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奇五人被的熱淚盈眶，紛紛跪地道：“臣等不過是盡臣子的本分，都是陛下仁義忠孝，命所歸，才能屢屢化險為夷、否極泰來啊！”

朱高熾扶著桌案起，上前將五人一一扶起，流著淚道：“你們與朕肝膽相照，不要那些見外的話！”著他攥了攥楊士奇和楊溥的手，“我等名為君臣，實為手足啊！”

“陛下……”楊士奇等人熱淚滾滾，泣不聲。

君臣六人抱頭痛哭，等到緒平穩下來，朱高熾坐回寶座，看著楊士奇三人道：“朕準備讓澹庵、介庵也值文淵閣，與你們三位同為大學士，共同輔佐於朕。”

澹庵是楊溥的號，介庵是黃淮的號。楊士奇聞言馬上表態道：“皇上聖明！國政繁冗、百廢待興，有二位大材加閣，臣等不勝歡欣！”楊榮和金孜也重重點頭。

朱高熾欣的頷，這五人年富力強、德才兼備，更重要的是經過永樂朝的殘酷考驗，可以完全信任，有這樣陣容強大的閣輔佐，自己的信心也強了不。頓一頓，他又緩緩道：“日後軍政國事，全賴閣輔弼，但有個問題，就是大學士僅五品，在和六部長、地方大員對接時，難免十分被。”

聽了朱高熾這話，楊士奇五人登時激不已，皇帝此言直指閣如今最大的肋啊！當年太祖皇帝廢中書、宰相，直接領導六部百司，將大權集於一。然而隨著建國日久，國政日漸繁冗，就算朱元璋力人，也沒法應付過來，隻能找人來幫助自己。

但太祖皇帝又不想讓費盡千辛萬苦才廢掉的宰相重新出現，便想了個兩全之道，任命了一些才德兼備的員為大學士，輔佐自己理國政，但大學士的階隻有五品，遠低於六部長和地方大吏，要讓那些二品大員向他們低頭，自然是辦不到的。這樣就避免了大學士權勢過大，為不是宰相的宰相。

後來建文、永樂兩朝，閣製度型，皇帝愈倚重閣大學士，然而大學士的階始終停留在五品，與朝廷高相去甚遠，功的限製了大學士權勢的膨脹，這也是楊士奇等人在趙王作的日子裏孤立無援，隻能向王賢求助的真正原因。

現在聽皇帝的話，居然是要解除加在大學士頭上的限製，楊士奇等人豈有不激的道理，隻聽朱高熾緩緩道：“所以朕準備將大學士的階提為正二品，與六部尚書都史齊平。”著微笑看著五人道：“這樣日後你們理起國政來，也會得心應手一些。”

楊士奇五人聞言，卻不喜反驚，楊榮出言道：“陛下厚，臣等激涕零，然則閣製度乃太祖草創，太宗完善，大學士僅五品，已是深人心，貿然提升到二品，恐怕會引起朝野嘩然啊！”

“朕就算不提升你們，朝野難道不嘩然了嗎？”朱高熾緩緩道：“登基詔書一下，不知多人在憋著勁準備反對朕，你們，朕是手腳，不敢提升你們好，還是把你們提升起來，給朕更大幫助好？”著歎口氣，重重道：“你們也不要以為這是論功欣賞，和朕一起革舊布新可是罪招人罵的苦差事，不定日後你們還會埋怨朕呢。”

“臣等必定齊心戮力，披肝瀝膽輔佐陛下！”五位大學士趕忙沉聲表態。

。

翌日，便是新君登基後的第一次朝會，公卿百著朝服，在奉門外整齊列隊，恭迎皇帝陛下登臨座，然後跪拜叩山呼萬歲，一切禮儀一不茍，然而每個人都能覺到，這奉門廣場上空的空氣，已經快要凝滯了。

山雨來風滿樓。

待到群臣起立定，朱高熾便看一眼朝下的百，深吸口氣，開始了他為皇帝之後，在百麵前的頭一次言：“朕蒙祖宗蔭庇，僥幸登大寶，然自知才疏德薄，戰戰兢兢，更兼如今國千瘡百孔，社稷不安，更加如履薄冰。”頓一頓，他語氣誠摯道：“還需諸公、百齊心戮力、輔佐於朕，咱們君臣共濟艱危，為大明度過眼下的危機。”

“臣等必定肝腦塗地，以報皇上。”百自然套話連。

“很好。”朱高熾看一眼戶部尚書夏元吉，緩緩道：“夏國老，為大家我大明如今的況吧。”

