺，有五六分把握，就要放手一搏，如果命在王爺，自然可以大功告！”

“如果……”趙王下意識想反問一句，‘如果命不在本王，怎麽辦？’但這問題實在可笑，他又生生咽了回去。可這一刻的猶疑不定，已然分毫畢現的映在趙贏眼中。

“老奴會在三之，拿下一宮門。京中戒嚴也會再維持三。”趙贏已經明白，指趙王立即做出決斷，是不可能了。隻得歎了口氣，退一步道：“王爺還可以再考慮考慮，如果三後依然不能下定決心，那麽王圖霸業休要再提，老奴也得考慮退路了……”

“好。”趙王點點頭，深深吐出一口濁氣道：“本王不會讓你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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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城戒嚴仍在持續，前門鄭家糧店，也與其他店鋪一樣店門閉，似乎是盡可能的減麻煩。

店鋪，幾名店家、賬房、夥計，還有一名坐在椅上的文士，狀若百無聊賴的在打著牌九。這似乎一點也不稀奇，生意做不得，總要找些事來打發時間。

但倘若仔細看桌上的骨牌，就會發現這幾個人本不是在打牌，他們將一張張骨牌擺在不同的位置，組不同的形狀，慎而重之的不斷變化著局麵，分明是在進行某種推演。

這幾個人裏，為首的也不是店家打扮的男子，而是一名相貌極其普通的夥計，他抱著手臂，目凝重的看著那名坐在椅上的文士。文士手中拿著幾塊骨牌，投到代表囚牢的區域，神凝重的沉著。

“嚴先生，現在是怎樣的局麵？”那名夥計一開口，是吳為的聲音。

“互相牽製，誰也奈何不得誰。”被稱為嚴先生的文士，自然是嚴清，王賢的頭號謀士。他指著分座一大一兩陣營的骨牌道：“雖然趙王這邊勢大，但三位大學士功將鄭和拖下水，鄭和手中有軍，有聖旨，趙王不破釜沉舟，奈何不得他。”

“隻要奈何不了鄭和，那麽送到我們手中的金印，就是趙王最大的麻煩！”吳為順著嚴清的話道：“隻要我們將其送到太子或太孫手中，儲君就有可能靠此翻盤！”

“不錯，趙王雖然聲稱金印是大學士出宮中，但此事太過匪夷所思，沒有多人會相信。”嚴清點點頭道：“到時隻要鄭公公站出來，證明皇上曾經在大學士到來時清醒過，這枚金印就可以很大程度上號令文武。”

皇帝印寶除了材質珍貴，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之所以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不過是因為大家相信它代表皇帝的意誌，一枚被認為是被走的印寶和一枚被相信是皇帝給予的印寶，代表的意義可謂壤之別！前者乃是失竊的皇家寶，後者卻是皇帝權力的代表！

而決定這枚印寶到底是前者還是後者的關鍵因素，就是下人如何看待這件事。下人相信是前者，那麽持有印寶者非但沒有任何好，還會被群起攻之，下人相信是後者，那麽持有印寶者，將是皇帝的代言人，可以號令下！

“所以這枚金印，我們應當立即送出，”吳為點點頭道：“隻是太孫近，太子遠，不知該送往何。”太孫現在就在距離京城不到三百裏的宣府，太子卻在近兩千裏外的南京。

“按自然是送給太子殿下，”嚴清看著桌上的牌麵，目愈發嚴峻起來，皺眉道：“但恐怕來不及……”頓一頓，他解釋道：“眼下的局麵，趙王比我們更清楚，一旦皇儲回京，他的麻煩就大了。所以我推測，最近幾他就會放手一搏！”

“這麽，給太孫殿下把握還能大些？”吳為輕聲道。朱瞻基如果換馬不換人，接到旨意後，可朝發夕至，一就到京城。

“是。但以太子和太孫如今的關係看，恐怕會生出許多枝節。”嚴清微微點頭，眉目間頗有許多顧慮，歎口氣道：“還是看大人的意思吧。”

