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門前，金純繼續宣讀詔書。誰也沒想到，新君的登基詔書中，居然會有這麽多容，停下各采買，罷掉各造作，非奉朝廷明文，不許一毫擅自科擾軍民！

詔書中，還提出逐步廢掉鈔法，不許朝廷再增新鈔。減免百姓徭役，將被配充軍做苦力的犯人送回原籍為民。等等等等，林林總總幾十條，直指朝廷種種弊端，非是太子殿下這樣監國二十年，對朝野上下一覽無餘者無法明了。

眾員都明白了，這分明就是太子殿下的施政綱領，條條都會引起朝廷地方的劇烈變，很顯然，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他們已經沒法逐條記下，隻能頭昏腦漲的繼續聽下去，直到聽金純念道：“今後逮捕犯人一律依《大明律》，廠衛不得幹涉司法。”

眾員齊刷刷向王賢，心這是要廢掉廠衛啊！隻見王賢如老僧定，看不出有半分波。

金純頓了一頓，也不知是累了還是下一條難於出口，咽了口唾沫才聲念道：“凡建文時期，因靖難而被罰沒為奴者，一律赦免為民，並給土地，令其安居樂業……”

‘轟！’這下群臣徹底按耐不住，出一陣嗡嗡聲，這是要建文餘孽平反啊！而且不跟任何人商量，直接在登基詔書中宣布！這讓文武百何以堪？！要知道，除了寥寥幾人，今日在場的公侯伯爵，尚書侍郎，皆是跟隨朱棣靖難而起的新貴，給建文餘孽平反，豈不是在否定先帝，也在否定他們嗎？這讓他們何以堪，如何自？！

不高顯貴翕，竟想出言反對，可這是宣讀繼位詔書，如果出言反對，不就直接跟新君敵對了嗎？

見場中，金純趕繼續念道：“於戲！君民一，人必務於寬弘，賞罰有經，為國必彰於明信，尚賴文武賢弼中外良臣共勉，欽此！”

金純終於念完了詔書，場中竟一片死寂，過了好久，眾員才意識到現在該高呼萬歲，隻是那稀稀拉拉的萬歲聲，是那樣的零散參差，前所未見！

接下來的儀式，所有人都沉浸在震驚之中，如木偶一般機械的跟隨著鴻臚寺員的指令進行，直到儀式結束，所有人依然難以平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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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君為省國用，儀式結束，並未賜宴，群臣依次從午門退出。一出了午門，馬上就炸了鍋，員們圍著各自的頭領，公侯們圍著朱瞻基，一個個緒激的嚷道：“皇上這是要變啊！真這樣執行下去，是不是下一步要治咱們的造反之罪了？！”

朱瞻基也是麵鐵青，論起惱火來，他是最惱火的一個，繼位詔書了那麽多，居然沒有立他為太子的隻言片語，這讓他都搞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殿下了！

還是蹇義等老臣安住眾人道：“諸位，今是皇帝登基大喜的日子，有什麽事改日再，萬萬不能在今給皇上添堵啊！”

“改日，還來得及嗎？”群臣憤憤道。

“來得及，今日宣讀的條文都很略，還需有司細化，然後才能請旨頒行。”蹇義道：“諸位有什麽意見，可以到時候提出來，皇上從善如流，必能擇而改之。”其實蹇義也很清楚，皇帝不跟任何人商量，就是不想讓任何人反對，直接公布在繼位詔書中，就是要造既事實！

但這會兒不這麽，難道讓群臣立即去找皇帝死諫？

群臣也知道，今確實不是反對的日子，隻好住火氣，三五群的散了。至於回去後，如何聚眾議，就不足為外人道哉了。

王賢卻沒有和群臣在一起，大典一結束，他就被太監住，皇上召見。隻能跟著太監到了乾清宮，拜見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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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中，朱高熾換了常服，臉上沒有半分終正果的喜，反而憂慮重重。他自然十分清楚，自己的旨意頒布下去，會掀起何等的風浪，可不利用登基詔書這一大好的機會，必然會遭到無數的反對拖延，恐怕十年以後也無法把這些法令盡數頒行下去。

但這樣一來，必然會麵對文武群臣的總，破釜沉舟的決心是一回事兒，排山倒海的力又是另一回事兒……

“陛下，樂安侯來了。“太監進來，輕聲稟報道。

“哦，快快有請。”朱高熾這才打起神，目熱切的看著從外頭進來的王賢。

“臣拜見皇上。”王賢叩行禮。

“快快免禮，”朱高熾沉聲道：“從今往後，免你跪拜，快快賜座。”

太監給王賢搬來座位，王賢謝恩坐下。

朱高熾看著王賢，緩緩道：“你知道朕找你來是為何事。”