“遵旨。”夏元吉不過六十多歲，但看上去老態龍鍾，八十歲別人也信。所有人都知道，他那滿頭的白，滿麵的皺紋，都是為大明朝的財政碎了心的結果。所有人都明白，沒有這位絕頂的理財高手存在，就沒有永樂朝的功偉績，從他口中出來的話，自然就是最權威的。

“啟奏皇上，”此刻，夏元吉的臉上滿是深深的疲態，聲音嘶啞道：“我大明如今的財政，已經不足以用危險來形容了。國庫中空空如也，積年所欠債務，就是不吃不喝，用全國稅收償還的話，需要整整二十年……”

“嘶……”大臣們紛紛倒吸冷氣，永樂皇帝在的時候，可從來不對大臣這些。所以他們雖然都知道國用艱難，但都以為隻是一時困難，熬一熬就過去了。可是不吃不喝二十年啊，誰能撐得過去？！

“怎麽會這樣呢？”定國公忍不住大聲質問道：“怎麽會債臺高築到這種地步？”

“原因有很多，曆年開支龐雜、寶鈔濫、災害頻仍……”夏元吉見百兩眼直，隻能緩緩解釋道：“簡單來，過去二十年，各項開支激增，朝廷收遠遠不敷國用，隻能通過鈔來維持朝廷各項開銷，然而寶鈔一濫，各地價飛漲，導致各項開支倍增長，朝廷隻能印製更多的寶鈔來彌補，又進一步惡化價……”

“白了，濫寶鈔就是飲鴆止，毒酒喝的越多越危險，但為了維持下去，隻能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夏元吉歎口氣道：“直到民怨沸騰，士民紳徹底不接寶鈔，朝廷隻能向民間舉債，幾年下來自然債臺高築。”頓一頓道：“加之如今國災害連、工商凋敝，朝廷的稅賦萎嚴重，二十年還清債務還是個樂觀估計。”

夏元吉完，便退回自己的位置，朱高熾目緩緩掃過眾人，沉痛道：“諸位，昔日的榮已過去，如今的大明與前朝末年何其相似，如果不立即懸崖勒馬，痛下決心整頓財政，朕真擔心我們會重蹈前元覆轍啊！”

“……”眾公卿心沉重的點點頭，畢竟都是船上的權貴，誰也不想讓這條船沉了。

“所以朕才會下旨停止采買、織造、中斷下西洋，盡力的減開支，”朱高熾語重心長道：“一切都是為了度過眼前的危機，從朕做起，節省國力，諸位公卿也要給百姓做出表率啊！”

“臣等謹遵皇上旨意！”文們起高唱道，另一邊的將門勳貴卻神很不好看，稀稀拉拉沒有聲音。他們的想法很樸素，節省國用沒問題，但不要節省到自己頭上，更不能斷了自己的財路！

但這些話都沒法擺到臺麵上，眾武將也隻能暫時在那裏憋悶著，不敢當堂駁斥皇帝。這也是張輔昨日，不肯與勳貴們多言的原因。朝堂之上，再猥瑣的念頭，也要用冠冕堂皇之言來掩蓋，在皇帝站住了道理的時候，隻能耐心等待機會。

朱高熾也不指武將們能誠心擁護，他們不搗，自己就很開心了，便接著道：“國事繁冗，千頭萬緒，朕自酎沒有太祖太宗皇帝的能耐，隻能多多依賴眾位卿家，尤其是閣諸位大學士。”頓一頓，皇帝緩緩道：“朕準備將大學士的品階重定為正二品，以便和六部九卿、地方大員對接，諸位卿家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不員向楊士奇等人投去豔羨的目，蹇義等部堂高心裏自然老大不爽，原先他們這些尚書、都史可謂百僚之，文之中就沒有比他們更大的。然而皇帝這樣一搞，雖大學士也是正二品，可人家權力更大，離皇帝更近，自然而然就高他們一頭！

不過他們也知道，這是人家應得的，何況這時候出言反對，還會引起皇帝和五位大學士的強烈反，實在得不償失……至，不能當那個出頭鳥！

就在幾位部堂互相瞄，指著誰能先出來表點不同見解時，一個豪的聲音在廣場上響起，震得人耳朵嗡嗡直響：

“皇上，俺不是倚老賣老，大學士正五品，可是先帝定下的製度，大行皇帝骨未寒，您這樣搞不太合適吧！”

朱高熾目一沉，看向那口口聲聲不倚老賣老的老東西，竟是武侯薛祿！

楊士奇幾個心中咯噔一聲，知道這下不能善了了……