“嗯。”吳為點點頭，雖然和王賢的聯係無礙，但畢竟消息傳遞也需要時間。

到了傍晚時分，王賢的指示終於送來了，命吳為將兩道旨意分別送往宣府和南京，卻隻字未提金印的事。

“大人這是什麽意思？”吳為不解的問嚴清道。“為什麽不提金印如何置？”

“大人的意思很明白，金印暫時放在我們手中，至於該給誰，該什麽時候給，視況而定。”嚴清鬆了口氣，他真擔心王賢會把太子和太孫視為一，讓他們將金印就近給太孫。

“好。”吳為認同的點點頭，便吩咐一旁的店掌櫃，將兩道旨意送出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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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太祖皇帝定的規矩，軍隊的口糧應該由附近的府直接解運。但遷都以後，軍糧都要從南方發運，單靠府的漕運難以滿足，所以很多糧店做起了軍糧生意，將從各種渠道收到的糧食，賣給軍隊補充軍糧。但這種生意不是誰都能做的，有後臺的糧店做這種生意量大利多，就像得了個聚寶盆。沒有後臺的糧店想染指這種生意，會賠的傾家產，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鄭家糧店顯然屬於前者，他們同時供應十幾軍營的糧草，今日的幾車糧食，是發往駐守在朝門附近的軍營。當鄭老板親自押著車到了軍營門口，守門的兵笑道：“什麽風把鄭老板吹來了？”

“城裏戒嚴，店麵沒有生意，閑著也是閑著。”鄭老板笑著過去，將一串銅錢塞到為首的校手中，笑道：“給大夥買點兒酒。”

那校接過銅錢，出會意的笑，道：“進去吧。”

鄭老板道了謝，便押著糧食進了軍營。守門的校將銅錢分給同袍，自己隻留下串錢的串子上，三五枚銅錢而已。

不一會兒，那校下值，正上準備去城頭巡邏的一隊士兵，校住領頭的百戶道：“齊百戶，上回借你的錢。”著將那幾枚銅錢連著串子遞給那姓齊的百戶。

齊百戶略一愣神，笑罵道：“你不，我還忘了，這麽點兒錢，算了吧。”

“別介，好借好還，再借不難。”校將銅錢串子塞給百戶。百戶隻好接過來，隨手塞到靴頁子裏，約好了回頭吃酒，便帶隊上了城。

百戶和手下登上城頭不一會兒，便黑下來，百戶走到城牆拐角，趁人不注意，將錢串子往外頭一丟，同時咳嗽一下，高聲道：“都過來，我兩句。”那錢串子便從高高的城牆上落下，啪嗒一聲，掉在護城河邊。

那啪嗒一聲輕響，被百戶的聲音完全掩蓋，兵們看著百戶走到城牆另一頭，自然依言圍了過去，聽他老生常談道：“這兩日還會戒嚴，都把招子放亮點，夜裏不要打瞌睡，不要懶，不要讓人靠近城牆。誰出了問題，老子了他的皮！都聽到沒有？”

“明白。”士卒們七零八散的回應道。

“打起神來！聽明白沒有！”齊百戶麵帶慍。

“明白！”這次的回答要整齊不。

就在士兵們背對城外的這段功夫，護城河中居然冒出一名穿黑水靠的男子，雙手一撐，從水中上岸，然後一把抓住那錢串子，轉重新回到水中。水波在夜中無聲無息的開，就像從來也沒有人來過一般。

“散了吧。”約著東西應該已經被撿走了，齊百戶這才擺了擺手，讓部下該幹嘛幹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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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靠男子借著夜的掩護，從護城河另一側上岸，悄無聲息出一段距離，便展開法，撒足狂奔而去。奔出去一裏近遠，一名牽著駿馬的騎士迎了上來，水靠男子將錢串子丟給騎士。

騎士用手指著一枚銅錢上的凹痕，輕聲道：“南京，太子。”又另一枚銅錢，輕聲道：“宣府，太孫。”然後便和那水靠男子各騎一匹駿馬，分頭策馬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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