“臣知道。”王賢點點頭。

“現在告訴朕，你已經回心轉意了。”朱高熾目熱烈的看著王賢，生怕他給出讓自己失的答案，又自嘲的笑道：“你也看到了，登基大典上朕已經孤注一擲了，沒有你在，朕會被那幫憤怒的老臣生吞活剝了。”

王賢遲疑一下，卻堅決的搖了搖頭，低聲道：“臣的使命已經結束，陛下的事，有楊榮、楊士奇、楊溥他們，必可以周全。臣強留在京中，隻會幫倒忙。”

朱高熾明白王賢的顧慮，如今朝野上下，和王賢好的是勳貴武將，而自己要的，多是這些人的利益。自己主要依靠的文集團，卻對王賢充滿了敵意，王賢夾在中間確實很難做……

雖然心裏明白，朱高熾的眼中，還是流出濃重的失之，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問道：“你想去什麽地方？南京還是山東？”

“回富老家。”王賢輕聲道：“既然退就全退下來，回老家和父母妻兒過幾鄉下日子……”

“那不行，”皇帝卻堅決不同意道：“你不能全退，幾年之後翻地覆，再出山時，恐怕會力不從心。”頓一頓，他不容置疑道：“朕不是讓你刀槍庫馬放南山，而是將你這柄絕世寶劍匣溫養，目的是要讓你恢複鋒芒，更勝從前！不是廢掉你這柄絕世寶劍……”

“……”王賢默然，他知道太子的是實話，回富等於退出政壇，幾年之後就是人非，權勢盡去、無人買賬，這對一名權勢人來，幾乎是毀滅的。

“這樣吧，你的家眷不是在濟南嗎？朕替你做主，你就去山東吧！”見王賢終於鬆，朱高熾臉上浮現出如釋重負的微笑，道：“朕封你為鎮國公，山東總督，節製全省軍政，可便宜行事。如何？”

“陛下，這樣恐怕會更招恨……”王賢苦笑搖頭道。

“你怎麽這麽婆婆媽媽了？莫非以為朕是口是心非之輩？！”朱高熾一擺手，笑罵道：“這可不是朕認識的王賢！你要是不肯接，那就不要離開北京了，在朕邊更好！”著長長歎口氣道：“關鍵時刻，朕需要你救駕啊！“

“哎，臣遵旨就是……”皇帝如此，王賢隻好歎氣接。

“另外，錦衛大都督的印你帶去山東。”朱高熾又道。

“這不合適吧？”王賢吃驚道。

“正如旨意中宣布，朕意已決，要趁著東廠參與叛，廢掉這個特務機構！”朱高熾沉聲道：“就連你的錦衛，也會撤銷北鎮司，剝除掉偵緝刑訊的職能，將司法執法之權還給三法司。”著他看看王賢道：“那些錦衛的將士跟你出生死，你總得給他們個代吧。”

“是。”王賢點點頭，下心中的驚詫，朱高熾對特務的憎惡是由來已久的，想不到準備一上來就要將廠衛廢除。見微可知著，接下來的日子裏，憋了二十年的朱高熾，一定會有無數大作等在後頭！

顯然，太子需要自己，並非虛言。因為當一個清靜無為的皇帝容易，想要當個革舊布新的皇帝，就千難萬難了！尤其是要那些王公貴族的利益時，一定會招致激烈的反撲，沒有鎮氣運的神兵利怎麽行？

“仲德，這件事本打算和你商量再，”朱高熾見王賢久久不語，以為他有抵，忙解釋道：“是你這一要走，朕才不得不先跟你明。”

“陛下多慮了，太祖皇帝廢除錦衛，就是看到廠衛特務對朝廷的破壞，為臣豈會不支持？”王賢輕聲道：“隻是廠衛雖壞，卻是帝王之爪牙，陛下還需三思而後行。行大事之前自斷爪牙，恐怕多有不便啊。”

“朕知道，”朱高熾點點頭，正道：“但朕不能用先皇的辦法來實現目的，朕有朕自己的道！”

“陛下既然心有定計，那就是為臣多慮了。”王賢便不再煩言。

朱高熾又留王賢用了膳，才放他回去。當下午，便有旨意到他府上，封他為鎮國公，贈丹書鐵券，世襲罔替。同時又有旨意，任命王賢為總督山東、遼東軍務大臣，駐節濟南，兼管山東兩淮政務、錢糧事宜，總督海運事務，仍兼錦衛都督。

封王賢為公爵，乃是意料之中的事，群臣也沒有多驚訝。但皇帝居然會在這時候，將王賢遣出京城，就實在太讓人吃驚了。各路人馬紛紛猜測，這是不是皇帝要和王賢劃清界限的意思。誰都知道，失了聖眷，再多的封賞、再高的爵位也沒有用！

以至於沒有人對皇帝，賦予王賢那龐大的權力，提出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